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时间后没几天, 又有人来沈家闹事,结果看到天空黑压压的麻雀飞来后,没等它们攻击呢, 小孩儿们已经吓的一哄而散,之后再不敢来这邪门的地方。
沈禾在家住的出了正月,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父母,带着大包小包返回柳溪屯。爸爸妈妈都是以养病为由离开了工作岗位,每月的供应依旧。她这才放心, 没有拒绝妈妈给她带的东西——饼干、麦乳精、槽子糕、毛线衣。
火车上思谋着到哪儿去弄些人参种子, 只要一颗,她就能催出一堆的人参。给爸爸泡酒,或者炖汤, 那才是真正的滋补品。
肖亚娟听到赛虎叫,赶快从炕上跳下来往外跑。只要家中有人,这家伙都是不叫的,今儿这是咋了?
看到沈禾,女孩笑着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大包。“总算回来了,你不在家好无聊, 我们都盼着你回来讲故事呢。”
“冰消雪融,是不是该上工了?”
“嗯, 再有半个月左右吧。这段时间咱们再热闹一阵儿。”
男生们去了基建队,听说今年都要跟着一起打隧道,白茉莉发扬作风,居然参加了铁娘子队, 也离开了知青点。
沈禾听闻这消息,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如此知青点只剩她们仨,肖亚娟跟她是好姐妹, 刘梦怡软的像棉花,只要关键点别让她知道就不会有事。看来今年日子要好过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带来的槽子糕给俩小伙伴一人一块儿。刘梦怡咬一口眯眼道:“沈禾姐,你妈对你真好,还给你带槽子糕。哪像我妈啊,东西多了我有份儿,如今少了,我和姐姐都别想了。”
沈禾笑笑不置可否,晚上做了半锅蘑菇面片,仨人吃的肚皮溜圆。刘梦怡躺在炕上满足的喟叹。
“白面片太好吃了,我都差点把舌头咽肚子里。”
肖亚娟也笑:“这大晚上的吃这么好,是不是太浪费了。要是我妈看到该骂了,睡觉吃那老多干啥,压炕吗?”
吃饱了就该去干活,不干活少垫垫不饿就行。沈禾如今也充分了解这时代了,闻言躺着直笑。啥时候可以自由的生活,自由的说话,她就彻底满足。
隔壁知青点听闻她回来了,翌日下午结伴而来。一个个背着包,带着自己的口粮。晚上熬了一大锅的野菜粥,吃饱了坐在炕上挨个白话。
不上工的休闲时光就在女孩们做针线,听故事中悄悄溜走。当三分归晋,吴、蜀被灭,三国的硝烟落下帷幕,屯里上工的钟声敲响了。
外站的知青们慌慌忙忙的往回赶,沈禾换上了旧布鞋和小伙伴结伴上工。
春天先是平整土地,将一个个小山似的粪堆扒开摊平,和泥土融为一体。等待过些日子雨水后下种。
刚上了几天工,眼看枝头桃李冒出粉白的花骨朵,清风吹在脸上已经没了冬日的刺骨,冬小麦绿油油的精神抖擞,人们换上了毛线衣或夹衣露出了身材的曲线。沈禾琢磨着等下种后请几天假到深山里,看能不能找到人参种子。
结果,玉米种子刚下地,上头派人来了。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满脸不屑,望着她们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你们谁是沈禾?”
肖亚娟满脸赔笑,刚想打听一下为什么找沈禾。一旁的姐妹已经耿直的开口了。
“我是沈禾,敢问找我何事?”
“难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女子满脸鄙夷“瞧着就一副狐媚样,居然传播低俗迷信色情的东西。宣扬西方魔幻超能力,你这思想存在大问题,得好好教育教育。”
果然出事了。肖亚娟清亮的眼眸闪过懊恼悔恨。当初该拦住不让她说的。只是在这儿听故事的就她们几个,大家说好了绝不会说出去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去告的密?会不会是屯里的俩女孩,她们不是知青,跟她们还是隔着一层。
被人如此贬低鄙夷,沈禾清秀的眉头已经皱成了疙瘩。“讲话要有证据,我就是给大家随便讲个故事,怎么就传播迷信色情了?”
