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后，季嘉衍把宋清清引进房间，但是门却敞开着，随后就把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递给她。

　　宋清清如获至宝，“谢谢季大哥。”

　　注意力全在笔记本上的宋清清都没注意到季嘉衍又给她递过来一个信封，直到季嘉衍说：“这是剩下的钱。”

　　拿着这四千四百块钱，宋清清也很惊讶，鲁卫明和陈艺芳居然能在三天内拿得出来那么多钱？

　　上次拿到五千六百块之后，虽然秦叔叔说后续的钱会跟进，她心里却不抱希望，毕竟她能看得到，这些年那对夫妻俩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吃得好穿得美，什么东西很难买，他们都能花钱搞到。

　　花掉那么多，怎么还能有那么多钱？

　　宋清清只拿出两千，剩下的递给季嘉衍说：“季大哥，剩下的钱麻烦您帮我给秦叔叔，上次的钱恐怕不够他做买卖。”

　　季嘉衍冷静的眼神多了一丝波澜。

第7章 梦想成真

　　姚爸爸看着信封里的钱，手有些抖，“清清，这些钱真的是给我开餐馆的？”

　　宋清清非常肯定地说：“是的，姚叔叔。”

　　姚春兰又是又惊又喜，“清清，你的嘴巴是开过光的吧，前几天才说我爸爸开餐馆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这还不到一个星期。”

　　姚爸爸到底是长辈，他很快平静下来，理智地问：“清清，你刚才说这钱是京城来的人投资的，那他怎么不来跟我说？”

　　宋清清说：“大概是因为两千块对我们来说是大数目，对于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钱吧。虽然是小钱，但是他也没打算当冤大头，叔叔您仔细看一下合作协议。”

　　决定把一部分钱给姚爸爸投资的时候，宋清清就已经想好说辞，让姚爸爸信任的说辞。

　　——前几天她被秦老师邀请到宿舍吃饭的时候恰巧听到秦老师的弟弟和京城来的朋友聊投资的事情，大概是觉得许州本地的菜很好吃，京城来的那个人说手里正好有点闲钱，打算投资一家小饭馆。

　　姚爸爸看到《合作协议》严谨的内容之后，彻底信服了宋清清的说辞。

　　“这位季同志都没来跟我谈具体的细节，竟然就直接给钱了。清清，你肯定是在人家面前把我吹得天花乱坠。”姚爸爸说道。

　　宋清清说：“姚叔叔，你的厨艺本来就很好啊！春兰都跟我说啦，您家祖上是在十里洋场开饭店的！”

　　姚春兰跟着问：“清清，你说的那个季同志，是不是个子很高，长得俊，但是又有点很难接近的样子？昨天放学的时候，看到他往老师宿舍那边走，听学校的家属议论，说是京城来的，找秦老师的。”

　　“对，就是他。”

　　宋清清只需要透露一些线索，姚春兰父女俩就可以脑补出很多他们觉得合理的细节。京城来的，和秦老师相识，宋清清又是秦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归根结底就是感谢宋清清给他们父女俩带来的好运，想谢谢投资人，但是人家京城来的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让餐馆开张，早点赚钱。

　　看着壮志雄心的姚叔叔，宋清清心里隐隐有些小得意——读书真的很有用，按照书上的知识来处理事情，真的可以让人信服，还能激励人。

　　被准餐馆老板姚叔叔留下来吃完午饭后，宋清清就去秦老师的宿舍，跟她商量高考冲刺的准备。

　　昨天晚上拿到季大哥的笔记本之后，宋清清如获至宝，在周末空无一人的宿舍走廊的路灯下一直看到天蒙蒙亮。

　　之后睡了没多少会儿，宋清清很快就醒来，继续看笔记。如果不是因为要来找姚叔叔说开饭馆的事情，她应该能在宿舍里看一天。

　　宋清清去找秦老师，主要是想跟她明确一下后面考前冲刺复习的安排。

　　另外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感谢季大哥。

　　笔记看下来后，宋清清基本猜测出季大哥给她的笔记其实并不是他高中时候的笔记，而他花几天的时间临时写出来的知识要点。

　　理科状元，果然是神一般的存在。

　　最终宋清清并没能当面跟季大哥说谢谢，据秦老师说他已经回京城了。

　　说起季大哥的时候，秦老师还叹了一口气：“哎！希望他这次回去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结束了……”

　　原来在她看起来应该是拥有完美人生的季大哥，也会有烦恼吗？

　　感慨过后，秦老师立刻拿出一套数学高考模拟卷子给宋清清做。最终宋清清在规定时间内提前半个小时做完，除了最后的压轴题被扣两分，其他都对了。

　　秦老师客观地跟宋清清说：“清清，你的数学因为有几年的竞赛基础，高考的时候只要细心、认真，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其他几门，我跟你的老师了解过，除了英语不算拔尖，只要正常发挥，考上好的大学没有问题。”

