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钺将这两件大事办好,也觉得挺好。
在陛下的迫切期待中,五月十八终于到了,钦天监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五月仲夏,本是个炎热的时节,这一日那烈日却避到了云层后面,天色有些阴沉,却始终不曾有雨点落下,凉风习习,将这几日的燥热都吹散了。
孟弗在宫中筹备大婚的时候顺便让人将她的宅子从里到外也收拾了一遍,书坊老板来过一次,一看门上挂的红绸就知道是有喜事要办,还向青萍打听自己能不能随个礼也去蹭蹭喜气,后来得知了孟弗的身份,老板差点没吓死过去。
老板醒来后两眼放光,抓起算盘开始算账,如果将《岐山夜谈》的作者身份公开了,那这书还不得卖疯了!
只是此事与皇家有了关联,他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必须得先得到皇家的首肯。
天蒙蒙亮时,孟弗便已起床坐到镜前,许多宫人围在她的身边为她梳妆打扮,孟弗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起前天晚上陛下还特意往她这边跑了一趟,与她说了半宿的话。成亲前一天新人最好不要见面,以免冲撞了双方,陛下向来是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但是这一次却很谨慎,乖乖听了话,老实待在宫中。
孟弗这两天没什么事做,又静不下心去写书,便缝了一只兔子布偶,昨天晚上才做完,让暗卫带到宫里送与陛下。
她的女红一直不算很好,但她想陛下应该会喜欢的。
孟弗想着想着嘴角便弯了起来,忽听到青萍在她耳边低低叫了一声:“小姐……”
孟弗转过头,见青萍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问她:“怎么了?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还哭了?”
青萍赶紧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替你高兴嘛。”
多年前,孟弗嫁给谢文钊的那一天,青萍也哭了一回,不过是在孟弗嫁进侯府以后,那天晚上谢文钊始终没有出现,孟弗独守空房。
青萍守在孟弗身边默默流泪,她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怕惹得孟弗更加难过,可孟弗这个做新娘的是真不难过,她没有对那桩婚姻抱有任何幻想,谢文钊心中有没有她对她来说都不重要,这完全不影响她做好一个侯府的夫人。
孟弗垂下眸,等宫人将她头发梳好后,起身换上礼服,礼服上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若是走到阳光下定然能更加的绚烂夺目,不过这样看着也很不错。
“小姐你今天真好看,真好。”青萍感慨说。
皇宫里皇帝陛下更是兴奋得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天还没亮便换好喜服,神采奕奕地站在镜子前,他一会儿拨弄拨弄头发,一会儿又整理衣袖,转头问高喜:“朕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高喜心中无奈叹气,这话从早上到现在皇上都问自己八遍了,他换了两个词语再次夸赞道:“陛下您今日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高公公文化水平不够,但脑子灵活,接道,“倘若皇后娘娘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李钺给了高喜一个肯定的眼神:“会说话。”
陛下将自己收拾好后,距离出宫迎亲的吉时还剩下一个多时辰,这一个时辰好像比一天的时间都要漫长。
封后大典与大婚是并在同一日举行的,先由正使来孟弗这里宣读封后的册文,之后孟弗在这里接受百官的跪拜,再换上喜服,等李钺来迎她入宫。
孟弗在宅子里接受百官的拜礼时,李钺正在迎亲的路上,他准备了许多的金银叶子和喜糖,伴随着欢快的喜乐声洒了一路,算是与民同乐。
唢呐的声音很有穿透力,远远地就传进了宅子中,孟弗已经换好了喜袍,宫人将红色盖头落在她的头顶,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钺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她的宅子里,乐声停下,风也停了,树梢上嫩黄的花蕊无声地飘落,宅子里明明有许多人,可是在这一刻,没有人敢说话,全部噤声,这间院落里仿佛就只剩下孟弗与李钺两人。
陛下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孟弗手里的那根红绸,轻声说:“阿弗,我来了。”
孟弗呼吸微窒,而随着陛下的话音落下,院中的鼓乐声再次奏响起来,霹雳作响的爆竹声盖过耳边的其他所有声音,门前大红的长绸随着微风缓缓起舞。
孟弗坐进喜辇,喜辇里备着糕点,应该是陛下偷偷准备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心情比较激动,孟弗并不觉得饥饿。
迎亲的队伍到达皇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拜了天地,天色就全暗了,好在没人要闹陛下的洞房,将喜辇停在紫宸殿前众人便散去。
