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宝生气了。
应德佑发现这事时女人已经不搭理他了,他跟她说话不理,在她面前晃悠也不理,拿他当空气。
应德佑是什么人,肯定不是受气包,在钱进宝再一次无视他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谈谈。”说完,他往外面走去。
钱进宝犹豫了一下,跟着他出了屋。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清,本来还生气的钱进宝有点怂了。
最近这段时间应德佑好说话,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凶起来特吓人。
他冷下脸的时候会让人有种随时要动手的错觉,钱进宝却知道,就在他最生气的时候都没有对她动过手,他们吵架最凶的时候她张牙舞爪,他只是控制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发疯。
钱进宝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斟酌了一下,道:“你怎么生气了。”该生气的不该是她么!
“大家开心,我又是唱戏的,本来就是给观众看的,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那我以后不在他们面前跳了还不成么。”
她不想跟他吵架,先开口认错,这样总行了吧。
他看着她,开口:“等我手头宽一点,就在城里买套房,这样你以后不用来回跑。”
怎么突然说起这事,钱进宝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经常在外面跑,照顾不到你,你住这边我不太放心。”这里住的男人多,很多男人婆娘不在身边,时间一长,保不准他们有其他心思。
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白白净净的,跟村里那些妇女完全不一样,色壮人胆,尽管那些人怕他,可谁又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钱进宝以为他就是为了说这事,其实她没什么意见,应该说住哪里都差不多,只要小宝在她身边就行。
应德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唱戏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尤其是和姓何的……”
“我跟何长青?你乱想什么?”钱进宝没等他说话,打断他,反驳道:“我今天才知道燕燕是他闺女,在剧团的时候大家都一起工作,我该注意啥?你未免想太多了。”
应德佑定定看着她,一言不发。光是这样的眼神就怪吓人,钱进宝咽了咽口水,不肯服软。
要是由着他来,没准以前用在知青身上的那些手段他又会重来一次。她挺直胸膛,“我们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
应德佑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钱进宝头皮发麻的时候,他圈住她的腰,轻轻一带,两人靠的很近。
钱进宝脸颊发烫,说话不利索:“你你你快放开我。”
“你是清清白白,绿帽子扣在我头上。”应德佑嗤笑,不许她挣扎,圈禁的力道大了几分:“那些难听的话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钱进宝,如果换成你,别人说我在外面有无数个女人,你会怎么想?”
钱进宝挣扎的动作一顿,有些被刻意遗忘的事情再次提起。
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可人言可畏,多少人受不了流言选择一死百了。应德佑表现出的永远都是无动于衷,可他是个人,怎么会不受影响!
他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就算受了委屈除了自己消化,又有谁在乎他的感受。也许伪装的时间长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在乎。
不知道为何,钱进宝眼睛酸酸的,出声时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对不起。”
那些流言她都清楚,可她自私的认为一切都会过去,却忘记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受伤,因为她一系列胡闹,他承受了很多嘲讽。
应德佑松开她,有点恼怒:“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第21章 她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心……
她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心里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不肯承认:“没哭。”她捂着脸,不想再说下去,以前的事是她没考虑好,以后她会注意。
至于那些流言,以前她觉得只要应德佑不信就没事,看来不能听之任之,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个看起来太不配了,才会产生这样闲言碎语,要是应德佑娶了庄水村里的女人,肯定就不会有这些闲言碎语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姓何的对你有点意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钱进宝立即否认:“怎么可能……”
“我们都是男人,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我能看出来。”应德佑看着她格外好看的脸,其他男人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并不奇怪,漂亮女人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我只是让你们相处注意点,我并没有怀疑你。”
从始至终他都没怀疑过她,钱进宝这点小心思他看的很清楚,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小毛病一大堆,可人不坏,一旦被她认同,会被她放在心里疼。
他轻轻点了点她额头,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紧张:“进宝,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准备什么?”
“我们是夫妻,总不能一直做表面夫妻,我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你是我的妻子,总不能让我一直当和尚。”
钱进宝脸爆红,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跑了。
分开了大半年,她总觉得跟他像陌生人,尤其是做了那个梦,她觉得现在这样维持表面和平就行了,更深处根本没想过。
对应德佑来说,他们是夫妻,虽然分开了大半年,可是现在又在一起了,自然还跟以前一样。
那她该怎么办?
“妈,你跟我爸吵架了吗?”
钱进宝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对上小宝担忧的眼神,她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吵架呢。”
“可是……你看起来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我正在想事情呢。”
小宝握住她的手,难过地说:“妈,我不喜欢你们吵架,你跟爸别吵架行不行。”
钱进宝再三跟小宝保证不吵架,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他们知道很多。
她在钱家跟白玉梅天天干架的时候,小宝性子怯怯,懂事乖巧,就怕给她惹麻烦,这何尝不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应德佑到来之后,小宝恢复了在村里的调皮,可每当她冷脸,孩子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抛弃他。
她轻轻哼着歌,轻轻拍着小宝的背,哄他睡觉,察觉到应德佑站在门口看她,她不敢回头,心乱如麻。
很多摆在面前的问题不是逃避就能解决掉的,可是……她就算愿意跟应德佑好好过日子,一切就不会发生吗?
