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父皇。”皇子们虽然好奇，小眼睛忍不住偷偷的看，但该有的礼节却也没有忽略。

　　皇上道：“免礼。这位是秦将军，就是发现硫磺矿和硝石矿的秦将军，秦将军忠君爱国，是个国之栋梁。”

　　这帽子戴的秦放都差点飘飘然了。

　　四位皇子朝着秦放道：“见过秦将军。”

　　秦放避开，并且行礼：“末将参见众位殿下。”

　　皇上又道：“老二，你可认得秦将军？”

　　二皇子一愣，没有想到会被点名，他仔细看着秦放，他对秦放没有印象，却不知父皇为什么要问他。二皇子道：“有些许的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儿臣回宫前年幼，便是见过了，也可能忘记了。”

　　皇上点点头道：“行了，你们继续进学吧。”说着，便带着秦放离开了上书房。途中，皇上叹了一声气，“爱卿对二皇子可有印象？”

　　秦放觉得莫名：“殿下金尊玉贵，身在京城。末将身从军前在老家百里村，从军后在永州军营，这几天又在云襄县，又怎会见过殿下？”

　　皇上道：“我那儿子命苦，曾经在边关流浪过一段时间，朕还以为你们有机缘遇见过。”儿子在熬将军府邸住过，秦放和熬将军又认识，所以皇上才如此问。“爱卿到明年三月，就任期三年满了，接下来可有打算？想来京城吗？”

　　秦放自然不敢说想不想，哪里人问的这么直接的？但是皇上这样问了，秦放也不能打马虎眼，于是道：“等吏部考核，听朝廷安排。”

　　皇上道：“武将调动，不仅仅是吏部考核。朕登基四年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但身边缺少亲信，你愿意当朕的亲信吗？”

　　秦放一听，马上跪下：“愿为皇上赴汤蹈火。”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秦放心里却疑惑，皇上今天这一举动，意在为何？

　　皇上点点头：“起身。京城是个大染缸，世家们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你如果调回京城，家里还需要一个撑场面的人。冰云夫人虽然贤惠，但到底丫鬟出身，和众位妇人相处的时候，难保撑不住场面，不如朕再为你指一门好点的婚事？你看崔太傅家的嫡女如何？”

　　秦放一听，吓了一跳，他扑通一声跪下：“末将多谢皇上美意，但是末将发过誓，从此和拙荆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三生三世，绝不负她。”他心里紧张，额头上都冒汗了。就怕皇上一个美意，叫他一个好好的家庭从此被破坏了。如果真是如此，他可能……要犯事了。

　　皇上看着面前紧张不安的臣子，听着他对妻子情深义重的话，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爱过一个女人，也曾对她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然而……她没有等他。这会儿，看着眼前的臣子，仿佛看着自己般。天下男子好美色，京城中谁家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如秦放这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觉得，他很像自己。

　　自己也不好美色只爱过一个姑娘，可是为了把她从皇宫里救出来，他被先皇压着娶了任家姑娘，后来又纳了侧妃。皇上觉得曾经的自己逼于无奈，这会儿，他不想自己的无奈发生在秦放的身上。

　　于是道：“起身吧，朕不过随口一提。”

　　如果杜科知道皇上的心思，心里肯定吐槽，娶妻纳妾就娶妻纳妾吧，还非要说自己迫于无奈，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放起身，心却砰砰砰的跳。京城这个地方不能来，今日皇上想为他指婚，来日说不定还有人也要给他说亲。

　　皇上接着道：“听闻你家中还有两个嫡亲的兄弟？”

　　秦放道：“微臣还有两个嫡亲的兄弟和一个堂弟，二弟秦守业今年十八岁，三弟秦守成今年十五岁，堂弟秦守心今年十四岁。”

　　皇上：“哦？你的弟弟可是说亲了？”

