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官见到是杨淮,立刻就对着杨淮抱拳行礼,然后回答道:“回禀将军!我军的损失已经清点出来了。此战阵亡的将士大约有五千多人。重伤无法战斗者一千三百多人。轻伤者四千多人。”
听着军官的汇报,杨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一战的损失可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大军的伤亡竟然有上万人。宋军的守军怎么看也只有数千人而已。就算是有城墙依仗,也不该差这么多啊?
这要不是王康出手,恐怕还不见得能拿下这鄱阳城呢。造成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解释,那就宋军的战斗力,要远远强过夏家军军。想到这一点,杨淮心里沉甸甸的,无论是比兵、比将还是比资源,夏家军都要落于下风,这一仗,该怎么打?杨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杨淮连忙问道:“之前那些摆在城头的弩车呢?你们可曾找到?”
杨淮所提的,就之前给夏家军大军带来了极大麻烦的弩车,那军官听得杨淮的问话,连忙回答道:“小人已经找到了那些弩车,不过那些弩车似乎已经毁坏了,里面的机关都已经是砸得乱七八糟,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听完军官的回答之后,杨淮的脸上满是苦涩,看来这鄱阳城的守将还真是谨慎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那军官摆手说道:“你去忙。”打发了那个军官之后,杨淮便径直走到了女墙边,遥望城外的景色,心里却是哇凉哇凉的。
在杨淮身边的几名亲兵似乎也看出杨淮的心情不好,有心劝慰几句,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是闭口不言。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时辰,杨淮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将心中压抑的情绪给松开了一些,这才转过身子,对亲兵们说道:“走!我们去看看辎重搬运得如何了?呃。什么?”
杨淮说完话,抬起腿正要走,可是眼角却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城外,整个人却是停了下来,扭过头,仔细朝着城外望去。只见在城外那与天际交汇的那条线上,一片黑影正在慢慢地往这边赶来,就好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而随着那片乌云越来越近,杨淮的双目也是越来越圆,差点没有瞪出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就对着左右的亲兵喝道:“快!快敲响战鼓!有敌人!”
那些亲兵也是如梦方醒,慌忙掉过头往城头上的战鼓架跑去,众人七手八脚的抢着往战鼓上敲。
“咚咚咚!”战鼓声转眼就传遍了整个鄱阳城。城外城墙下那些本来正在慢慢清理战场的夏家军将士也是纷纷跑进城来,将城门紧紧关闭,城头上更是乱成了一团。
对于这一切,杨淮却是完全没有心思去管,在他的脑海里,此刻正在苦苦思索着,之前明明已经是计算过了所有宋军的兵马动向,怎么这个时候又会蹦出敌军来?到底是什么地方算错了?杨淮在夏家军众将中一向以多智著称,可现在他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个时候,那支军队已经是慢慢开到了城外,杨淮此刻用不着去想了,因为城外那支军队的军旗正迎风飘荡,正是两个斗大的字:“重甲军。”
看到眼前这支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重甲步兵,杨淮却是立刻将胜利想法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眼前的这支重甲步兵,无论从气势还是从阵型,一看就是精锐军队。而重甲步兵的数量,也是只有不到五千人,可从重甲步兵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好似有十万人一般。
“打不赢的!”没有任何预兆,这个念头直接便从杨淮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像这种还没有开始战斗,就已经心生怯意的情况,杨淮这一辈子都还没有出现过。这不是因为杨淮胆小,而是杨淮作为一名老将,而具有的预感。
“将军!将军!怎么了?”从杨淮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声,却是林涛和张赛良同时赶上城来,他们都是听到城头的战鼓声,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来的。一上城头,就看到城头上乱成一团,而杨淮却是不管不顾,只是站在女墙边发呆。林涛和张赛良两人一看他的样子,心中安生不妙,都是快步赶到了杨淮的身边。
到了杨淮身边,两人同时朝着城外一看,却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气,看着城外重甲步兵的气势,两人都是感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林涛对杨淮说道:“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邵云虽然问的含糊,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很明确了,现在摆在夏家军大军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是据城死守,另一条则是出城突围。
