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邻的包房内,叶皓东三人刚刚落座,一旁朝阳轩里便传来扑通扑通的打斗声,声音持续了两分钟左右的样子,虎子听完后一皱眉,说道:“这两个小子太平日子过的久了,功夫的境界提高了,实战的能力却下降了,打发一个暗劲几个粗通拳脚的人就用了这么长时间。”
周诗万等人在酒店大厅里焦急的等待着,等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听到里边有什么动静。那几名他高价聘请的职业杀手进去之后便如泥牛入海没了声息。接近十二点钟的时候,里边终于有脚步声音传出,周正勇急迫的凑到走廊口观望,看见走廊尽头走过来的正是叶皓东三人和那两个保镖。
叶皓东踱着方步笑眯眯走到周诗万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却对一旁的张辅宁说道:“知道我是谁了?你小子这性格跟你爸爸说的可不大一样,你够狠的啊,明天早上我在家等你,到时候咱们再掰扯今晚的事情。”又对周诗万说道:“你这样的人我都懒得捏死你,最好你自己了断了才好,可惜,世事不如意十常八九,我虽然有常想一二的心态,却没有忘掉八九的心胸,所以你得死!法不灭你天灭你,天不灭你我就替天灭了你,似你这样恶狼一样的人,我就是你们的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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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修齐治平,公信公义
华夏人早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逻辑。这几件事的次序颠倒不得。修身齐家是做事的基础,不论你是位高权重还是财雄势大。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就是这个意思。张德彪身上有典型的华夏文人的印痕,对于齐家他从来看的极重。在教育张辅宁的问题上他从未放任自流过,但他毕竟工作繁忙,管束不利的时候在所难免。但无论张辅宁在外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情,张德彪对他的态度始终是回护的,这跟他平常严谨的政治理念并不相符。这其中的缘由主要来自他的妻子。
张德彪的妻子早逝,十年动荡刚终结不久的年代里,随张德彪下乡劳动过程中死于难产。临终前一句话说不出来,光用手指着襁褓中脐带还在流血的婴孩。张德彪的妻子比张德彪大四岁,是六十年代著名的黄梅戏花旦,七十年代初跟刚大学毕业的张德彪结识,恋爱,之后顺理成章下嫁给张德彪。这桩婚姻在当时曾经轰动一时,张德彪其貌不扬家境贫寒,他妻子却是肥城乃至全省都名闻遐迩的黄梅戏花旦。张德彪对妻子用情极深,不仅是男女间的情爱,还因为他自幼丧母,对长他四岁的妻子有着深沉的慕濡之情。妻子的去世跟他有莫大关联。当时张德彪年轻,政治上幼稚但却朝气蓬勃,在一次单位生产会议上,他指出了单位各类政治活动太多,已经严重影响了日常生产工作。结果因此挨了斗,还被下放到农村劳动。他妻子是当时著名样板戏沙家浜黄梅戏版的阿庆嫂扮演者,本不必要跟他同去的,但她偏偏选择了跟他同甘共苦。
在乡下的日子里他们同甘共苦,还有了爱情的结晶。那段苦难的日子里,张德彪一边读书增加修养,一边过着简单日做月息的日子。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带给他无穷的动力,他如饥似渴的增强着自己,却不知不觉中忽略了对妻子的照顾。很多时候甚至是怀孕的妻子在照顾他的生活。而他那时候就像个被母亲娇惯坏了的孩子,对这份爱视若不见享受其中。直到妻子死于难产后大出血,张德彪才幡然悔悟,可惜一切全晚了。张德彪看着死也不肯闭眼的妻子,对天发誓,我一定要将我们的孩子好好带大,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会爱护他,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话音刚落,妻子终于闭眼。张德彪抱着张辅宁仰天悲号。
从那以后张德彪终身未娶,既当爹又当妈拉扯张辅宁成人。凭着在苦难岁月中深厚的积累,他磨练出了外圆内方的处世哲学。他的仕途走的很顺,一路高歌猛进终于在五十四岁这一年问鼎一省的省委书记高位。尽管仕途上牵扯了他很大的精力,但在他踏上仕途的早期,闲暇时光还挺多的时候,他对张辅宁的要求还是极其严格的。因此张辅宁的家教基础很好,他的人生观和是非观并未扭曲。
当晚张辅宁回到家之后,张德彪严厉的训斥了他一顿,然后提出来让他退出滨江集团,去叶皓东家拜师。张辅宁果断抗争,甚至不惜以死威胁。张德彪颓然坐到沙发上,让张辅宁将妻子的遗像拿过来,举着妻子的遗像,当着张辅宁的面,貌似自言自语对爱妻说:“宁姐,咱们的儿子长大了,很优秀,但也会经常犯糊涂,这不能全怪他,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尽到责任,可是今后我想尽到责任也不可能了,他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我想挽救他,可他并不接受,甚至以死来威胁我,就像戏里唱的那样,我跟你在天愿作比翼鸟,他死了我就去找你。”张辅宁听的心惊肉跳,大吼:“爸,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你宁可逼我去死也得逼我放弃滨江集团吗?”
