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郭怀旭心里有些丧气,是不是珍珠妹妹根本就不喜欢我?
郭铁匠和郭怀礼父子两个就看着他在那里招蜂引蝶,最后,郭怀礼实在看不下去,“老二你过来。”
郭怀旭走了过去,“大哥,你叫我有什么事?”
郭怀礼看了一眼他的新衣裳,“你穿成这样也没法干活,先回去吧。”
郭怀旭看了看自己,“大哥,我会注意的,不会把衣服弄脏。”
郭铁匠也道,“老二,你先回去吧,跟你娘说,昨儿你沈二叔送来的肉别留了,晚上吃掉吧。”
沈复年夫妇最近天天往郭家送吃的,鸡鱼肉蛋样样有,这是两口子掏的私房钱,潘氏虽然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
父兄有命,郭怀旭只能乖乖回家。
路过沈家门口,郭怀旭又跟沈珍珠打了个招呼,连毛毛都被他带走了。
远处的郭怀礼目视着弟弟所做的一切,转脸看向郭铁匠,“爹。”
郭铁匠嗯了一声,“你看出来了?”
郭怀礼点头,“爹,二弟怕是入了心了。”
郭铁匠手里的铁锤使劲一砸,“你们兄弟三个,只有老二不能入赘!你得空劝劝他,别白费力气了。”
郭怀礼不再多说,心里一阵阵发愁,别看老二平时不哼不哈,那就是个死犟头,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这可怎么劝哟。
那头,郭怀旭成功拐带走了毛毛。这小狗十分聪明,自从郭怀旭那天晚上跟着沈珍珠一起赶往铺子里救火,它现在见到郭怀旭就不停地摇尾巴。在得到沈珍珠的同意后,它屁颠屁颠地跟着郭怀旭走了。
到了家里,郭怀旭把郭铁匠的意思传达给刘氏。
刘氏嗯了一声,“这谁家的狗?”
郭怀旭并不隐瞒,“珍珠妹妹的。”
刘氏没再说话,郭怀旭自己带着小狗回了屋子。
他铺开纸笔开始写字,毛毛在屋里巡逻一圈后觉得无趣,趴在他的鞋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郭怀旭看了一眼它豪放的睡姿后,笑了一声继续写字。
写完了三篇大字,郭怀旭继续背书,直等到毛毛一觉睡醒,他才动了动脚。
毛毛起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又对着郭怀旭摇尾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郭怀旭摸了摸它的头,它尾巴摇得更欢了。
一人一狗在屋里玩,直等到天黑,郭怀旭听到隔壁传来沈珍珠的声音,这才带着毛毛送了过来。
刚进沈家大门,就碰到潘氏。
潘氏看到郭怀旭身上的衣裳,鼻子里哼一声,“也别忒招摇。”
这话被沐氏听到,她立刻回道,“大嫂,文清的亲事怎么样了?”
一句话问得潘氏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她挑儿媳妇眼光高,又想要家世、又想要长相、还想要乖巧听话的姑娘。
区区一个平远镇,几乎没几个她看得上的姑娘。但她看得上的,人家又看不上沈家大房。平远镇谁不知道,沈大掌柜管理铺子不行,全靠弟弟。靠弟弟也就罢了,还眼睛盯着二房的杂货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沈家大房和二房不和,谁愿意掺和进来。
潘氏黑着脸,一扭身进了厨房。
郭怀旭从来不在意这些妇人的言论,他对沐氏道,“婶子,我把毛毛送过来了。”
沐氏对他招手,“过来这边。”
郭怀旭闻言,迈开大长腿去了西厢房。屋里面,沈珍珠正在冲芝麻糊,两碗。
见他进来,沈珍珠端了一碗给他,“郭二哥,毛毛去你家里没有咬东西吧?”
郭怀旭摇头,“不曾咬东西,乖的很。”
沈珍珠笑着点头,“那就好,快喝了吧。娘,您也喝一碗。”
沐氏笑着摇头,“我不喝,你们喝吧。旭哥儿,你家里什么时候去李家下聘?”
