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为了活命,她可没有少在陆太后面前表忠心,她当时一定在心里讥笑她就算穿过来也是个脑缺吧?
……老天爷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死掉?跟权斗冠军玩心眼太难了!十个她以前的老板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个的段位!
不过如果看不上她,到底陆太后又为什么还说要交代她事情呢?这么看起来,就肯定不会是让她当厨子这么简单了,安排她当个厨子哪里需要考虑?她到底看中了自己哪里?
想到这里赵素又振奋了一点,只要她有事交代,那就说明虽然自己被卖了还在帮她数钱,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价值的。
有价值就好,身为社畜应该明白,有价值才有翻身的筹码。
话说回来,一个朝廷给民间女子们的些许福利,一年才三个名额,除此之外别人又捞不着什么好处,而且又且花朝节前后共三日的这么一场花朝节文会,它又能重要到哪里去呢?为什么督办的礼部左侍朗还能够借此贪墨?
……
庆云侯是一个时辰后回来的,进宫的时候他满身都是惊恐,回来的时候却一脸的惊奇。
“大嫂去了趟慈宁宫,出来说太后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神清气爽,对素儿闯祸的事只字未提。
“我不信,给皇上请完罪后,又请他去慈宁宫问了问,皇上回来也说,太后神情舒畅,而且还翻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事,还说太后拿着一只古董羹在研究,优闲自在,反正就是看起来一点不适也没有的样子。”
仿佛为了证明虚实,随在后头回来的赵楠和邢氏夫妇也郑重地点头。
大伙顿时松了一口气:“皇上的话肯定不会有假,看来侥幸平安了。”
邢氏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赵素,又说道:“对了,还有个事,我在慈宁宫向太后委婉提及素姐儿给太后做饭这件事的时候,殿里的宫人都齐嗖嗖地朝我看过来,还有好几个在借着低头掩饰吞口水的动作,真是奇了!”
“没错,皇上也说,向太后问起素儿闯祸的事,太后一脸云淡风清,还说些许小事不足挂怀,明儿还要传素儿进宫说话……邯哥儿先前不是说戏社里那幕瞧着挺凶险?这怎么被押进宫一趟,反而还受了恩宠?”
他居然管陆太后这种无良行为叫做“恩宠”?
角落里磕着瓜子的赵素顿时不能淡定。
古人真是要求太低了!就没有一点进步思想吗?
庆云侯毕竟还碍着史恩的案子在那儿,连宁姨妈都看出来的厉害,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因此看向赵素的目光里尚且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大伙却都是惊疑交加地把目光转向了角落里宛如智障儿童一般神色呆滞的赵素。
双方静默僵持了片刻,黄氏多少带点自欺欺人的态度率先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好歹是没让何家那些人看了笑话去。”
庆云侯朝赵素发出了直击心灵的一问:“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做饭?”
大梁的一军之都督目光就像追寻真理一样认真。
赵素举着一颗瓜子,双唇一抖:“那您有主动了解过我吗?”
她发誓这句话纯粹是下意识问出来的,绝对不是有意针对,但是庆云侯,这位在大梁身居高位且见多识多的权臣,他闻言之后居然虎躯一震,脸上渐渐胀红,然后坐在那里僵住了!
赵素看看左右,缩了缩脖子。
差点忘了她跟这个爹还有过节,方才说话怎么也不小心点?万一惹怒了他怎么办?
但出乎意料的是,周围人都没有怎么紧张,庆云侯也只是坐了一阵,然后站起来,一跺脚走出了门!
赵素直到他走出大门才收回目光……
她总共见过庆云侯这个亲爹两面,他就跺了两次脚,先前知道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给陆太后做饭的情况下,那么生气没朝自己呼巴掌,眼下也没有对自己怒骂相向施展他的严父之威……这么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恨?
