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工说:“那就继续努力。”
胡永贵气得不行,正准备拿自己车祸后身体不好说事儿,赵伟就打断了他。
那之后,宋工时不时需要去西北出差,回京的次数也有限。再加上有赵伟这个得力助手,胡永贵想要再麻烦宋工,也增加了不少难度。
刚从外地回来,一不留神又被胡永贵找上门。
显然这一次胡永贵是为了自己女儿高考的事情。
说什么不想去外地读书,赵伟非常怀疑胡永贵的女儿就算是委曲求全填报外地的大学,分数也够不上。
就这,竟然还敢肖想航空大学!
就算真的给他女儿破格录取,她能毕业吗?
赵伟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之前去胡永贵家里,想要了解宋工平时的喜好的时候,也见过那个叫小梅的女孩。
小小年纪,趾高气昂的样子,说起宋工时,也不见那孩子有多尊重。
赵伟直接开门进去,对胡永贵说:“哟,胡大哥来了?你是不是听说了,宋工从外地出差回来之后身体不太好,所以一大早赶来探望?”
胡永贵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理亏地看向宋工,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
赵伟还在胡永贵的眼神下故意四处看,似乎是在看他有没有带探病的水果。
胡永贵的脸有些烧得慌,他那些想再接再厉继续说下去的话,全都憋在喉咙里没办法说出来。
赵伟又说:“胡大哥你怎么啦?脸色也不太好看?要不要一起吃早餐?我多打了一点。”
胡永贵连忙把手说,“不用,不用。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宋工。”
接着胡永贵就仓惶而去。
只是离开的时候关门的声音有点响,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愤怒又无能。
宋工后知后觉地问赵伟说:“胡助理是什么意思?他女儿高考了?不想去外地?”
“应该是吧。”
宋工说:“哦……那孩子都高考了呀……”
另外一边,胡永贵回到家里之后,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胡小梅母女俩一看到他回来,脸色还不好看的样子,顿时有些急。
胡小梅一下子站起来,“爸,不会是事情没办妥吧?那个傻子不肯给我办上大学的事情吗?”
“那傻子凭什么不给我们家小梅办?”胡永贵的老婆有点生气。
这对母女口中的傻子,就是宋远桥。
在研究所,以及相关的领域,宋远桥是国宝级别的专家,但是在胡永贵一家人的眼里,他就是个傻子。
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比如洗脚水,他有时候竟然忘记兑凉水。
不会生炉子,不会做饭。人情往来方面,还特别迟钝。
也正因为如此,胡永贵在他身边可以毫无负担地往自己家里捞好处。
前些年,到处搞不到电视机票的时候,研究所直接奖励宋远桥一台电视。
胡永贵说:“宋工,电视会影响你休息和工作,我帮你搬走吧。”
宋远桥:“那就麻烦你了。”
就这样,无论发什么东西,胡永贵都能毫无负担地往自己家里搬。
不仅如此,每个月宋工的工资也会交到他手里,让他帮忙给许州的某个地址寄钱。
胡永贵当然没有全部寄走,他会留下一部分。
可惜后来宋远桥不知道被谁提醒,让他每次寄出去后,把底单给送过去,他也不好意思扣得太多。
胡永贵之前也觉得,女儿上大学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没想到竟然出师不利。
胡永贵有些烦躁地说:“你们急什么呀!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今天主要是因为赵伟那个碍事的人在,所以没有办成。”
胡永贵的老婆愤愤地说:“怎么又是他!这些年,他可没少坏我们的好处!要不是他,我们家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得多!”
胡小梅附和说:“可不是嘛!那傻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就因为那个叫赵伟的人。”
第47章 人心险恶
胡小梅急,她说:“爸,你可得赶紧想办法,让那傻子快点给上级打电话。我听说现在想特招越来越难了。我同学的父母是大学老师,都说还得考上一定的分数才能特招。”
胡永贵没好气地说:“你现在知道急了!之前怎么不知道好好学习!”
胡小梅缩了缩脖子,躲到她妈身后。
胡永贵老婆有些不高兴地说:“胡永贵,你别拿孩子撒气!当初还不是你说的,咱们家孩子想干嘛就干嘛,以后都不会差。那傻子那么好糊弄,干嘛还让孩子苦哈哈的。”
“你可拉倒吧!那是以前,后来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都怪那个姓赵的!”
胡永贵冷着脸说:“也不都是姓赵的!我总觉得傻子可能是怀疑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用苦肉计,全身而退。”
胡永贵老婆吓了一跳,“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过?我还以为你是不愿意在干伺候傻子的活了,想在家享清福呢。”
“跟你说有屁用!”
