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书,到开放商业,城市的飞速发展和繁荣,给予更多人从土地解放出来的机会,去从事手工业和商业,又反过来增进城市发展。
这原本可以是个良性循环的发展,商业和工坊的萌芽,让原本依附于土地的农民可以找到新的出路,使大宋可以走出一条不同于其他朝代的结局。然而这一进程被粗暴的打断,原本站在世界顶端的科技与文化被野蛮践踏,夭折凋零,才是让后世最为痛心的历史。
方靖远既已改变了那个关键的节点,就不打算让他们在回到老路上去,给有钱有头脑的世家们指出更多发财致富的机会,让他们去暴富好了,将土地让与那些靠着双手吃饭的普通人。
他的“点金手”和海州黄金港的名号,无论是在江南还是江北,早已传为神话,那些原本还有些怨责他将自家优秀子弟给洗脑带跑了的世家豪绅,一听到他要开发胶东新港和打造运河商业带,就立刻改变了态度,犹如闻到了猎物气味的猛兽,扑上来怎么也不肯走了。
要知道,当初他在海州建新城商业区时,就是因为原来老城的人不肯搬迁让出土地,他干脆另起新区,重新打造了新城新港商业区,让那些原本想着从他这里敲一笔的人都落空不说,还眼睁睁看着钱都赚到别人手里去,成为一时笑柄。
而如今他又有了新的动作,无论是新港新城,还是那些新工厂,里面的各项专利都是从云台书院和齐鲁书院中研制出来的,几乎是一亮相就引起众人哄抢,这种时候,只要能够参与进去的,简直等于是抢到了聚宝盆以后等着收钱。
原本对他有意见的世家这会儿都轮番派人上门,也不用他再提什么要求,大家都争着抢着出谋划策地想着为百姓们做“慈善”,出钱出粮出力出人,只要能在方使君面前挂个号,以后在新港新商业圈里给他们留个位置,那就足以保得他们十年甚至几十年的财源不断。
方靖远看看他们送来的“礼单”,其中既有捐给慈幼局的衣物食物,也有修桥补路的捐款,还有些干脆就是城外的田庄和地契,几乎都是按照他们对方使君的“喜好”了解送上的礼物,可见先前让人放出去的风声,真是没白费。
哪怕其中有不少田地都因为前些年的天灾人祸导致荒废,但地契始终还是在这些人手里,若是让人重新耕种,开荒之后,这些人再出来宣告主权,就会造成各种纠纷。如今他们既然肯交出地契来,就避免了这些后患。
对此,他表示十分欢迎,并让人一一登记下来,都登记备案,以后无论是修桥铺路还是建设新港,开办新学校和济民药房,都会留下他们的名字。
他不经手这些“礼物”,都交给了裴文卓,作为他们的捐赠,那些田庄收归官有,而“荒地”则分配给流民安家落户,让他们有个安身之地。
城中的流民也分成了两派,有的依然想要种地为生的,就安排去了那些荒废的乡村县镇,将无主之地分配下去,并由官府借款借农具和良种给他们,帮助他们今春耕种,但凡种植官方约定作物如棉花和油菜等经济作物的,还可以得到官方的回购契约,确保他们不种粮食也能换回一家人全年的口粮,而不至于饿肚子。
还有一些愿意跟着去新港新城创业的,方靖远就将他们安排去学院的技工速成班和扫盲班先学习,官府补贴部分学费,以后还可以从他们的工钱中扣回来。学成之后,就可以在各大工坊找到工作,那些曾经在海州打工如今都升职做了工头升职主管的“老员工”们现身说法,也吸引了大批敢闯敢干的流民。
原本这些项目,他都曾经打算免费,结果很令他震惊的是,大家对免费的课程总觉得没用甚至怀疑有问题,哪怕去上了也有很多人不用心学,反倒是交了学费的,为了自己花出去的钱,欠下的债,会格外用心学习,工作起来也会更加卖力。
这种人性,真实而令人无语。
在海州汲取到的教训,使得他在山东推行时格外注意这些“明码标价”的措施,反而让百姓们更加信任。或许在他们看来,官府不增加他们的赋税,能免征就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如今居然肯出钱给他们置办农具和良种,还派人教他们学各种手艺,越说免费他们越不敢接受,实实在在地签下买卖契约和学徒契约,说明会从他们以后的收获和工钱里扣除,他们才能安心踏实地接受。
方靖远并未觉得他们这般小心谨慎是不识好人心,反而更加敬重这些肯踏踏实实劳动和工作的百姓,他们才是中兴大宋和重建家园的中流砥柱,就算他们学识和见识不多,可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就能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用双手和汗水浇灌出丰收的田地。