“还不承认。你那故事里满篇都是魔法鬼怪,不是迷信是什么。”
“还有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纯属色情无疑。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如此苛刻的嘛?沈禾顿时哑口无言。被冤枉了,她会据理力争。可对方说的魔法,还有什么大庭广众搂抱,《哈利波特》的确是如此。
难怪讲故事时,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得到保证才开口。除了她和萧辰,说的都是保守的古代故事。王丹凤的末世也跟色情、反动没什么关系。
这时代也未免太……她都不知该怎么说。一个故事而已,用得着如此上纲上线的嘛?
“只是西方魔幻故事而已,跟什么反动扯不上关系吧?”
她居然承认了,肖亚娟急的伸手拽她。“只是无聊时瞎编的故事。而且就我们几个人,算不上传播吧!顶多是同学无聊瞎说解闷。”
肖亚娟尽量的避重就轻,希望可以把事情的性质说的轻一些。刘梦怡吓的躲在一边,始终没敢多言。她想要躲避,可一旁来调查的却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来说,沈禾讲的故事是不是充满了反动思想。是不是充满了西方超能力?”
刘梦怡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急忙摆手“我……我不知道。”
“她的故事里是不是全是魔幻鬼怪?”
这回问的够清楚明了,刘梦怡左右瞅瞅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看她最小,放软语气劝导加威吓。
“沈禾的思想非常有问题,你整天跟她在一起,是不是也沾惹了她这不健康的思想?你此刻不说,是不是想包庇同伙?”
妈呀!这罪名大了。刘梦怡吓的眼泪夺眶而出。急切的摆手:“不是,我……她的故事魔幻鬼怪什么都有。……我在炕上做鞋,我是无意识听的,绝对没跟着她宣扬。”
沈禾咧着嘴笑了,漆黑的眼眸满是冷意。调查组来肯定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否则不可能说的这么清楚。你说与不说其实没多大关系。可对方刚一吓唬,你倒竹筒倒豆一般交代的一干二净。唯恐跟你扯上关系。
“是我讲的,你们就别再逼问别人了。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她亲□□代了,当晚就被调查组的带到了县城。同去的还有一起讲故事的萧辰。
女孩过年才虚十八,一路上都在默默的哭泣。眼眸中义愤填膺充满了仇恨,恨不能把那个违背誓言去告密的人一口咬死。
到县城已经是暮色四合,俩人水米未进被关到了一间小房子里。等待翌日的审判。
不足十平方的房子空无一物,连个床板都没有,看来晚上只能坐在地上靠墙熬了。
萧辰望着这简陋的房间,想着明日的命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悲戚中充满了怨愤。
“说好了不告密的,到底是谁那么缺德,听了故事还这么害人……”
沈禾一声不吭,靠墙席地而坐,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这时代的不同。之前的记忆只有被扣帽子抄家,或者解除公职下放,且这些也都是听闻,这回她算深有体会了。
右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里头预备的小麦种子。瞅一眼脚下踏实的泥土,心里暗暗叹气。
只有我自己多好,现在就可以种小麦了。碾成粉干吃也比现在这前心贴后背的好受。
伸手拽拽萧辰的衣角:“别骂了,省省口水吧。等下渴了可没人给你水喝。”
萧辰收了声,眼中的泪被她用衣袖擦干。望一眼沈禾,她也在一旁席地而坐。
俩人都不说话,室内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的死寂。安静的让人心慌。终于萧辰受不了了,伸手挽住沈禾的胳膊。
“沈禾姐,你都不怕的吗?”
月亮隐入了云层,屋里黑咕隆咚的是挺吓人。不过沈禾在末世生活十多年,荒郊野外幕天席地都住过,这里又没丧尸,有什么好怕的。这回的事儿大不了就是被开大会,她都已经在下放了,顶多把她跟那些改造思想的一起关牛棚,反正又不会死,这些都没什么。
“没事,你害怕就靠着我。咱这事不大,顶多被批评,不会怎么样的。”
沈禾的话说的挺隐晦,可跟着同学一起去斗过别人的萧辰,却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场景。闻言不由一激灵,有些后悔之前年少不懂事的行为。
耳边传来耗子的动静,萧辰吓的浑身紧绷,搂着沈禾的胳膊更加用力,恨不能整个人趴她身上。
“有老鼠啊!沈禾姐怎么办?老鼠会不会咬人?”
