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嗦着唇:“殿下……”
太子殿下垂眸,闲看信纸,轻声问:“你说。这信里写你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话问得也太折磨人了。
盖了印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她敢说不是吗?如果说不是,往下编她也编不动了啊救命。
她一脸的灰败,道:“……真的。”
怎么办?感觉要死了。
太子殿下都知道了,那他肯定就会觉得之前她表过的忠心都是假的,都是鬼话了。
叶葶担心得要死,萧知珩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像是并不怎么在意,眉间的神色始终是冷冷淡淡的。
叶葶心里就特别不安。
手都要冒出冷汗来了。
要像上次那样来一遍吗?
可是装可怜扮无辜的把戏能管用吗。
萧知珩看她脸色煞白,死死地绞着手指,就伸手掰开了被她摧残的手。他勾唇笑了下,道:“怎么手又凉了?怕什么,孤又没怪你。”
叶葶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太子殿下从善如流:“不是早就说过了?你虽然是那些人的同伴,身份有异,怀有目的,但孤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
叶.好姑娘.葶喉头一哽,想哭。
她看着萧知珩。
而太子殿下则是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垂眼端详着她纤细的手,像是在欣赏什么珍宝那样,兴味盎然。
他嘴里轻吐出几个字:“纤纤玉指,抚琴穿心——”
这念的是信纸上面那写得堆乱七八糟的形容里其中的一句。
萧知珩轻而短促地笑出一声,嗓音低低沉沉的,柔声问她:“你这手,杀过人吗?”
叶葶这下手真的抖了。
她这回被吓得是真要哭了。
眼泪还没下来呢,她就听到了他内心深处阴柔而可怖的心声——
【怎么又要哭了?孤都还没说杀人……】
这下叶葶的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
被吓的。
她飞快地摇头,道:“没有!奴婢什么人都没杀过,真的。殿下您看像奴婢这样软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动手杀人?奴婢没有。这、这信里所言是真的,但写信之人笔锋浮夸,好生做作,什么抚琴穿心,根本没有的事!您再看,奴婢的手连穿个针眼都费劲……”
叶葶委屈地控诉道:“奴婢根本没有那种本事。这动笔之人蓄意中伤奴婢,小人之所为,好恶毒的心。”
萧知珩或许也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只是听她怒而痛骂写信之人浮夸做作,他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然后像是没忍住,他闷闷地咳嗽,带出了一丝笑声。
连带着他的肩膀都在轻颤着。
阴沉森寒的气氛徒然发生了变化。
叶葶都被他笑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面上惊疑不定。然后她就听见他笑着点头,道:“不错。此人作风浮夸,笔风恶毒。”
她一时听不懂。
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萧知珩笑够了,便松开了她的手。他脸上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淡然道:“你说的对,无凭传言不可尽信。孤当信你。”
他说的传言当然也不是传言,就是信纸上面写的东西。信上查出来娉婷姑娘的消息都是真的,这点叶葶心知肚明。
太子殿下这下可能对她这个人是什么底细都知道了。花瓶卧底这事可大可小,只要她叛变得彻底,表过的忠心就可以是真的。
只是,这样一来,太子殿下没有逼问下去是放过她了。这就相当于他亲自上手扒掉了她的马甲,但不打算追究了?
被太子殿下高高拿起而后轻轻放下的叶葶觉得有些茫然。
她又有惊无险地……苟住了。
叶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还是松太早了。
神情淡雅的萧知珩闲看信笺,他很随意地抽出一张,又冷不防地继续说:“既然你也说信上写的是真的了,那孤有件事还是很想知道——”
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混过去。
叶葶紧张地放缓了呼吸:“什么?”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你跟四皇子那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
这茬是过不去了是吗。
她现在是真的很想问候这位写信奇才的祖宗十八代了。
查人就查人,为什么给别人乱加戏?
她跟四皇子能有什么故事?鬼故事吗!