　　秦放心一紧，就怕皇上给弟弟们指婚。不是他轻视自己的弟弟，而是弟弟们没有功名在身，没有官位，如果皇上指婚，再差也是官家庶女，并不是这样的姑娘不好，而是他担心官家女心高气傲，看不上自己的弟弟。故而想了想道：“二弟已经定亲了，定的是云襄县一户老百姓家庭，那户人家姓许，有一子一女，儿子是末将军营里的士兵。三弟还在老家科举，有没有说亲末将不知道，之前听家母提起过好像是有的，至于四弟因着年纪还小，故而还没有。”十四岁还不至于这么早说亲。而且秦放觉得，皇上还不至于为他的堂弟指婚。

　　皇上道：“是吗？爱卿赶路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秦放：“遵命。”

　　秦放离开时，心久久不能平静。

　　像秦放这样京外的官员回京是可以住在京城驿馆的，不过秦放才出宫门，便看见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窗帘掀开着，有人朝着他这边看着。秦放一喜，他大步上前：“老师。”

　　杜科道：“上来。”他们是师徒，所以见面是不需要避讳，故而杜科便直接来宫门口等秦放了。今日秦放送火药回京，杜科那边也得了消息，于是他早一步离开兵部衙门来宫门口等着了。

第238章

　　“老师。”秦放上了马车,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该学生去府上拜访您才是。”

　　杜科不讲这些虚礼：“刚好兵部衙门没事，便听说你送火药进京了，故而过来看看。”永州边关启国和蛮子一战, 火药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了, 所以也不需要隐瞒了。“你此番回来, 工部官员同你一起回来了？”

　　秦放道：“是。”想了一下，秦放又问, “老师, 皇上会如何安排他们？我观回来的路上, 那些官员的脸色都不太好。”

　　杜科不以为然：“你觉得会如何？便是皇上杀了他们, 你会觉得皇上残忍？”

　　秦放沉默了。火药的事情天下皆知，而这几个工部的官员如果把火药的配方泄露出去，那么启国便没有火药的优势了。云襄县能出硫磺和硝石, 别的县城也能。启国能出硫磺和硝石，别的国家照样也能。

　　所以, 皇上是不会放工部的官员自由的，至于会不会秘密解决了, 谁也不知道。“皇上有皇上的用意。”最后秦放只能这样回答。他不是皇上，不能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皇上的立场。

　　杜科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你要明白, 有时候做人不能有妇人之仁。当然，我也不是教你残暴不仁。”

　　秦放道：“学生明白。”

　　“你此番回来，皇上可是同你谈了调回京城的事情？”杜科主要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云襄县的火药已经全部完成了, 你留在那里也没事了，调回京城也好。”杜科是个官迷，在他看来, 从地方官到京官，这是一个朝廷命官必然的一生。所以秦放调回京城，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

　　说到这个，秦放的脸色不太好：“谈了，还谈了其他的事情。”

　　杜科看秦放的脸色，有些意外：“皇上还说了什么？”

　　于是，秦放把在皇宫里的事情说了一边，自然也包括了什么指婚的事情。

　　杜科一听，马上道：“这不符合皇上的作风。皇上不喜欢世家、也不喜欢联姻，皇上喜欢寒门出身的人，也因此，他不会为寒门子弟指婚，更别论皇上想要栽培你，怎么可能给你指世家小姐？”在皇上看来，寒门子弟的丈母娘家越是普通越好，这样不容易拉帮结派。

　　秦放一听，便有些明白了：“所以皇上实在试探我？”

　　杜科点点头：“依老夫对皇上的了解，该是如此。而且，皇上对冰云这丫头颇为看好，如果皇上看不起她的身份，也就不会封她为正二品的夫人了。再者，你和冰云是朝廷给婚配的，朝廷代表的是皇上的脸面，皇上如果再给你指婚，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皇上试探你是无疑的。只是，老夫也有一个疑点，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老师请讲。”听了老师的分析，秦放至少放心了些许，皇上试探便试探，他无所谓，只要皇上不是真的想给他指婚就好。

