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书房紧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陆渊从里面出来,他早已换了那套公服,身上是件家常的云山蓝宽袖衫,头发还未束冠,只随意披在肩上。
“小云大人看了一趟姐姐,怒气很大啊。”陆渊挥手,示意白致退下,“来兴师问罪的?”
云旭华眯了眯眼,直接从腰间的白绸带抽出一段极细的软银鞭,鞭上每隔半寸,便有一处横裂,随着鞭风扬起,里头暗藏的毒针寒光凛凛,直指着陆渊面首不到三寸的地方。
“陆渊,要么你把推我阿姐落水的那个女人自己处理了,要么,你就交到我的手里。”
陆渊不躲不避,任由那鞭子在自己眼前,他呵笑一声,“早听闻都官司暗牢里有个叫‘落银辉’的刑罚,一鞭下去,里头的针能将人皮肉刮烂,又因为针上淬了毒,凡伤过的皮肉只会一日日溃烂腐败,受刑之人也会一日比一日痛苦,若无解药,七日内必死无疑,这法子听说还是小云大人自创的,怪不得曹司郎如此看重小云大人,比之曹司郎,小云大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他嘴角笑意不减,“只是我劝小云大人理智一点,要是今日你这一鞭子下去了,明日就算是曹司郎想保你,也够呛得慌,再说了,我可是你姐夫,你忍心看你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云旭华眸中暗潮微动,终还是收了鞭,“陆渊,你也不用拿这话来压我,我知道你是祁王的人,但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人,要是我姐姐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渊摆了摆尚未平整的衣衫,将人带进了书房,阖上门后他才道:“若你姐姐真会出事,早在十年前就出事了,我能将她护在安乐侯府,还能允许她怀上身孕,平安生下一儿一女,就代表她绝不会在我这里出事,姚姨娘,我会罚她的,倒是你,真打算在曹必酉手下一条道走到黑?我可提醒你,都官司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姐也不愿意你在那里的。”
云旭华扯了扯唇,“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祁王和瑞王之间的纷争,我暂时还不想掺和进去,我想要的,只有一件事。”
从他有能力开始,这几年就没有断过一天暗地里查访,这些陆渊也都看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都已经十年了....你还没有放弃吗,罢了,这个先不提,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云旭华淡淡道:“我也有件事要问你,我姐姐,近来是不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她今天,开口托我去暗查舞弊案了。”
陆渊抬眼,“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你姐姐这回落水,身子没事,倒是不知为何,只记得永安十七年之前的事情了。”
云旭华皱眉,直视他道:“你的意思是,我姐姐失忆了?郎中是怎么说的?”
陆渊道:“我问过郎中,说没伤着脑袋,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郁郁寡欢,对她刺激太大,又逢上落水,就下意识的将那些不好的事情全忘了,只记得好的记忆。”
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些年来,陆渊和云旭华眼睁睁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消沉下去,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交流,人是活着,但心却早死了,若不是生了孩子,让她稍微有个盼头,恐怕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云旭华沉默良久,最后道:“那就..这样吧,忘记也挺好的。”他垂头低笑,“不像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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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乌木八宝盒上雕着兰草新叶,那藤枝攀缠相绕,活像一条灵活摆动的蛇,云露华将盒子捧在手中,左看右看,这小小一方,半点分量也没有,还没她从前一只簪盒重。
她很不敢相信的问金凤,“这就是我的钱盒?”