　　可是宋清清的目标是京城的好大学……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清清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小时来过，背单词、记知识要点、刷题……

　　距离高考还有两周的时候，陈艺芳突然出现在实验中学，同学告诉宋清清，她妈在校门口等她的时候，最开始的几秒钟宋清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我有妈妈吗？

　　时隔一个月再次见到陈艺芳，宋清清都差点没认出来，乍一看，陈艺芳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

　　陈艺芳也觉得宋清清的变化很大，营养不良的样子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甚至脸颊红润，精气神儿也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前一阵被突然到访的京城人打乱生活节奏，不仅手上的余钱都赔光，还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工作也没了。

　　临近高考，陈艺芳夫妻俩才想起宋清清这号人物。来找宋清清之前，陈艺芳还心里有一丁点的纠结——一个多月没有给宋清清生活费了，她应该没饿死吧？就算没有饿死，会不会因为身体虚弱而落下学习？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会影响到鲁娟接下来不能上好点的大学？

　　陈艺芳本来是拿着20块钱出门，但是被鲁卫明把10块钱扣下来，“距离高考也就两个星期的时间，她哪里需要那么多？”

　　预先想好的那些假装关心宋清清的说辞瞬间从陈艺芳脑海里烟消云散，陈艺芳情不自禁地用质问的口吻对宋清清说：“宋清清，过去一个多月你都干嘛了？看起来过得比我们还好！”

　　结合梦境和上次回机械厂听到他们夫妻俩的对话，宋清清可以毫不费力地猜到陈艺芳此行的目的，为了他们的宝贝女儿鲁娟的高考。

　　可以说，现在的主动权在宋清清手上。

　　宋清清再也没有往日面对陈艺芳的时候的怯弱，她微微扬起下巴，对陈艺芳说：“我还能干嘛？除了读书，不就是想方设法吃饱饭吗？”

　　陈艺芳顿时觉得宋清清长高了许多，要不然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会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意味？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以前觉得木讷无趣，现在竟然有一种能看穿一切的样子。

　　骇然过后，陈艺芳赶紧找回以前面对宋清清时的凶悍，“宋清清！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这样跟你妈说话！”

　　宋清清冷笑，上下打量了一眼陈艺芳，“我妈？你觉得你像我妈吗？”

　　陈艺芳大惊失色。

第8章 第二笔钱

　　不得不说，陈艺芳是一个特别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发现宋清清确实不对劲儿之后，她很快调整策略，跟宋清清说了很多的软话。

　　宋清清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跟那家人撕破脸的时候，大学录取通知书没有拿到手之前，她得沉得住气。

　　宋清清打断陈艺芳那些讨好的软话，直接说：“我没钱吃饭了，之前还借了别人五十块钱。”

　　陈艺芳一听这话，贤妻良母的面具有些维持不住了，怒目圆瞪，“什么？你这个贱蹄子居然借钱！”

　　宋清清面色淡然，“那我总不能饿死吧？”

　　几个深呼吸后，陈艺芳才把戾气压下去，然后说：“清清，你跟谁借的五十块？是不是那个秦老师？”

　　宋清清摇头说：“秦老师的经济情况那么差，怎么可能有钱借给我。是一个做生意的人。”

　　陈艺芳看宋清清的眼神俨然写着“你骗鬼呢”，她冷笑说：“宋清清，你最近的变化可真大啊！一个生意人，凭什么借钱给你？”

　　宋清清说：“我也觉得很奇怪，大概是运气不错，差点饿晕在大街上，突然遇到京城来的生意人。他们不仅请我吃饭，还借给我五十块钱。”

　　听到“京城”两个字，陈艺芳大惊失色，“京城的生意人借钱给你？”

　　宋清清粗略地解释了一番——一个月前的某天，她饿得没办法，想回机械厂跟家里要生活费，结果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只能走回去。快走到机械厂的时候，体力不支，差点晕倒，然后遇到京城的好心人。

　　陈艺芳又问宋清清遇到京城人的时间，宋清清思索了一下，说的时间是她拿到第二笔钱的时间。

　　接下来陈艺芳的表情再一次变来变去，宋清清看了一眼就猜测出她的全部心理活动。

　　而陈艺芳心中所想，也是宋清清之前不动声色地植入给她的结果。

　　生意人难道不应该是无利不起早吗？为什么京城来的生意人能够一口气借给宋清清五十块钱？陈艺芳觉得宋清清遇到的人肯定是从他们家讹走一万块钱的人。对方不仅仅对他们家的情况了若指掌，肯定也了解过宋清清的情况。拿走一万块，又意外撞见饿得差点晕过去的宋清清。或许是心里有愧，就顺手给了宋清清五十块，美其名曰是借给她。