张德彪将妻子的遗像小心的放在沙发上。猛然站起,动作利落的如一条老龙,一把揪住儿子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吼道:“现在不是我逼你去死,而是你自己在找死,你不离开滨江集团,不去叶皓东家拜师,就算是以我的能力也保护不了你了,你明不明白?现在想找你麻烦的人不是某一个党政干部,也不是一个爸爸翻手间就能打落尘埃如周诗万之流的小瘪三,这个人是一怒之下敢杀你赵伯伯的儿子,还有本事一张请柬把你赵伯伯请来给他捧场,脚踩黑白两道的大亨!”张辅宁听着有些难以置信,他诺诺的问:“您说的赵伯伯是赵继东伯伯吗?”张辅宁怒其不争,松开手颓然道:“不然你还有那个赵伯伯值得你爸爸拿来做例子。”
张辅宁神色中的坚持出现一丝瓦解。他用低低声音说:“今晚我就见到叶皓东了,还跟他发生了点儿摩擦。”张德彪一皱眉,问:“什么情况?”张辅宁没敢撒谎,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讲说一遍。张德彪听罢,立即起身直奔书房,拿起电话打给省公安厅高明博厅长。指示:“立即拘捕杭城不法商人周诗万,此人今晚在湖畔人家大酒店公然买凶杀人,我这里有人证,动作要快,特事特办,不必走常规的司法程序。”
张辅宁问父亲谁是人证?张德彪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说:“除了你还能是谁?”又说:“儿子,现在是时候结束你那个商业奇才的虚幻梦想了,你就算有一点经营的天赋,也绝没达到能用七年时间创造滨江集团的能力,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你听过谁做生意从银行贷款从来不被拒绝的?你听过谁做生意各级审批连续七年一切从简的?你那个滨江集团的那些个股东哪一个不是看上你省领导公子身份的?倒是真有一个,燕龙井,但爸爸告诉你,那是爸爸求了他姐姐燕雨前,把他派到滨江集团监督你的财政账目,避免你在经济上犯罪的!你以为你那几次大手笔的并购重组计划是你自己智慧的结晶,你想过没有,没有燕龙井帮衬你,没有你这个省委书记爸爸在这里戳着,你那蛇吞象的做法能成?”
张辅宁神色灰败,颓废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父亲的话。眼前是过往种种,一幕幕晃过。从周正勇到周诗万,以及其他几名股东,他终于长叹一声说道:“爸爸,我错了,我明天就按您说的,去那个叶皓东家,但是今晚我已经把他得罪了,他还肯给我这个机会吗?”张德彪坐到儿子身边,语重心长说道:“不给你机会,周诗万还能活过当场吗?他就是不想牵连你,给你也是给我一个表态的机会,看看咱们父子对待周诗万的问题上是个什么态度,放心吧,明天早上你也许会受点委屈,但绝不会有任何危险,叶皓东这人虽然年轻,心胸智慧却都是一等一的,你去他身边未必是坏事。”
次日晨,叶皓东在家中手上拿着一份资料,正坐在客厅里观看。这是林守一赶大清早送来的关于张辅宁过往的资料。看完后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跟老子还是同道中人呢,居然养了五个女人。”阿依古丽抱着小彤彤坐在他旁边,娘俩正在跟一条细绳较劲,听他自言自语的话后笑道:“还好意思说呢,什么同道中人,分明就是死不要脸的大色狼。”小彤彤才四岁,天真的问:“娘娘,爸爸不是大灰狼吗?怎么又叫大色狼?”叶皓东和阿依古丽相互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小彤彤已经很久没哭喊着要妈妈了。一方面是阿依古丽待她胜似亲生,填补了她对母爱的需要,一方面却因为孩子太小,还没学会感怀和悲伤。
如果按这份资料上说的,张辅宁这人堪称死有余辜,周诗万和周正勇干的那些坏事,那些政府职能部门之所以不敢过多干涉,甚至还有积极配合的,都是因为他这个省委书记公子跟这两个人之间的特殊关系。但这小子竟然在滨江集团中没有股份?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叶皓东还发现除了在女人的问题上张辅宁有出格之举,二周干的其他的伤天害理之事中,他从未在其中参与或直接获益过。由此叶皓东又想到这位张少还不算坏透了的。他前边的错误倒也不能全怪责到他一人身上,那些碍于他身份不敢秉公执法的官员们难道就没有罪吗?这是社会和制度之罪,也是人性之罪,真要问责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张辅宁的奥迪车开到叶皓东家门前。下车后,张辅宁在门口不禁有些犹豫,徘徊良久始终没叫门。一方面放不下心里的骄傲,一方面害怕叶皓东对他不利。还在犹豫着呢,叶宅的门突然开了,叶皓东一身运动装扮从里边走出来,看到张辅宁却视而不见没说话,径直来到小广场上活动完筋骨,打了一趟拳,之后又跑到旁边的器械上秀了两下体操动作。张辅宁站在原地没动,只静静的看着叶皓东在那运动。叶皓东活动的身上微微出汗才停下来,就坐在一个坐推器上招手将张辅宁唤过去。张口便说道:“跪下!”
