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二皇子正在明光阁内见客,冯蓁虽然见不着他,但他身上的白息飘出阁外,却能自发地就朝冯蓁绕来。虽说不如面对面时浓厚,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冯蓁方才晓得原来皇子身上的白息竟然如此浓郁,城阳长公主身上的白息隔着墙壁可是飘不出来的。到底是二代直系血亲的羊毛更多啊。若是能进宫薅薅老皇帝的话,岂不是就发财了?冯蓁托着下巴开始做起白日梦。
回到府中,长公主将冯蓁在二皇子府上的种种细节都问了个遍,见的确没有不妥之处,这才放了她去睡觉。
没隔几日,借着去看波斯猫的由头,冯蓁领着敏文又去二皇子府溜达了一两趟。虽然在她看来这频率实在太低了,完全不够“解渴”,但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已经是了不得的暗示了。
“孤的二哥倒是好本事,借着一窝猫就把蓁女君给勾去了。”六皇子萧诜眯了眯自己的杏仁眼。虽说冯蓁年纪还小,可万一他二哥独辟蹊径,或者就喜欢小女郎呢?所以不得不防。
“去,到宫里的猫狗坊,替孤把生得最好的猫抱来,另外狗也选两只。”六殿下吩咐道。
然则有波斯猫、狮子狗又如何?六殿下没有皇妃,冯蓁就是再想薅羊毛也不便上门。以至于她私下问敏文道:“公主,为何你的几个哥哥里只有二殿下成亲了?”
“二皇兄年岁大些,自然成亲了。三皇兄的皇子妃年前去了,听说父皇正在给他选妃,至于五皇兄……”敏文顿了顿,“他前后定过两次亲呢。”
“咦,什么意思?”皇家八卦冯蓁还是很有兴趣的。
“都是父皇刚指了婚,女君就去世了。一个落水淹死了,一个坠马死了。”敏文道,“所以私下有人说五皇兄他……”敏文为兄长讳自然不便说下去。
冯蓁点点头,大嘴巴地道:“知道知道,就是克妻嘛。”
敏文“噗嗤”笑出声,又对冯蓁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可不能说呢,不过……”
“不过什么?”冯蓁问。
敏文叹息一声,“不过五皇兄也是个可怜人,同我一般。贵妃娘娘刚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了,要不然我听宫人说,贵妃深得父皇宠爱,当初父皇已经许诺要封后了呢,谁知道……”
冯蓁又点点头,这种深受皇帝宠爱的妃子一听就知道是悲剧收场,后宫里哪儿容得下她们。
“你做什么点头?”敏文奇道。
冯蓁没心没肺地道:“她不死谁死啊,又受宠爱又要封后,还生了儿子,谁也容不下她。”
敏文闻言怔了怔,末了才叹息一声,“是啊。”
虽然贵妃受宠,可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五皇子萧谡(su)在宫中的境况就可想而知了。他那两位准皇妃究竟是怎么死的,也就不好说了。克妻这名声哪怕是皇子背着也不好听,稍微疼爱女儿一点儿的人家谁又肯再许给他。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逼着人往坑里跳啊。
第10章 骚包男
“那六殿下呢?”冯蓁对皇子这种弱者真没多少同情心,也不耐烦听他的悲情故事。
“六皇兄今年才刚行冠礼,也是正要选妃。”敏文道。
冯蓁知道冠礼是二十才行,这对皇子选妃而言已经太晚了,“怎么的这般晚呢?”
敏文摇摇头道:“不知道呢,不过德妃娘娘说要等六哥行了冠礼定了性儿才好选妃。”
所以说这是宫中有娘罩着的意思?冯蓁想。“咦,德妃娘娘如此不急么?”
