坤宁宫上下都知晓昭妃是皇后的禁忌。
皇后听后并没有说话,室内众人就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来,全然没有先前喜气洋洋的氛围。
她静默了半晌,倏然拾起桌子上的筷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她最憎恨谁,皇上最近便宠爱谁。
明明皇上以前不是这样的,皇上以前从来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他从来不会为了哪个嫔妃拒绝她的邀请。
皇后问在地上收拾筷子福嬷嬷:“皇上最近有何动向?”
明明前几日皇上对她的态度还一如往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福嬷嬷想了想,忽地想起一事道:“皇上似乎派人差过有哪些嫔妃到过慈宁宫。”
慈宁宫?皇后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合着皇上是为了董庶妃那个狐媚子,哪怕没有证据是她告知太皇太后董庶妃专宠的,皇上也开始怪罪她了。
皇后在心中冷笑,又是董庶妃,怎么哪哪都是董庶妃。
不知道为什么皇后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如此,到底是从何时起自己有这种感觉呢。
是了,是了,就是落水那次起,她总觉得一些事情发展都不受自己控制了,要不是董庶妃救下大阿哥,她何止与到今日这种地步。
“福嬷嬷,你吩咐底下给本宫好好地“照顾”董庶妃,但要做的隐晦一点,启动暗桩,尽量也不要动用重要位置的人手。”她不好过了,董庶妃也别想好过。
而且瞧万岁爷这心思,她不确定董庶妃还会不会复宠,所以她还得防止日后冬窗事发。
福嬷嬷凝思了片刻,劝道:“主子,其实也不用您动手,只要董庶妃失宠,底下的人便慢慢地怠慢董庶妃。”
皇后扬起一抹森然的笑容:“不够,这点程度远远不够,董庶妃膝下有皇女,宫人们能有多怠慢她?哼~可惜现在不是冬天,不然本宫就让底下宫人蹉跎得她活不过这个冬天。”
皇后也听闻了今日御膳房所发之事,要不是那拉庶妃与张庶妃两个蠢货拿钱去贿赂御膳房人员,还不一定会为难董庶妃身边那个半夏。
福嬷嬷闻言皱起了眉头,皇后的性子越来越钻牛角尖了,她也越发越劝不进了。
戈雅这几日请安,总觉得皇后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了。
看得她瘆得慌,她都避宠了,还能有什么引起皇后的憎恨?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半夏又去御膳房拿晚膳,她也一早就习惯拿钱去疏通御膳房的人,能让她拿到正常的菜品。
那个分配菜品的小太监,掂了掂手上的一两银子,不怀好意道:“就这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半夏气愤道:“什么叫打发叫花子,在外头二两银子都是农户一年吃穿用度了。”
太监表情贱贱道:“你也说是宫外了,就一两银子能在宫中做什么,也就主子的一碟加菜吗?小爷办事我也得打点上下关系,就这点银子,我根本舒展不开人脉,没有人脉,我怎么给你弄上好的吃食。”
其实是他瞎编的,随着皇上长时间没有翻过董庶妃的牌子,大家也更加确认董庶妃要失宠了,他的胆子也愈发大胆了,他现在那里两面,哦,不对,应该是三面的银子。前几日还有一神秘宫人给自己塞钱,也让自己加倍刁难董庶妃那边的人,所以他现在是赚的盆满钵满。
他缓缓地比两根手指:“起码这个数。”
半夏盯着面前那两根手指,震惊道:“二两?你怎么不去抢?”
作者有话说:
皇后:这才刚开始呢。
第20章 克扣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掏了掏耳朵,只觉得半夏跳脚的模样真搞笑。
半夏将食盒重重地放到灶台上,怒目而视道:“那是主子的行情,我们奴才办事那里用得着那么多钱?我不管,你之前一直都是收一两银子,而且你给我的只是普通饭菜而已,并不是你所说的上好吃食。”
太监将半夏给银子收进衣襟内,贱兮兮道:“不给到这个数就别找我办事,赶紧滚到一边去,别耽误我干活,还有,这一两银子算是你给我的误工费,我给没收了。”
半夏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就要上前打一架,这刚撸起袖子,身后门口便传来了小木子的声音。
“在这吵吵什么呢?”
两人看向门口方向,门口除了小木子,还有另外一名与小木有穿着同等服制的太监。
分配饭菜的小太监,唤另一位公公干爹。
孙公公笑着点了点头:“小邓子,还不快喊木公公。”
小邓子暗示翻了个白眼,不服气喊了句:“木公公”
他与小木子以前同是分配饭菜的的小太监,甚至资历比小木子还老。小木子却因为董庶妃升了上去,成为自己上司,这下董庶妃也失宠了,他就看着小木子怎么从上头跌下来。
半夏一见是小木子来,便让他管教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居然黑心到这种地步,让他弄个正常吃食,居然加到二两银子。
“怎么回事?”询问的是孙公公。
小邓子颠倒黑白道:“回干爹,是这位姑娘又要插队又要加菜的,儿子这才加到二两银子。”
半夏转头质问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插队,要你加菜了?反而是你让那些后来的插队到我面前,分配到的菜品就跟那剩菜似的。”
小邓子掐着尖声道:“嘿,半夏你这可就昧着良心说话了,你那次拿回去的饭菜不是正常的?甚至品相都比一般庶妃的好。”
半夏急得直跺脚:“那是你收了我一两银子才如此的。”
“半夏姑娘,你可别冤枉人,御膳房的规矩,一般加菜才加钱,我可没平白无故地收了你的银子。”
半夏气的再欲动手。
小木子忙阻止道:“好了,好了,今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半夏你就给他一两银子,小邓子就赶快分配菜肴让半夏姑娘拿回去,要是耽误了娘娘们用膳,到时候受责罚的就是我们了。”
小邓子暗自腹诽,都失宠了,有什么好怕的。
孙公公咳嗽一声,小邓子见状敷衍地应了个是,随即他又伸手向半夏,搓搓拇指,暗示银子。
半夏原本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方才我不是给了你一两银子了吗?”