张辅宁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怒目而视看着叶皓东。叶大官人冷冷的注视着他。张辅宁终于败下阵来,先收回目光。却并没跪下。叶皓东说:“叫你跪下不是让你跪我,而是让你跪我信义堂的规矩,跪一跪天理人寰,我叶皓东今天答应收你,并不代表你以往的作为就一笔勾销了,远的不说,只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有我在,那个叫邵雯雯的女孩会是个什么结果?你能告诉我,如果被你得手了,她是自愿的吗?还有你后来找周诗万要我的命这件事,如果那几个蹩脚杀手成功了,那我去跟谁喊冤去?你做了这些伤天理失人和的事情,我叫你跪下是让你敬敬天,拜拜地,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张辅宁被说得面红耳赤,这红赤却非刚才的因怒而红。他心底里从小被灌输进去的是非观让他觉得脸红。他作势欲跪,叶皓东一摆手指向东方,“冲那边跪去,我说一句你跟我说一句,我张辅宁谨以虔诚之心对天盟誓,自愿加入华夏信义堂,从今起遵守信义堂之堂规,凡我信义堂弟子,不得背叛国家,不得欺师灭祖,不得强奸妇女,不得贩卖毒品,不得拐卖……我信义堂以商立堂,以道立德,以国家民族富强为己任……以上规矩如有违背,让我三刀六眼不得好死,死后地狱油锅不得安宁。”叶皓东说一句,张辅宁重复一句,叶皓东察言观色发现张辅宁似乎并不如何抵触这些规矩。
说完了,叶皓东拍拍张辅宁肩头说起来吧。张辅宁起身向叶皓东微微一鞠躬叫了声师傅。叶皓东说赶快打住,以后不要这么叫我,叫叶先生就行。张辅宁问需要我做什么?叶皓东想了想说道:“你很喜欢经商是吧,信义堂就是靠做生意起家的,只要你有本事,信义堂里就有更大的舞台供你施展才华。”
张辅宁最终被林守一带走了,他们前脚走,叶皓东后脚就接到电话,周诗万昨夜被捕了,整个周氏家族一夜之间被抓了十九口。公安厅其实早就掌握了周诗万一些犯罪证据,只是一直碍于张德彪的儿子和周诗万之间的关系,担心牵连到省委书记公子,最终案子破不了再惹自己一身骚。现在有张书记亲自下令抓人,公安机关的领导们再无顾忌,这才雷厉风行的将人抓到。后续的审理取证再到审判,细节不必细表,总之一句话,公诉机关用近似于杀人灭口迫不及待的方式火速将此案敲定。此案从抓人到审理再到最终将四名主要案犯押赴刑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周诗万被执行打靶当天,叶皓东和张辅宁一起去现场见证了全过程。尽管这样的举动是不合法的,但正如周诗万横行这么多年才被枪决一样,不合法的事多了去了,华夏大地上哪那么多铜条铁律?法律的执行者最终还是人,只要是人在管理法,所谓法规在某些时刻就难免成为一纸空文。
行刑地边上的坡地上,叶皓东、杨军虎和张辅宁三个人站在那里。叶皓东指着地上被一枪打爆脑袋的周诗万的尸体问张辅宁:“如果没有你,这人的尸体早化成灰了,如果没有我,这人依然会逍遥法外,这样的事情之所以发生,错不全在你,功也不全在我,你虽然错了,但权利机制错的更大,我虽然有功,但功劳最大的其实是将信义堂海内外上万兄弟,和将大家聚到一处的公信和公义的精神。”
张辅宁神色中流露出钦佩之意,认真聆听着。越是接触叶皓东和信义堂,越是感到身边男人深不可测,可敬又可怕。尤其让他倍感眼界大开的是信义堂的生意规模和业务范畴。这些日子里他跟在林守一身边学习,每天都能亲眼见识到林守一处理信义堂生意上往来的账目,资金调配使用。那些动辄上亿甚至上十亿规模的资金调动业务,几乎每天都有。这让过去自负商业奇才的张辅宁看到了自己过去其实就是个井底的蛤蟆,信义堂正是他大展拳脚的舞台。
“叶先生,我想我能明白您今天让我过来的意思。”
叶皓东微笑道:“说说看。”
第二六二章 血溅江山,游戏人间
世间有不平,血溅江山。天道无信义,游戏人间。血性勇毅之人常能见道路不平世间不公,有侠骨丹心,或豪烈,或柔情。侠的精神是华夏民族的精神瑰宝,是民族之魂的主要构成部分,虽千万人吾往矣。信义堂的灵魂是叶皓东。叶皓东的精神世界里,侠精神是凝聚豪情雄胆的所在。他这人身上问题很多,皮厚心黑,心狠手辣,风流好色,用情不专,但有这一个侠字,他就有吸引信义堂上万名兄弟追随的魅力。
叶皓东让张辅宁看周诗万被行刑,其实就是告诉他信义堂是什么样的组织,叶皓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张辅宁明白了叶皓东的意思。他对叶皓东说:“我会牢记入门时的誓言!”叶皓东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满脸热血激情的张辅宁,心头窃喜的却是在政治上又添强援。
零五年十月初,新任政治局常委,主管组织工作的副总理李援朝来浙省视察。省委书记张德彪携省委省政府部分官员陪同李援朝在浙省境内走了一圈。途中李援朝曾多次跟张德彪进行局限于二人之间的交流。当李援朝似无意的问起信义堂和浙省的关系以及投资规模时,张德彪的评语是:华夏如有十个信义堂这样的企业,崛起之梦指日可待!李援朝曾握着张德彪的手,告诉他你老张是一员干将,在浙省干了这些年贡献卓著,这些中央是看得到的,你要有接受到更核心之地工作的准备。
张德彪听罢,内心深感惊喜,但同时不免困惑李援朝的立场。据他所知,李援朝跟谢润泽之间是存在争议的。这个人很年轻,思想开明视野广博。他关注民生,同时搞经济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在党建方面,他的立场却更偏传统。在中央,他跟霍振民是战友,曾一起在战场上负过伤,因此私底下感情很深,但据小道消息,在某次会议上他甚至跟霍振民在开会时因为党建工作的立场不合,当面对顶起来。而霍振民和谢润泽却是政治上的盟友。
