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本来就不像电影,剧本也没那么精细,经常拍着拍着一条线加加减减的,拍出来跟剧本完全是两码事。
“我看谢菱人挺好说话的样子,咱们去问问,不是马上就毕业了吗?也没听说后面有什么戏要等着拍,万一当初时间凑不上,现在就凑得上了呢?实在不行,问问又不会掉一块肉!”
导演一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果然找了个机会特地跟编剧一起邀谢菱吃饭。
两人嘀嘀咕咕的,也没怎么在意,却没想到这番商议的话居然被男主角无意间听到了。
更凑巧的是,编剧跟导演说着说着,已经开始讨论起怎么增加小流苏的戏份。
男主演听着觉得不对,立刻跟女主角说了。
女主原来还不信,等偷看到编剧室里几个小跟组编剧捣鼓出来的所谓“新线”之后,脸都绿了。
想要加新线,在总时长不变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就要减少原本角色戏份。
而看到这条新线里的主要内容,居然都是以小流苏为主开设的,很多都是她的独立戏份,或者跟其他演员的对手戏,但是连跟男主的感情戏份不多,跟女主的对手戏也不多。
居然真的拉了一条彻底的新线,还给了不少高光点。
“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女主角抱怨,“原来看她斯斯文文的,态度也好,还以为是个好人,现在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男主也烦。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做主演,跟谢菱搭戏的时候别人都夸她,无形之中就是在贬低自己,现在还给她加戏,此消彼长,到时候播出肯定吃亏。
“咱们要不想想办法?”
“怎么想?你能去说得动编剧跟导演?”
“就找找人,你不是有不少记者朋友吗?上回一起吃饭的那个,好像是个评论家?”
两人凑在一起,半天才分开,次日就各自找了空闲出组打电话了。
谢菱却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
拍完自己当天的最后一场戏,她收拾好东西就急急往剧组旁停靠的一台吉普车走。
快要走到地方的时候,却突然被导演和编剧一齐追上来叫住了。
“谢菱!”
两人舌灿莲花,一唱一和,把试图给小流苏加戏的想法说了。
谢菱拒绝得很坚决,但是又很委婉:“抱歉,真的有安排,实在抽不出时间。”
“能有什么安排?不是马上毕业了吗?是不是后面排了哪位大导的戏?要不我们去帮忙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谢菱说:“是我的私事。”
导演一愣,说:“小谢,不是我自吹自擂,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要是错过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现在就是为你量身打造角色,老张……”他指了指一旁的编剧,“也是真看好你,这几天认真得很,新的人物主线都拟出来了,要不一会拿给你看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谁,都不好拒绝。
一个不好,就得得罪人了。
然而谢菱虽然有点为难,但还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真的不行,刘导、张编剧,我……毕业典礼可能都没法参加,真的有私事。”
导演有点不高兴了:“究竟是什么私事啊?这么重要?”
谢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外子家里之前就催了很多回了,只是我一直抽不出时间,趁着现在毕业了,下一部戏不算太赶,我可能要办一下仪式……”
“因为不想张扬,所以不太好意思对外说……”
这话一出,导演和编剧的脸都僵住了。
半晌,编剧才小声问:“小谢,你真的已经结婚了啊?”
谢菱忍不住好笑:“我不是填过个人资料表吗?”
两人顿时都有些讪讪起来。
办个人大事,当然重要,比起来这个所谓的加戏确实根本排不上号了。
想到刚刚的劝说,两人一时都有点没意思起来。
导演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办完事得是什么时候了?要是来得及……”
谢菱略带歉意地说:“我们商量好想要出去外边走一走,可能真的凑不出合适的时间来。”
还在说着话,编剧忽然手一摸脸,紧接着往天上看了看,小声说:“好像下雨了。”
谢菱连忙说:“要不先回去,感冒就不好了。”
导演却仍然不放弃:“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小谢,你的职业特殊,有时候机会是不等人的,要不跟你对象商量商量,咱们换个时间去外头……”
谢菱想也不想,立刻摇头:“不好意思刘导,我爱人的时间更不方便,这几年已经配合我协调了很多次,现在终于两边都能腾出空来,真的不方便改期。”
她言语诚恳,但态度明显一点退让的余地都没有。
话一说完,就见到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谢菱心里也有点忐忑起来。
不会是说得太强硬,让人不高兴了吧?