沈禾被她勒的骨头疼,暗中使用异能让老鼠离开。伸手拍拍她安慰:“走了,这里空空的啥都没有,估计就是路过。”
萧辰放松仔细听了听,的确没了动静。女孩长长的出口气,坐在那儿又开始抹眼泪。
初春的天气,屋里没有取暖,冷的人抱在一起也直打哆嗦。俩人谁都没睡着,一夜煎熬受着苦楚。
翌日,俩人被带走单独审讯。沈禾被人带到一间好似办公室的屋子,等了几分钟,有人推门而入。
待看清来人后,她心里暗道不好。真是冤家路窄,忘了吴卫国也在这儿工作。这家伙一脸阴谋得逞的笑,这回落他手里,估计不好过啊!
第23章 不负
“坐, 不用紧张。有我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吴卫国觉得自己的态度如户外的春光,烂漫而轻快, 一副解救你于寒冬的样子。实际落在沈禾眼里,那就是一副小人得志,不怀好意的嘴脸。
“该如何就如何。关牛棚,开大会……我等着。”
吴卫国惊讶的嘴都合不上。这女孩之前一副冷淡清高的模样,受不了农村脏乱的环境, 一心要回城呢。这怎么一下子变成不畏艰险的女壮士了?
“别啊!沈禾你这么漂亮高贵, 怎么能受那样的对待。”男人劝说着,眼珠一转,从一旁的暖壶中倒了杯水给她。“看你嘴唇都干了, 先喝口水润润。”
从昨天中午上工到现在,快二十个小时滴水未进,沈禾的确渴得很。犹豫了一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到嘴里,仔细的品味着没那么快咽。
水温微微有些烫,干净寡淡无异味,一切都挺正常。嗓子渴的要冒烟了, 沈禾觉得没问题,端着水杯喝了半杯。
吴卫国咧嘴,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来,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饼干。“先吃两块垫垫,你的事儿我会帮忙。等会儿你按我说的写,把性质往闲聊逗趣上扯, 到时我帮你说话。顶多被教育一番就没事了。”
沈禾闻言皱眉,你这是开玩笑嘛,什么性质全由你说了算?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不饿。”刚嘴硬的说完, 肚子叽咕一声叫。女孩捂着肚子,暗暗埋怨它不争气。
“别逞强了,我又不要你的好处,你干嘛一副躲避戒备的模样,弄得我好像是坏人一般。”
就是不要好处才可疑呢,上回答应帮沈禾回城,结果她来找你时,差点被你占了便宜。你会那么好心?我咋那么不信呢。
“不用了,你要是来工作的就开始吧,要问什么赶快问。”
肚子不争气,可沈禾依旧在嘴硬。吴卫国无奈摇头,也不再多殷勤,坐到桌后开始做笔录。
什么时候讲的故事,内容是什么,故事有多长,都有哪些人听……一项项的问下来,沈禾一一如实回答。
“你为什么会知道欧洲的神话故事?据我们了解,你已故的爷爷曾留学欧洲十多年,在欧洲有很多朋友同学。你们家是不是如今依旧跟那些故旧有联系?”
“没有。”
沈禾这下是真慌了,急切的矢口否认。讲故事而已,居然让他说的好像做特务。萧辰讲的《飘》也是外国故事,难道看过西方文学的都是特务不成。
“……可你所说的那些内容,并非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本西方文学。你这故事是听谁说的,或者你这书是在哪儿看的?书现在还在不在?”
沈禾刚才已经在脑中飞快的思索对策,等他问完后想了一下答道:“故事是小时候爷爷给讲的,其实好多都记不清了,都是我瞎编的。”她爷爷死了好多年了,在外国也没亲戚,这么说总不至于再牵扯什么吧?
“那就是没书了?”
“没有。”
“除了在这里,你之前还有没有给别人讲过。”
“没有。”
“确定?”
“非常确定。”这是不同时空的东西,我肯定这里没有。就连穿越者王丹凤都是一副不知道的表现。
接下来吴卫国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沈禾始终坚持这就是她根据爷爷一个线索自己编的故事。吴卫国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对她再次改观。这女孩不仅有貌更加的有才,能编出如此精彩的故事。
审讯完被送回那间小房子的时候,萧辰已经靠着墙角坐着,显然比她回来的早。
“沈禾姐,他们问你什么了?”
沈禾又困又饿,靠着她席地而坐。有气无力的简单说了一下。
“这些人真爱上纲上线,就是本书而已,之前不知道多少人看过……”
小姑娘的声音倒还好,可她那说话都无力的样子,估计也是一天水米没打牙。沈禾轻轻的拍拍她。
“别说话,省些力气。”
女孩长叹一声,望着门口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就算是死刑犯,没枪绝前也得给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