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小鱼儿,迟未晚只得应下,“好好好,听鱼儿的。”
姐弟俩又说了会话,迟未晚便带着他回家了。却不知自己方才随性写的那一首诗,被祝无相暗自带了回去,放在书房中每日观看,对她更是越发好奇。
闲云小筑放了假,迟未晚越发的清闲了,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给顾南风写的信过了大半个月他居然都没有回只言片语,不由得担心起来。
就在她准备亲自去云客居询问的时候,掌柜的才姗姗来迟,将信交给迟未晚,临走前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信中只是及其简单了说了几句,北戎猖獗,但让她相信大梁将士必定会守护自己的国家。同时让她放心,自己很好。
看完信,迟未晚信中隐隐觉得有问题,这么长久顾南风从未告诉过自己在做什么,尤其是今天这封信,好像是以一个大梁的将士口吻来说,对自己的军队充满了信心。即使战争残酷,但也勇往直前。
这顾南风究竟是什么人?
“在想什么呢?”于娉婷伸手在她面前晃晃。
“没什么。”收回心神,迟未晚见她手中拿了一个海绵宝宝抱枕,不禁笑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东西。”
“多可爱,还有没有别的花样,快给我多画几个。”造型奇特的抱枕是于娉婷最喜欢的东西了,她现在除了每天练字看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将迟未晚画出来的卡通造型变成各种款式的抱枕、靠枕。
迟未晚想了想,卖着关子道:“有嘛是还有几个,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不过你也得给我做一套,我才给你画。”
“好说,现在你就给我画,我改明儿做好了给你。”
迟未晚除了继承原主的记忆之外,那些额外的技能是一点也没有记住,尤其是这刺绣,上次她不相信自己这般没用,拿了针线奋斗了大半天,除了光荣的在十个手指上都戳出洞来,还真没秀出个花样来。为此她仰天长叹,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没教我用针线。
自此之后,她对于针线事情,一律近而远之,只能默默的羡慕于娉婷心灵手巧。
拿到新花样的于娉婷心满意足的回房去了,迟未晚缩在房中继续研究顾南风写给自己的书信,想要在其中研究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张氏和余小梅在厨房中做肉圆,用将瘦肉剁碎了,在捏入几块白豆腐,最后加点盐姜末一起混合,等搅拌均匀之后,用手揉成一个大小均匀的肉圆,放入热油中炸,炸至金黄捞出,那扑鼻的香味便会冲击你的味蕾。
还有便是用剁了肥瘦相间的猪肉,加入切的细碎的胡萝卜和冬笋,搅拌入料酒、盐,混合均匀之后将馅料均匀的铺在豆腐皮上,在四周裹回,下入热油锅中小火慢炸,直至两面金黄。这等到要吃的时候再重新拿出炸一遍切开,便香得很。
各家的女人都在忙活着准备各种菜式,男人难得闲下来,便会将家中该修缮的地方都修葺一遍,希望来年家中能够过的更好。
这天一早,张家大舅和张家二舅就到迟未晚家中来了,说是约了李开阳一同去大凉山中捕猎。正好这几天天气好,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猎到一些动物。
迟未晚看着寒冷得天,并不觉得他们能够抓到什么,不过看在他们如此兴奋的面上,还是不打击他们了,只得叮嘱他们早点回来,不要往深山里走。
这大凉山几乎很少会有人往深了走,因为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以前也有人进去过,只是再也没出来。
张家大舅他们走了没多久,天气就阴沉下来了。
“我看这天气,怕是要开始下雪了。”张氏抬头看天,面上担忧不已。一旦下雪,山路难走,只怕他们会有危险,“不行,我得去看看。”
“娘啊。”迟未晚忙拦住自家娘亲,张氏身体本就没那么好,怎么能进山,别到时候张家大舅他们一行人没事,反倒张氏出事了,“娘,大舅他们又不是傻的,看这天要下雪了,定然会抓紧出山。再说了,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山,出了事怎么办?”
