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冬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苏天宝跟人侃大山侃够了，终于想起了他那个一到野外就跑没影的“表哥”：“城门都关了，冬哥今晚又不回来了？”
“你别操心他，他能顾好自己的。”苏涵朝窗外示意，“廖诗文来找你。”
苏天宝立马探身看一眼，丢下一句“姐你帮我收碗”就风一样卷出去了。
廖诗文抬头冲苏涵笑，等苏天宝下去后她就伸手摸他的脸，看神情是在关心他。苏天宝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一眼，拉着廖诗文跑了。
这场围城危机，历经一个月才彻底解除，这一个月时间里，连安全区内部都能闻到尸体的焦臭味，住在外围的人常在公共群里诉苦，说夜里都是枕着臭味入睡的，特别凄凉。
白冬是在众人对初次上战场的人鱼觉醒者的热闹议论声中回来的，他的头发都长得遮住耳朵了，明明一个月前还是寸头呢，也不知道在外头吃了什么好东西，营养过剩成这样。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灯光下，白冬喜滋滋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苏涵。
第12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地狱
“这是什么？”苏涵翻看着,质地坚硬，弧度圆润，好像是什么动物的角？
“牛角！”白冬高兴地说,“我把牛吃掉了,这个角留给你，你不是说想要很好的武器吗？这个角很硬,可以做武器的。”
苏涵这才恍然：“原来是牛角啊。”这从变异丧尸牛身上掰下来的牛角，个头大,质地的确坚硬极了，如果能够将尖角打磨起来，肯定能够成为一大利器。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白冬更高兴了：“我去洗澡！”
他洗完澡回来后又来苏涵的房间，苏涵抬眼看他：“你不睡觉吗？”
奇怪的是,白冬竟然眼神躲闪，这可是稀奇事,苏涵放下牛角问他遇到什么难题了,还是弄坏什么东西了。
“都不是吗？你就直说吧。”
三年过去,苏涵彻底融合了血脉之力，白冬也更贴近一个人类，说话的语调与情态都跟人类相差无几。
橘黄色的灯光下，白冬的脸泛红，他瞄苏涵一眼,再垂眸,然后再瞅一眼，看得苏涵忍不住感慨白冬终于有两分狐狸样了，这欲说还休的架势，表情可真生动。
苏涵看得稀罕,笑着看着他，眼神就像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这眼神看得白冬的心凉凉的，香香苏涵这眼神，怎么样也不像是在看公狐狸嘛！他着急了，忙说：“我、我就是快到发情期，我、你，你什么时候到发情期啊？”
白冬在融入人类社会的过程中，也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比如人类男女睡觉，他认为那两人就是进入发情期了，楼里那户人家夜里有人“睡觉”，他都闻得出来。只是他认识苏涵这么久了，明明样子成年了，他从来没有闻过苏涵跟别人在一起发情过。
“……”苏涵被发情这个说法震住了，停滞了两秒才哭笑不得地说，“什么发情啊，人类没有这个说法。”
“可是他们睡觉，夜里一起睡觉。”
“那是伴侣间做的事情，跟发情没有关系。”想了想，苏涵问他，“你们狐狸一族到了发情期，是不是得找伴侣了？”
这有些麻烦，白冬不是普通的狐狸，让他找普通的母狐狸他应该不愿意，否则早就找了。那就是想找人类了？可白冬又不是真正的人类，这两不靠的，是有些困难。
“对，找伴侣！苏涵，你能做我的伴侣吗？我们一起生小狐狸！”白冬终于捋顺思路，说出自己愿望。正在为他的终身大事思考的苏涵一下子失去语言，她这才惊觉原来白冬刚才问她什么时候到发情期的潜台词，是想跟她“睡觉”。
略微震惊后，苏涵认真地看着同样认真期待看着她的白冬：“我现在没有找伴侣的想法，你可以再找找别人。”她倒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正她觉醒了龙女血脉已经不是纯正人类，白冬则是从狐狸变成了人，目前正在学习做人中，他们俩说是“同类”也合适。现在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文化差异”，她不会跟白冬生气的。
没想到白冬却不高兴了，眉毛都塌下来，蓝色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失望。他就用这双眼睛瞅她：“我不找别人，我等你以后想找伴侣了，你再找我睡觉。”
苏涵无奈，只好再解释一番，白冬也听劝了，但他还是那个意思，想找她睡觉，多久都能等。知道白冬是钻牛角尖里了，也是，白冬进入人类社会也好几个年头了，早些年只有自己能跟他交流沟通，白冬待自己比别人特别几分，等到了求偶期，将自己纳入求偶范围再正常不过了。见白冬暂时说不通，她就心宽地打算顺其自然，等他找到合适的对象，自然会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她的心态倒是平和，不过从这一晚之后，白冬就进入了一个奇特的状态，他——在追求苏涵，家里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白冬的底细，苏卫国徐哥他们心知肚明，早几年刚知道震惊极了，但几年下来，白冬一直是人类的模样，他们有时候都要忘记白冬原先是只狐狸了。
