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毕新,冷哼了一声,“也得受罚!”
左玉心里一琢磨,便知长公主为何这般气愤了。
幕篱遮挡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是天助我也!
左玉忙福身,故作惊恐地道:“此事过于污秽,我,我不敢污了殿下耳朵。”
“放肆!”
左玉才说完,便宜爹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长公主面前回话,哪敢不用敬语?还不快退下!”
“原是镇国公家的千金吗?”
长公主愣了下,脸色稍缓,“这多人,唯有你敢出来仗义执言,果是左家之女,大有先祖风范。”
说罢便是摆摆手,“区区小节不用在意。左家女,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恕罪,臣女初见天家威严,一时惶恐,失了礼数……”
左玉一个现代人“我”来“我”去的习惯了,也没尊卑的概念,一时间倒是忘了用敬语。
连忙请罪了一番后,见长公主对着她倒面色和善,便定了定心,大着胆子道:“回殿下的话,向氏说,毕家大公子要求她与妾同,同敦伦……”
“什么?!”
长公主瞪大眼,显然也不敢相信毕家会做出这等事来。
“殿,殿下!”
向氏忽然大哭,匍匐到长公主脚下,连连磕头哭道:“求殿下替臣妇做主!毕舒这般辱臣妇,臣妇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凄楚,“臣妇命苦,幸得天家照拂,才能在这世上有一方立脚之地。可毕舒却生生将臣妇这一点点的立足之地都毁了!刚刚若不是左家千金替臣妇说话,臣妇就被他们逼死了!殿下,求您做主啊!”
长公主听了这话,柳眉倒竖,虽还未说话,可看向毕舒的眼神已是满含怒火。
身为大昭最尊贵的人,出门自也不可能像旁人一样,戴个幕篱。她戴的凤冠上自带流珠,不仅好看,视物也会比幕篱清楚些。
贵家小姐幕篱上的薄纱素来也是攀比的物件。谁的更薄,更透明,谁就更有面子。而像左玉这等头上有继母压着的,其幕篱薄纱的质量也就可想而知。
别人倒也看不清她的面容了,可问题是她看东西也朦胧了啊!要是哪天也能戴上这样的流珠冠就好了。
啊,不!呸!要是哪天不用戴才好!咱可不能被封建社会给同化了!
就在左玉胡思乱想的时候,长公主的怒气值已蓄满。
她指着毕新,怒斥道:“首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臣的大儿媳有癔症……”
毕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后,长公主脸色更冷了。
她冷笑着,“马安泰。”
“奴婢在!”
一个有些年岁的阉人上前,“请殿下吩咐。”
“带上几个人,帮着首辅一起去将大夫请来。”
“是!”
婚宴吃不成了,这事要不搞清楚,还吃婚宴?恐怕很快天子的雷霆之怒就得落下来了!
长公主、天子最恨啥?最恨男人薄情、最恨小三。谁让这两人都吃够了男人、小三的苦呢?因此,天子至今都只有皇后一人。如今臣下之子竟是亏待功臣之后,这事若上达天听,怕不是要震怒。
门口场地被清空,公主身边的得力人搬来桌椅,门口四品以下官员皆被赶走,女眷也被勒令回去。
左玉也想跟着回去,但是才走两步,便听长公主喊道:“左家女留下。”
左玉诧异,看了下自己的父亲,见他冲自己点头,便上前两步,福了福身,刚要说话,却听系统在耳边道:“对待这般身份的人,语气不可随意了,你得称‘唯’。”
“???”
“下对上称‘唯’,上对下或平级称‘喏’,请宿主从现在开始就按古礼来。”
“……”
这系统一定是一个满脑子封建思想的人做的!
裣衽福身,“唯!”
长公主愣了下,逐展颜而笑,“镇国公,你把女儿教得不错。不但敢为不义不公而言,还颇守礼法。来人,赐座。”
被人当面夸自己女儿好,左父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殿下谬赞,臣惶恐。”
张氏已离去,不然看着这一幕非得心酸死不可。长公主可是京城贵妇圈内最贵的贵妇,得她一句称赞,明日左玉就该扬名整个京城的贵妇圈了。
有人高兴自也有生气。毕舒很不服,这话说的,就已经断定是他不德了?
只是他虽狂妄,可却也没脑残到跟长公主硬刚的地步。只暗暗将这笔账记下,就想着来日推翻了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后,第一个就把这公主抓起来,吊路灯!