“对啊,这会还没下起雪来,我们再等等。若真下雪了,大舅他们还不出来,我们再找人也不迟。”于娉婷也在一旁相劝。
两个女儿说的也没错,张氏只得干坐着等。到了傍晚,阴沉不已的天空果真下起雪来了,可张大舅他们还不回来,迟未晚也不由得有些心急了。
“眼看着要天黑了,这会子又下起雪,大舅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的。”迟未晚压下担忧,安慰于娉婷。现在是冬天,一般的动物都冬眠了,很少会有攻击性,除非他们进了深山。
雪势越发的大了,家家都关了门窝在家中不出门。
“要不,我们去山脚下瞧瞧?”于娉婷提议,姐妹俩穿了一身厚棉袄,又捧了一个汤婆子,这才撑着伞出门。
谁知还未到山脚就碰见了匆匆回来的张大舅一行人,张大舅的脸上衣服上尽是血迹,吓得两姐妹一时找不到声音。
第五十九章 已经没救
空中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山上下来一行三人的头上都积起了白雪。两姐妹的心神都被张大舅那满身的血迹震惊。于娉婷险些站不住脚,手中的灯笼幅度极大的晃了几下。
“大舅!”
“婷姐儿快让开。”张大舅走在最前头,见到她们愣神了一下,紧接着长舒一口气,伸手往边上摆,示意她们往边上挪。瞧他动作,并不像是受了伤,只是这血迹实在有些骇人。
就着灯笼,迟未晚才注意到张大舅身后的人,李开阳弯着身子,背上似乎还有一人,只是几乎听不见那人得呼吸声。而张二舅也是完好无损的站在李开阳身边,撑着手尽量为他分担一部分力量。
“这是谁?”迟未晚忙向四周观察,如今正是入夜,又有大雪不停,周围没有一个人存在。她拉着于娉婷给他们让了路,又匆匆跟上张大舅得脚步,追着问。
张大舅虽说身上血迹有些吓人,这会走在他身边几乎可以确定不是他身上流出来得血液了,“这人我只看着有些眼熟,不过李兄弟说是你朋友。”
朋友?迟未晚想说她没有朋友啊。
“是少当家的朋友,那天归新家,我瞧见他来给你送过礼。”李开阳喘着粗气,脚步飞快的往前走。
听他这般一说,迟未晚脑中闪过一道光亮,心跳几乎慢了半拍,忙拿过灯笼,往后头那人得脸上照去。
只见那人脸色苍白,透着股黑青的死气,可那紧闭的眉眼让迟未晚再熟悉不得,不就是才给自己写了信的顾南风吗?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凉山中?而且还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才给自己写了信的。
她心中有千万个问题,偏这会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答案。
“送到我家去。”迟未晚当即做了决定,又立刻吩咐几人,“这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怕到时候给大家惹上不必要得麻烦。”
三人也是这样的想法,他们当时进山,外头根本没什么猎物,便不自知的越走越深,谁知在半道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壮着胆子往气味来源处摸索而去,一路上瞧见了好些尸体,可把他们吓坏了,最后是一个士兵模样的人看见了他们,垂死之际抓着张大舅的衣服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说了一个“救”便断气了。
循着他指的方向,张大舅发现了一处极小的洞穴,刚一巴拉开洞口的石头,里头得人就倒了出来。好在李开阳看到了他的面容,想起这人似乎是迟未晚的朋友,这才不顾危险将他从洞里带了出来。
这些天家中那些丫鬟小厮都被迟未晚放回家去了,她没有那么深的主仆观念,虽说是买过来的丫鬟,但终究还是将他们当作是员工。所以这会家中也没有别人,不担心人多口杂。
张氏咋一见到张大舅的模样,吓得险些倒了下去,得亏于娉婷动作快,扶住了她,“娘,大舅没事呢,这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直到张大舅再三确认,张氏才缓过神来。跌坐在椅子上抚着心跳,“可吓死我了。”