又有一次二人在温城某宾馆谈话时,李援朝跟张德彪又说起信义堂,这次说的却是政企分开的话题,继而谈到企业过多干预地方行政,是逾权,是不恰当的举动,地方政府不要总盯着一些企业能带来多少投资,拉动多少GDP,就对一些企业言听计从在政治和政策上一路绿灯。这样的行为会放纵这些企业的管理者,会对国家的法律法规和社会公平建设产生很坏的影响。我们搞经济建设是为了人民生活更美好,国家更富强,如果因为过度追求GDP而让一些不法商人在社会上横行,这对我们党我们的国家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嘲讽!至此张德彪彻底搞清楚李援朝的立场。他圆滑的表示,不管是谁,只要横行不法,无论他对拉动经济有多大贡献,有一个打掉一个,坚决不以牺牲人民尊严为代价来换取GDP。李援朝再次表示满意。
李援朝前脚走,后脚叶皓东就通过张辅宁知道了这两次对话的内容。他心知肚明这是张德彪特意透露给他的,既是示好又有让他注意收敛锋芒的意思。叶皓东却知道这是今上针对他前些日子在申城搞的大动作的一个回应。是在告诉他,帮着国家搞建设我们欢迎,胆敢妄想凌驾政府之上搞些结党篡权的阴谋诡计,发现一个消灭一个!这可以理解为一个警告,叶皓东分析这里边抛开今上的立场,李援朝个人的想法恐怕还要多些。他突然对李援朝这个人来了兴趣。
京城,总理胡定邦家中,李援朝正私下在此拜会。
作为晚辈和下属李援朝出巡一圈归来,理应过府拜会。但这次会面却是胡定邦不等李援朝客套,就主动邀请的。李援朝在胡家客厅内落座后给胡总理问好,胡定邦则问候他辛苦了。似这样的大人物,早修炼的宠辱不惊。即便是总理主动相邀,在李援朝身上也看不出受宠若惊之意。
寒暄已毕,接着进入核心话题。
胡定邦开门见山:“这趟去浙省见到想见的人了?”
李援朝居然叹了口气说道:“一个是我约了,但她不肯见,另一个我根本没心思去见,这种人无法无天,如果不是对国家民族还有那么点儿贡献和作用,就凭他离京前的作为,枪毙八次都不多!”
胡定邦哈哈一笑:“援朝的骨子里还是有军人做派,这就是锐气,是这个时代咱们党最需要的,这一点上你比你那个老营长要强!但叶皓东这个人还不能这么单一的来看,也不要把他当成什么野心家,他就是个会使用政治手段的理想主义者,从某种角度看这个人,他的爱国心思要比你我还热烈些,有一天你就会明白,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对咱们的党不仅无害,反而是有益的,这也是今上对他围而不打,监而不视,由着他性子搞的真实原因。”
有一种人十分有趣,他们讲话基本不会拐弯儿,但却从来不招人讨厌。这其实是一种很高超的讲话技巧,是用最曲折的心思琢磨出最直接的话语,一语中的直指问心,让人从心里有共鸣,能理解讲话人的真心诚意,所以不会因为讲话人说话直而不舒服。李援朝就会这样的谈话技巧。
李援朝不以为然说我理解不了您二位的决定。胡定邦不以为忤。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跟叶皓东这个人接触过,我们之所以会纵容他,除了他的贡献和作用无可取代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个没有个人野心的人,所以我曾经说过,只要信义堂还掌控在他手中,党和国家就不会动他。”李援朝说我要观察一下再说。
胡定邦又说起另一个话题:“援朝啊,她要是一直这样不跟你见面,你就一直这么单身下去?这样下去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你的政治前途,但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会成为一些人抹黑你形象的理由,你是不是可以考虑我上次跟你提起的……”
李援朝这次干脆站起身给胡定邦鞠了个躬说:“胡叔,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因为咱们说起的这个话题无关工作,您作为我的长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是情理之中的,我真心感谢您,但在这个问题上,我会保持耐心一直等下去的,乔老的外甥女再好再适合我,也不是我想要的,而且你是知道我的,我在战场上被生物毒剂感染过,医生检查过了,活跃度是零,乔老的外甥女虽然年近四十,但也是没生育过的大姑娘,我不能耽误人家。”
胡定邦想起跟李援朝一起被感染的霍振民,用感动的口吻说道:“老山英雄是我们民族的骄傲,你和振民是中央的骄傲!”又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乔宝峰彻底倒下了,乔家希望能为手中的政治资源找个相互依存的援手,我和今上都觉得你很合适,但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怕乔老对你不放心啊。”
李援朝说事在人为,乔家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不是因为得罪了一个叶皓东,更不是因为挡了谢润泽的道,实际上他们想挡也挡不住,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过度膨胀咎由自取造成的,老一辈的英豪留下的江山吃不了一辈子,年轻一代闯下的祸患也不该全由老辈人扛起来,乔家是对国家和平大业有过贡献的,就冲这一点我尽量接触乔老一下,让他对我放心。胡定邦满意的点点头。