起初不少百姓对他要求种植棉花和油料蔬菜豆类十分不解,在他们看来,粮食中五谷为上,能吃饱肚子的才是最重要的作物。
方靖远只好让人跟他们解释,如今江南已经广泛推行新良种双季稻,加上原本就可以一年两收的小麦,这些粮食作物在南方的收益远远超过北方,与其将土地开荒期种植这些产量低的粮食,不如种植棉花和油料作物和果蔬等,再与南方交易粮食,这般才能获取最大的收益。
毕竟,现在无论是海路还是运河航线,都已经在大宋的控制范围内,经由水路运输的粮食成本低而量大,远超过在本地种植。
给那些担心吃不上饭的百姓,签下以米面交换棉油的契约,方靖远作保,这才让百姓们能够接受官府统一安排的春耕作物。那些世家豪绅眼见新分给百姓的地都种了棉油作物,盘算一番后,还是决定继续种麦和高粱等,若是万一南方的粮食运不过来,或者价格昂贵,那他们还可以趁机再赚上一笔。
裴文卓将这些富户地主家的安排禀报给方靖远,他却并未担心,反而安慰裴文卓,“他们不愿听就算了,反正就算真给他们南方产的双季稻,他们也未必吃得惯。先让普通百姓能够吃饱喝足,安居乐业就行。世家豪绅有家底,不怕折腾,就由着他们去吧。”
说着,方靖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他们都已经肯拿出那么多钱和田地来安置流民了,自己的地,愿意怎么种就由得他们去吧!我们只要管好官田和那些新分派下去的田地,能够按照我们的计划执行就可以了。凡事起步阶段,没有十全十美的,三郎你做事认真是好,但不必如此求全,总有些人,要等吃了亏以后,才会懂得听话。”
“属下明白了。”裴文卓若有所思,点头说道:“正如当初使君改建海州城时,那些人不肯接受使君的计划,使君便另起新区……其实使君原本就没打算在老城改造,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是不是?”
“呵!知道就行,有的事,看破不说破,懂?”
方靖远没想到他如此灵透,一点就通,也就不再费心,将新港计划直接安排给他,有了海州为例,再建胶东新港时,就要比原来容易的多。哪怕如今的胶州新港,比海州港大了数倍有余,但这边因为原本金兵的破坏,几乎没剩下多少“钉子户”,加上方靖远看好的几个地方,如今还是一片空白的渔村,建造的难度远低于海州,都不用他再派人去盯着,只要规划图一出来,就有江南江北的各大世家抢着来投资建造,生怕再错过了这个更大的聚宝盆。
将后方的政务交给了裴文卓,又有朱熹坐镇学院,不断培养人才,方靖远这才能腾出手来,开始正式征兵。
先前因为朝中大臣们对江北形势不确定,又不肯拨付更多的粮饷,便是赵昚也不敢让方靖远放手征兵,以免给他招来更多的嫉妒和弹劾。如今江北四州失而复得,全靠京东军的殊死奋战,才避免了金兵南下,让临安重蹈昔日东京的覆辙。
而如今形势逆转,岳璃都已经拿下了河北三州,若是再不扩军征兵,反而会失去先前的优势,赵昚终于让人送来了诏书,不光同意方靖远扩军之事,还派了陆游从开封到济南,一路劳军犒赏,以示君恩。
方靖远也很清楚,在这个时代,赵昚能容许他和岳璃夫妻同掌江北军政大权,已是对他的极大信任和支持,若非他实在信不过其他人,他还真想这挑子撂出去,省得总被人在身后说道。
只是眼下军情险峻,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能全心全意地支持岳璃在前方作战,单是每日里从江南调来的粮草,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送到前方将士和百姓手中,而不是被沿途官吏雁过拔毛,就已经是他在此坐镇给予的最大保障,换了其他任何一人在此,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毕竟,论算术,整个大宋,还没人能算过他去。
“这批粮食,比先前约定了价格涨了三成……”方靖远眉眼都没抬一下,只是陈述了个事实,就让负责运粮的赵六安冷汗涔涔而下。
“禀使君,今年江北战事不断,很多地方都赶不上春耕,所以南方粮商趁机起价,下官收粮的价格涨了,也着实没办法啊!”