唉。真是人生艰难。
……
庆云侯走后邢氏又留下绘声绘色讲了些入宫细节,随后便散了会。
赵素以想歇息为名暂且拒绝了赵邯,赵萦等人提出要上绮玉院坐坐的提议。这几天她必然不适应多见人,见的人越多露的馅也越多,到时候都用不着陆太后怎么着她,侯府先已经架起柴火把她这来历不明的妖孽给烧了。
更重要的是,她得先把史恩这案子捋捋清楚。
进屋她喊来小菊:“花月会出了个贪墨的案子,你们知道吗?”
小菊一愣:“这些事奴婢隐隐约约有听说,但是详情并不清楚。”
“姑娘!”话还没问出第二句呢,这时侯小兰快步走进来:“不好了!侯爷为今日姑娘闯祸的事问罪云先生和花护卫!方才传了她们到正院,要严惩她们,刚才已经押着花护卫,把她吊起来了!还要把云先生驱逐出去!”
“为什么?”
赵素有点莫名其妙。
小兰跺脚:“因为云先生是您的女师,花护卫是您的女卫,她们一个负责姑娘的规矩礼仪,一个贴身防护姑娘在外的安全,姑娘今日这祸事,她们推卸不了责任啊!您快想个辙吧,再迟花护卫的腿都要给打断了!”
第11章 话本子
庆云侯要拿人问罪,赵素也不算顶奇怪,先前他跺着脚出去,又来回几趟进宫,总觉得之后要有点什么动静才正常,果然这就开始拿人出气了。
至于在大梁这种穿越女主都得从重重家族樊篱里冲破出来的社会里,不光有女师,陆太后身边有女侍卫,就连她这种闺阁小姐身边也能允许拥有女护卫,这已经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还不快带路!”
既然都快闹出人命了,当然得过去看看。赵素起身跨门,跟着小兰出了院子。
整个侯府是庆云侯一家的侯府,长房和二房三房的叔伯都有自己的宅子,只不过是依附在侯府的三面,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宅院,占据了吉安坊的一半。
庆云侯正在院子里人群中央,他阴沉的脸色将气氛让在场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谁嘴快报告了赵素到来的消息,人群分开,给赵素让出了路,于是她的视线畅通无阻地投到了负手而立的庆云候身上,然后又很顺利地看到了躬着身子立在树下的云想衣,以及正像个麻袋一样吊在树上晃来晃去的花想容。
——没错,这两个人的名字一看就跟梅兰竹菊不是一路的,所以她们的名字也肯定不是原主取的。
听到动静,这俩人也都张大眼睛看了过来。
赵素就不信能帮着先帝定江山的庆云侯没去查过今天的来龙去脉,既然知道,还找人出气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父亲,快把花护卫放了吧。”
庆云侯说道:“她们俩一个负责你规矩礼仪,结果你规矩礼仪没学好,一个负责你安全,结果安全也没负责到位,将你挑唆纵容成如今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怎么能放了?今日我便要好好清理清理你身边这些人!”
“侯爷!侯爷饶命!不要啊!……”
树上的花想容发出了怂里怂气的告饶声。
旁边勾首垂耳的云想衣也抬起了一张幽怨的脸,梨花带雨抽泣起来:“侯爷明鉴,在下进府三年,兢兢业业教导姑娘功课和规矩礼仪,一直没出过差错,今日之事实乃意外,意外啊!”
可不是冤枉么!谁玩心眼能玩得过陆太后?
但是,这位云小花表演痕迹也太重了。
赵素看着被欺负的她们,仿佛看到了从前得罪了上司被辞退的女同事,想到这事终因原主而起,心里老大不忍:“父亲就把她们放了吧,这也不关她们的事。您要是真有怨气,冲我来好了。”
庆云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赵素对于自己浑不吝这事也曾有过思考,她也说不清究竟是谁之过,但她自己肯定不会绝对无辜。
她说道:“您不是想续弦吗?只要您把她们放了,那凡事都有商量的,您实在要续弦的话,我也没意见。”
这句话大概不亚于一个雷的作用,庆云侯愣住,凄怨中的云想衣和花想容也震惊地投来了目光。
赵素趁着庆云侯还没回过神来,看看花想容的高度,然后往后指挥了一下小兰,小兰便立刻喊来婆子放人。
一路坐下来畅通无阻,顺利得赵素都有些怀疑庆云侯是不是要跟就没想过要真正罚她们。
一行人火速回了绮玉,按摩着双臂的花想容看到赵素坐下,立刻就跪下磕了个头!
