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的声音很急,“周宪起在吗?快点让他接电话。”
“他刚回去,请问您有什么事?”
男人艹了声,道了声坏了,直接挂了电话。
孙阔河不明所以,把电话放下。
周宪起开车很小心,因为下雨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平时两小时的路程他足足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到家。
到家时雨还没停。
周宪起顶着雨跑回家,没几步路,身上还是湿了,他猛地冲进屋,站在玄关找毛巾擦头发换鞋,窗边的周明广被动静惊到,转过头来看他,目光深邃,脸的肌肉都绷紧了,笑容很淡,透着难言的意味。
周明广时常以笑容示人,那笑是温润中带着一丝狡猾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勾出来的笑,紧绷又僵硬。
周宪起隐隐感觉周洪海肯定查到了什么,触到了他们的逆鳞。
周明广先开口了,“外面下雨了。”
周宪起嗯了声,接过齐芳递来的毛巾,揉搓了两下头发,他换好鞋打算上楼。
周明广走了过来,抬起头来看他:“家里没人,你都不过问一下的吗?”
“对于一个还没查明死因就急着将我埋了的人,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周宪起嗤笑一声,“周明广,过去我也曾想将你们当作家人的。”
“是你们把我推出了家人之外,甚至妄想登堂入室做主人。”
周明广愣了下,没再说话,目光有点阴毒。
周宪起抬脚上了楼,想到什么,直接给陆子杭打电话,接的人是伍彩凤,“谁啊?”
“婶子,我宪起,子杭在家吗?”
“不在家,跟他爹一起出任务去了,今早匆匆开车走了。”
“您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伍彩凤说不上来,“挺重要的事吧,你叔已经三天没回过家了。”
周宪起索性挂了电话。
周洪海不在家,他忐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雨势愈发大了,滴滴答答砸进地面。
突然这时楼梯传来几声踢踏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高速往楼上跑来,周宪起心神一震,怕周明广反扑,抓到抽屉里的手qiang,躲在门后,蓄势待发。
周明广持qiang一步步逼近周宪起卧室。
他今日是偷跑回来的,傍晚潘英突然给他打电话要他坐最近的班车赶紧离开京市,那时他就猜到周洪海已经发现了一切。
事实上从周宪起活着回来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他们筹谋良久,实际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周洪海狠下心去查很BBZL快就会暴露。
就像针织的毛衣,只要破了一个口,抽住其中一根线,往外一拉,不消几分钟,整个毛衣就都散了。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周宪起扔掉不要的仕途,他捡了起来,周洪海非但不支持他,反而千方百计阻挠他。
官场这条路他甚至比周洪海走得还要顺利,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只差一个乘风而上的机会,但总有人觉得他不是周洪海的亲生儿子,不敢真正把权利放给他,也认为他早晚会被当作弃子被抛弃。
潘英告诉他,这就是亲生跟非亲生的区别。
只要除掉周宪起,他就跟亲儿子没差了,反正周宪起也早就跟周洪海闹翻不回来住了,跟死在外面一样。
那就让他真正死在外面好了,皆大欢喜。
周明广心里这么想着,实际也这么做了,他可利用的人脉不多,但耐不住有钱,只要有钱,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有人抢着干,多的是投机取巧的亡命之徒。
横死太容易引起怀疑,他要想一个高明的主意,制造周宪起意外身亡的假象。
第89章
曹骏是潘英找来的,是他叔叔。
当年曹家经济拮据,是曹明主动放弃了上学的名额,提前辍学,供他一直上到大学,才有了曹骏的今日,能到一个国家顶级的研究院工作。
那时学历对一个人的重要性无异于重造,毕了业就能包分配工作,工资不菲。
曹明意外离世后,他对他们母子俩一直心存愧疚,多年来,每逢春节,都会偷偷寄来一笔很丰厚的红包。
所以在他提出让曹骏找个理由能把周宪起支开一周后,他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一来是还了哥哥的恩情,二来周明广上位,对他也有好处。
周明广让他做的也简单,加上研究院时常有需要出差的日程,支开一个人并不难。
曹骏提前在院里找到了正为钱发愁的霍一凡,综合他跟周宪起的研究方向,在院里月末交上工作报告时,他在里面列了几个课题,交到院长那里。
所里年轻人不多,他所选的课题基本都跟两人的研究方向沾边,几轮会议讨论下来,很快定下了人选。
他所做的到这里就没了。
霍一凡是个纨绔子弟,研究方向主要是玉米,早年家里曾经富裕过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毛病,研究院三天两头做实验,枯燥的很,他还要亲自去地里观察,没一年就烦了。
周明广给出的报酬足够他舒坦活一辈子,只要他稳稳藏个三四年,周明广会重新帮他弄个身份,到时再出来逍遥,有钱又不用干活,何乐而不为呢。
计划是在两人下乡的时候,由霍一凡开车带队,在路上他会派人故意开车撞他们,营造车祸的假象,但没想到当天是周宪起开的车,第一次被撞后意识到他们是故意的,飞驰开车离开。
幸好当时车里还有霍一凡在,趁周宪起已经受伤,在车里把他解决掉抛尸荒野了BBZL。
没多久等他派的人赶到去确认周宪起尸首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见,这些蠢货怕他不给钱,故意说尸体被野兽吃了。
直到裴丽所在镇上警局的人找来,他跟潘英才意识到被骗了——周宪起还活着,而且正在想办法回来。
潘英摆起司令夫人的谱,瞒着周洪海把消息拦了下来,并跟他计划着再来一次。
因为裴丽一家瞒着村里人又搬了家,导致他们之后重新锁定周宪起住址又花费了一点时间,这次他还特意找了两个专业的杀手,可惜任务还是失败了。
周明广站在周宪起门口,无比愤恨,为什么命运总是不站在他这边?不是都说有志者事竟成吗?