金凤取来钥匙,压着扣锁,将盒子打开,很难为情的拿出里头几枚碎银并一串铜板,“您每月的月例银子是五两,但除去上下打点,还有购进些胭脂绿黛,每季铺子上来人给您裁新衣时,少不得多添几个子儿,求人制精细些,还有燕姐儿是没有月银的,她那屋的开销也要从您这里扣,能余下这些,算是很好了。”
云露华将那可怜巴巴的碎银和铜板往手里掂了掂,生平头一回,她居然为钱烦恼起来。
往前风光就别提了,云家那些家底,恐怕早就被抄了充国库去,按金凤说的,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吃穿用度,能过得去就行,总归吃住都在安乐侯府,一日三顿还是能供予的。
这十年中,原来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云露华不清楚,也不想去清楚,总归现在她是忍不了,应了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将那点碎银子丢进盒中,拍了拍手,不就是钱嘛!钱还不好赚。
心思活络起来,云露华往书间里去,说是书间,也只是拿几段屏风在外间东南角隔了一地出来,一张高脚红木桌,上头纸墨笔砚俱全,只是石砚里早干涸成一团漆黑,瞧着有许久不曾动笔了。
她重新添了水研墨,铺开一张素纹硬宣,从柜子里好不容易捣腾出来几种颜料,开始挥毫舞墨,蘸红添绿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张江帆楼阁图便出来了,云露华捻起画纸一角,吹了吹上头未干的新墨,远看云烟黛黛,入浩渺江波,近看楼阁隐隐,览篷帆扬舟,画工虽不及大家熟稳,但胜在设色精妙,笔墨新颖,实为上佳了。
待画干后,又在左上添朱色一行:墨楼云江寒,潆水莫逐帆。
云露华将画悬在墙上,收了笔墨,满意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头要个印章来,上头刻‘南溪先生’的名字,盖在画上,想法子把它卖出去。”
‘南溪先生’的名讳,金凤并不陌生,这不是旁人,正是自家姑娘,从前云露华在闺中时,京城兴起文人墨客间互相卖书画的活动,称之为‘雅集会’,但它仅限于那些公子书生,姑娘家是没法子参与的。
云露华又着实感兴趣,便想了个法子,给自己起了个‘南溪先生’的雅名,书画照着卖,在文人墨客中流通甚广,还颇有些名气,但人从来都没露过面,久而久之,大家对这个‘南溪先生’就起了敬畏之心。
不得不说,书读得多了,想的那些弯弯绕绕也就更多,有人说,单听这名,必然是某位一个隐世的大家,居于南溪边上,不欲张扬人前,众人便深以为然,还真有人去京城各处的溪池南边去寻访过这位避世名士。
天晓得当初云露华起这名字不过是信口胡诌来的,得知这个传闻后,笑得肚子都疼。
金凤在旁边看呆了,不禁吞了吞口水,“姑娘,您这是要重操旧业?”
云露华嗔她一眼,“什么重操旧业,真难听,我这是打雅集!”说完,她还是不忘嘱咐人,“记得能卖多高就卖多高啊,你姑娘现在缺钱的厉害。”
从前卖书画也就是跟着凑热闹,得多少钱她其实根本不在乎的,但如今是不一样了。
金凤私心觉得这不太好,万一被安乐侯府的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编排姑娘,侯夫人和王夫人肯定会训斥的。
她忸怩了一会儿,还是云露华三令五申,才不得不去遵着意思去做。
解决了银钱方面的问题,云露华就开始收拾手底下的人了,她将那两个三等丫鬟和三个粗使洒扫都叫了进来,挨个询问年纪出身,还有手里的差事。
这些伺候的要么都是家生子,要么都是打小从外头买进来,一做就做了十几年的,虽不是什么要紧位置,但倚仗着资历老,和云露华之前软和好欺负,对她的吩咐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有些时候甚至主子还要看奴才的脸色。
比如现在她叫那五个自报年纪出身,你推我我推你了好大时候,仍是没一个上来说话的。
云露华气得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砰地一声,不大的屋子里惊起一阵阵回荡,突如其来的气性,让那五个都震住了。
她的目光从几个人身上梭巡一圈,声音又清又亮,“我竟不知你们都是些没耳没嘴的,问话听不懂,说话也不开口,既如此,回禀了管家打发出去,免得整日里连自己是什么身份,当的是什么差事都全忘了!”
底下几个忙说姨娘息怒,姨娘息怒,还是最右边的一个丫鬟先报上来,“回姨娘的话,奴婢三等丫鬟小茵,今年十九,是府上的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在厨房当差的,如今在姨娘院里负责洗盥,还有外间的清扫。”
有了个起头的,后面一个个都跟了上来,一通听完,唯有那个小茵能入眼,其余的或是颠三倒四,或是油嘴滑舌,云露华见了直皱眉。
等摸清楚底细后,云露华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却在把人遣下去以后,让金凤去寻管家,把除了小茵的其余四个都换掉。
金凤睁大了眼,“姑娘,这...这能行吗,管家也不一定愿意换呀。”
云露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胆小怯懦,叫你去就去,他要是敢不换,你就说是陆渊的意思。”
金凤张嘴,呈出一个大大的弧口,“啊——可是三爷...”
再次收到一记白眼后,她悻悻然把嘴阖上了。
外头一阵吵嚷,只听到有女子哭喊声,还有呵斥声,金凤探头去看,回来喜上眉梢,只差拍膝跳起来了。
“姑娘!可不得了了,三爷身边的人来赶姚姨娘,说要她去乡下庄子清修一段时间,姚姨娘不肯,哭闹着要见三爷,那些个随从就把她拉出了府塞上马车,听说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呢!”