权利是块大蛋糕,一旦不能按照大家都能接受的比例合理分配,就会比较容易出乱子。人的野心有时候是纵容出来的,所以作为管理者必须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重新洗牌分配权利的方法,让一家独大的局面得到平衡性改善。
一颗叫叶鹰的老闲棋子让谢润泽在军界的影响力得到显著增强,连续击败政治上的强敌,更让他有了几分龙腾九天的气象。可是九天之上已经有了一条神龙在盘桓,那位爷还没腾够呢,怎么可能让谢润泽一直这么腾起来。谢润泽虽然自省收敛的很及时,也没引起什么人的不快。但同类相斥是生物斗争的本能,而打压下边的同类则是为上者的本能。所以才会有李援朝的火箭崛起。然而相对于党内权利分布交接,这只是小插曲,实际上党内已经形成了一套较成熟的权利交接制度,在没轮到谢润泽以前,无论是今上还是谢润泽,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制度的权威性。所以今上打压的心安理得,谢润泽承受的怡然自得。
十月中旬,杭城,叶宅。
关静宁只着一身洁白宽松的道袍,披散着头发,慵懒的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在她身旁是看来熟睡如婴孩的叶大官人。江兰身上只围了条浴巾从卧室的浴室里走出来,一指床上的叶大官人问:“睡着了?”关静宁点点头,说用祝由术把他催眠了。江兰这才放心的走过来坐到床边问:“你不累?”关静宁说:“我功底子深,还行,主要是你太宠着他了,由着他疯要。”
熟睡中的叶大官人一翻身,赤身裸体暴露在外的叶二官人昂扬着雄姿搭在关静宁大腿上,把她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跳到地上说道我去洗澡。说完甩掉身上的道袍奔了洗手间。
看到叶二官人的雄姿的刹那江兰就知道上了关静宁的当,她也想跑,却被叶大官人拦腰抱在怀里。浓重的雄性气息在耳畔肆意侵略着江兰的感觉,将她一步步拖入欲海之中。江兰努力保持清醒,猛回身面向叶大官人。“我们俩都陪你疯了一整天了,你还不满意?”叶皓东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说:“怎么不把闺女抱回来?”江兰说山谷中有块寒玉,俩孩子得在上边睡到十二周岁,顺利来过初潮以后才能离开。叶皓东皱眉说道:“搞的跟武侠小说似地,就没有可替代的东西了?或者咱把那块玉弄回家来好了,到时候你和静宁也不用走了。”
江兰这会儿已经被叶二官人叩开门户,快感正在跟理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长长呼了一口气,轻轻动了动身子,就这么盘坐在叶皓东身上。“不许胡说八道,山谷里接着地气儿呢,寒玉跟大山是一体的,离开山谷就没用了。”又说:“你火急火燎的把我们叫过来除了这事儿,到底还有什么事儿?”叶皓东说找你们来肯定有正经事,但不是现在,静宁都说我是先天阳亢之体了,咱们还是先把这不正经的事情办完吧。
关静宁洗干净身子出来的时候,江兰已经被叶大官人第二次送上巅峰,到家二十四小时,她也记不得是第几次了,反正跟叶大官人被窝里厮混了一天,除了吃饭睡觉,没干别的。这实在不能怪叶大官人贪欢无厌,实在是最近把他给素坏了。阿依古丽想再生个男孩随母姓,所以又怀孕了。农俊婷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了这厮的热情,就算偶尔夫妻到一起,他也只能强压着欲望不敢尽兴施为。好不容易有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把二女给忽悠来,一来相思之情正甚,二来欲求不满日久,双管齐下,这才荒唐起没完没了。
大官人的欲望终于满足了。关静宁看着睡的沉沉的江兰,气恼的说道:“真后悔上次把你救活了,还顺便点开了你的关阳穴,你本来就是阳亢体质,功夫又练的不浅,气血本身就旺,关阳穴一开,你的精血分泌更旺,所以才会要起来这么没完没了的。”叶皓东恍然大悟说道:“哦,难怪上次被你救活以后,就发现体力好很多,总是想要,自控力也越来越差,静宁你是不知道,有时候白天抚云回来了,不管有多大的正经事儿商量,我都得先把不正经的事儿办完了才能谈,还有阿依古丽没怀孕之前,有时候我只要看她的身影一眼,就兴奋的难以控制,大白天办事儿的时候,人家找不到我们的情况都出现好几回了,我们还以为是彼此爱的太深,感情是这么回事啊。”
关静宁说关阳穴一旦点开了就关闭不了,你这样下去会损寿的,我传你个清心的法门,每当你欲望压抑不住的时候,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能克制住欲望。叶皓东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你觉得可能吗?我有你们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陪着,然后自己跑到一边念什么清心诀,我肯你们也不肯呀。”关静宁说那你就不怕消耗多了死的快?叶皓东说有别的办法没有?关静宁说除非你像虎子和刚子他们那样练成大宗师境界。叶皓东一摊手说:“得,那我还是少活几年吧。”关静宁告诉他适度控制,注意营养保健,凭你的身体基础,即便是放纵了点儿,还是要比普通人长寿的多。
叶皓东正色说道:“请你们过来除了想你们之外,的确有件事想问你,或者还需要你帮忙。”
关静宁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调皮的说道:“本仙师掐指一算,是跟一个姓李的大人物有关的事情对不对?”