赵六安诉苦道:“这还是奉官家旨意,从一些大粮商手里强征来的粮食,若非如此,他们还想囤积粮食,再等两月北方缺粮时,还可以再涨几成粮价。”
“原来如此,想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是吧?”方靖远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且将那些粮商的名字交给裴三郎,但凡这些粮商,以后都不予合作。”
“使不得啊!”赵六安叫苦不迭地说道:“若是没了这些粮商,以后要买粮食就更难了,他们都是联合抬价,不是一个两个啊!”
方靖远嗤笑一声,说道:“商人以利为先,你以为,利字当头时,他们还会联合抱团吗?三郎,你可记得盐引折中法?”
裴文卓起初还为那些奸商抬价而怒火中烧,忽然听得他发问,下意识地答道:“那是雍熙年间为抗辽实施的盐引法。粮商将粮草运送到军中,按其运送的粮草价值,发给盐引,可凭此回京师领盐销售……”他的眼睛一亮,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兴奋,“使君的意思是,在江北施行折中法?让粮商运粮来换取盐引?这……朝廷那边可会应允?”
赵六安听得也是目瞪口呆,“这盐引……都有定数,使君若是发的多了,只怕会重蹈昔日蔡相之难,引来非议啊!”
方靖远说道:“你也说了,蔡京发出去的盐引远超过盐田产量,滥发盐引跟空头支票一般,等于强取豪夺,商人最后换不到盐,自然也不会老老实实运粮给边塞将士,好端端的一个政策,就是被这些贪官污吏给败坏了。所以,我们不发盐引。”
“呃?那使君为何提起折中法?”裴三郎一怔,如同被浇了一头冷水。
方靖远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莫非忘了,官家准许我们自己建盐场,自产自销,依然由官方掌控,所以……我们不需要盐引,我们可以直接用盐换粮食啊!”
