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可是女儿……”
江芙对他摇头:“这是我和霞光公主的约定。”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江芙和霞光是满意的。
嘉陵江一片红火,红绸,红烛,红衣,金碧辉煌处透着喜庆。
婚事虽潦草了,但好歹是一江公主,还是很富贵堂皇。
新婚夜,江芙一袭红袍,与外面的人敬酒。
六王子不甘地坐在那儿,又看看身旁的太子皎,冷笑道:“殿下,真是坐得住。如此宠爱你的小情人。”
太子皎泼了他一脸水,道:“绣球不是你的,比试你输了。却不思自己,恶意揣测他人,如何能长进。”
这番话,说的六王子彻底没了脸,他气得甩袖而走。
旁边坐得人都恨不得缩着身子,没看到兄弟两个吵架。
黑鲲却是担心,小声对主人道:“殿下,他会不会暗道里谋算你。”
太子皎摇头:“他若是如此阴毒,就不会忍下去。”
接着他双眸坚定:“阴私手段只能为小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江芙被宫婢簇拥着,到这桌敬酒。
太子皎起身与她相视一笑,各自饮下一杯酒。
江芙以前是不善于饮酒的,但古代酒精度数低,加上自己修炼有成,所以也能千杯不倒了。入洞房时,她人都是清醒的。
她掀开盖头,三公主容颜甚美,肤白唇红,神若日光,令人不敢直视。
二人走完礼俗后,挥退了下人们。
三公主又设了一道结界,将龙鳞给她。
江芙收起,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要掠我们下来。”说这话时,她已经恢复女装。
三公主一笑,道:“当时你在江上竟与我对视,我以为你行为不轨呢。”
江芙道:“是觉得,我冒犯你了吗?”
三公主叹气:“许是吧。我自幼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目下无尘了。”
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承认自己是的错误,还是很难的。
不过对于值得尊重的对手,她并不吝啬低头。
“我该改一改了。”她又道,“这世间比我心志坚定,大有成就人很多。他们起点有时比我还难。”
江芙不置可否,她站起身在心房里逛游,看到书桌上有纸笔,只是这纸细腻如雪,柔软如锦缎。
她好奇道:“这是纸还是布帛?”
三公主道:“这是月光缎。凝聚夜间的灵气制成,可用来书写,也洒落大地上,绘制山川河流。“
江芙抚摸道:“是个好东西。”
“文人墨客的东西,也不实用。你若喜欢就拿走吧。”三公主道。
江芙对文人墨客的东西还是很喜欢的,多是和家庭熏陶脱不了关系。于是她拿了几张,便坐在椅子上阖眼休息。
三公主纳罕:“你不上来睡觉吗?”
“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江芙道,“你睡吧。”
三公主有些失落,道:“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江芙道:“我们一起出去,你就知道了。”
二人都阖上眼,各想各的。
太子皎站在霞光公主的殿外,黑鲲挠头:“殿下,咱们回去歇息吧。”
被路过的宫人看到了,还以为他是相思霞光公主。不由惋惜自家公主和太子殿下无缘。
他道:“婚礼原来这么热闹。”又这么冷清。
别人热闹,他心中冷。
黑鲲道:“你不用羡慕,您娶妻的时候,肯定比这排场还大。”
那边睡着的江芙梦里都累瘫了,觉得婚礼真是可有可无。
过了几日,宴会散去,热闹散去,三公主随夫君去人间拜谒师门。
一直萎靡的嘉陵龙王,哭肿了眼睛的龙后,二人皆是依依不舍。
龙后嘱咐道:“人间也不比咱们龙宫规矩少,你可要孝敬他的师父长辈。”
三公主点点头,心里却十分雀跃。
嘉陵龙王却在意两件事,道:“那日渡劫的是你夫君吗?”
三公主害羞地点头。
龙王闻言,也只能认栽:“虽是个凡人,但修为不差。只是……”
他严肃道:“你可要管好他,不要让他再和太子皎有来往。”
三公主一时没转过来,见女儿迷茫,嘉陵王跺脚:“他本来就只能仗着修为,没有势力,这下子再不好好修炼,和个男人厮混在一起。如何是好?”