这对于云露华来说的确算是一桩大喜事,姚姨娘因何被送回乡下去,众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那日她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就把云露华推进莲渠,可见平日里是嚣张跋扈惯了。
这回越过了界儿,得些惩治也是应该的,但众人没想到的是,三爷就这样直接把人送出了府。
平日里瞧着,三爷是最宠姚姨娘的,没想到竟会为了一个闷声不响的云姨娘下此狠心,想来云姨娘在他心中,也着实是占了不少分量呀。
府上有人揣测着心意,悄没声儿的,开始转换风头,打了主意往后要尊着些云姨娘。
人就是如此,人心惟危,趋利避害,这便是天性使然。
云露华听到后微微挑眉,这陆渊还勉强算是识大体,知道不能太纵着那个姚氏。
金凤笑弯了眼,捧来热茶送到人手上,“奴婢就说,三爷待姑娘一向是不差的,这回有姚姨娘做例子,往后府上再没人敢轻慢姑娘了。”
云露华却笑她太容易被收买,姚氏行举张扬,早该惩治,又算什么单为了她?再说陆渊那厮若真有心,合该多往她手里送些银子来才最实在,她眼下最缺的可就是银子了。
但不得不说,这姚姨娘一走,府上顿时都清净了许多,不少人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心道不必再伺候那个祖宗。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侯夫人身边的人就过来,说是请云姨娘带着慎哥儿去一趟。
金凤往她头上插簪子,咦了一声,“老夫人怎么想起叫您过去了。”
见鬓上珠翠盈盈,描眉点唇,有了些之前的风采,云露华这才满意了,随口道:“不是说要带慎哥儿么,许是看孙子吧。”
因何叫她,云露华并不在意,也无须在意,总归知道这侯夫人不会安好心就是了,只要不安好心,寻什么由头叫你过去都一样。
唤乳母抱来小团子,逗着玩了一会儿,要走时又问了一嘴,“燕姐儿呢,这两日都没瞧见她。”
金凤道:“燕姐儿在德安堂念书呢,先前您生了病,她能常来瞧您,眼下您好了,便又要回去读书了,燕姐儿用功,是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功课的。”
京城中但凡有些门面的大户人家,子孙读书都是自设学堂,外聘名师来教,常常是一家子的孩子聚在一起,也不拘着男孩儿女孩儿,等到姑娘家豆蔻年华时,再回闺阁中学刺绣女红,中馈账册,是预备着及笄后便要出嫁了。
云露华也是这么一套流程长大过来的,只是她豆蔻前不常在家中学堂读书,都是伴在康宁公主身边,由少傅和宫中德高望重的礼教嬷嬷来教的。
既愿意用心读书,那是最好不过,高门大户里不兴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算是小门小户,那也是想让女孩儿多读些诗书,往后说亲还占个才名的,无才是德,那些都是底下肚子都填不饱的穷苦百姓说的话,连吃饭都是问题,又怎么能拿出钱帛让女孩儿读书呢,毕竟在大晟,学堂一年的束脩,是普通人家几个月的嚼用了。
第7章
云露华抱着小团子一路过去,侯夫人住在正院里,离她的住处颇有些路途,四月的天,已是开始热起来了,等到了门口,额面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金凤替她擦了一把才进去。
安乐侯夫人,云露华以前是见过的,但并不是如今这位,而是陆渊的亲生母亲,陆渊从前虽然不太能入云露华的眼,但他娘亲却是顶顶有名的贤良淑德,又是出自‘声高冠带,为世盛门’范阳卢氏,卢氏女的闺门之礼,那都是为世所推的,这样的风范下,可想而知其风姿仪态之出众。
只可惜这位先侯夫人命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小时在宫宴上云露华远远瞧过几次,的确是过目难忘,但到了她大些开始记事时,就听说因病过身了。
如今这位小侯夫人,是安乐侯后来另娶的,嘴上要称呼一声‘老夫人’,实际上面还嫩着很,比旁边站着的王氏看上去也就大个几岁。
续弦一般都不会越过先头夫人去,毕竟年纪在那里放着,继室年轻,但凡门当户对些的,谁愿意女儿嫁个鳏夫。
所以这位侯夫人杨氏,比之先夫人的范阳卢氏,那可真就是差了一大截,出自一个五品京官家里,说是嫡女,但还是妾生子,不过是养在了正头夫人名下,她和安乐侯整整差了十余岁不止,不过家世差些不要紧,续弦嘛,也不太在乎这些,只要长得美貌,又听话乖顺就是了。
杨氏倒也争气,进府第二年就替安乐侯生了个大胖小子,老来得子的安乐侯本就对这娇妻心里喜欢得紧,见她给自己生了儿子,更是高兴了,直接把中馈之权交到她手中,所以杨氏在府上也算是很有些体面尊荣在身上的。
这不,云露华一进去,就先看到乌压压一堆人簇在主座周围。
最殷勤的莫过于杨氏身边的一个圆脸绿衣的妇人,她和杨氏并在一块儿,也不大能瞧出来年纪,单看笑时眼角那一簇簇涌上来的细纹,也知不是什么年轻模样了。
云露华是没有见过她的,但瞧见她第一眼就猜出了身份,倒不是这妇人长相多么让人一见难忘,而是她那面皮上挂着的笑,一声比一声叫的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同出一门的亲姊妹。
逢人迎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不就是金凤之前提到的那大房媳妇管氏么?