“这……”赵六安彻底无语,对于江南商人来说,如今粮食年年丰收,谷仓爆满,就算囤积再多,那也比不上盐价啊。尤其是海州的盐,经过云台书院的工坊用新技术提炼后的精盐,比江南最好的雪花盐品质还要好,在江南都是供不应求的货。若是让他们知道方靖远竟然肯用这些精盐来换粮食,别说囤粮惜售等待涨价的粮商了,只怕其他的商人都会跟着抢破头主动运粮食来换盐。
这可是盐啊,白花花现成的精盐,而不是还得去兑换朝廷配额的盐引。
消息一放出去,那些囤粮的人,只怕都得把粮食砸在手里了。
赵六安暗暗地抹了把汗,还好他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没敢像以前那些前辈从中扣下“折损”粮食中饱私囊,否则方使君慧眼一扫,怕是就要全部曝光不说,这份差使砸了,他的人头也难保。
当初那些江南豪商还有人说方靖远不会做生意,赚钱的买卖都让给了别人,他们既然插不进手,那在粮食上多赚一点也不为过。
现在他可是清楚明白了,人家方使君哪里是不会做生意,根本是不稀罕在这方面与民争利,若是他想算计,那分分钟能让那些豪商们赔得倾家荡产。
“听清楚了吧?这批粮食,我可以按你说的价收下了,但做这笔买卖的商人,都得记下来,三郎记得准备个黑名单,奸商之流的,总得吃点教训。”方靖远叹了口气,说道:“我总得给那些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甜头,才能让人明白,跟我们做生意,想玩什么无奸不商的,最好滚得远远的。本官不吃这套。这些给前方将士的粮草和装备,一点儿都容不得轻慢。”
“但凡敢在军资军粮上做手脚的,绝不留情。”
“是!”赵六安这是第一次见识到被人称为君子典范的方使君发怒,战战兢兢地交割了粮草后,就忙不迭地回程,也不知方靖远新式“折中法”送达户部和兵部后,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临安那边会如何,方靖远已不在乎,有了这批粮草,总算能度过开春前的饥荒时期,征兵时也可以直接让前来应征入伍的士兵扛着粮食回家,安顿好家人,才能放心地入伍。
这次江北的京东军扩军十万,投军的士兵在通过选拔后,即可获得二两银子和百斤粮食做安家费,入伍后包吃包住还每月都有饷银,这让许多在战乱中身无长物的流民纷纷来投,毕竟就算有官府的借贷和扶持,从春耕到收获,也得好几个月时间,一家人总得吃饭,以往灾年年年都有饿死的家人,现在有了这条生路,很多人都动了心。
毕竟,方靖远并未施行按户征兵,江北也没有了大宋的军户,他也不愿在这里再施行这种一户定终身甚至世代为兵的制度,而是采用募兵制,简单粗暴的给钱给粮,有饷银有福利还有伤残补贴和高额抚恤金,解除士兵的后顾之忧,也避免强征入伍的士兵缺少士气和战斗力。
强扭的瓜不甜,晓之以理,动之以利,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卖命。
如此,就在完颜雍还没召集来八部勤王兵马时,方靖远已从山东流民之中,招募出一支又一支新兵队伍,分送到河北和河南两大战区,交给岳璃和辛弃疾训练,为来日更激烈的战斗打下基础。
这些新兵,完全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就连辛弃疾收到这些人时,都跟着心疼了几分。
无他,辛家商行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也跟着砸了进去,方靖远在花钱上,可是一点儿都没给他省着。
若不是还附送了不少新研制出的器械和装备,辛弃疾真想去跟他算算账,花出去的银子,官家可给报销否?
作者有话要说:
赵昚:我不可,我不给,你们自己赚的自己花!
方靖远: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花呗!
第一百七十一章 知恩图报
得知方靖远以盐换粮的新“折中法”后, 临安朝中的弹劾奏章又如雪片般飞到了赵昚的案头。
赵昚连翻都没翻,直接一句话怼回去。
“取消折中法,你们送粮送钱去, 再把盐运回来自己卖, 朕没意见。办不到,就闭嘴。”
要是能办到,他们也不用弹劾了,直接就跟着那些商人一起去赚钱了, 何必在这里费尽心思地弹劾指责方靖远不守规矩呢?
