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冷冷低下头:“只是我一会儿要陪王去书房,你的房间就让扶萦带你去吧,扶萦——”
扶萦微微颔首,对阿羽染说道:“您请跟我来。”
阿羽染并没有继续跟浮光在这里纠缠,他今天来只是为了给王留下一个好印象,话太多太碎的虫子终究是会让王讨厌的,反正以后好的是相处的机会,他见好就收,跟姜凝凝行礼告别之后,就跟着扶萦走了。
扶萦走在阿羽染的前面为他带路,深蓝的蝶翼在灯光和夜色的熏染下,好似一汪移动的深海,海面被柔和的月光照亮,泛起粼粼波光。
阿羽染饶有深意的看着这对蝶翼,问道:“你来侍奉王已经有一年了吧,王有宠幸过你吗?”
扶萦没说话,步伐依旧。
这样的反映在阿羽染的意料之中,他懊恼一声,说道:“啊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不是侍虫,你只是在侍虫之下的小仆虫。”
轻蔑的小仆虫三个字,明显刺激到了扶萦,他转过身来,声音明显带着微怒:“我是王亲自挑选的侍虫,监狱里那么多虫子,王只挑选了我一个。”
“原来你是侍虫啊?那不是跟浮光平起平坐?”阿羽染似笑非笑:“可刚才我看你对浮光毕恭毕敬的样子,一时竟然忘记了你的身份,还以为你只是一只小仆虫真是不好意思。”
扶萦顿时脸色煞白,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阿羽染优哉游哉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丹凤眼微微眯起,透出一抹冷艳的危险。
*
送走了尤宫之后,姜凝凝赶紧带着浮光去了书房。
“浮光,你快帮我找找尤宫说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这些书名看的我眼睛都花了。”姜凝凝望着快要顶到天花板的成堆的书说道。
她不停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拿起一本书来翻看,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书继续寻找下一本,不多时整齐的书房就被她翻得乱七八糟,有些书页摊开放在桌子上,有些书则堆叠在一起放在一旁的梯子上。
落地窗白濛濛的窗帘被潮湿的晚风吹拂而起,书页被翻动地沙沙作响,轻薄的纱幔拂过他的眼眸,姜凝凝纤细的身影在他面前若隐若现,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好似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浮光无力的垂下手,略带湿气的薄纱勾着他的指尖,他的眼中一瞬间迷乱了,恍惚中又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一个破损的圣茧是无法诞生新王了,带着这枚圣茧离开只是为了保护孕灵之所里真正的圣茧的完全。
因为几乎有来无回,所以几乎没有虫子主动愿意解下这个任务。
虽然都是为了王的诞生而效力,可虫子哪怕死也想死的跟王近一些,而不是死在一颗空壳旁边。
他是唯一一个主动接下任务的虫子,连尤宫当时都有些吃惊,平静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你是侍虫,你的使命是服侍好王,阵前厮杀不是你的义务,为什么要主动请缨?”尤宫当时这样问他。
为什么?当时的浮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强烈请求承担下这个任务。
在他如此坚决的态度之下,尤宫还是同意了,并且安排了一支队伍一起。
任务途中,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对内的许多虫子也好奇的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放着王不去服侍,而是要将自己流放在这条凶险的路上,甚至连死都死的没有写性命?新王诞生之后甚至都不会知晓他的付出,侍虫的身份可是多少虫子奢求都奢求不到。
浮光只是淡淡一笑,他无法告诉这些虫子,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准确的说是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侍虫的筛选是在虫子还在幼年时就决定好的,幼年的浮光根本没有做决定的权利,莫名其妙就进入了宫殿,开启了一轮又一轮严酷的优胜劣汰,明明王还没有诞生,侍虫之间就已经阴私斗争不断。
他都已经记不清,在成为侍虫这条路上遭受过多少算计和挖苦,好像总有一条透明的绳子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脖子,他喘不过气,心悸压抑,好像时时刻刻活在地狱里,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是早就被浓硫酸腐蚀的狰狞的面孔。
主动承担下这次任务,是浮光对自己的一次放逐,以终结生命为代价。
兽人联盟的战舰追来了,所有虫子严阵以待,每一只虫子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一定要活下去的坚定,而浮光却视激光炮雨为一种解脱,乞求它快点降临在这里身上,结束他毫无意义的肮脏一生。
但他没想到照亮他人生的光束,会在一瞬间出现。
当姜凝凝破茧而出的一瞬间,强烈的气息笼罩了正静静等待死亡降临的浮光,他受本能的驱使冲进去迎接王的诞生。