小邓子又耍无赖:“我可没收过你的银子,你去问大伙,看到我收过银子了吗?”
现场有干爹这个靠山在,他也不怕有人跳出来说事。
御膳房内无人回答,甚至有些宫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半夏。有些人则是眼神闪躲,想帮又不敢帮。
小木子拉了拉半夏衣袖,暗示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半夏只能红着眼眶,掏了一两银子给小邓子。
小邓子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往身后努嘴让她自己挑菜。
半夏赶紧将饭菜装进食盒里,狼狈地逃出御膳房。
她出了门口便发现小木子在御膳房必经之道等着自己,半夏瞪了他一眼,打算绕着他走。
小木子忙拦住她:“半夏姑娘。”
半夏冷哼一声:“走开,白眼狼,主子得宠时没少你的好处,如今却跟着那群小人作践我。”
小木子沮丧着脸:“半夏姑娘,我这也是没办法啊,现在我也快要自身难保。而且我之前不是劝你不要跟那些人理论吗?形势比人强,这下就算你给钱,他们也不会给你办好差事了。”
半夏现在也是一肚子委屈,没好气道:“我这个人的性子就这样。”
这还是因为受过高嬷嬷磨练过性子的结果,换做以前,她第一天就跟那个太监拼命了。
“我已经跟这个宫人打过招呼了,日后拿菜尽量与这位宫人交易吧。”
小木子将一张字条交给半夏,便头也不回地回御膳房当差了。
半夏神色复杂地低头盯着手中的字条。
刚过五点,外头的天,骤然乌云密布,天色变得如同昼夜一般。
白芷担忧地望着门口,转头问戈雅:“主子,看这天似乎是要下大雨了,可半夏还未归,多半是在御膳房遇到什么事伴着了,要不要奴婢去御膳房寻一寻?”
戈雅正在书台面前提笔练习康熙送来的字帖,闻言朝外头瞧了一眼,果真是要下大雨了。
我说呢,怎么天黑得那么快了。
便点头让白芷去吧。
只是白芷还未踏出门口,就看到半夏提着食盒回来了。
白芷欣喜地迎了上去,却发现半夏眼眶红红地像是哭过的样子,便问:“半夏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半夏强颜欢笑道:“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外头的风太大,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戈雅也从屋里头出来了,半夏唤了声:“主”。
戈雅看她眼神闪躲,像是在隐瞒着什么。轻声询问道:“半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如果有什么难处便说出来,大家也可以一起商议着解决的法子。”
半夏不想主子忧心,本来想隐瞒来着,可听到主子的关心,没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一股脑地将这些天在御膳房所发生之事与外头的流言全都说出来了。
戈雅闻言眉头一蹙,就算她失宠了,但她还生下了一名公主。而现在康熙子嗣稀少,皇女也十分珍贵,到底也会让底下的宫人忌惮几分,这很明显是有人指示的,那是谁?
戈雅想不通,但见半夏哭的伤心,戈雅一把拦过半夏抱着她安慰了一会。
半夏哭了一会子,从戈雅怀中抬起头抽泣道:“奴婢办事不利,得罪了御膳房得人,给主子惹麻烦了。”
戈雅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说什么呢,你何罪之有?明明就是御膳房那帮人的错,你也不用担心日后取膳之事,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宫中只要你有钱,事情都好办,所以不用担心。”
自己打算避宠,这样情况一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那么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对付自己,不过反正她也有钱,撑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戈雅轻声道:“既然你跟御膳房那边的人闹的不愉快,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去御膳房取膳,让白芷去吧。”白芷稳重一些,应变能力也强。
半夏闷闷地点了点头道:“小主为何不将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告去皇上那里去。”
她家主子明明没有失宠,就让皇上治治这帮小人。
戈雅目光幽深,沉声道:“说是要说的,但主动告状那便成下策了。”
她虽然好说话,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此事她必会还回去。
而且戈雅想得更长远,一定要在御膳房培养势力,这一遭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了,她不喜欢吃食掌握在别人手中。
吃完晚膳后,戈雅将写完的字帖让白芷拿去乾清宫,顺便送了一壶她精心弄的蜜桃乌龙茶,里头放了许多冰块最是令人消暑。
虽然不与康熙见面,但还是要适当地刷一刷存在感。
康熙这些天能一直与她互通书信,证明康熙多少对她是有点感情在的。
说句实话,康熙对她那么快产生感情,戈雅一点都不意外。
如果康熙可以随心所欲招她侍寝,虽然对她有宠,但不至于那么快对她有一两分真心。
现代心理学就有过一种说法,说当出现干扰双方恋爱的外在力量时,双方情感反而会加强。
这种现象叫做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用中国话来说也可以叫棒打鸳鸯。
特别是像康熙这种帝皇,你越劝阻他,他逆反心理越强。
戈雅严重怀疑,康熙后期纳那么多妃子,肯定与太皇太后早期的言传说教脱不了关系,你管制地越厉害,后期反弹的反而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