第二六三章 马屁境界,人间胜景
惊才艳艳的人物轻易不会动情。一旦动了真情,必定是天雷勾动地火的惊天动地式的。
关静宁也告诉叶皓东,李援朝这次来浙省视察,工作之外,私下底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了解你的所为,顺便代表上边敲打敲打你;最主要的目的却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他爱的女人。关静宁说,李援朝当年不满四十岁就调任哈城市委书记,何等的年少得意前途无量,但为了这个女人,他甚至曾不惜自毁政治前途辞过一次官。
叶皓东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静宁一笑告诉他:“我前年给李援朝看过病,对他的资料做过尽量详尽的了解,所以知道。”叶皓东又问: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吗?关静宁点点头说:她还是静慈斋的大金主呢,而且是只捐钱,什么也没求过。叶皓东感兴趣的说:给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吧,李援朝得手了吗?
李援朝爱的女人叫燕雨前,江浙福德集团的创始人,谢抚云未出道以前曾是东南商界一枝独秀的女强人。旗下福德首饰、福德珠宝玉器,福德古玩和福德典当拍卖行在业内大名鼎鼎。至于她跟李援朝之间怎么相爱的,因为年代太久远,关静宁也不得而知。她只知道李援朝对燕雨前用情很深,前年的时候李援朝通过特殊渠道找到关静宁看病,曾听李援朝亲口说起过燕雨前对他的恨,他说他之所以找关静宁看病,就是下定决心不惜代价也要跟燕雨前从新在一起。
世间男女最难解是爱恨纠葛。其实有纠葛未必是坏事,一个女人如果恨了你近三十年,那她至少能爱你三十年。男女之间情感发生冲突,不怕有恨,甚至不怕淡漠。最可怖者其实是平淡。当她看你的目光中没有往昔的火热,也没有刻骨的仇恨,更没有刻意忽视的淡漠,有的只是平淡如友的淡然的时候,男女之间也就真的没什么纠葛可言了。燕雨前恨了李援朝这么久,已足以说明她对他不能忘情。这一点上面李援朝倒还不糊涂,所以他并没有放弃燕雨前。
叶大官人听罢多时,装模作样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关静宁笑道:“大色狼爱上小绵羊。”江兰醒过来接一句:“西门庆爱上潘金莲。”
叶皓东做总结性发言:明天就去见一见这位商界传奇人物燕雨前。
关静宁跟江兰说:他又想当月老了。江兰笑道:他是有求于李援朝了,想拍人家的马屁。叶皓东道:“拍马屁也是门学问,最高境界就是把马屁变成一种恩赐,得让受拍人感恩戴德。”
福德典当拍卖行总店。
叶皓东坐在古色古香,整洁如新的待客厅中,典当行的大查柜高本来侧坐相陪,手中托着一方田黄古印仔细端详。看罢多时小心翼翼放到桌上,又命伙计寻了一个放大镜和一本书过来。翻开后找到一页,上边印着的古印图案跟这方古印形制无二。高本来拿着放大镜在实物和图案之间来回反复观察对比。良久,终于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说道:“先生打算典当还是出售?”说完不等叶皓东回答,看一眼叶皓东和他身旁的两条大汉,微微点头示意道:“你们商量商量,我少陪一会儿。”说完起身离开了。待客厅里只剩下叶皓东三兄弟。
“估计是请示老板去了,你把这玩意从家里拿出来,慧珊没说什么吗?”叶皓东侧身问坐在一旁的刚子。保利刚笑道:“大哥要用,她能说什么。”叶皓东挑大指赞道:“有力度!不愧是蒙古大汉,在家里说一不二,这要是换了某些人,小虎牙一瞪眼他连根针都拿不出来。”虎子在一旁呵呵一笑。
典当行总经理燕龙井的办公室内,高本来神色凝重的跟燕龙井介绍刚才所见:“可以肯定的是田黄冻石无疑,形制做工,跟乾隆随身玺一般无二,包浆年份很真,有很大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就是一件国宝级的物件儿啊,咱们福德就又多了一件镇店之宝。”燕龙井手上把玩的正是一小方田黄,是一尊弥勒佛形状的印章。他一向喜欢田黄,听高本来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忙坐起身问道:“你是说跟辩玉谱中画的那件一模一样?连大小规格都一般无二吗?”高本来点点头说是的。
燕龙井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到窗口处,举起自己手中的小方田黄放到阳光下观察,边看边说:“田黄冻石、田黄上品中的上品,我玩了十年石头,也只见过这么大的一块,那张图上说乾隆随身宝玺至少有四百克,老高,你能确定刚才那块石头有这个分量?”高本来自信的:“四百二十克左右,上下不差一克。”燕龙井说:“走,过去看看,估计是真东西,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拿下来。”高本来追在后面问:“东家,您没看物件儿就知道是真的?”燕龙井说:“天底下除了皇家外,谁能舍得用那么大块田黄冻做随身的印章?分成小块也比这个招眼的文物大件儿容易脱手。”
