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鸡肉,我听顾公子说名字叫什么叫花鸡。名字还挺古怪的,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这是他从哪儿琢磨出来的?”
“那就尝尝吧。”廉江州说着。
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期待,毕竟顾准只是个读书人,就算做菜的手艺好那还能好过大厨吗?可这毕竟是人家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就算不好吃,也得尝尝看,免得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只是盖子打开之后,廉江州跟德叔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是,泥巴?”廉江州目瞪口呆。
还是德叔反应稍微快一点,他想起来之前顾准的交代,立马拿了一只筷子将黄泥给捣碎了。只碎了一点儿,剩下的黄泥也就好剥落了。
待黄泥剥开之后,德叔才发现里面还裹着一层荷叶,彻底打开之时,里面那份裹狭着荷叶味与鸡肉味的浓香便扑鼻而来,香气十分霸道,勾的人食欲大涨。
廉江州本来还漫不经心地目光,瞬间就变了。
没想到顾准那小子竟还藏着这么一手,怎么李叔寒那厮竟也没说!
不行,他吃完了鸡一定要好好批评批评李叔寒!
廉江州这边有了叫花鸡就彻底走不动道儿了,顾准却也寸步难行。
他就不该下马车给家里人买东西的,谁想到呢,他这刚下马车,就碰到了出来闲逛的沈元彻。
一碰面,再想甩就彻底甩不掉了。
上回不欢而散之后,沈元彻回去也稍微反思了一下,结果反思来反思去也没觉得自己错了,就算真有那么一星半点错处,最多也就是说话不注意,大不了他下次注意一下便是了。
所以这一回,沈元彻上来就是客客气气地问好。
顾准不愿搭理他他也不生气,仍跟在顾准身后,就跟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开。顾准买完了东西便准备抽身,结果上了马车之后沈元彻那厮竟然也厚着脸皮跟上来。
顾准拉着脸斥道:“下去!”
“别这么冷漠啊,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我如今没带车夫,借你的马车坐一坐都不行啊?读书人可不能这么小气,马车都不借回头谁还愿意跟你交朋友?”
又来了又来了,顾准对他这张碎嘴真的是深恶痛绝。
那边沈元彻本来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只是他突然闻到一股剧烈的香味,香得他废话都不想说了,沈元彻目光犀利:“你这马车上怎么还藏着吃的?让我猜猜,这味道……肯定是烤鸡!”
说言,沈元彻精准地找到了食盒,二话不说就抱在了怀里。
他也是老饕了,盒子揭开之后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好吃的不得了。都是朋友了,那自然是要分享的,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沈元彻觍着脸:“我看这鸡实在是腻的慌,不如我陪你一块吃吧,咱俩一起吃就不会觉得腻了。”
顾准:“……”他现在看到沈元彻那张脸就觉得腻!
顾准没好气地夺回食盒:“世子爷是何等的身份?我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是不要污了您的嘴好了。”
“我就喜欢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放心,吃了你的东西我肯定会还回来的,你就让我尝一口吧,就一口。”然后一口把整只鸡全吃掉!沈元彻贱兮兮地想着。
只是顾准压根没想跟这人一块分食,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东西,直接赶走才是最明智的。顾准让看了面前这一坨东西,终于还是出手了。
于是乎,沈元彻被简单粗暴地赶出马车。
他站在路中央,被当归几个人扶着才站稳了。须臾,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敢想自己竟然真的会被赶出来了,对着马车大吼了一句:“岂有此理!顾准,你好大的胆子!”
他可是秦王世子!顾准怎么敢的啊?!
又开始发作起来了,顾准一叹,看了一眼食盒,还是掀开帘子随手扔了出去。
他扔得巧,刚好扔掉了当归怀里。
当归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怀里抱的是什么个玩意儿。
“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沈元彻气急败坏地拿上食盒,看到里面果然有一只整鸡,这才消了大半的火气,“算你还有点良心!”
“……启程吧。”顾准无奈地跟车夫吩咐一声。
车夫也觉得这个世子爷烦,一听到这话,立马就会挥起马鞭赶紧跑路了。
沈元彻拿到了一整只鸡,再看到人走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今天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了,这证明顾准待他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好吃的东西送给他了。再打好关系的话,下一回院试的题说不定就有了。
“我可真是机智无比。”沈元彻感叹。
当归听得稀里糊涂:“世子爷您在说什么呢?”
“你不懂。”沈元彻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顾准这本事实在是有些厉害,旁人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看他多有义气,为了顾准着想这件事情提都没提过。下回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再跟顾准邀个功,沈元彻都已经想好了,明日再过来找他,如今要做的是赶紧找个地儿把这只鸡给吃了。
可是刚走两步,他忽然顿住了。
不对!
他刚刚都没有问顾准住在哪儿,明日还怎么去见他?!失策了。
没有了沈元彻的打扰,顾准再去见邓季文的时候便轻松了不少。邓季文盼着他过来无非就是想对一对答案,只是一对之后又忍不住忧心忡忡。
尤其是最后几道算术题,他的答案都与顾准不同。比起自己的答案,他当然更相信顾准的。只是这样的话,那便意味着那几道题他都没有分。
顾准见他沮丧,安慰道:“你不会的话别人因为未必会,别太往心里去了。”
邓季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话听着也就是个安慰,没有谁会当真的。
从邓季文那里出来之后,时辰已经太早了,顾准直接在客栈里头用了饭,吃过饭之后又匆匆往回赶。
今日什么都没做,唯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辰。顾准走得赶,根本没注意后面什么时候还跟了一条尾巴。
待他进去之后,沈元彻才得意地露出了真容。
“还以为你住在什么地方呢,原来是在这儿啊。”沈元彻默写一把打量了周围一眼,后又让当归几个在原地待着,自己则一派悠闲地上前敲门。
没等多久,门就开了,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狐疑地盯着沈元彻瞧了一眼。
沈元彻笑得好不自信:“烦请通报一声,就说秦.王府世子沈元彻拜见。”
“我们家老爷不见客。”小厮说着就要关门。
沈元彻一把抵住门,不容拒绝道:“想清楚了再关门,得罪了贵客,你担待得起吗?”