正因为他不守规矩, 打破了粮商和盐商的垄断, 眼下去送粮去换盐的, 压根不是正经粮商和盐商,甚至有些就是世家大户,以支援前方将士的名义送粮, 以自用的名义换盐,正经八百得让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谁都知道, 哪家大户能一买就是成千上万斤的盐, 就算是拿回来腌咸鱼咸菜也用不完。
别说还真有人干脆在新建的胶东新港那边, 一边换盐, 一边就地买了海鱼腌成咸鱼贩到江南,价格低得能逼死一众南方咸鱼小贩, 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大半腌制品市场,完全打乱了原本的商家势力。
起因不过是粮商们给江北的粮食价格抬了两成……如今江南的盐价跌了三成, 其他相关产业都跟着大跌不说,连粮商盟囤着的粮食都卖不出去了。毕竟,除了那些大粮商之外, 更多的普通商人也有门路收集低价粮运去北方换盐,这一进一出的利润,远高于涨上去的那点粮价。毕竟,从前年官家让南方各地推行种植双季稻后,工部又推广改良的农具,使得米面产量几乎翻倍增长,粮价比先前跌得太多,就算涨一点,也比不上贩盐的利润。
要知道,就算江南的盐商,也得先从官府盐务衙门买了盐引,才能去盐场购盐运销,其中的关节越多,消耗折损越多,几乎每个关节部门都会雁过拔毛,哪里像方靖远在江北的京东路盐场那样,统一生产,直接销售,以粮换盐,简单粗暴的方式反而是中间环节最少,几乎没什么折损。
而江北的官场几乎都是重新组建的新丁,那些尚未经过官场洗礼没学会官场规则的书院派,虽然只是“临时公务员”,却比正式的官员更恪守法纪,一丝不苟,充满了朝气和为官为民的热诚,使得整个江北京东路原本荒废破败的城市,在短短数月间,就焕发出巨大的生命力和蓬勃生机,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展建设,几乎一天一个样,其中产生的无数商机更是让走过路过的商人们眼都红了。
海州黄金港那一波没赶上的,现在的京东路重建若是再赶不上,以后在大宋的商圈里简直就没法混了。
毕竟这几十年大家窝在江南的确发展迅速,可竞争之残酷,从临安御街每月花样百出的节日和促销就可以看出,有限的地方和市场消耗了他们大多的精力在竞争上,自然就抬高了成本减少了利润,而如今江北的大片“空白”出现在眼前,又有云台书院和齐鲁书院研究的那些层出不穷的“发明”和新产品,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去晚了就赶不上趟了。
弹劾无用,赵昚就笑看他们气急败坏地回去清仓,暗暗在心底比划了个倒竖着的大拇指,“该!”
囤积居奇,尤其是粮食,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可恶的存在,可因为这些人大多跟朝中高官纠缠不清的关系,甚至本身就是他们的家人,以至于朝廷还拿不出有效可行的办法来对付这些人,就算身为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想处置就处置,有时候依律办事,反而成了这些掌握律法和权势的人的保护伞。
方靖远这招,让赵昚十分满意,再有人来逼逼京东军扩军之事,他一样可以说,也想学着他们扩军啊,可以,只要军费军粮军资自负,募兵的费用自己承担,并接受朝廷管辖调配,那就随便扩军随便招人,如今正是对付金兵的大好时机,谁行谁上,不行就下,江北四州得而复失就是前车之鉴,看人打胜仗眼红的,给你机会自己上,至于上了是立功还是送死,就各安天命了。
而新招募来的士兵,方靖远只给他们进行了最简单的初期培训,懂得统一行动,令行禁止即可,其他的作战方式和技巧,还是得让辛弃疾和岳璃他们自己去训练,毕竟那是他们的专业,而不是他的。新兵在这次战斗中也只能起辅助作用,充个场面还行,若是一来就上战场,那简直就是让人送死。
好在如今宋金两国的交锋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春耕开始,双方也默契地不再战斗,毕竟若是真的破坏了春耕,那就不是你死我活了,而是同归于尽了。
是人都得吃饭,无论宋人还是金人,至于春耕种下的粮食,最后谁来收获,就得看今年战局的胜负手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不光是农民要耕种,万物复苏的时候,牧民也要开始放牧,于是完颜雍看到各部族派来的勤王兵马时,气得又是一番心绞痛。
各部族只要派了人来,就要军费粮饷,刚刚才转亏为盈的国库瞬间就被掏空不说,来得还大多是老弱和半大小子,能吃不能干的那种,就让人很气。