敏文张了张嘴,没开口,又沉默着挣扎了一会儿,这才神秘兮兮地低身在冯蓁耳边道:“六皇兄经常去平阳姑祖母家,我同敬姐姐一块儿时,经常能看到他。德妃娘娘也喜欢敬姐姐,时常招她进宫。”
冯蓁想了想平阳长公主,敢情德妃这是在给她儿子拉政治资本呢?这就说得通了。不过何敬今年也不大,才不过十三,虽则也能定亲,但离她嫁人的日子可远着呢。
“那为何德妃不请皇上给六皇子指婚呢?”冯蓁问。
敏文道:“敬姐姐是平阳姑祖母唯一的嫡孙女儿,舍不得她早嫁,所以虽然德妃娘娘暗示了几次,她却没同意。”
冯蓁看着敏文,心想这小丫头也很厉害啊,虽然不得宠,但宫里的消息也知道得蛮多的嘛。
平阳长公主的态度冯蓁能猜得到一点儿,她的孙女儿嫁给哪位皇子就算是上了哪位皇子的战车,这如何能随便选?自然要挑挑拣拣,看到苗头了才肯撒饵。
想到这儿,冯蓁不由庆幸,阿姐已经定了亲,自己又年幼,就不用卷进那要人命的漩涡。只是那蒋二郎是个什么德性却无从知道,冯蓁还没找到好机会打听呢。
问长公主或者苏庆也行,只是人人都有私心,都有自己的看法,冯蓁并不想从别人那儿听到对蒋二郎的品评。至少得亲自会一会蒋二郎,再听旁人的意见才行,绝不能先入为主,那事关冯华的一辈子,这年头和离可没那么容易。
正议论着六皇子,宜人就来回禀,“女君,六殿下来了,长公主请女君和敏文公主前去。”
冯蓁和敏文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六皇子来了,要专请她们前去。不过对冯蓁而言,羊自己跑上门被她薅,自然是桩令人愉悦的事儿。
六皇子生得跟二殿下不太像,如果说二殿下是朵招蜂引蝶的风流花,那六皇子萧诜就是一棵疙瘩树,看得出他袍子底下有着遒劲的肌肉。身材高大而魁梧,面带凶相,但又奇异地有双杏仁眼,为他增加了一丝孩子气,反正给人的感觉挺奇异的,不过总的来说,他也称得上高大英俊,不是俊美,而是英俊。
可是冯蓁还是在心里吐槽,真是白长这么大块头了,身上的羊毛一点儿也不比二皇子萧论多。
萧诜看见冯蓁和敏文走进门,努力地在一张凶脸上挤出了个温柔的笑意, “敏文,蓁君,猜猜孤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冯蓁险些没踩到自己的裙角,好好的名字,怎么到了六皇子嘴里就成了“真菌”?她还细菌咧。
而敏文闻言,则简直受宠若惊,低呼了一声“六皇兄”。
“听说你们喜欢二哥家的那窝波斯猫,孤特地让人去宫中的猫狗坊给你们挑了两只。”六殿下不等冯蓁她们猜,就自行揭秘了。
敏文眼睛一亮,“多谢六皇兄。”她拉起冯蓁的手,“幺幺,咱们去看看吧?”
冯蓁没说话,只抬眼看了看长公主,直到长公主点头,她才应了敏文。
“姑祖母,怎么不见华君,孤带了三只猫来,敏文和蓁君都有,总不能厚此薄彼。”六殿下道。
冯蓁的余光立即扫向了六皇子萧诜,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诜又特地点出阿姐,该不会是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吧?
“华儿及笄了,吾请了宫中女官教她德容言功,这会儿正忙呢。”长公主道。
“华君是姑祖母的外孙女儿,德容言功想必都已是极好的了。”萧诜几乎是谄媚地道。
长公主心想,这傻大个儿的心思就差没全写脸上了,这副脑子居然还肖想那个位置,真是缺点儿自知之明。不过德妃现在圣眷还算浓,长公主也得敷衍一下这位皇子。
“你今儿若是无事,便在吾府中用饭吧,等华君下了学,自会去看那波斯猫的。”长公主道。
萧诜立即应了,不过也不好再多留在堂中,便寻苏庆去了。
不得不说萧诜的人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带来的三只波斯猫,一只雪白,一只玳瑁色,另外还有一只特别珍贵的红色波斯猫。
敏文挑了那只白色的,将最稀少的玳瑁色和红色都留给了冯氏姐妹,可见是个十分有分寸的,并未仗着自己是公主就看不清形势。她六哥难道还能是为了她来送猫的?
萧诜自然不是为了敏文,他虽然是“傻大个儿”,可也有自己的一番心思。他二哥不是总用那窝波斯猫勾着冯蓁去他府上么?他就送冯氏姐妹几只,如此小女郎也就不用巴巴地上门了。他二哥的如意算盘可就拨不响了。
萧诜的这番阴暗心思,冯蓁很快就想明白了,心里狠狠地臭骂了他一顿,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下可好了,她再没好借口去二皇子府中薅羊毛了。
当日六皇子萧诜并没真的留下来等冯华下学,那样就太直白了,也堕了他皇子的身份,所以刚用过午饭,就告辞了。
但过得两日萧诜就又再次上门。这次送的是狮子狗,一窝小奶狗。特地黄昏时才送过来,正好是冯华在长公主跟前的时候。
冯蓁因为上次萧诜坏了她的事儿,这次再见他脸上就有些不得意。再看他今日头戴白玉冠,簪了一支金嵌红宝石的宝相花簪,着了一袭象牙地八吉祥花朵纹妆花缎的袍子,显得很是骚包,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更难免觉得他居心不良。
“幺幺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孤送的狮子犬么?”萧诜心知冯华姐妹是相扶相持长大的,情谊最是深厚,当着她的面儿关切冯蓁,自然能给冯华留下好印象。
这才见了几次啊,居然就“幺幺”地喊上口了,还真是自来熟啊。冯蓁对这位心思明显不纯的殿下是真不想给好脸色,所以只懒懒地答了一声,“喜欢啊。”
萧诜抬手摸了摸冯蓁的头顶,“不用骗孤,你不喜欢狮子犬的话,那喜欢什么?孤都能替你找来。”
冯蓁顾不得回答六皇子的话,正处于震惊中,她这是遭遇了“摸头杀”?!
简直……
简直叫人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愉悦啊!