起初只是尽身为侍虫的本分,按照他学习了几十年的课程服侍着刚刚诞生的幼王,甚至连嘴角的笑容扬到什么弧度都是每日对着镜子精心练习好的,时刻留意着王的视线,假装在不经意间在灯光下流露出最好看的侧颜轮廓,无形间博取王的好感,宛若一个完全按照教条化公式进行的机器。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在蔷薇行宫,或许是在他被姜凝凝起死回生的救起之后,或许是在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发现的潜移默化中……他惶恐而震惊的发现,这种被长年累月积累出的麻木本能渐渐被别的情绪所取代。
只要一见到姜凝凝一种从心脏挤榨出的滚烫的喜悦就会不受他控制地从顺着他的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浑身都躁动难安。
他渐渐开始从不在乎外界的一切,变得开始格外关注姜凝凝的一举一动,会因为她吃下自己做的食物而开心,也会为她触碰到一朵花而感同身受的柔软,更会因为她对别的虫子展露笑容和变得出离愤怒和忌妒。
他慢慢变成了自己从前最不屑的样子,为了博取心上人的更多关注而对同性诋毁算计,眼神像淬着毒的针流淌出脓毒的黑血,丑陋不堪却还甘愿的沉沦下去,甚至变本加厉,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隐瞒最核心的机密,以换取更多的怜爱。
可现在他这些龌龊的小心思,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浮光眸中痛楚,从最不起眼的地方拿起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损的书籍,嗓音如受伤般沙哑:“王,这本……就是。”
“啊找到了。”姜凝凝回头:“还的是你,不然我怎么得找到明天呢。”
浮光扯了扯嘴角,牵强苦涩。
姜凝凝坐在书案前,好像得到了传说中的武林秘籍一样兴奋,兴致勃勃的翻开学习,可是随着学习的‘深入’,姜凝凝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
书上说,提升等级除了虫子自己本身的天赋和后天训练之外,就只有通过虫族之王,而往往后天训练所能得到的提高有限,想要成为顶级的SSS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虫族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所以为了虫族的兴盛强大,虫族之王有义务和权利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不损害自身健康的情况下,帮助更多的虫子提升等级。
而提升等级的方式唯美来说是灵肉合一,简单粗暴来说就是啪啪啪啪啪啪。
书上说,虫子在侍奉虫族之王时,会出于本能的崇拜与狂热,陷入虫子的原始本能,向强大的王奉献自己的身体,让其进自己吃掉,这种疯狂的迷恋与臣服会在交合时陷入最癫狂的顶峰,而虫族之王会在这时将精神力灌入其身体里,促使其等级更上一层楼。
用武侠小说的方式来理解的话,就好像是虫族之王通过啪啪啪的方式打开了虫子的任督二脉,然后就可以洗髓清骨,让其瞬间达到武林顶尖高手的水平。
用**小说的方式来理解,就是双修。
姜凝凝的脑子几乎是嗡了一下,像木娃娃一样僵硬的身体慢慢转过去,看向浮光,磕磕绊绊的问道:“……你确定这个是我需要的那个?没拿错?”
浮光点了点头:“这就是您所需要的。”
仅剩的希望破灭了,姜凝凝不可置信的把书往前一推,整个人葛优瘫:“啊啊啊啊啊啊啊让我死了吧。”
“王,别说这种话!不吉利。”浮光温润的眉头拧了一下,似乎很不喜欢她说这种赌咒自己的话。
星际时代了,居然还有虫子迷信吉不吉利?
姜凝凝郁闷的托着脸:“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书嘛!”
这这这这……这分明就是在搞黄色嘛!还是理直气壮地搞黄色!而且搞黄色的方式还繁茂丰盛,并且附带图片……简直槽多无口,眼睛好辣。
浮光眸色略带不明,说道:“这就是正经的书籍,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向你说过,历代女王中有许多人都将身边的侍虫提升为SSS级的事情?王难道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姜凝凝托着脸苦笑:“以前没发现,现在我发现了,他们都是侍虫。”
只有被虫族之王宠幸过的虫子才会有机会成为巅峰的SSS级,换而言之,她之前在各个本纪里看到了SSS级虫子们都是被王宠幸过的。
而且书上说,想要成为SSS级,爬上虫族之王的床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对其真心地宠爱。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侍奉的虫子身上。
王的后宫三千,只要她愿意整个虫族都是她的后宫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么多虫子中却只有两三个虫子杀出重围成为SSS级,因为只有王才可以决定让谁成为SSS级。
换言之,只有真正让王发自内心的喜欢感到身心愉悦的人,才能让王自愿在其体内灌注精神力,促使其成为SSS级,而不是谁跟王睡了,谁就能成为SSS级,不然整个虫族怕是SSS级遍地走了。
所以景王后宫三千,最后也只有两个SSS级,这两个SSS级的地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中宫皇后了吧?相对应的其他侍虫就是景王比较喜欢的嫔妃,虽然喜欢,但地位完全不能跟中宫皇后比较。
“没错,只有侍奉过王,并且深受王的宠爱的虫子才有可能成为SSS级。”浮光说道。
姜凝凝看向他,问道:“你刚刚说‘有可能’,也就是说有些虫子即使王非常喜欢他们,也没有帮他们成为SSS级吗?”