　　杜科道：“如果说皇上试探你是无疑的，那么他提到你的弟弟们是做什么？他固然看重你，但是你还不足以让他看重到关心你的弟弟。别说是你，就是老夫的弟弟，皇上也不会关心。皇上要关心一个人，必然是这个人本身足够优秀。否则，以他的身份，谁能让他屈尊？”

　　关于这个秦放就不明白了。

　　杜科又道：“你且把你弟弟的事情给老夫说一说。”说话间，他们到了杜府，然后两人进了杜科的书房。

　　这一回来就把人带进书房，杜家下人也再次体会到家主对这个学生的看重。

　　“是。”对杜科，秦放是知无不言的，他把秦守业和秦守成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跟杜科讲了。实在是两个小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秦守成还在进学，秦守业也就在军营里做做账房。非要说的话，就是秦守业这个未婚妻，“……老师，原本许姑娘和守业是假订婚的，而今皇上问了，我担心皇上会给守业指婚，所以便没有说假订婚的事情。如今这婚事在皇上面前过了明面，那守业和许姑娘的婚事是不是不能退了？”

　　杜科眯起眼：“老夫怎么觉得皇上前面给你指婚的铺垫好像是你弟弟的婚事。”

　　秦放一顿。

　　秦放知道皇上是个好皇上，但是对于皇上的性格，他自然是不了解的。可杜科了解啊，秦放不知道皇上前面只是试探，杜科是看的出的。可现在，听了秦守业和许姑娘的事情，杜科觉得皇上先提起秦放指婚一事，再聊到秦放弟弟们的婚事，好像意在于让秦放的弟弟们早点成亲。

　　但秦放的弟弟中，能够早日成亲的，也就秦守业一人，所以，皇上的目的在于让秦守业早点成亲？

　　可是，秦守业压根儿就没有值得让皇上注意的地方。

　　秦放说到许家姑娘的事情，以及他对许家姑娘的怀疑，杜科突然在想，也许许家姑娘不是什么别的目的，而是……皇上的意思呢？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皇上这么做目的何在？让许家姑娘嫁给秦守业，从而在暗中监视秦家？

　　秦放自然不是傻子，杜科这样一提起，秦放猛然道：“许姑娘是皇上安排的人？可许姑娘在许家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杜科：“老夫也不清楚，但你说的对，这件事婚事既然过了明面了，那么你弟弟和那位许姑娘必然是要成亲的。再者，就算今天你弟弟不和那位许姑娘成亲，也会有别的姑娘。”

　　秦放道：“我不想守业在成亲这件事上不痛快，我是过来人，我深知娶一个喜欢的姑娘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秦放这话让杜科嗤笑了几声：“你和冰云那丫头在成亲前，也是不认识的。”

　　秦放一脸红：“可我现在体会到了。”

　　杜科道：“这是你的家务事，老夫就不管了。走，去吃饭吧，你师娘该等急了。”

　　“嗯。”

　　云襄县

　　“大嫂，有件事我想同您商量一下。”秦守业的心里很紧张，有些局促、有些不安。说话的时候，他都不敢抬头，而是低着头。

　　杨海燕正在陪秦霖阳小朋友玩积木，积木是小帅的图案，请了县城的画师画的，画好后上色，然后做成一块一块的，这是最近刚做好的，有利于小朋友的智力发展。

　　秦霖阳小朋友刚拿到，所以喜欢的不得了，每天都要跟他娘一起拼上好几回。就比如现在，母子俩又在拼图了。

　　杨海燕挑了挑眉：“你说。”

　　秦守业咽了咽口水，大嫂的气势越来越大了，他从前觉得大嫂很平易近人，很亲切，现在倒是有些不敢面对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心虚。

　　秦守业犹豫着，到底要怎么开口，听到杨海燕又道：“无妨的，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直说便是了。如果你觉得不好说，也可以过几天，等你大哥回来了同你大哥说。”

　　比如大嫂，秦守业更加怕大哥，所以不再犹豫了：“大嫂，我和许姑娘的婚期一年为限，现在婚期到了一年了。”