接待厅里。燕龙井坐到高本来刚才的位置,高本来退居末座相陪。
燕龙井进门后目光就聚焦在那块田黄冻石上。看了一会儿,才抬头问叶皓东:“先生可方便吐露姓名?”叶皓东说叫我叶先生就好,请问您是哪位?燕龙井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叶皓东,说道:“燕龙井,福德集团股东之一,您这石头是打算当还是打算卖?还请叶先生多多指教。”叶皓东一摆手说:“燕老板太客气了,这东西我没打算当。”
燕龙井听说不是当,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偷眼打量叶皓东三兄弟,看着不像干地下活儿的。随即问道:“叶先生,既然不是当,那有些规矩是不能破的,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说说这东西的来历吗?”
叶皓东一笑,点点头说是这个规矩,又说道:“是我一个在俄罗斯的朋友从那边的一个旧贵族手中收过来,转送给我的。”
燕龙井闻听此言,不由一皱眉,说道:“叶先生的那位朋友购买这方印的时候可有什么手续?他将它送给您,可出具了什么过手的协议?”
燕龙井这么问无可厚非,这也是福德行的规矩,来历不明的东西坚决不收。叶皓东这方印是从张天鹏手边玩笑中硬抢来的,这本是很随性的事情,天鹏哥吃了大亏却并不生气,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特意将相关的买卖手续一起送给他。
叶大官人心里猜测燕龙井这是为了杀价有意刁难,还是真有这样的规矩。不管燕龙井是怎么想的,对叶皓东而言都不重要,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认识一下福德集团的创始人燕雨前。这石头不过是他准备的见面礼。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田黄印石,说道:“我这宝贝没打算当,也没打算卖,我其实是来献宝的,我想见一见贵号的创始人燕雨前女士,只要她肯赏脸见一面,这东西我分文不要送给贵号,我叫叶皓东,敝号信义堂,我想凭信义堂三个字,燕老板对这石头的来历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燕龙井心中一动,信义堂这三个字最近这一年可够火的。恐怕东南地区商业圈里的头面人物没有不知道这三个字的。而叶皓东这个名字却很少为人熟知,不过燕龙井却是知道的,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滨江集团的股东兼财务总监,张辅宁为何离开滨江集团的内幕他是略知一二的,张辅宁后来转投到信义堂一事更是早在杭城商业圈中广为流传。这些传说中,几乎所有的版本都提到过一个名字,叶皓东。传说中跟市委书记洪天明是换帖拜把兄弟的男人。
燕龙井抱拳拱手道:“难怪有如此大手笔,原来是信义堂的董事长到了,请原谅在下有眼无珠,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叶皓东把手上的田黄印往前一推,说道:“燕老板可否代为引荐一下?”
燕龙井生平最爱古玩玉器,古玩玉器中又最爱田黄。如此旷世绝品从来都只存在于传说,今天得见真东西,怎能不让他心动不已。望着叶皓东推过来的田黄冻石,燕龙井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姐姐现在多半时间都不大管事,很多事情都是交给我外甥媳妇在打理,她自己贪静清修呢,我先问问她是否愿意见人,让她过来跟您见面怕不太容易,但是您要不介意的话,您倒是可以去见她。”叶皓东说理该如此,打扰之处,还请燕老板跟你姐解释两句。
燕龙井起身出去,不大会儿回来说道:“家姐在老茶园恭候叶先生大驾,老茶园在大清谷那边,路径复杂,我给您派个司机专门领你们过去。”
燕龙井派的司机引路,叶皓东哥仨驱车出市区直奔大清谷而去。
到地头,在一处名唤梅雪度假屯的酒店下了车。沿着曲径通幽的人工开凿的石板路,一路进山,走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一处小山谷,放眼望处是整片的茶园,蓝天白云下,繁茂绿郁的茶园,阳光的映照下,仿佛一块天然巨大的绿宝石被镶嵌在山谷里。凉风习习,有植物的芬芳被送到口鼻之中。司机说我去里边通报一声,说完沿着山间小路向里走去,转眼间消失在拐弯处。叶大官人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地方太好了,回头咱们也在这买一块山地弄成这个样子。”刚子说再养一群鸡鸭鹅什么的就更好了。虎子想说多养些不然不够吃。没等说出口呢,一旁有个声音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说的什么混账话,没来由得给这绝妙佳境添了几分俗气!你们是哪里来的乡下佬?这里是私人地方,不欢迎你们,赶快走,快走!快走!”