他都这么努力了,还是不能如愿。
周洪海掌握证据后,一定不会放过他,既如此,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周明广一把推开了周宪起的卧室门,举着手上的家伙走入室内,大致扫了一眼,说来可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周宪起卧室,先前是周宪起不愿意他们进去,后来他离世后,周洪海便把这间房封了,也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他这间房属于房中房,右侧另有一间卫生间,房门紧闭。
周明广小心走了过去,未料到人还没走到,一个东西直接朝他砸了过来,他堪堪躲过,回头看去。
周宪起拿着枪也对准了他,冷笑道:“怎么?终于打算自己亲自出手了?”
周明广没说话,表情冷酷,对着他不要命似的开.枪。
连个谈判的余地都没有,看来是真的被逼到穷途末路了,论实战,周宪起远比他强,飞快躲过几发,对准他肩膀也开了一枪。
周明广闷哼一声,已经顾不得疼,边往前走逼近他边开.枪。
可惜准头一直不好,也不知道是周宪起躲得太巧妙,总是打空,越打不到人他越癫狂,到最后竟然疯狂扫,射起来。
直接动手杀了他也简单,但迎来的各种调查不好证明他是正当防卫,大院里一有枪声,很快就会引来护卫队,周宪起本来打算等人来了再说,但这会儿也无奈,面对陷入杀红眼状态的周明广又开了一枪。
他的枪法很准,青年时期曾经跟着陆炎学习过一阵,大院里也时不时有针对他们军人家属孩子的特训,连续三枪下去,两枪都打中了。
周明广双腿都被打中,汩汩往外冒着血,受力不支,跪了下来,依然举.枪顽强朝他打过来。
护卫队很快赶了过来,朝他们喊,“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枪,速速投降!”
周明广示威又开了一枪,不知道打哪去了。
周宪起躲在沙发旁边,不知道周明广还会不会又给他补一枪,喊回去:“卫生间那里的人是凶手,目前已经受伤了,但还活着。”
护卫队队长给下属使了使眼色,派几个人从窗口包抄,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窗户划拉被打开,警员看了眼室内的状态BBZL,敏捷给地上躺着的周明广打了一枪高效麻/醉。
周明广不甘心瞪了他一眼,在药效的催动下,被迫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了昏迷。
周宪起深呼出一口气,在护卫队进来后,缓缓站了起来。
发生在司令院的枪战可不是小事,何况还是周司令的两个儿子,护卫队派人收缴了两人的枪,缓缓走到周宪起面前。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先动的手根本说不清,他们也不能轻信周宪起的一面之词,护卫队队长黎中天.朝周宪起走了过来,语气严肃:“事情经过等我们审问完再说,现在先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虽说他一直躲在沙发后面可以视作防守方,但浑身毫发无伤,留在周明广身上的却是实打实的枪伤,护卫队不知道他们兄弟究竟有何恩怨,哪怕知道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也要秉公处理。
周宪起也能理解,他免不了一顿调查,乖乖跟在后面。
周明广被绑住放到了担架上,待会儿会被送去军区医院接受治疗。
几个人浩浩荡荡下了楼。
大院里对枪声很敏感,此时院里早就聚集了不少人,看到他出来,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周明广失血过多,需要紧急手术,当即进了手术室。
周宪起在审讯室,进行案件调查,正在做笔录的时候,周洪海跟陆炎也赶到了。
审讯室隔音很好,周宪起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看到一个个敬军礼的人就知道周洪海到了。
他沉稳叙述着事情经过,尽可能真实详尽。
周洪海隔着玻璃窗看他,问了一句:“他受伤了吗?”
护卫队队长黎中天忙回,“回司令,他没有。”
“另一个呢?”
“正在做手术。”
周洪海没再说话,目光沉静,气势十足。
陆炎懊恼地看着里头的周宪起,心里格外后悔,不该放他自己留在家里。
周洪海行动效率很高,事情进展很顺利,本来预计明天部署好正式实施抓捕,谁知下午潘英不知从哪得了消息,打算携款跑路,他们只能紧急出动。
谁也没料到潘英都跑了,周明广居然还敢回来杀周宪起。
眼下霍一凡还没抓捕到案,案件证据不足,军规难违,哪怕是周洪海都不能例外,只能让周宪起先受苦两天。
周洪海也没待太久,交代了黎中天一句,“看管小心些。”
“是!”
周洪海随后带人离开去看周明广,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门口守着两位护卫队队员,见到他齐齐行礼。
陆炎开口了,“进去多久了?”
其中一人赶紧回,“一个小时了。”
“好好盯着,这人是重点看察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