三公主心里发笑,点点头。
不过她虽高傲,但并不是不会看人有脸色。她知晓这太子皎定然是喜欢这凡女,自己与他们在一起,只怕有碍情感。
遂一行人到了人间。三公主拱手道:“多谢两位相助,日后有事,亦可寻我帮助,我这就告辞了。”
黑鲲眼看着江道长的老婆走了,他摸不着头脑,江道长怎么还在这里?
“道长您……”
江芙与刘长万相互对视,二人转了个身,恢复原貌。
黑鲲震惊不已:“江道长原来是……江姑娘。”
他更震惊的是,江姑娘的修为竟然在短短时间这么厉害了。
刘长万与江芙行礼告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多谢道友带我游历这江底龙宫。”
这下,便只剩江芙与太子皎主仆。
太子皎问:“你要去哪儿?”
江芙看着他:“东海好像很乱?”
太子皎沉思,试探她的意思:“若是不乱了,能否请你移居。”
女子笑道:“那可要很辛苦。”
自然是指他平整兄弟,统领东海,是很要艰辛。
“比起很多事情,这件事并不难。”
譬如大道,譬如不定的情感。平定东海各王子纷争并不是缥缈,不可依循的事。
“殿下能做到,那我可要看一看您生活的地方。”江芙道。
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太子皎久久不能回神。他嘴角露出笑。
黑鲲不明白他笑什么,按理说,殿下这么喜欢江姑娘,现在两个分开了应该是很伤心才是。
太子皎难得好心情,问他为何发愁。
黑鲲道叹口气道:“我是为您发愁,这江姑娘又走了。”
太子皎踱步,看向两岸青山,碧空湛湛,道:“分开是为了下次再见。”
黑鲲不解:“什么时候再见?”
第141章 终篇(一)
◎水患◎
江风清朗,太子皎袍角轻飘,冷峻的眉目柔化,继而坚定道:“很快。”
很快他肃清东海,送她一片干干净净的海。
了结了这些事,江芙原是要急速北上的,但是掐指一算,大伯逢凶化吉,又续了几年的官运。
她便不急着去了,走走停停,救助了不少穷困危扼之人。其名声在自南向北传开,甚至有百姓在家供奉妙真人。
江芙原来的道号,倒无人知晓了。
五年后,河南汝州黄河堤坝边,一弱质女郎玉立。此时正值深秋,雷雨交集,黄河翻腾,浊浪滚滚,似要将这女郎吞噬。
一个老汉朝她呼喊:“小姑娘过来,秋汛来了,危险。”
女郎莲冠道袍,盈立岸边,她转身走到叫她的人身边。
老汉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形容枯瘦,精神还算湛然。
“老伯,我看今年一大部分堤坝垮了。”江芙担忧道,“雷雨又不停,是否……”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老汉却也懂了。他叹了口气,再打量这小姑娘时,郑重了很多。以为是个不沾尘世的,没想到还是关心民土水利的。
他热心肠道:“我家就在附近,先去茅舍喝杯热茶吧。”
江芙道过谢与他同归家。
年迈的老婆婆开门,看到今天不仅有丈夫还有个小姑娘,露出疑惑。
江芙向她行礼:“借过此地,想讨杯茶水喝。”
老汉又和老婆婆说了几句,老婆婆和善地点点头,把人带回家里。
坐在小凳子上,老人家端来一碗热茶。劣质的粗碗,粗糙的茶叶,江芙面色不改,喝了大半。
“唉,这入秋以来,雨水就没断过。雨还越下越大,几十年没遇到这么大、这么长的雨了。”老汉眉头紧锁成川子,布满厚茧的手编织斗笠,道,“听人说,不仅我们汝州有地方淹了,开封府那边也淹了,黄河岸的堤坝都被冲垮了。”
老婆婆也在旁编织,笑得平和:“也有好处不是,下雨人人都要带斗笠。我们编的雨具有人要了。”
老汉的紧锁的眉头展开,愁容中也露出一抹笑。他又关心道:“姑娘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说完后,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有质问口气,于是解释道:“现在离黄河岸近的人家大多搬走了。我们两口子念旧,腿脚也不方便了,就没有走。”
江芙知晓他的好意,柔顺道:“我也知道这里危险了,不过我来找亲人,不挑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