其实道理她都懂。
四皇子做派阴险,邪里邪气的,自身的风流韵事就不少,就很容易让人想歪。
但四皇子砸钱栽培出来的工具人明明那么多个,为什么偏偏只说她跟四皇子那个蛇精病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
难道是因为她脸最好看?
这个人内心就真的很龌龊。
四皇子如果当初真的看上了娉婷,就肯定一开始就把人放在身边了。怎么可能把人先扔到内务府,再送到太子府自生自灭,还要派人躲在暗处盯着,威胁随时取她性命?
叶葶的心很累。
她也很委屈,“没有故事。写信之人纯粹是胡说八道,四皇子身边能人辈出,根本记不起来奴婢是谁。奴婢真的没有,且雪儿更得重用,为什么唯独说我这个没什么用的?”
这就很过分。
萧知珩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为什么写信之人觉得这些人里面特别的,唯有你吗?”
叶葶试探性地说出了心里的猜测,道:“特别,是因为奴婢……好看?”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太子殿下微微眯眼,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将她一寸寸没入深不可测的黑眸里。半晌,他认同地点了头。
叶葶跑偏,太子殿下也随她,答非所问:“不错。你是最好看。”
这下反而轮到叶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知珩最后还是没让她的思绪跑太远,不紧不慢地把脱缰的话题拽了回来。
他伸手取了叶葶进门时看得入神的那一页,笑着说:“看看这个。”
叶葶一看就愣住了,她也是没有想到娉婷这个名字居然是四皇子给她取的,难怪。
“你原来姓叶……但后来又弃了,”萧知珩的指尖放在信笺上,微微蹙眉,大概是对调查缺失的部分很感兴趣。下一句,他就很直接就抓住了关键,“孤是很想知道缘由,所以呢?你,本来叫什么?”
叶葶莫名心头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让她有种灵魂被逼问的感觉。
一击中的。
没等她回答,萧知珩像是陷入了沉思,自顾自地说:“而且,孤又觉得有些奇怪,你好像跟信上所述的人不太一样。若不一样,那你是谁呢?”
太子殿下的直觉是真的有点恐怖。
这话听起来仿佛是他在说灵异故事。
人就在他面前,他却问你是谁?
“哪里不一样?传言有误吧呵呵……”
叶葶笑得僵硬,只能生硬地搬回他的话,道:“殿下,您方才也说了,传言不可尽信。”
萧知珩闻言沉默了片刻,将信纸搁置一旁,像是听进去了。他神色恢复如常,轻轻地点了头,道:“有道理。所以你本来叫什么?”
这个问题又踢回来了。果然是祸躲不过。
叶葶面如死灰,回道:“叶翠花。”
“……”
她沧桑地解释道:“那些人的名字都没奴婢出挑,大概四皇子觉得这名土得他难以忍受,才单独给奴婢取了个名。”
“……”
第11章 不如孤试试冲喜 秀儿是你吗?
这不就是因为原本淳朴的名字跟美人格格不入,四皇子才会单独送了她一个名字吗?这难道还不够合理?合理,这解释不能更合情合理了。
叶葶知道,她跟前雇主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有也是瞎扯淡的,娉婷姑娘之前叫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捅破这个不实绯闻。
而且她很肯定,按照四皇子的性格,因为自己不喜,抹了别人的姓和名,换个能入耳的名字,这种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太子殿下诡异地沉默了下来,眸光半垂着,随后他又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叶葶一脸麻木地点头。
好在太子殿下接下来也没有再为难她了,这‘谣言’一解释完,就放过她了。出了铜雀楼,叶葶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没别的感觉,她现在就是特别想把那个写信的这个八卦天才乱棍打死。
她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还就真的见到了这位天才本人。
事情还要从上次进宫的事情说起。
上次太子殿下进了一趟宫很草率地办自己的私事后,他就把后续留在皇后那里没管了。憋了半个月后,宫里就来了一道旨意,皇后点头认了太子请封良媛之事。
叶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价暴涨。
她从叶翠花变成了叶良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