“楼下没有床位,麻烦李大哥将他背上楼吧,先放在二楼那间空房中。”迟未晚在前头指挥,脑子感觉崩了一根弦,按张大舅的说法,顾南风必然是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也不知能不能挺过来,这回会城门早就关了,根本没有办法给他去请到一个大夫,“对了姐,你快去村头将老徐大夫请来。”
于娉婷应声而去,迟未晚又将一直放在楼下的火盆给端了上去,尽可能让房间暖和些。
几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放到床上,迟未晚这时候才能够仔细的观察他。他身上也有多处伤口,甚至有几处已经溃烂,血迹混杂着发炎的脓液浸染在他的衣服上,面容消瘦的几乎让迟未晚不敢相信。
怎么会这样?早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可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他相见。她还记得每一次信上他会鼓励自己,便是上次她让他早点离开边关,他也回信说要相信大梁的将士。不,不对,那封信不是他写,以他身上这些溃烂来看,根本没有机会写下那封信。
“这,要怎么办?”张二舅挠挠头,依他之见,这人伤成这样,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估计也就不回来了。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最后只得将目光放在一直一声不吭的迟未晚身上,“晚姐儿,你拿个主意。”
迟未晚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是医学院毕业,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救人啊,“大舅二舅,你们先去休息会,厨房中还温着饭菜,你们三先去吃些,省的着凉了。”
推着几人下楼,迟未晚站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床上之人,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滚烫的温度惊了迟未晚,居然还发起了高烧。也是,这般冷的天气,也不知在那山洞中呆了多久,寒气入体,加上他本就重伤在身,不发烧就怪了。
发烧、昏迷不醒、肌肤溃烂。迟未晚的脑子里飞速的转动,她不知道顾南风究竟是发生什么了,但发烧她能够想办法物理降温,昏迷会不是饿着的?她如是乐观的想。
忙下楼取了热水混入盐水,搅拌均匀之后,作成简单的生理盐水,这已经是她模仿的最像的医用品了。只是昏迷着的顾南风根本没有办法吞咽,无论用什么方式往他嘴里灌,这盐水都是一滴也下不去。
“大夫来了。”
清脆的声响让迟未晚心中浮现希望,忙开了门让徐老大夫进门。徐老大夫是麦和村唯一懂得医术的人,很受大家的尊敬,城门紧闭,迟未晚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徐大夫,你快瞧瞧,他怎么样了。”
徐大夫是被于娉婷拉着来了,胡子都被风吹乱了,不满的喘着气说她,“老头子一把老骨头,都被你拆散架了,你这丫头,怎么冒冒失失的。”
“徐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和黑白无常赛跑呢。”于娉婷从后头推着他走,嘴里还振振有词。
待看见床上之人,徐老大夫便没有再嘀咕,忙噤声上前,打开自己的药箱,给他把脉。紧皱的没几乎没有散开过,好一会才放开他的手,又将他眼皮翻出来看了看,最后摇摇头,“这人已经没救了,早点准备后事吧。”说罢,收起自己的药箱,备起来便想要离开。
第六十章 挖出腐肉
“大夫,他到底怎么了?”迟未晚哪里肯就这样放他离开,忙拉住他。
“外伤就不必说了,你也瞧见他身口溃烂成这样了。他本就收了极重的内伤,这会又中了毒,这毒是慢性毒,本不该这么快发出来,奈何一路颠簸,五脏俱损,毒气攻心,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惜的摇摇头,他也想救人,可也要他有这本事才行。
“大夫,你能给我留一些治疗外伤的草药吗?”