　　杨海燕一听：“倒是，之前商量好了，一年后退婚，理由是你八字有碍近几年不易成亲，也好成全了许姑娘的名声。既然时间到了，那我跟奶奶说一声，让三婶去走一趟。”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守业赶忙道，“大嫂，我不想退亲。”

　　“哦？”杨海燕放下手中的积木，有些诧异，随即打趣道，“你这是和许姑娘看对眼了？”

　　秦守业的脸也渐渐红了，麦色的脸上泛起几分红晕，也有些羞涩：“嗯，我同许姑娘相识一年了，在有许风在的前提下，也见过好几回，我觉得许姑娘人很好，很贤惠，我……很喜欢，想娶她为妻，我想这样一来，她的名声更加不会坏了。”

　　杨海燕笑了笑：“如此，等你大哥回来了，我同他说一说，当然，成亲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们是不会勉强你的，只要你愿意就好。”

　　“谢谢大嫂。”秦守业松了一口气，“那大嫂，我先回去了。”

　　“去吧。”

　　秦守业一出了院子，高兴的跳了起来。翻了年就十九岁的人了，自然也想成亲的，现在得了杨海燕的首肯，他怎能不高兴？秦守业心情好，在将军府就待不住了，他去马厩牵了匹马，然后去了乡下。

　　去许家的路上，秦守业越来越期待。

　　几天前，许兰找上了秦守业，说了他们一年婚期的事情，许兰的意思是，现在一年婚期到了，因为当初说过是假订婚的，所以是不是该退亲了。

　　当时，秦守业整个人有些呆住。因为这一年下来，他是已经把许兰当成自己的未婚妻了，突然之间说退亲的事情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接着，他听许兰又道，许兰说：“秦二哥，我是真正喜欢上你了，你愿意娶我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们退亲也无妨的。”

　　秦守业的心情又从低谷飞扬了起来。他当时就同许兰说，会跟家里说清楚的。所以今天，他便跟杨海燕提了。

第239章

　　“许姑娘在吗？”

　　许兰正在家里缝补衣服, 听到外面穿来秦守业的声音，她赶忙放下衣服走了出去，看到秦守业牵着马站在她家院子的门口, 她心里一阵欢喜：“秦公子, 你怎么来了？”

　　秦守业的心也砰砰砰的跳, 想着他们将来会生活在一起，像大哥和大嫂一样的幸福, 会有他们的孩子, 他就耐不住高兴, 也等不住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大嫂了, 大嫂说会告诉大哥，但是他们不会勉强我，会尊重我的决定, 我愿意娶你，我也想娶你。许姑娘, 你在家里等我……等我来娶你。”

　　许兰听了，整个脸颊都红了。“嗯。”她的脸像红透的苹果, 看上去非常的可口。秦守业不自觉的有些喉咙干，他退后几步：“那我回去了。”

　　许兰有些不舍：“不进来喝口茶吗？”

　　秦守业道：“不了，孤男寡女, 我得考虑你的名声。”他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没见许家父母出来，便知道他们不在, 他不想再损她的名声了。“我走了, 你等我。”说着，秦守业上了马，朝着她挥挥手, 便兴奋的离开了。

　　许兰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秦二哥，对不起……”她不想欺骗他，但是她没有办法。

　　许兰的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天下午。

　　那天，她去山上挖野菜，遇见了一个蒙面男子，她当时以为男子要劫色，结果却不是，男子还是相当有礼貌的，言行之间，从未越礼，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夜夜噩梦。

　　男子以她家人的生命威胁她，要她接近秦守业，最好嫁给秦守业。

　　她虽担心家人的安全，却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会有好报的。只是男子说，只要她接近秦守业，嫁给秦守业就好，不需要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如果不做，她家人就会死。

　　她一开始答应了男子，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几个月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动静，男子再次出现了。她知道躲避不了之后，只能想办法接近秦守业，而时机也来了，到了他大哥的生辰之日，她大哥邀请了秦守业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