“都说了我们老爷不见客!”小厮也气了,猛得使劲儿一把扣住了大门,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他在里面的碎碎念,“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动不动就什么侯府世子王府世子的,真以为世子这么不值钱?他要是世子,那我还是王爷呢。”
“咚——”地一下,沈元彻一拳捶在了大门上,气得脸都歪了,“混账东西!”
这家到底养的什么小厮,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趁早回去喂猪吧!
沈元彻铩羽而归,末了还是不甘心,抬头打量了围墙一眼。
这围墙,委实不算高,比他从前翻过的墙矮多了。
计上心头,沈元彻又走不动了。不是不让他进去吗,那他还就非进去不可了,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主家才能养得出这般刁仆。等见到了,定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这么想着,沈元彻便对着当归招了招手。
当归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直到走近听完了他们世子爷的打算之后,当归脸都绿了:“世子爷,这么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他们不让我进去是因为不知道我的身份,真要知道了,一准求着让我进去!”沈元彻掷地有声。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
当归欲言又止。
……
午后的日头总是格外得烈,沈元彻被几个小厮架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快要爬上了后面的围墙。他还颇有心机地选了这处不起眼的围墙,从这儿进去,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再高点,再高点!”沈元彻拍了一下当归的脑袋瓜,“怎么这么中用,赶紧送我上去!”
当归咬牙,撑着肩上的世子,终于还是撑起来了。
费劲地往上一托。
“上来了!”沈元彻心中一喜,再一低头,院子里的情形清晰可见。只是他看着颇有着不解,这地儿……怎么看着有些像演武场啊?
还不等沈元彻多想,便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沈元彻一激动,直接爬上了围墙准备跳进去:“顾准!快来接我!”
顾准忽然发现围墙上站了一个人,差点没被他吓死。再一细看,却原来还是沈元彻。
他彻底无语了,这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准,愣在那里做什么呢?赶紧过来接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翻上来的。这家的主人性子古怪,还说什么不待客,哼,待会儿我进去亮出身份,定要吓死他!”沈元彻摩拳擦掌。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兔崽子,你要吓死谁?”
突如其来的一张熟脸,让沈元彻眼前一黑,吓得屁滚尿流:“廉,廉老将军?!”
他看了一眼自己爬墙的姿势,又看了看廉江州黑得宛如锅底一般脸色,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沈元彻不由得哀嚎一声。
糟糕,天要亡我!
第40章 身份 来历不凡的大将军
沈元彻是从围墙上面摔下去的, 没有一个人在下面接他。
那围墙虽然不高,但是就这么摔下去还是让他受了不小的罪。沈元彻的屁股到现在还疼着。
他进来了,当归几个自然也被“请”进了院子, 只是不同于沈元彻在屋子里罚站, 当归他们顶着个大太阳, 站在院子里面受刑。其实沈元彻更希望他也能跟着一道, 但没办法, 作为主谋他不得不直接面对廉江州。
沈元彻一对上他就怵得慌。
廉江州的威名,他们这些皇家子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他们还年幼的时候,先是受到了李况的荼毒, 之后又受到了廉江州的折辱!
且廉江州不像李况,李况好歹还会看在他们是皇家子弟的面子上留几分情面, 且最多也就是嘴上羞辱两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于沈元彻这种脸皮厚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可廉江州不一样了,他直接体罚!最可恨的是,他去皇伯父那边告状之后,每每回来都会被打得更惨。
沈元彻记得打的最狠的那一次, 他的手心都肿得老高的, 一个多月都不能弯手指,而他的父王竟然还直接说打得好。从那之后,沈元彻就再也不敢在这尊杀神面前造次了。
他不敢,剩下的人也都纷纷消停。
廉江州不冷不热地觑着他,讽刺道:“几年不见,世子爷好本事啊,竟然连老夫的墙敢翻了,回头遇上王爷, 老夫定得向他请教两句。”
沈元彻腿都软了:“将军,我真的不敢了。这回是我有眼无珠,我要是知道这是您的院子,哪里还敢翻院墙?这不是急着见我的朋友,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我求求您了行不行?”
“朋友?”廉江州狐疑地看着顾准。
“是啊,顾准是我好友,是吧顾准?”沈元彻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准。
救救他吧,要不然等他回京城之后真的会被打断腿的。
沈元彻的目光太直白,顾准虽然烦他,但也实在不好见死不救,只能垂下眼眸,口不对心:“是。”
沈元彻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继续讨饶:“将军您都听到了吧,我是真的没有恶意的,就想看看顾准现在住的屋子好不好?他又不跟我说他住哪儿,我只能一路尾随跟过来了。”
“合着还成了顾准的错?”
沈元彻赶紧摇头:“不,是我的错,是我蠢!”
这种时候认错就要干脆,绝对不能含糊其辞。
顾准在边上看得啧啧称奇,沈元彻的态度太奇怪了,不只是沈元彻,就连廉将军的态度也很奇怪。按理说以沈元彻这身份,一般人知道了必定不敢得罪,只是廉将军反而一点都不惧怕,反而拿捏沈元彻拿捏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