皇子果然就是皇子,身体发肤接触一下,那白息就跟自来水龙头里出来的水一般,汩汩地流进了她的桃花源。冯蓁此刻真恨不能六皇子多摸几下她的头。
所以冯蓁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六皇子,心里念叨,如果再摸一次我的头,我就原谅你。
萧诜见原本怏怏的冯蓁,那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人也精神起来了,只当自己把着了小女君的脉,于是更豪爽地道:“说吧,想要什么?”
冯蓁看了看萧诜的蒲扇大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萧诜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也知道刚才那动作有些不妥,毕竟冯蓁也是十岁出头的女君了。他讪讪一笑,将手背到了身后。
“傻大个儿。”冯蓁在心底骂了句,“就这理解力,还想夺嫡呢?”
没想到,冯蓁和城阳长公主祖孙俩竟然如此心意相通,给六皇子起的绰号都一模一样。
心里骂是一回事,表面上冯蓁还是甜甜地笑了笑,“暂时没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诉六殿下。”
长公主听了,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若是冯蓁立即就说出点儿想要的,那眼皮子也未免太浅了,旁人听了难免不会觉得长公主对她姐妹二人不够尽心。
萧诜在公主府用过晚饭才走,他一走,冯蓁就忍不住跑到长公主跟前悄悄告状。小女郎气呼呼地道:“外大母,六殿下席间一直盯着阿姐看。”
长公主拍了拍冯蓁的手道:“你阿姐生得美,别人自然多看。”
“才不是呢。”冯蓁嘟嘟嘴。萧诜明显就是居心不良,可她又不能说得太直白,不然人设就崩了,“他就一直看,一直看。”
“好了,好了。”长公主貌似拿冯蓁没法子地安慰道:“难道吾还能管着人的眼睛不许看么?”
冯蓁告状无门,也没指望能成功,她不过只是试探一下长公主的态度而已。但这一试探,却叫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第11章 病美人
冯蓁只怕长公主也是乐见其成的,未必是中意六皇子,但这说明长公主是希望利用冯华的亲事来站队的。品尝过权利的人是绝不可能再放下那种滋味的。城阳长公主也不例外。
她这辈子虽然夫妻运不好,儿孙运不佳,但眼光却是极准的。在她哥哥那一代,她就“准确地”助了她三哥。再然后便是她的侄儿,当今的皇帝,这也是她大力推上去的,如今面临的则是第三次选择了。
倒也不能说长公主不顾念亲情,只怕在她心里反而觉得,能给冯华一个将来母仪天下的机会反而才是对她好。
高收益必定意味着高风险。冯蓁可受不了长公主拿冯华去博运气。她宁愿冯华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也不要去想什么母仪天下。自古以来,皇帝的后宫就是绞肉机,其波谲云诡丝毫不亚于战场,甚至更血腥。
冯蓁的心情糟糕透了。她感觉冯华的亲事走进了死胡同。若蒋二郎不是良人,冯华只怕也不能退亲,一旦退亲,必定要被长公主定给几位皇子之一的。
现在只能祈求蒋二郎不要太差了,哪怕是个短命鬼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品性。冯蓁感觉自己对蒋二郎的要求一下就降低了一个数量级。
不过这样的事儿还得问问冯华本人的意见,冯蓁虽然担心冯华,却也知道她的人生自己并不能替她做决定。
所以这晚冯蓁难得地撇下了敏文,跑去跟冯华挤了一张床。不容易啊,这是连羊毛都舍弃了。
“阿姐,今日六皇子一直看你,一直看你,你知道吧?”冯蓁窝在冯华怀里问。
冯华脸上飞霞,“胡说什么呀。”
“我才没胡说,阿姐,我是担心……”冯蓁在冯华跟前倒不在意自己的人设崩不崩了,她阿姐看她素来是自带纯真滤镜的,“我担心外大母有意将你嫁入皇家。”
冯华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定亲了……”只是话说到最后,冯华语气里的确定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冯蓁能想到的事,冯华自然也能想到。
冯蓁小心翼翼地问,“阿姐,你想嫁给皇子吗?”
冯华叹了口气,“如果外大母真有那样的心思,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迂腐!冯蓁“腾”地坐起身,“怎么会不重要,只要阿姐不想,幺幺拼死也不会让外大母得逞的。”
冯华见冯蓁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战意,就忍不住发笑,她摸了摸冯蓁的头发,“哪儿就用你拼死了?你别操心了,阿姐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冯蓁嘟嘟嘴,“阿姐,你别总把我当孩子。”
冯华捏捏冯蓁的脸颊,好笑地道:“只有孩子才会说这样的话。”
冯蓁不死心地道:“我觉着阿姐还是尽快找个机会见见蒋二郎吧,若是还行,可以请大伯母出面开始筹备亲事。”
冯华没说话,她自然也想见一见蒋二郎的,可哪有那么容易啊。
日子一晃就到了冬至边儿上,敏文即便再不受宠,但冬至总是要在宫中过的,是以冯蓁不得不泪眼汪汪地惜别自己的小羊羔。
“哭什么呀?冬至宫中设夜宴不是就见着了么?”长公主受不了冯蓁的哭哭啼啼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