安乐侯府上前头出的长子并不是嫡出,也不是妾生,说来也奇怪,他是安乐侯还在做少爷公子哥儿时就抱过来的,彼时安乐侯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未成家娶妻,却先弄出个孩子来,有传言说这孩子是安乐侯和花楼姑娘厮混生下的,那姑娘难产而亡,撒手人寰独留下了这血脉,安乐侯倒不好不认,只能抱回家了。
因着这桩,本来他和范阳卢氏,也就是先头的侯夫人,陆渊的娘亲,原定婚事提早了一年,毕竟主母嫡妻还未过门,房中就养孩子了,传出去也不像话。
这来历不明的庶长子,就一直养在陆卢氏名下,他年长陆渊六七岁,从小哥儿俩处大的,多年前陆渊小小年纪去青楼碰上被拐的云露华和康乐公主,正是这大公子引带的。
而这位大公子到了年纪娶妻,因他太过风流,品行名声都在京中坏了,看中的人家看他不上,能愿意结亲的都是小门小户或是庶出,总是差了一截,索性在金陵老家聘了位高门女,不在京中不知根底,等嫁过来再明白也晚了。
凭理说,安乐侯府这件事做的不厚道,那位新妇嫁进门后,也着实是吃了一番苦头,本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结果初为人妇不久,不是今儿个忍气吞声去接有孕的外室回家,就是明个儿含泪憋屈把自己的陪嫁开脸送到夫君房中,就这么含含糊糊过了十数年,到如今,她的脸上已经寻不见一点高门大家的端庄风范,有的只有那高高翘起的眼尾,逢人贴笑的市侩殷勤。
云露华私心是不想和这样的人接触,瞧着可怜不幸,又恨她自己不争气,她站着离管氏有聊丈远,躲开她伸过来攀附的手,将慎哥儿交给金凤,叠手行了个礼,喊了声老夫人。
杨氏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安稳富贵,保养得宜,端起茶盏子的手还如二八少女般细腻白洁,唯有罩在身上那湖蓝宝相花纹的绸面锦衣,和头上的玛瑙祖母绿和她那手和脸显得格格不入,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既然被尊称一声老夫人,明面上受着儿孙媳妇侍奉,就得合她这个身份。
这大抵该是杨氏最不称心如意的一件事了,明明还年轻,怎么就做别人婆母奶奶了,她嘴唇翕动两下,翻了翻那垂下的衣袖,慢慢哦了一声。
拖着长长尾音,杨氏掀了掀眼皮子,也没指座,当然,王氏这个正房都还伺候在旁,在她们看来,也没一个妾该坐的地儿。
她掀开襁褓看了看熟睡的糯米团子,道:“自你生完慎哥儿,数过来也有七八个月了,一直没大瞧见你,为三哥儿开枝散叶辛苦了。”
一声辛苦,那刚才暗地里吃了瘪的大房管氏又漾起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连连附和说,“可不是,这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跟从鬼门关上走一遭没什么区别,媳妇们都深有体会过,云姨娘劳苦功高,三爷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管氏膝下只有一女,曾经怀过一个哥儿,但六个月的时候摔了一跤流了,为这事她逢人总要提一嘴,生怕别人忘了她这份辛苦。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管氏本是为了自己,但入了旁边王氏耳中,就另是一番意思了,有体会?都有体会,单她没有,眼瞧着一个个孩子往外蹦,偏同她半点关系也牵扯不上,这管氏岂不是在暗嘲她不能生?
管氏,说她蠢笨吧,有时候的确几分小聪明能派上用场,可说她聪明,又是个糊涂的,说话自以为周全,殊不知暗地里将人都得罪完了,她还不自知,也只能说她活该在杨氏面前鞍前马后这么多年,还是落了个不冷不热的地步。
云露华垂着眼,她可不信今日杨氏叫她过来,是要和她论功劳辛苦的。
果然,杨氏看过孩子叫抱回去歇着,然后喝了两遭茶,也不绕弯,开始敲打起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拈酸吃醋,耍心机斗心眼,今日你推我,明日我拽你,都是后宅再常见不过,咱们家就算没有,别人家也少不了,不过凡事总要有个度,吵归吵,闹归闹,千万一点,那就是不要忘了为人妻妾的本分,姚姨娘这回不就是因为忘了本分,被三爷遣去乡下清养了?一定要引以为鉴,不要再学姚姨娘那样,没得教坏了底下的哥儿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