　　陈艺芳又问了宋清清一些细节，最后一副了然的样子。

　　“既然你已经有五十块钱了，足够你花到一段时间，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跟我要钱？”陈艺芳又像以前那样严厉呵斥宋清清。

　　宋清清表情不变，淡淡地说：“京城的生意人说，我以后会有大出息，只要考上京城的大学，钱就能顺便花。反正我现在没钱了，你要是不给，我就不参加高考了，动脑子，肚子饿得更快。”

　　陈艺芳赶忙把兜里的十块钱拿出来，同时保证明天再带十块钱来给宋清清。

　　回家后，听说陈艺芳明天还要再给宋清清送钱，鲁卫明立刻炸了。

　　各种难听的话喷完之后，陈艺芳才有机会解释前因后果。

　　鲁卫明一听，顿时脸色惨白，“你是说，京城的人也跟宋清清有联系了？”

　　陈艺芳说：“废话！要不然我会用钱稳住那个贱蹄子？”

　　鲁卫明眼神里闪过一道狠戾之色，随即咬牙切齿地说：“得赶紧把她弄走，否则这些年咱们花的功夫都白费了！我明天就去跟我妈说，让她处理后续的事情。”

　　陈艺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鲁卫明，“知道你总想着让你舅家的傻儿子早点结婚，但是麻烦你也多替自己的女儿考虑。我们的目的是要宋清清替代鲁娟高考，也只有这样，咱们家鲁娟才能上大学。”

　　鲁卫明不服气地跟陈艺芳对视：“你说得倒轻巧，宋清清现在突然能拿捏住你，让你乖乖给她送钱。而你还异想天开地想要让她乖乖听话，替鲁娟高考？做梦呢！”

　　陈艺芳不甘示弱：“鲁卫明，过去十几年这个家能过得富足安稳，靠的是我！不是你！我说我有办法，就是有办法！在鲁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下来之前，你们家人给我安份点！”

　　第二天，宋清清再次在校门口见到陈艺芳，拿到她送来的十块钱。

　　其实宋清清心里也很疑惑，陈艺芳会用什么借口让她心甘情愿答应给鲁娟替考呢？

　　陈艺芳今天并没有正式跟宋清清谈替考的事情，只是问她有没有把握考出好成绩。

　　宋清清给的答案模棱两可，她说：“能不能考得上，还是要看心情。”

　　陈艺芳也没计较宋清清的冷淡，转而去找宋清清的班主任了解情况。

　　班主任大约知道宋清清的家庭情况，家里成绩最好的孩子却过得最苦，半夜靠喝凉水充饥。因此班主任对陈艺芳的脸色也不太好，她说：“按照清清现在的成绩，考省内最好的大学应该没问题。多复习一年，考全国最好的大学就是板上钉钉的。身为家长，你们就不能多付出一年，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学习，考上京大，不仅对咱们许州市、对实验中学是荣誉，对你们家长来说也是一件值得一辈子骄傲的事情。”

　　陈艺芳心里冷笑，让宋清清考京大？做什么梦呢！

　　陈艺芳倒是有点担心宋清清考得太好，真让宋清清考上省里最好的大学，女儿鲁娟能顺利毕业吗？

　　时间飞逝，宋清清刚把全部的知识要点都梳理过一遍，又多背了几百个英语单词之后，高考终于来了。

　　高考前最后一个周末，学校放假，宿舍腾空，宋清清只能回机械厂住。

　　名义上是和鲁娟一个房间，只不过鲁娟睡床，她打地铺。倘若遇到鲁娟心情不好，躺在地上的她总能被鲁娟“不小心”踹到。

　　宋清清刚进门，就被陈艺芳拉到鲁娟的房间，开门见山地说：“清清，马上要高考了，我问过你的班主任，她说你再复习一年，能考得更好。这次也别浪费了，你就替你姐去高考。”

　　“我要是拒绝呢？”

　　“你不是想知道你亲生父亲的情况吗？”

　　原来陈艺芳是用这个来跟做交换……怪不得梦里的她会妥协。

第9章 主动权在我这里

　　过去十六年的人生里，宋清清几乎是靠着一个信念坚持下来的。她总觉得将来的某一天，她也能够像身边的同龄人那样，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

　　温度零下的冬天还要用冷水洗衣服的时候、半夜饿肚子只能不停地灌冷水的时候、被鲁卫明和他的一双儿女冷嘲热讽的时候……

　　在梦到未来之前，宋清清在这个家庭里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就是去陈艺芳和鲁卫明的房间翻找信件，试图从中找到亲生父亲的信息。

　　奈何她的运气真的不怎么样，三次翻找都被抓了个现行。等待她的自然是精神和身体上的惩罚……

　　大概也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陈艺芳才会认定对于宋清清来说知道亲生父亲的消息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