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的感觉。”杨红星也有同感，不过，她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鼓励的看着成良。
这小子，也是个跑销售的好苗子，趁着现在有这个机会，她希望能好好培养培养他，等到将来改革开放，他能独当一面。
“刚才那个女营业员明明说，她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听她叔在愁流水线的事情，这说明，机器是没有卖出去的，可刚刚这个方主任却说，昨天下午就有人订了，这就讲不通了，那女营业员叔叔不是主管这个事的吗？真订出去了，主管这个事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成良说完，末了还补了一句。
“我觉得这个方主任没讲实话，我们下午还是再去找那个女营业员一趟吧，到时候谁说真话谁说谎话就清楚了。”
“分析的很有道理。”杨红星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走吧，我们在去机械厂逛逛，下午再过来。”
“好嘞。”成良见自己的分析被肯定，很是高兴。
于是，杨红星又带着成良，坐了电车去了沪城机械厂。
机械厂这边很客气的接待了两人，并带着他们参观了车间。
其实，车间里哪里有什么看头，除了零件，还是零件。
杨红星又询问了一下她想要的几款机器，得到的回复是，这些都没有现成的，只能订制，而订制的价格极高，比那条流水线足足贵了一倍不止。
参观完，杨红星借花献佛，就在机械厂的食堂，请接待他们的人吃了一顿饭，好好的拉近了一下关系。
这次就算不从这边买机器，可谁知道将来还会不会用到人家呢？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很是高兴，吃过饭，把人送出了大门，还留了自己的名字和办公室电话。
杨红星这才知道，他们在门口遇到的这个热情招待他们的人竟然是机械厂的副厂长沈四河，还是主管生产和销售的。
当然，这个年代还没有销售这一说。
从机械厂出来后，杨红星和成良也没有回招待所，而是直接去了食品厂的那个门市部。
门市部里的年轻姑娘远远看到两人走过来，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你们来啦。”
杨红星含笑点头。
“走走走，我就等着你们呢，我叔已经同意带你们去看机器了。”这姑娘也是个急性子，不等杨红星说什么，她就主动的说了结果，还动手去关门。
“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杨红星看了一眼门市部，又看了看手表。
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没关系，我一会儿回来再打开就行了。”姑娘却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利索的锁了门，并在门板上贴了一张暂停营业的纸，就风风火火的带着杨红星和成良进了食品厂。
还是之前的那个办公室。
“叔，我把人给你领过来了。”姑娘熟门熟路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冲里面喊道。
“快请人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杨红星挑了挑眉，和成良对视了一眼。
这声音，有点儿耳熟。
“快进来。”那姑娘闻言，立即又跑了出来，站在门边对杨红星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红星笑笑，走了进去。
看到窗边正倒热水的人，她不由挑了挑眉：“方主任？”
倒水的男人僵了僵，猛的抬头看了过来。
“哎呀，叔你干什么呢？水都倒外面去了。”年轻姑娘正惊疑的来回打量，就看到热水壶里的水全倒到了杯子外面，忙冲了过去。
方主任猛的回神，低头看到桌上洒得到处都是的热水，忙把热水壶放下，只是，那水全是热的，慌乱中偏偏出错，他被桌上的水烫到，手缩了一下，结果就碰到了搪瓷缸。
搪瓷缸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叔，你怎么了？有没有烫到？”年轻姑娘疑惑的看了一眼方主任，利索的找了抹布收拾桌上的狼藉。
方主任脸色不太好的退开两步，看着年轻姑娘问道：“爱华，你说的人，就是他们？”
“对呀，叔，你不是正犯愁嘛，今早他们来买东西，我们闲聊的时候，我听出来的，怎么样？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有奖励不？”方爱华说完，还俏皮的挤了挤眼。
杨红星忍笑。
她也万万没想到，方主任居然就是这位女营业员的叔叔。
这样一来，方主任上午跟他们说的，机器被人订走的话，就值得好好推敲了。
是什么理由让方主任在答应游子诚，之后又反悔的说谎？
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要不是游子诚牵线，他们都不认识方主任是谁，他们之间是不存在什么过节的，所以方主任的变卦必有原因。
方主任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家侄女，他心里暗悔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要答应侄女什么了，这下可好了，尴尬死了。