叶皓东哥仨甩脸观看,只见小山谷左侧的小径上正走下一人,这人刚才就在他们头顶十几米高的山包上坐着,虎子和刚子都察觉到他,但并没在意。现在容他走近一看,此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光头无发,一身僧袍,居然是个和尚。
今日两章
第264章 幽谷红莲,杀劫天降
人贵和风细语,奴刁言如犬吠。
有的人身份并非刁奴,但其实奴性十足。这种人甚至还不如真正的奴。很多义仆义奴身上奴的地方只是衣服和身份,而这种人奴的却是内心。欺软怕硬,狗仗人势,他们明明有机会获得独立的人格和自尊,却偏偏将这些东西弃如敝履,既不懂得尊重人,更不懂得尊重自己。一味的崇拜强者,狂踩弱者。稍稍得势便狷狂造次。你只需要证实了你比他强,这种人就会立即抽出自己的脊梁给你下酒,然后趴在你的脚下。如同过去日伪时期的伪军汉奸在日本人面前做的那样。
“放的什么狗屁,没来由惹得老子心烦,平添了几分火气,你是哪个庙的秃驴?”叶皓东笑眯眯看着小路上走下来的气急败坏的和尚,恼他说话操蛋,故意学着他的口气说道。他讲话时表情口气都模仿的活灵活现,逗的虎子和刚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和尚跑到近前想要揪住叶皓东的衣领,却反被虎子一把揪住了衣领,抓离了地面。叶皓东也不阻拦虎子的鲁莽举动,问道:“你是什么人?认识这茶园的主人吗?”
和尚终于看出三个人的不凡,他被虎子抓在半空,居然还能挣扎着打了稽首,说道:“三位施主勿要着恼,请先将贫僧放下来,有事好说,贫僧是前山净化寺的,这片茶园就是我们寺负责帮燕女士打理的。”
虎子看一眼叶皓东,后者点点头。这才把这和尚放下。叶皓东微笑过来,拍拍和尚肩头问:“大师,我听你讲话的口音似乎有北方味儿,请问你是东北人吗?”和尚听的一愣,抬头看叶皓东,暗想这人好厉害的耳朵,我学了这么多年的余姚话,自觉得口音里已经不带半点东北音,想不到开口一句话就被他给听出来了。他心下震动,表情强作镇定,样子不免有几分做作。叶皓东一双毒眼看的分明,但他并没有起意。他只是听出来和尚的口音带了点东北味儿,老乡见老乡随口问问。这和尚如果大方承认,叶皓东就会很快把这件事忘掉。
和尚根本无从想象叶大官人的心思,他来这里是带着特殊目的来的,做贼心虚的情况下,随口否认了一句。说我不是东北人。叶皓东想到他之前的表现,断定他在撒谎。突然心中一动,这人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他是个隐姓埋名的逃犯?又一想就算是逃犯也不关自己事,就说道:“熊色,南方虽然好,东北也不差啊,何况还是你家乡,做东北人很丢脸吗?”熊色是正宗的东北话,就是熊样儿的意思。和尚很明显听懂了,表情里流露出一丝不悦,但畏惧这三人厉害,点点头问叶皓东,“没事我可以走了吗?”叶皓东有意又说了一句东北土话:“滚犊子吧。”和尚毫不犹豫抬脚就走。
和尚走了,刚子说道:“他肯定是东北人。”虎子却说:“他刚才撒谎的时候,心很慌,比刚才跑下来时跳的还快。”
司机去而复返告诉叶皓东,燕雨前请他进去。三人随着司机又一路往里走,一直来到一处明媚清秀的小院子前。不等进去,叶皓东先在院子外张望一番,只见院子一进门就是一个大水塘,水塘里的水连着山上下来的泉水,一直延伸到墙外头。走近院子的路就是架在水塘上边的。水塘里种着满池的莲藕,各色皆有,此时池子里唯一还在盛开的是红莲。一朵朵探出水面多高,好像一团团地下冒上来的火焰。沿着进院的小路往里看,半途经过一处凉亭,修的刁斗飞檐,古韵十足。司机往里相让,叶皓东三人举步走进院子。
走到凉亭的时候才注意到凉亭的一根柱子后面,一个女人正坐在木凳上,举着把鱼竿在钓鱼。叶皓东他们也只能看到这女人的侧脸,眼角有浅淡鱼尾纹,但这女人的鼻梁笔直笔直的,唇形也很美,光看个侧脸就知道这是一位绝色佳人,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风采不减,风情则更盛!女人见叶皓东他们走近了,这才起身相迎,说道:“一年多以前就曾听人说起过叶先生,今天一见果然是难得的少年俊杰,我就是燕雨前,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但请直言。”
山谷,幽径,茶园,小院,满池的红莲,有绝色的半老徐娘在钓鱼。叶皓东这俗物突然觉得这一刻,自己很脱俗。仿佛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的,不想说来意了。这个女人简直太怡然自得了,她真的如李援朝说的那样依然恨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