“你怎么想的啊？虽然说物种不同没办法谈恋爱，但现在是末世了嘛，也不用那么讲究，白冬还是很能干的，长得也好。”苏天宝小声问苏涵，一脸八卦。苏涵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他眼神飘忽，摸摸头摸摸脖子，“秦哥他们喊我了，姐我去做任务了！”
安全区正在清算这次危机中做出贡献的个人与团体的报酬，同时也发布了大量守卫与清扫任务，秦越他们就接了一个修路障的任务。苏涵没去，她打算去见一个人。
那天大战丧尸狗王的女人让她觉得很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是在枫河镇安全区遇到过的栾招仪。
人鱼觉醒者是天阳安全区目前最珍贵的财产之一，被层层护卫住，苏涵根本无处接近。
“小心一点，别摔了……”
“轻一点，放在那辆车吧，来我领你去……”
找不到人，苏涵却见到有人在装行李，她在暗处观察了一番，确定那是京都团队的车。她有些诧异，京都来的研究团队来了也有三年多了，这是要走了？
装车的人将一袋袋一箱箱行李抬上车，还有一个个水缸。看到那些水缸，苏涵的眼神就变了，她曾经偷潜入过研究所外围，见到了许多这样的水缸。沉思片刻，她循着老路又去了一趟。
凌晨四点，苏涵轻手轻脚地上楼，白冬坐在门口等她。
“你去哪里了。”
“进屋吧。”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我去？”白冬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涵，继续问。
家里人都睡着了，苏涵还能听见苏卫国的呼噜声，她脱下外衣和帽子：“我去研究院打听消息了，那里守卫森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有吃的吗？”
白冬抱怨着“我可以帮你啊”，一边走去厨房：“有汤圆，我给你热一下。”
苏涵在吃汤圆，白冬撑着下巴好奇地问：“你又去研究院，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吗？你上回不是去过了，说那里很不好，以后不想去了么？”
“是没什么好东西。”她沉默了一下，“那里就像一个地狱。”
时至今日，苏涵仍记得前两年潜进研究所时见到的场景。当时她看着各处亮着红光的监控器与不停巡视的守卫，找准时机小心避过，她的动作太快了，最敏锐的守卫转头时连她的影子都抓不到。
“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循着同类味道最浓的地方去，苏涵很顺利找到了志愿者们居住的地方。
只看一眼，苏涵就心脏狂跳，一股复杂的心绪涌上来，让她忍不住握紧拳头。
眼前是一个个透明玻璃水缸，里面浮着一个个人类、半鱼人、以及“鱼”。
她的目光在浑浊的水中漂浮着的“鱼”身上久久没有移动。它浑身长满了鳞片，海草一样的头发遮住他的脸让人无法看见它的五官，蜷缩在污浊的水中，它没有双臂，腐烂的鱼尾垂在缸底，苏涵能够看见蛆虫在腐烂的伤口上来回钻动。
这是一个除了头部，已经完全没有人类模样的“怪物”了。
与这条鱼情况接近的实验体不少，看得出这是已经失败或是接近失败的试验品，缸里的水脏得要命，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了。而那些水质好一些的缸子里，明显就是较为“成功”的部分，但这“成功”也只是相对而言，身上仍有腐烂的痕迹。
实验体大多都还活着。
苏涵不知道泡在水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异、腐烂会是什么感觉，但她看着那些实验体紧闭的眼睛、在水中颤抖的身躯，就知道那绝对是地狱般的酷刑。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下游的试验品放置仓库，所以她能够轻易潜进来，到现在也只看见了两个工作人员进来逛了一圈。他们记录着交谈着，在苏涵最先看见的那条尾巴腐烂的实验体水缸前说：“1852号看着快不行了，先报上去，明早再检测一下，不行就撤出去。”
撤出去？怎么撤？
鼻尖充斥着类似同类的各种味道，但苏涵一点都不觉得亲切，她的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些气息都太弱太斑驳了，在苏涵的感知中，就像一朵朵即将熄灭的火。
她感受到的是濒死的痛苦、恐惧与绝望。
苏涵离开了这个地方，往更深的地方去。但更深处守卫就密集起来，连监控器的数量都翻了十几倍，根本找不到一点监控死角。无奈之下，她只好打晕了一个体形接近的白袍医生，换下对方的衣服潜进去。