可如果继续这样面和心不和,真的就是对的吗?
钱进宝这时候很想母亲,要是母亲还在,遇到这样的问题长辈肯定比她考虑的周到。
小宝睡着以后,钱进宝没了借口,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他,压低声音道:“小宝睡着了,你要休息吗?”
“嗯”应德佑出了屋,就在屋外淋了个澡。
黑暗中,钱进宝翻来覆去睡不着,平常她都会提前把澡洗好,院子外没有浴室,她一般都在卧室提桶水洗。
其实她今天洗过澡了,唱了戏跳了舞,身上又出了一层汗,这会了很不舒服,总觉得身上粘腻。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受不了,去外面端了一桶水进屋。
平时她都是趁着他不在家洗澡,此刻男人睡在床上,只要偏脑袋就能看到她。实在是太羞人了,她去外面搬了块木板,隔开了床那边透过来的视线,总算是好了些。
她轻手轻脚,不免还是发出了声音,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加快动作,想早点洗好澡。
察觉到床那边有声响的时候,钱进宝吓得不轻,伸出小脑袋,正好与应德佑四目相对。
他站起来,钱进宝吓得不轻,“你别过来。”
男人脚步一顿,继续迈着步子,钱进宝快要囧死了,在他要靠近的时候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她知道小宝还睡着,不能把孩子吵醒。
应德佑靠近的时候闭上了眼,他打开了门,往外去了。
钱进宝迅速穿好衣服,想看看应德佑出去干啥,门从外面被推开。他一言不发,端起洗澡水,往外走了。
钱进宝注意到他耳朵红了,反应过来他为啥要出去,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又羞又燥,为了避免尴尬,在应德佑回屋之前躺床上去了。
然而,应德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在干啥。等他再进屋的时候,钱进宝都快睡着了。
黑暗中,她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道:“关于以前的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男人翻身,黑暗中,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信号给到钱进宝,那就是他们说和了,不再为以前的事纠结,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你也得跟我道歉?”
应德佑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就在钱进宝不耐烦的时候,听到了细小的声音:“对不起。”
“我跟何长青真的清清白白,他是我领导,在团里大家都要称呼他一声何先生,我不清楚你懂不懂那种感受,就是有种人只要他在,大家都会安心,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何长青对团里的人而言就是这种存在。”
“嗯”
“那你知道我为啥要你道歉吗?”
男人又不说话了,钱进宝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只是顺着她的话说,根本不是真心道歉。
“你不讲道理,冲我发脾气了,还有你过多干涉我的事,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是不同的人,有各自的生活,不能因为你喜恶就能随便找我的同事说一些警告的话……”
“我没有……”
“怎么没有,以前庄水村的那些男知青都怕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鬼,知青点的人都不理我了,今天我不知道你跟何长青说了啥,但是我希望这种事别再犯了。”
他又不吭声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他明明那么忙,为啥还要管那么多,就连她身边出现了哪些人都要清清楚楚,钱健都没这么管过她,他倒好,看她比儿子看得还紧。
钱进宝轻轻叹了口气,跟他讲道理:“你要是一直这样,一次两次我可能忍了,时间一长谁受得了,你这样不仅会让我觉得你不信任我,还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如果有人对你这样,你舒服吗?”
应德佑猛地坐起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做的这一切在她看来竟然是这样吗?
钱进宝跟着坐起来,察觉到气氛紧张,倍感压力,“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知道你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但是可能给我带来的困扰你想过吗?你再外面跟人做生意打交道,如果事事我都掺和一脚,你想过后果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应德佑声音很冷。
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能从语气里听出他的不悦,话到了这个地步,钱进宝索性全说开:“你要是觉得不行,那我们就分……唔……”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男人捂住了嘴巴。
应德佑声音传出来:“你别说,我不想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就在钱进宝以为他生气的时候,耳边传来男人的嗤笑:“我可以站在你的角度想,那么你呢,能站在我的角度想吗?”
“我的事你要是想知道,跟徐贵他们打听,或者从别人嘴巴里打听,别的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确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认真道:“我会很开心。”
他做这些何尝不知道会招她烦,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听之任之,不管过多少年他们都会这样客客气气,好像无形之中隔了什么。
为什么她就不能把他所做的这些看成关心?要是换成别人,管她身边的人还是阿猫阿狗,只要对他没有益处,他根本懒得多看一眼。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她之所以那么反感,说白了还不是没把他放心上,她要是在乎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她没把他当作真正的家人,就像半年前那样,可以不辞而别,甚至不给他任何交代理由就这样消失。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答应了和我好好过日子,我希望你能遵守,别再次言而无信,让我瞧不起你。”
他不想吓着她,可她说的那些话太刺耳,尤其是听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话,要不是他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是不是想说‘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