“方主任你好，我是杨红星，上午我们见过。”杨红星微笑着冲方主任伸出手，语气客客气气的，似乎没有察觉社死的方主任有多尴尬。
成良站在杨红星后面，憋笑憋得辛苦。
“你好。”方主任板着脸，伸手碰了碰杨红星的指尖，厚着脸皮装若无其事，“坐。”
“咦？”方爱华收拾完桌上的水，捡起了搪瓷缸，回头看着几人惊讶的问，“你们上午见过面？”
“是的。”杨红星不客气的坐到沙发那边，笑盈盈的回答方爱华的话，“我们是经朋友介绍来这里看机器的，上午见过方主任，只是，方主任告诉我们，昨天下午已经被人家订走了。”
“啊？”方爱华的眼睛再次看一下方主任，一脸疑惑的问，“叔，我们厂有几条流水线要卖？”
方主任顿时黑了脸。
他这个侄女真是个杠度，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方主任解惑。”杨红星笑盈盈的看着方主任，问得很直接。
方主任抿着唇没说话。
“叔，为什么呀？那机器换下来都一个多月了，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个人帮你解决问题，你为什么还要骗人呢？”方爱华很是不解的看着方主任问道，语气里满满的疑问。
杨红星都忍不住同情起方主任，有这么一位侄女，也真的是挺扎心的。
第654章 买下
方主任警告的瞪了方爱华一眼，但，他刚瞪完，转眸就看到杨红星正望着他，那眼神，平静，清澈，似乎洞察了一切，他心里莫名就升腾起一股被看透的难堪。
“方主任，要是方便的话，还请指点迷津。”杨红星微笑，语气也很平静。
“叔，你倒是说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撒谎？你都为那流水线烦恼多久了？现在有人要，你为什么又不卖了？”方爱华一脸疑惑的看着方主任。
方主任再次瞪向方爱华。
“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方爱华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抛开疑惑，关心的问。
“没什么事，你想多了。”方主任摆手，不想多说。
“叔！”方爱华却严肃起来，不依不饶的抓住方主任，张口就要追问。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方主任拗不过方爱华，为了缓解尴尬，他忙抬手阻止，“我说。”
“行。”方爱华很干脆的收手，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方主任。
杨红星和成良也盯着方主任。
“唉。”方主任长长一叹，指了指沙发，“坐下来说。”
杨红星三人顺从的坐了过去。
“你们……”方主任看向杨红星，目光复杂，“……之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是有人让你不要卖机器给我们？”杨红星直接问道。
方主任再次沉默。
他这一次的沉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确实有人让他这么做了。
“是游子诚的那个亲戚？”杨红星想到了车上遇到的那个女人，想想又觉得荒诞。
那个女人又怎么知道游子诚帮她搭了这条线？
再说，光因车上那点儿交集，也达不到毁人好事的地步吧？
“是。”方主任深深的看了杨红星一眼，点了点头。
“真是她？她爸在工业局的那个？”杨红星瞪大眼。
她刚刚就是那么想想，没想到真的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啊？
“那女人有病吧！”成良直接站了起来。
“良子。”杨红星看向成良，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成良看了杨红星一眼，悻悻的坐了下来。
“方主任，对方是怎么跟你说的？”杨红星平静下来，语气缓和了下来，“我想知道，是否是我得罪了他们却不自知。”
“你们认识她？”方主任问道，语气却很肯定。
“这次来沪城的火车上，遇到了他们一家子。”杨红星叹了口气。
成良在旁边补充了一下那家人的奇葩。
方主任听完，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们是不了解他们一家子……算了，我带你们去看流水线。”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
杨红星惊讶的看向方主任。
方爱华也蹦了起来：“叔，你不怕那女人找你麻烦了？”
“小诚让我带人看流水线，我食言了，也算是没有驳她的面子，这次，是你找来的关系，跟小游跟那人都不搭边。”方主任说道，他或许是被自己的这个理由说服，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叔，这样真可以吗？”方爱华再次问。
“我又不知，小游说的人是他们。”方主任微笑的看向两人，“走吧，抓紧时间。”
杨红星看出方主任笑容下的紧张，笑了笑，跟了上去。
方主任带着杨红星几人一起去了车间。
流水线比杨红星想象的还要好些，食品厂显然将流水线爱护得极好。
她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心里有数了，方主任给出的价位也在她的心里预期之内，不过，因为之前被拒的事情，她还是不客气的砍了一刀。
最后以对方开价的八折签了合同。
方主任为防夜长梦多，谈妥之后就让人联系了货车发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