“小的叩谢姑娘大恩大德!”
赵素弹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花想容泫然欲泣:“姑娘是为了救我们才违心答应侯爷续弦的,我当然要给姑娘磕头谢恩啊!”
“用不着!”赵素道,“天要下雨,爹要续弦,就是没你们这件事,我迟早也得答应。”
是倒是为了救她们,但也不过一举两得罢了。
既然续弦安庆侯心头的一根刺,那赵素就把口风送下来,甚至是答应他,也省得他将来为此找她的茬。
再者,陆太后那边还很棘手,她绝对不能错失庆云侯这个后盾,虽然不知道原主为何要跟亲爹对着干,但相信只要她放口答应他续弦,庆云侯也没有非把她送入火坑的道理。
到时候跟陆太后掰扯,少不了亲爹出马——就算没有父女感情,庆云侯也总是顾及自己的名声吧?
人生艰难,她不能不设法自救啊!
花想容鼻子一皱,跟云想衣对视一眼,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扑上去抱住了赵素的腿:“姑娘从前压根就不是这么想的!一定是为了救我们,所以才勉为其难向侯爷妥协了!姑娘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云想衣也凄凄怨怨抱住她另一条腿,再次表演梨花带雨。
赵素无语:“花护卫你跪就罢了,云先生你怎么也跪?您是我恩师!”
听到恩师两个字,云想衣收住眼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当我是‘恩师’?”
赵素惭愧,庆云侯虽然给她请了女师,但的确只是当个摆设而已。
“都是自己人,你这么见外干什么?”云想衣抬手往脸上一抹,自行站了起来,“我也没正经教过姑娘什么,你也知道,我书案上的课本都积灰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磕瓜子看话本子!师徒不师徒的,你随意就好!但是你救了我,刚刚这一拜还是受得的。”
“……话本子?”
这特么确定真是她师父?
云想衣坐下来,抚了抚膝盖骨,然后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定在赵素脸上,再把一只染得血红的长指甲往赵素胳膊上戳了一戳:“我真是看走眼了,往日竟不见你这般英雄气概。先前那股担当,让我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感动。为了报答你,夜里我再送几本绝版的过来!”
赵素差点变哑巴:“难道你不是应该改过自新,从此好生教我读书做人的规矩?”
她是女师,居然教自己的东家小姐看话本子!
“还教什么呀?”云想衣软软一声哼笑,宛如一只妖艳贱货:“一教就挨骂,早就不教了。能拿钱还不用干活?多好!我才不会跟自己过去,找没趣儿呢。”
“你挨谁的骂?”
云想衣顿住:“你不知道?”
第12章 姑娘有兴趣?
赵素不敢说不知道。但她确实想不起来有这回事。“我忘了。”
“是宁姨太太呀!”花想容按捺不住,抢着出声了:“云先生刚来的时候日日带领姑娘读书写字,还给姑娘立规矩,后来姑娘抱怨辛苦,姨太太就不许云先生教了。这些年姑娘不一直都是瞒着侯爷,实际上每日都在内宅里混么?”
宁姨妈!
赵素目光一转望着云想衣,云想衣咳嗽了一下:“就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姑娘就算没读书,这些日子跟我相处得不是也很愉快嘛,我新近编的那本‘燕京十二少’美男图鉴,完本了第一个献给姑娘欣赏!”
赵素想起来了,原主虽然痴傻,但是却拥有一颗花痴的心!看来她这位“恩师”功劳不小。
但除去云想衣,那宁姨妈呢?
她到底为什么不许云想衣正经教东西给原主?庆云侯对此不闻不问,是因为没放在心上,还是都被蒙在鼓里?
她问:“你的月俸是谁给开的?”
“自然是侯爷。不过侯爷哪有那工夫过问内宅?”
“那我被教成这样,他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