郭怀旭开始跟沐氏拉家常,沈珍珠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嚯,没想到帅哥还是个居家小能手,对家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沐氏在这里看着,郭怀旭丝毫不敢多看沈珍珠一眼。等说了有两刻钟的话,郭怀旭起身告辞。
沈珍珠叫住了他,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一大摞纸,“郭二哥,这纸的边角被烧坏了,你要是不嫌弃,拿回去写字吧。”
杂货铺里代卖祭祀用的黄纸,这纸写字不大好,容易花,但总比在地上写好。
郭怀旭想拒绝,看到沈珍珠真诚的目光,索性收下了东西,反正他已经收了那么多东西,不在乎多这一点,“多谢珍珠妹妹。”
郭怀旭才走,沈复年回来了,表情十分凝重。
沐氏心里一惊,“官人,发生了何事?”
沈复年对妻女道,“走,去正房吃饭,我有话要说。”
沐氏和沈珍珠面面相觑,都起身跟着沈复年去了正房。刚好,潘氏已经摆好了晚饭。
才吃了片刻功夫,沈复年忽然道,“爹,放火之人查出来了。”
沈老太爷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是谁?”
沈复年盯着对面的沈复生,“吴里长让几个巡街的这几日多方打探,已经找到了一些苗头。这里面牵扯极大,不止一家往里面伸了手。吴里长说等彻底查清后,一网打尽。吴里长还说,谁家要是牵扯到里头,早点去自首,还能得个宽恕,要是以为能够侥幸逃脱,那就是小看了他。”
沈复瓯忽然插嘴,“吴里长干了十几年里长,在平远镇耳目遍布。这回放火之人心思歹毒,十字路口的铺子一家连着一家,要是烧了起来,半个平远镇都跑不掉。要是平远镇被烧了,怕是县里面都要问罪。吴里长这才发狠,非要查个一清二楚。”
沈复年点头,“三弟说得对,吴里长这回下了大力,怕是谁都逃不过。”
说话的时候,沈复年的眼光一直盯着对面的沈复生。
沈复生察觉到了,“二弟,你看我做甚?”
沈复年垂下眼眸吃饭,“咱们家最好没人牵扯到其中,若是被查了出来,被吴里长送了官,子孙三代都要受牵连,科举资格全部被取消。”
沈老太太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沈珍珠开始科普,“祖母,我听我表哥说,家里一旦有人入了监牢,子侄三代都不能科举,不能做里长,连衙门里的衙役都要挑家世清白的呢,更别说科举了。”
沈老太爷忽然道,“怎么,你怀疑家里的谁?”
沈复年轻笑,“儿子不敢。”
沈老太爷哼一声,“吴家风光了几十年,但也别想随意把屎盆子扣给别人。”
吃过了饭,各回各房。
到了西厢房,沈珍珠悄悄问沈复年,“爹,难道里面有大伯父的手?”
沈复年沉声道,“我只是怀疑,你们莫要声张。我今日已经警告了你大伯父,等过两天吴里长开始动真格的,你大伯父要是真参与其中,跑也跑不掉。”
沈珍珠忽然问道,“爹,当日您不去报官,是不是怀疑中间有大伯父的手脚?”