但好像也不至于啊。
只过了几息功夫,那怪异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眼见他们的眼神都看向自己身后,谢菱忽然有点醒悟过来,转过头,果然见到已经走到近处,将伞往自己头上倾斜的傅廷坤。
“雨有点大,怕你着凉了。”他解释了一句,又将手里另一把伞递给了对面的两人,“抱歉,没有打扰你们谈事吧?”
“没有的事。”
“没有没有,怎么会!”
两人好像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一个个连忙辩解:“不好意思,还麻烦您特地跑出来,早知道就不耽搁小谢回去了,呵呵。“
“谢谢,还特地给我们捎伞过来,辛苦了!”
傅廷坤看了一眼谢菱,确认伞把她完全遮住了,一点雨都淋不到,才转过头回答:“我姓傅,傅廷坤,是谢菱的爱人,因为工作有些特殊,可能有些地方还得麻烦她迁就,要是有什么影响到剧组的,还请多多担待,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不要让你们难做就好。”
“不难做不难做!”
“大事要紧!不知道是几号啊?”
原本执着得很的编剧和导演的态度一下子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等两边分开,两人不约而同地长长吁了口气。
“居然是真的……”
“还以为乱传呢!”
“谈了这么一个,谢菱还能瞒得那么死?真是……”
“是不是我心理作用?刚看到真人的时候,又听他说话,我出了一背冷汗……”
“人站在面前的时候,我还以为看新闻呢!居然能见着真人!”
“那新线怎么办?”
“还线什么线,人也不欠咱们,都按着本子来吧,拍完赶紧给放回去让人结婚!听那口气,好像是要出去玩吧?”
“按现在时髦的说法,是不是什么——度蜜月?”
蜜月自然是要度的。
一上车,傅廷坤就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谢菱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好几个地方旅行资料,而地点全都在L国。
“这是?”她诧异地问。
傅廷坤说:“你看看喜欢哪里。”
“部队那边不方便吧?要不咱们在国内走走算了。”话虽然这么说,谢菱还是忍不住低头翻看起来。
资料找得很扎实,有景色的图片,有交通方式,甚至连当地的特色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确实很吸引人了。
“已经批了。”傅廷坤说,“原本还拿不定主意去哪里,想先跟你商量商量,碰巧遇到刚回国的驻L国大使,他说这个季节枫叶正好,我想着既然这么难得,就一起去看看,回来的时候还能去一趟香樵山岛。”
谢菱一愣。
香樵山岛?
那不是?
傅廷坤见她安静了好一会,于是伸出手,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头,又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我把人的女儿娶回家了,当然得去给岳父岳母过过目,况且这种喜事,怎么也应当通福他们一声才对。”
他说着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低声问:“怎么不说话了?早知道先不跟你提这个了。”
谢菱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点发热。
如果不是把她放在了心里,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记得素未蒙面,早已故去的岳父岳母?
她闭上了眼,靠在傅廷坤的怀里,只觉得两人的呼吸频率逐渐一致,气息也在这小小的空间内逐渐交融。
良久,谢菱的手攥紧了他的衣服下摆,情不自禁地仰起脸,却又把头偏了偏,不敢去直视傅廷坤的眼睛,只亲到了他的耳朵上。
“好喜欢你。”
她声音极低,几乎算得上是用的气声。
傅廷坤很快将人压在了副驾的座位上,像是想要把人的嘴唇吞掉一样吻她。
亲到最后,谢菱的嘴唇都有点发麻。
她眼睛水汪汪的,难得主动地抱着傅廷坤的腰,蹭他的肩。
傅廷坤的眼神缱绻,一只手伸去后座摸了半天,另一只手还把谢菱往自己怀里按,不舍得放开,好容易摸出来一支矿泉水,打开给她喂了一口。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纠缠得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谢菱害怕被方素娥看见,毕竟还是要脸,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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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廷坤说到做到,等办好了各种手续,做好了层层报批,次月和谢菱一起飞去了L国。
两人虽然老早就领了证,毕竟谢菱还在念书,她人是到了法定婚龄,可在傅廷坤看来,还是太小,加上入学后接的戏几乎没断过,学业又重,傅廷坤也忙,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时间。
况且结婚之后,小夫妻始终住在傅家,谢菱脸皮也薄,傅廷坤实在不舍得对着心上人真放纵,深怕一旦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一直是分房睡。
直到办完只邀请了至亲好友的小型仪式之后,他才算是真正如愿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