……
目送徐老大夫离开,迟未晚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肯定是这大夫医术太差,所以才这般说。等明儿城门一开,她就进程去找大夫,一定能将顾南风救回来的。
“晚晚,你……”
见迟未晚状态不对,于娉婷不由得有些担心。她也认识这顾南风,虽说没说上几句话,可她最喜欢的一把匕首就是顾南风托人带回来给姐妹俩找的玩具,这会看他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这儿,她也难受得很。
含水的杏眼眨巴了几下,从中迸射出坚定的信念,“我没事,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你,你先出去吧。”推着于娉婷出门,迟未晚直接将房门从里头锁了回来。
内伤她真的治不了,外伤,她便一样一样的给他治。
迟未晚的玉佩中有一个空间,内力全是各种各样的水池。她记得在里面曾发现过一池浓度极高的酒精,酒精能够降温,也能够消毒,伤口会溃烂,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感染了。这个年代一个破伤风都可能要了人命,这不得不让迟未晚注意。
从玉佩中取了一份酒精,迟未晚将棉花从保真种拆出。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将顾南风的衣服给扒了个精光。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迟未晚都有些心境胆颤的,这些伤口看起来有些年数久远,有些又像是新添的。只不过再看见那紧绷有力的肌肉,她默默的红了老脸。
收回心神,将沾了酒精的棉花在顾南风的颈部、腋下、四肢后背、手足心都擦了个便,最后拿了块毛巾,用凉水浸湿之后敷在他额头。
每隔半个时辰,迟未晚便将他重新擦拭一遍,这体温却是只下降了一点点。她有些挫败,难道真的不行吗?
“顾南风,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你还答应了我,等你得了空闲,在我家住上一段时间的呢。院子里的花草我都种下去了,只等来年春天,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害怕啊。”迟未晚坐在床边,边给他擦拭边说。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电视剧里,女主角只要在昏迷不醒的人身边一顿哭,或者一顿说,床上的人总能够醒过来。看来自己并不是女主,没有女主光环啊。迟未晚跑歪了思绪,如是想着。
张氏已经在门口叫了好多次,迟未晚只得开了门让她进来,“娘,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张氏点点她额头,“我听那徐大夫都说已经没救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娘啊,当时他也和少当家一样帮过我们,我又怎么能够忘恩负义。”人救不醒,迟未晚本就一肚子担忧了,这会也带上点怒气。
见女儿生气了,张氏叹了声,“但你这样留他在家也没用,我们也救不了他。”
“咦,我感觉他温度降了不少。”于娉婷给顾南风换毛巾,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由得惊喜的叫道,“晚晚,你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这般快的降下去体温。”
“真的?”顾不得娘亲,迟未晚转身跑到床边,探了探果真是降了些,看来自己的法子也是有用的,“姐,把你那把匕首拿给我,快。”
既然没有别的大夫,迟未晚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记得以前有个好友是学的医科,曾经在电话里教过她如何挖腐肉,又如何包扎的。只是当时迟未晚觉得恶心,就放在心上,这会儿心里一高兴,便全都记起来了。
用酒精做了简易的酒精灯,又将匕首用酒精棉反复擦拭,最后在酒精灯上烧了两遍。迟未晚在心底给自己打起了一番,送走张氏,让于娉婷给自己打下手。
刚下第一刀的时候,刀子切在人肉上的声音和触感,让迟未晚恨不得尖叫着将匕首甩出去。可是她记着自己是在救人,又吞着口水给忍了下来,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将伤口上的腐肉都挖干净。
匕首是顾南风送的,锋利无比,主要还是上头镶嵌着好几颗碎裂的保湿,颜色艳丽,当时于娉婷才那般喜欢的留下。没想到最终这匕首还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也算是结善缘,得善果了。
腐臭味加上血腥味,不断的冲击着两姐妹的味觉,于娉婷终于忍不住,扔下手中的托盘跑外头吐去了。迟未晚也想吐啊,可是事情就做到一半,她还不能倒下,这会后悔没有做一副口罩,还能抵挡一会。
虽是大冬天,可聚精会神的做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迟未晚的额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最后一处溃烂的伤口是在腹部。将蜡烛拿的更近,迟未晚才继续下手。
“嘶――”
许是她下手没个轻重,顾南风终于疼得有反映了。迟未晚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幻听,睁着大眼看着他,可顾南风依旧闭着眼没有响动。
“顾大哥,你是不是――醒了?”小声的询问,她深怕自己听不见顾南风的回答,停下手中的动作,靠近他嘴边,可好一会也听不见一丝声响。
难道她听错了?不会啊,真的是顾南风的声音,“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如果能的话就动动你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