大夫很快被请来了,未等毕新等人开口,公主身边的掌宫嬷嬷便问道:“公主有话要问,你们要如实回答。若是撒谎……”
嬷嬷冷笑了声,“刑罚伺候!”
第7章 掌嘴
几个大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根本就没有的事,如何回答?
如实回答得罪首辅,不如实回答得罪长公主。
这左右都是个死啊!
几个大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嘴里称着“是”,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岺有些不耐烦地道:“哆嗦什么?赶紧回话!不然鞭刑伺候!”
“是,是……”
大夫哆嗦着,可即便受到这等威胁,他们还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长公主不耐烦了,“支支吾吾的,是要做什么?”
“殿下。”
左玉忽然道:“平民初见天家威严,怕是恐惧。若殿下允许,可否容臣女来问他们几句话?”
此言一出,毕新与左林都纳闷了。
虽说两家不是很友好,可这样下绊子,着实有些怪啊?
左玉可没想那么多。狗屁系统刚刚说了,要是自己能在十分钟内解决这事,奖励翻十倍!
系统实在给得太多,她只能为正义而战了!
长公主很欣赏左玉。当年她在宫中,正是因为有好些个像左玉这样的人,她才能活下来。
因此,她笑着点头,“那就劳烦左家女替本宫问问吧。”
“多谢殿下。”
她上前,蹲下身,道:“诸位大夫,莫要害怕,圣天子在位,绝不会允许忠烈后裔受人羞辱的。”
“忠,忠烈?”
有人抬头,眼里还一片迷茫。
“向姐姐是靖国公唯一留存的血脉,靖国公一家如何为国尽忠的,诸位应听说过吧?还有魏国公。向姐姐的舅家便是魏国公,魏国公一家现在连个成年的男丁都没有……”
“你,你这哪是问话?!你这分明是威胁!”
毕舒骂道:“我们毕家与你左家无冤无仇,我等也未曾得罪过你,你今日为何处处要置我毕家于死地?!”
左玉冷笑了声,“毕大公子,殿下面前,岂敢放肆?我不过是陈述事实,哪里有威胁了?你也知此事严重?既知道,为何还敢这般羞辱向姐姐?”
“你这贱人,我夫妻间的事与你何干?!你管天管地,还管得着劳资拉屎放屁?!”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相互对望着。
堂堂首辅之子,进士及第的人居然口出市井俚语?这,这与那些泼皮有何区别?
“大胆!”
掌宫嬷嬷呵斥道:“竟敢在殿下跟前污言秽语!”
长公主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一指毕舒道:“来人,给我掌嘴!”
“殿下!”
毕新喊道:“殿下,小儿无状,请殿下原谅则个。殿下,小儿虽庸弱,可毕竟是进士,领着朝廷的一官半职。太祖曾立碑,国不以言论罪……”
长公主听了这话,气得都乐了,“那明日首辅去大朝会上骂一句给本宫看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朝堂上,都有纠察朝堂秩序的殿上司仪。你儿子今日当着本宫的面辱骂一位国公之女,怎么?本宫还教训不得吗?你是要学那周氏吗?!”
毕新心里一惊!
忽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长公主见不得正妻受辱概因周贵妃而起。他想过长公主会在意向氏,可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竟是直接将他与周氏联系了起来,这得多在意啊?
国朝问鼎之初,太祖立碑,许下“不以言论罪”的诺言。可此事却被先帝打破。周氏多次进谗言,导致多名臣子被廷杖,现在公主说他学周氏,言下之意,就是先帝平日不约束周氏才导致了先皇后的惨死。
当着公主的面骂人,这便是坏了规矩。若是要仗着自己是士人的身份胡乱破坏规矩,最后下场就会跟周氏一样!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了啊!
见毕新不说话,长公主冷笑了一声,一边的陆岺嘻嘻笑,“母亲说得极是。圣人怎么说的?莫以恶小就可以做,做了也是要倒霉的……”
“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着这不学无术的话,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随着陆岺的目光扫过来,立刻又噤了声。
“掌嘴,掌嘴,掌他的嘴!”
他似也不在意,本来都坐着的,这会儿都站起来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手舞足蹈地喊着,“先是羞辱了一个国公女,现在又骂一个国公女为贱人,啧啧,毕舒,你当真是读书人吗?真是有辱斯文啊!”
毕舒气得肺都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