胡永贵老婆想了想又说:“可是之前咱们小梅上高中的时候,为了上那个学校,傻子不是也帮我们办了吗?”
“那次可能只是凑巧……算了,别扯那么多了!咱们也没有其他路可走,还不是得去求他,小梅才能上大学。”
胡小梅有些担心地说:“爸,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胡永贵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把女儿打发出去玩之后,胡永贵老婆就说:“老胡,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过两天不就是傻子发工资的时间吗?到时候他肯定要主动来找你,让你帮他寄钱。”
胡永贵想了想也点头说:“没错!傻子过去两个月还挺忙的,东奔西跑,补贴肯定少不了,没准奖金也能发一笔。到时候,我想办法扣一点下来。”
“老胡你真是太能干了!正好儿子那边也要花钱,我寻思着,儿子想要上军校,走傻子的门路恐怕有点难。咱们自己想办法,不就是花钱吗?”
然而,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胡永贵却没有如愿以偿地等来宋远桥。
赵伟注意到宋工这两天有些不太一样,他有空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报纸,翻来翻去,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宋工,您有什么事儿吗?能不能跟我说?”赵伟试探地问道。
宋远桥犹豫了一下,有些羞赧地说:“我想知道怎么寄钱?我听楼下的孩子说,他们会给报纸寄信,我还以为报纸上会有怎么寄东西的详细说明……”
赵伟突然想起来,之前就听说,宋工每个月拿到工资之后都会让胡永贵帮忙把钱寄给女儿。
鉴于胡永贵的人品,赵伟非常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钱寄到宋工女儿的手上。
奈何每次赵伟试图和宋工聊起女儿的话题,他总是避开。
“宋工,你是打算寄钱?应该不难的,要不我陪您去一趟邮局?”
宋远桥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好的。”
赵伟说:“收款方的地址和名字,您有吗?”
宋远桥说:“有的。”
说完,宋远桥就去书房,拿钥匙打开一个盒子,从里边拿出一沓汇款单留存的凭证。
“这些是不是?”
赵伟立刻拿过来,看到上面填写的字迹就知道是胡永贵帮忙寄出去的。
可是上面的金额和宋工每个月的工资有些对不上。相差几十到几百不等。
“宋工,这是你每个月的工资吧?”赵伟问道。
“对……”
“您怎么没给自己留一点啊?”赵伟试探性地问道。
宋远桥说:“不用的,单位有吃有喝的,不缺钱。”
果然!根据宋工的话,赵伟已经基本可以判断,和工资有出入的那几十到几百块钱都被胡永贵据为己有。
赵伟又问:“那宋工这个月打算寄多少钱?”
宋远桥又旁边的抽屉里把钱都取出来,“一共是这些,扣掉手续费应该还有多少呀?”
手续费?其实花不了几个钱,难道胡永贵就是用手续费为借口,把宋工的钱扣掉一些?
“以前您这边寄出去,大概需要多少手续费?”赵伟反问。
宋远桥有些茫然地摇头,“每次都不一样。”
“那上个月您记得吗?”
宋远桥说:“上个月的手续费应该是31块钱。”
赵伟一听,差点要骂脏话。
对比上个月的汇款单,果然被胡永贵扣掉了31块钱。
正常来说,手续费也就一块钱左右。
赵伟粗略地翻了几张单子,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一年下来,胡永贵能从宋公身上刮走至少一千块。
既然寄钱的人都有猫腻,收钱的人可能也会有问题!
赵伟看了一下收钱人的名字和地址,竟然是他们刚刚去过的许州!
看来他之前猜测的没错,宋工的女儿很有可能是在许州。
“宋工,我知道您之前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但是根据我身边的例子,如果一个孩子没有家长在旁边看护,只是每个月寄钱的话,她也未必过得好。甚至可能这些钱都到不了她手里。”
宋远桥大惊失色,“钱到不了孩子手里吗?”
赵伟说:“就比如,五年前,发射场意外牺牲的老丁。组织上不是也每个月给他的女儿急生活费吗?大家都以为孩子过得应该不错,但是去年,组织安排人去老丁的老家看,才发现孩子过得特别苦。钱被孩子的奶奶收走,用来补贴小儿子一家。小儿子一家人也没良心,顿顿吃肉,却没给孩子吃饱。”
宋远桥脸色苍白,“怎么会这样……不是答应好的吗?”
这就是思想纯粹的科学家的思维。他们的世界里总是干干净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事情。
奈何现实的生活不是物理公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人心是善变的,也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