沈复年要头,“没有伤到人,官府不一定愿意管。再者,报官也没用,好酒好肉招待了一圈,到时候来个意外失火草草结案。还有,报了官,伤了吴里长的脸。最后就是你说的这个原因,我虽然不肯定是你大伯父,但能干这事儿的,跑不了是镇上的人。”
沈珍珠沉默下来,原来县太爷喜欢吃孝敬啊。
沈复年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哪个村子一年也会有一两件失火之事,大部分都是意外造成,没伤到人,大家都不会报官。若是大事小事都去报官,官老爷们要忙死了。”
沈珍珠哑然,也对,这不是后世那个法制健全的年代。在这里,县太爷管着全县老百姓,手底下除了三班六房和各地里长,没几个可用的人。老百姓遇到了事情,除了找族长就是里长,县太爷离大家太远了。
沐氏十分生气,“这可真是一家人呢,别人还没来害我们。要是他真掺和其中,官人,你可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沈复年坐了下来,“不必娘子说,要是大哥真牵扯其中,我定不能饶他。”
东厢房里,潘氏开始质问沈复生,“官人,老二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复生的内心有些烦躁,“我又没放火,找不到我头上来。”他只是在中间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
潘氏并不知道他做的事情,立刻骂道,“这可真是亲兄弟呢,好事没有,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第一个能想到你。”
沈复生反倒劝她,“生什么气,老二不一直都这样。”
两房人彼此怀疑,沈老太太心里担忧不已,沈老太爷想的却是可惜了,要是能让县里面把吴家拉下水就好了,他看到吴里长就不服气,那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的,却能当里长。
沈珍珠在沈复年的授意下,沉下气,继续该干嘛干嘛。为了防止别人怀疑,沈珍珠只拿了几样不值钱的货出来降价卖,然后每天修复几样破损的东西,稍微降低了一些铺子里的损失。
郭怀旭也找到了个好办法,每天回家路过沈家铺子时把毛毛拐带走,然后送狗上门,喝药、喝芝麻糊、吃点心、和沐氏拉家常。
沐氏越来越喜欢这孩子,真是贴心的好孩子呀。
刘氏真是命好!
这一天,郭怀旭再次送狗过来,“珍珠妹妹,我把毛毛送来给你。”
不巧,沐氏去后院找孟氏要花样子去了。因郭怀旭天天过来,沈家人也不在意,随他去哪里,沈老太太还问了问他的伤势。
郭怀旭十分有礼貌,“多谢老太太关心,我的绷带已经拆了,天天擦药就行。”
沈老太太挥挥手,“珍珠,给旭哥儿冲芝麻糊去,我看旭哥儿近来头发长得是很快。”
郭怀旭跟着沈珍珠往西厢房而去,沈老太太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眼里闪现出精明和怀疑。
到了西厢房,郭怀旭十分守礼,安静地喝着芝麻糊,偶尔看沈珍珠两眼。
沈珍珠觉得这小哥最近来的次数太多了,而且,你老偷看我做什么。难道他对我有什么企图?
不不不,不可能。帅哥们都是很傲娇的,别说这个封建时代,就算是后世,这等帅哥也不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沈珍珠你快醒醒,别做梦了。
看着沈珍珠怀疑的目光,郭怀旭急忙用碗挡住自己的视线。
沈珍珠看着碗底,我虽然喜欢看帅哥,但是你不要太上头好不好。是不是我以前看帅哥太明显,招惹了他?
郭怀旭透过碗底都能感觉到沈珍珠犀利的目光,以前我怀疑珍珠妹妹的时候,她心理是怎么想的?
郭怀旭十分后悔自己以前的行为。
就在二人肚子里暗自思量的时候,沈复年回来了。
郭怀旭赶紧起身行礼,“沈二叔回来了。”
沈复年看到郭怀旭,眼睛眯了眯。沐氏不大出门,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沈复年可是听到的一清二楚,如今平远镇好多人都在议论郭家二郎。
往常的冷面郎君忽然变成哈巴狗,成日家往沈家杂货铺去,连铺子里两个伙计都开始怀疑,只有自己那个傻女儿还稀里糊涂的。
沈复年自己年少时就是个痴心人,他并没有打击郭怀旭的一腔赤诚。沈复年不相信什么痴情,他只相信对方的行动。喜欢他女儿的少年郎也不是一个两个,没有经历过考验的情感,在沈复年眼里都是豆腐渣,就像胡少言一样,不堪一击。
“旭哥儿,你且先回去,我要处理点家事。”
郭怀旭礼貌地躬身,“那侄儿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