唯一一支看起来精干强壮的,反倒是秦国公主完颜小小带领的徒单部勇士。
其他部族将精壮的青年武士留下守护自己的部族地盘,想着总有其他部族带人来守卫京都,若是自己将主力都带走了,万一遇到其他部族前来抢占草场和地盘,岂不是要丢了老家?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相信,宋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到燕京?分明是燕京的贵族贪生怕死,要拉他们去当炮灰。尤其在这个马上春耕的时节,谁也不想将精壮年轻人浪费在路上。
有一个这样想的,就其他人也这样想,结果八个部落前来勤王的兵马,除了徒单部之外,其他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没几个能打的。
不能打且不说,还特别能吃,刚来半个月,就吃掉了原本燕京守备军半年的军饷。
这对于“勤俭节约”的完颜雍来说,简直就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样痛苦。
好在,还有一个霍……完颜小小,不光是带来了徒单部最年轻勇猛的战士,自带了部分粮饷不说,还给他带来了礼物,哪怕只是一些羊毛制品,也让完颜雍老怀安慰,毕竟,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相比之下,别说其他部族,就是身边的这些皇子皇女里,也没有一个比完颜小小更有孝心更能干的了。
于是,当完颜小小提出打算在燕京做点买卖,自筹军费时,完颜雍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若要马儿跑,就得给吃草,人家都能自己去找食自给自足了,他只需要给个通行证,又有何难?更何况,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大金的公主,身份待遇自然要和其他部族统帅不同,方能显示出他对听话知趣孝顺懂礼的孩子优容有加,使她成为其他人学习的表率,如此才能督促那些不要脸的部落老实纳税进贡,而不是打着勤王的名义派人来吃垮他。
于是,完颜小小带领的人马,成了唯一一支可以进出燕京城的勤王军。
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因为除了她之外,其他部族军真是除了自带战马兵器外,粮食都只带够了抵达燕京的,就等着让完颜雍管吃管喝,他们来勤王救驾,总得赚点奖赏回去吧?可完颜小小不光带了人来,还带了许多徒单出产的物品,不光让其他部落目瞪口呆,就连燕京的金国贵族们,也对她刮目相看。
那些平时被浪费掉的牛奶羊奶,被他们做成了风味独特的“奶疙瘩”,其他部族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奶制品,可都卡在了去腥膻和保存期上。鲜奶容易坏,奶制品味道腥膻,可奶茶却是塞北民族不可或缺的美味。
而完颜小小让人做出来的奶疙瘩,不光没有寻常的腥膻气味,还带着股茶香,直接当奶糖咬着吃含着吃都行,甚至丢进茶杯倒上水就能融化成一杯香浓的奶茶。只是这一斤奶茶的价格,足足顶上一头羊的价钱,让普通的部族望而却步,可燕京的金国贵族们却立刻哄抢一空。
要知道,这可是秦国公主进献给完颜雍时,当场得到皇帝金口玉言赞赏的贡品呢,一头羊的价格算什么,买回家让家人跟着尝尝,等于享受到帝王待遇,简直是贵族们不可或缺的礼物。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买这种贡品奶茶酪的价格里,还包括了方靖远的配方专利入股费和砖茶成本,霍小小从他们这里赚的钱,都少不了方靖远的一份分成。
那些看着眼红的部族,悄悄地派人送信回去,让留守的战士趁着徒单部的勇士都在燕京,赶紧去抢占地盘,若是能趁机抢到徒单部那些特产的配方,就等于抢到了金饭碗,更不用愁了。
要知道,不光是奶茶酪和肉干,还有他们鞣制的皮毛也比其他部落柔软百倍,那些特制的羊毛线织成的衣服贴身暖和,柔软细腻,简直不亚于那些汉人的布料。价格当然也不便宜。
也不知那位秦国公主当初流落在宋国那边时,都学了些什么,竟然能在嫁入徒单部短短一年多时间,将那里的牧民生活水平一下子提高这么多,也难怪徒单部族的勇士们对她那般崇敬信赖,就算徒单习烈成了废人,她也一样能掌控部族势力。甚至很多人都怀疑,按照部族首领兄终弟及的习俗,徒单习烈无后,若是没了他,那继承人不光能继承部族势力,还能继承秦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