她冒充的医生也许不是核心研究人员，最后她也只能在外围晃悠，需要密码指纹与身份卡识别才能打开的深一层大门，是她无法跨越的阻碍。
那一夜的画面，让苏涵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地狱是坏地方，以后你别去了。”白冬说，想了想又说，“你要是还要去就带我去，我保护你。”
他是那样真诚，纯真的情谊从蓝色的眼睛里流淌出来，苏涵从中看不到一丝杂质。
那些阴暗的记忆画面瞬间被驱逐出脑海，苏涵露出一个笑容，点头说好：“再也不去了。”
第12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邀请
只是人生就是这么捉摸不透,没走到那一步，没有人能够肯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围城危机之后，安全区高层趁热打铁,将人鱼觉醒者特卫队大肆宣传,希望能够刺激民众报名参加实验。
这几乎是无用功。
几年过去，天阳安全区几乎没有人敢去报名了。
也不是说等不了,敢走这条路的人都是带着决心去的，家人们也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可等也得有等的希望啊。研究院那边说还在进展中，可整整三年过去了，数不清的志愿者家人再也见不到亲人，得不到一字半句，亲人的死亡几乎成为定局,这让人怎么愿意接受？
是，今年安全区多了一个人鱼觉醒者特卫队,在年初那场恐怖的丧尸围城战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觉醒者们与嗜血杀戮的各种丧尸战斗的视频剪辑广泛流传,大家都在夸奖追逐。但人鱼觉醒者特卫队只有十七个人！十七个人！其他人呢？
觉醒者们有多风光，其他志愿者的家属就有多痛苦，虽然在高层的压制下没有造成多大的风浪，但还是带来很明显的后遗症-的，高层再怎么宣传,也哄不来多少几乎民众愿意报名。
对此京都来的科研团队也不在意了,这三年来，他们已经得到足够的实验数据。留下来的烂摊子，也就跟他们无关了。
天阳安全区对此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利益的交换,天阳提供了场地，最后得到了十七个人鱼觉醒者与人鱼觉醒计划的核心技术，即使京都的团队走了也没事。
民众对人鱼觉醒计划丧失信心，这没关系，只要有心筹谋，冷了的民心也能重新焐热。后来高层又增加了一些福利，将无偿志愿变成有偿招募，福利一增再增，这才吸引了一些走投无路想要拿命换钱的人来报名。
平安帮报名去实验的队员们，一个都没有回来，更没有传回来只言片语。
方镇岳尽心奔走过，但什么都打听不来，在人鱼觉醒项目变成高额有偿招募时，帮派里连续好几天都有失联队员的家属们在咒骂，骂着骂着又哭了。在食堂里，苏涵总能见到那几家人坐在那里沉闷地吃饭，前几天还看见一个老太太还坐在楼道里哭。
方镇岳私底下跟纪金水说自己后悔了：“我就该拦着！”
纪金水冷静地说：“每一项投资在开始之前，都无法预料一定能成功，我们要承担投资失败的后果。”
原本苏涵没能见到栾招仪，也就暂时放下打探人鱼计划的心思，但在春雨绵绵的一天里，她在家里教白冬做蛋炒饭的时候，一群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平安帮小楼前。
自家门被敲响，苏天宝脚步轻快去开门，看着门外的人有些疑惑：“老大，这是谁啊？”
方镇岳带着四个身穿军装的人站在门口，闻言他笑着说：“你姐在家吧，这几位是军区来的同志，来找你姐，你这孩子，还不快把人请进去。”
苏天宝反应过来，忙将门大敞开：“请、请进请进。”转头喊，“姐！姐有人找你！”
客厅里，苏涵坐着听对方说话。
确认她的身份后，对方开口就问：“苏女士，我们其实是从京都安全区来的，想和你谈一项合作，你有意向加入人鱼觉醒计划吗？”
这话听着稀奇，那么多志愿者主动报名，怎么会主动上门来找她？
心中警惕拉满，苏涵客套微笑摇头：“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为首的军人笑着说：“我们也是接到上级的命令，是从京都那边传来的命令，这是协议书，上头将参加人鱼觉醒计划的待遇跟福利都写得清清楚楚，你再考虑一下吧。”他站起来，其他三个人也跟着起身。
“再过一个星期，京都安全区那边会来一个物资护送队，到时候护送队会将研究团队带回去，你尽量在那之前做出决定，到时候可以跟着护送队返回京都。”
不是在天阳安全区做实验，而是让她去京都安全区。
苏涵站起来：“我会考虑的，请慢走。”
四人很快离去，方镇岳从一开始听客人说明来意后就一直沉默着，等他们走了，他对苏涵说：“这事有古怪。”
“是很古怪。”苏涵翻了翻桌上的协议书，报酬还真的挺丰厚的。方镇岳也翻看一番：“这份福利比天阳当地的好太多了，他们拿这么好的福利给你，看起来好像很有诚意，可是我觉得这才是问题所在。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找你？还要送你去京都安全区？”
苏涵没说话，她其实已经想到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