孟弗被扶进紫宸殿的后殿,宫人们陆续退了下去,孟弗坐在床榻上,四周寂静无声,她脑中一片纷乱,像是被悬在半空中,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直到一道推门声响起,孟弗握着如意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她知道是李钺来了。
她顶着盖头,看不到什么,只是听那脚步渐渐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不过片刻,一双黑底金纹的靴子停在她的面前,孟弗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快极了,耳边响起一片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暴雨中倾泻的山洪,又像是夏日树间不休的蝉语。
她握着如意的手又紧了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望着前方的那双靴子,直到一杆喜秤轻轻挑开她眼前的盖头,视野这才变得明亮宽阔起来。
紫宸殿中一片大红之色,处处透着喜庆,孟弗无心去在意这些,她缓缓抬起头来,李钺就站在她的面前,宫灯葳蕤,烛火摇曳,他身穿一袭红色的喜袍,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温柔。
李钺低头定定地看向孟弗,他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孟弗此时的身影,又像是藏了许多的星屑,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声音低沉说:“阿弗,我想亲亲你。”
没等孟弗开口,陛下弯下腰准确地含住她的唇,不疾不徐地研磨着,吮吸着。
孟弗双手紧紧攥住床上的被褥,仰着头任由陛下索取。
好一会儿李钺终于放开孟弗的唇,他目光沉沉,似有火光跳动,孟弗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呼吸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她提醒李钺说:“陛下,该饮合卺酒了。”
听到“合卺酒”三个字,李钺像是突然间回过神儿来,刚才的气势瞬间少了大半,他深沉地嗯了一声,转身过去斟酒,只是走路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每次见到陛下这样,孟弗紧张的情绪都能消散几分。
不久后陛下端来两杯酒回来,将其中一杯送到孟弗手中,喝了合卺酒,是不是就该洞房了?回忆起自己看过的那些避火图,刚才被美色所迷霸气侧漏的陛下忽然之间有些无措起来。
他抿了抿唇,问道:“阿弗,这杯酒你喝下去不会醉了吧?你要是喝醉了我们两个还能洞房吗?上次太后千秋的时候你就喝了三杯就醉了吧,用的还是我的身体,你真的能喝酒吗?要不我们换个其他的酒吧……”
孟弗见陛下唠叨着似乎没完,要是让他这么一直说下去他说不定能说到天亮,只好开口打断他的话:“陛下,您现在是不是很紧张?”
“怎么可能?”陛下佯装镇定笑着说道。
孟弗举起手中的酒杯,唇角含笑淡淡地看了陛下一眼,仿佛已看透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一时有些羞恼,随即他挺直胸膛理直气壮道:“我没经验紧张点怎么了!”
他说完举起酒杯,绕过孟弗的胳膊,与孟弗一起将这杯合卺酒一饮而尽,随后没经验的陛下侧身吻住孟弗的唇,想将她口中未尽的酒水全部扫入自己的口中,可惜晚了一步,酒水已经被孟弗咽下。
李钺以公谋私多亲了她会儿才把她松开,然后打量着她,见她脸上不显醉意,眼中清明,才站起身道:“凤冠戴着沉不沉?我先帮你摘下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孟弗头顶的凤冠凤钗和步摇全部取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孟弗青丝如瀑,垂落在身后。
陛下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孟弗摇了摇头。
“今天累不累?用不用再歇——”
李钺的话没说完便被孟弗打断,孟弗问他:“陛下,您怎么了?”
“我……”李钺深吸一口气,在原地转了两圈,他说,“我准备一下。”
孟弗觉得好笑,此时心中也没有多少紧张了,她歪着头问:“您还要准备什么?”
见陛下不说话,孟弗笑问:“要不我让高公公送本避火图进来?”
“那倒也不用。”李钺回到孟弗身边坐下,他拉起孟弗的手,嘴唇微动,最后说了一句,“等下阿弗要教教我。”
“我……”孟弗想说,她其实也没有经验,可这话到底没有说出口,那些事看书也都能看明白,她来教陛下应该没问题吧。
满头青丝散落在大红的被褥,衬得孟弗的肌肤雪白,像是从天上坠落凡间的仙女,李钺跪在床上,缓缓抽开她的腰带。
陛下的手掌很热,手指灵活有力,还带着薄薄的茧子。
孟弗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云间,许久后,她睁开眼,陛下的指尖沾染了些水光,他身上的衣服虽有些松散,但却也好好地穿在身上。
倒是她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经散落到四周。
陛下真的需要她来教吗?