浮光说道:“帮助虫子提升等级是一件极其损耗精神力的事情,即使是王喜爱的虫子,王也会仔细斟酌,因为有些虫子的天赋不好,哪怕成为SSS级,虽然能够碾压其他等级,但如果遇到其他SSS级的对手,就不占优势了。”
“那这个天赋需要达到什么条件才选好?”姜凝凝又问。
“需要……SS级,王……”浮光紧捏着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嗯?怎么了?”姜凝凝看着他。
浮光突然在她面前跪下,仰着头眸光深切耳渴望的看着她。
姜凝凝好似预感到了什么,整个人开始向后退去,可身后就是宽大的书案,她冷不丁的一个踉跄,脚下摇晃不稳,幸好浮光伸出手,粗糙的宽大手掌温柔小心的托着她的脚,指尖触碰着她的脚踝,指腹细微的薄茧摩挲着她的肌肤,又痒又酥麻。
姜凝凝僵硬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他。
“王,如果你真的要宠幸一个人,请……请让浮光来侍奉您,好吗?我怕厉沉队长不知轻重……弄疼了您。”
他的眸色在书房的灯光下好似被一层圣光照亮,呈现出琥珀色,有一种极淡又细水长流的美感,被他眸光注视着,仿佛整个人陷入了时间的温柔长河里。
第78章 惩罚
姜凝凝被浮光如此直白而炙热的话语惊呆了, 愣了半晌才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一样急忙把脚从他的手掌心里抽了出来,又黑又亮的眼睛在书房暖调的灯光中显得格外好看,盈盈颤颤仿佛被雨水浸透的青杏子。
“你、你别开玩笑了。”姜凝凝转过身去, 背对着浮光。
落地窗在朦胧的雨夜中渐渐显现出姜凝凝的轮廓, 也映出了她杏眸眼中的青涩与慌乱,纤嫩的手指攥着桌上的画纸:“我还没有做那种事情的打算。”
落地窗里映出浮光跪在地上的如山般深沉的身影陡然矮了一分,温和的表情中仿佛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惨淡,窗外的雨穿越空间的限制落在他内敛的五官,惨淡中透着一抹苦笑。
是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还是暂时没有跟他的打算?
您……真的就那样喜欢厉沉吗?喜欢到连第一次的荣誉也要为他保留?与您朝夕相处的一年时间, 还比不上他零星的几次见面?
“……我明白了。”浮光嘴角扯出一抹笑。
“嗯,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姜凝凝依然背对着他,说道。
浮光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沉沉的影子从她身后笼罩上来:“我送您回去休息。”
姜凝凝抬眸看着镜中的他,凄风冷雨中他的表情可怜的宛若苦情戏的男主,令她莫名感到一丝愧疚。
两人一起走出书房, 回到寝殿, 整个过程姜凝凝都保持着沉默,直到他为姜凝凝换好冰绸睡衣,为她掖了掖被角,浮光才蹲在她的床边,眸中包含着缱绻深情的说道:“晚安,愿您做个好梦。”
睡前问安是浮光的仪式感, 每晚他都会对她这样说, 仿佛有魔力一样,她都能做一个美梦, 饱饱的睡醒,
姜凝凝看着他,眸光欲言又止。
薄纱帘幔自动拉上,灯光慢慢变暗,浮光关上了门。
以往能够睡到中午才醒的姜凝凝,难得在凌晨6点醒来。
因为这个时间段几乎跟姜凝凝平时睡醒的时间差了一半,所以浮光并没有等候在门外,姜凝凝简单洗漱了一番,披上一件外套独自走出寝殿,在宫殿内闲逛。
宫殿内的虫子本就不多,她的寝殿又是在最顶层,整个走廊都看不见一只虫子。悠长宏达的宫殿让姜凝凝有一种时间都寂静了的错觉,她踩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脚步轻盈的散步,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一楼。
还没有走完长长的阶梯,姜凝凝就听到一声骂骂咧咧:“把老子当驴子使——”
话音未落,姜凝凝都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紧接着慵懒似荼蘼花盛开的沙哑男声慢悠悠的响起:“王惩罚你,是看得起你,就算是折磨你也要感激涕零的接受。”
是阿羽染。
姜凝凝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起的这么早?而且他怎么跑道一楼来了?
空气中传来爱纽曼不屑的鼻音:“你们这些毫无自主人格的虫子,从出生起就被基因操控,战斗力强又怎么样,还不是自己奴役自己,自甘堕落当奴隶,真是天生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