陛下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他俯下身,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一声接一声地唤她阿弗。
孟弗张开唇想要回应他,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来,只剩下喘息,陛下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尖,对她说:“阿弗等会儿要是觉得不舒服,告诉我一声。”
孟弗垂下眸,浓密的睫羽微微颤了一颤,她轻轻嗯了一声。
红纱垂落,红烛高燃。
……
第73章
晨曦的光透过窗纱照射进紫宸殿中,洒着金粉的红色喜字在阳光下闪烁,桌上的龙凤喜烛已经燃尽,蜡泪成堆。
孟弗感觉微风拂过自己的脸颊,风中带着浓郁的花香,她仿佛是置身在满园的春色当中,无数的花朵从空中飘落,落在她的四周,那些花朵汇聚成一艘大船,托起孟弗,带她飞到天上。
孟弗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先映入眼帘是头顶陌生的红色床幔,上面用各色丝线绣满各种吉祥的纹样,她稍微怔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来自己昨日已经与陛下大婚,这是在紫宸殿。
去年孟弗与李钺互换身体后,也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后来他们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孟弗依旧没少到紫宸殿来,这里于孟弗来说倒也算不上很陌生。
她侧过头,皇帝陛下已经醒来,正单手支着脑袋,温柔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她多久。
“醒了?”李钺轻声问她。
孟弗嗯了一声,想起昨夜他们两个在这张床上是如何的颠鸾倒凤,脸颊不禁微微有些发热。
陛下其实也有点害羞,但他醒来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再多的害羞也都该散了,他伸手落在孟弗的额头上,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孟弗摇头,昨天晚上她出了血,把陛下给吓了一跳,直接下床去翻找从庞华珍那里拿的药膏。
陛下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在开始前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没想到最后还是弄伤了她,如果不是孟弗及时叫住他,他都要喊太医过来了。
孟弗当时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她坐在床上,还得努力保持镇定,为陛下解释这不是他的问题。
陛下这才知道她是第一次,她与谢文钊从成亲到和离,从始至终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陛下拿着药膏站在床边,呆呆地看了孟弗一会儿,才重新上了床。
他知道女子第一次会有些疼,之后动作更加小心,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以至于最后是孟弗忍不住催了一声,手足无措的陛下才渐渐放开。
在昨天洞房之前,孟弗一直不觉得累,敦伦过后,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松了,困意席卷而来,陛下倒是还很精神,孟弗原想与陛下再来一次,陛下却没有这个意思,他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哄她说:“睡吧。”
孟弗便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陛下抱着她去了东边暖阁的水池里给她清理了身体,之后她沉沉睡去,再没有意识。
这一觉过后,孟弗的精神好了许多,眼睛中的倦色都已不见了,李钺被她看得心中一热,翻身覆在孟弗的上方,双手不太老实起来。
孟弗现在可以很肯定自己在这方面根本教不了陛下,陛下不知道恶补了许多风月话本和各种版本的避火图,还是天赋使然能够无师自通。
而且陛下平日里明明对察言观色那一套几乎是一窍不通,在这个时候却很擅长观察她的反应。
孟弗身体绷紧。
陛下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坏,他真的好喜欢看阿弗失控的模样。
不过不久后有点坏的陛下就遭报应了。
过了会儿,陛下收回手,只有床单上没有抹平的褶皱一时无法恢复成原来模样。
她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陛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正要向下亲吻下去,结果孟弗抬手在他胸口推了推,同他道:“陛下,该起来了,等下我们还要去慈宁宫拜见太后。”
陛下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孟弗,眸中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震惊,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卸磨杀驴了。
陛下还想再挣扎一下,他道:“没事,母后不会在意的。”
太后确实不太讲究那些个规矩,可以说,任何一个重规矩的人都不可能在陛下的皇宫里待得下去,早在知道陛下给猫封贵妃的时候就气死过去了。
孟弗从床上坐起身,对李钺道:“既然都醒了,我们还是先去一趟吧,别让母后等得太久。”
陛下见此事好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无奈道:“遵命,我的皇后娘娘。”
他说完后,竟是自顾自地笑起来,孟弗低了低头,忍不住随着他一起笑起来。
孟弗的皮肤有些娇嫩,又比较白,只稍一用力,上面就会留下一片印子,她掀开身上的被子,陛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昨天晚上在孟弗身上留下的痕迹。
陛下的目光实在太逼人了,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孟弗拿衣服的手顿住,转头看向陛下,目光垂下,这种事还是要有来有往的。
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