据城死守肯定是不行的,原本杨淮他们还以为宋军的援军没有这么快赶来,可现在看来连常年驻守公安江陵附近的重甲步兵都出现在这里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宋军赶来。据城死守,最后只会是落得一个被困死在鄱阳的下场。所以现在只剩下这唯一的出路,那就突围。
“突围吗?”杨淮心中咯噔一下,看着城外的重甲步兵,却是让杨淮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刚刚打了一场苦战的夏家军军队,真的能够突破眼前这个重甲步兵吗?杨淮心里没有半点信心。
“将军!快点下决定,迟则生变啊。”见到杨淮一直不说话,一旁的张赛良也是急了,虽然他是为杨淮出谋划策,但大军的主帅还是杨淮,杨淮若是不开口,他也没有权力指挥大军行动。
“可是王康还没有回来?难道我们就这样丢下他么?”杨淮犹豫了再三,却是想出了这么一个在他看来很合乎情理的借口。
第638章 王康末路
我的天!张赛良就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的发晕。这还是那个号称夏家军军中的最多智的大将杨淮吗?怎么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了?张赛良并不知道杨淮心中害怕什么,他只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这鄱阳城内的夏家军大军,就只有死路一条。当即张赛良就对着杨淮喝道:“杨将军!大人肯定也已经中了敌军的埋伏,回不来了。不要再犹豫了,下令突围。”
还别说,张赛良这一声呼喝,真有当头棒喝的味道,一下子就让杨淮给惊醒过来。杨淮一愣,立刻便点头说道:“对!对!林将军,传我将令,全军集合,我们突围。”
“遵命。”知道事情紧急,邵云也不敢耽搁,转过身就直接朝着城下走去。而杨淮也是和张赛良一道,指挥起城头上的秩序,让将士们逐一下了城头。
不过,杨淮却是没有先下去,他要守在城头上,观看城外重甲步兵的动静,以便做出应对之策。
而与此同时,在城外的重甲步兵军中,重甲步兵那清一色身着黑衣的将士排成了方阵,列于城外五百步的距离。在方阵的最前面,三名同样身着黑衣的战将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当中一员大将,正是统帅重甲步兵的宋军大将黄云飞。
眯起眼睛看着城头上的动静,黄云飞突然高举起一手,随着黄云飞这一动作,那五千重甲步兵将士立刻便停住了脚步。整个钟家步兵所有军队将士都动作整齐划一,简直就像是一个人一般,阵型没有丝毫紊乱。
在黄云飞身边的两名战将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将领,其中一人,长相倒是和黄云飞年轻时候有些相似,正是黄云飞膝下独子黄德。黄德也是同样看了看城头上的动静,随即扭头对黄云飞说道:“爹爹,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黄云飞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的年轻战将,问道:“义儿!你怎么看?”
那被称作“义儿”的年轻战将四方脸,长相虽然普通,但从神情中却是透着刚毅。听得黄云飞询问,他抿着嘴,紧紧盯着城头上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大人,夏家军兵马并没有死守城头的动向,应该是想要突围,我军应当是做好防备才是。”
听得这回答,黄云飞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一旁的黄德说道:“德儿!下令将士们列阵,以雁型阵迎敌。”
“遵命。”虽然是父子,但黄德的表现却是与军中的上下级没有任何差别,应诺了一声过后,便向大军传达了黄云飞的将令。而黄云飞则是对黄德以及另一名年轻将领说道:“德儿!义儿!这一战,能不能完成陛下下达的旨意,一切就看你们的了。”
“遵命。请爹爹(大人)放心!”听得黄云飞的话,两人非但没有露出担心的表情,反倒是脸上充满了战意。那称呼黄云飞为大人的年轻将领,并不是黄云飞的亲子侄,此子叫乐义,他的爹爹就是战死在南安军城的宋军大将乐喜。
当年乐喜的性格是沉默寡言,这一点,倒是和黄云飞有几分相似。所以宋军众将当中,黄云飞和乐喜之间的交情也是很不错。乐喜战死的消息传来,也是让黄云飞难过了很久。对于乐喜遗留下来的儿子乐义,黄云飞一直以来也是多有照料。
杨淮已经从城头上下来,提着单刀纵马冲在夏家军大军的最前面。看着远处已经列阵的重甲步兵,杨淮的心中又是一跳,那种畏惧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这时林涛也是来到了杨淮的身边,见到杨淮突然停了下来,忙问道:“将军?怎么了?”
听得林涛的问话,杨淮只是苦笑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他总不能对林涛说自己是怕成这样?随即深深吸了口气,一咬牙,喝道:“林将军,快去下令!全军突击。”
“遵命。”林涛立刻便抱拳应喝了一声,随即对着身后的夏家军大军喝道:“全军突击!”
随着这一声令喝,杨淮和林涛便率先纵马朝着前面冲去,而夏家军大军也是紧跟在杨淮和林涛身后,乘着震天的喊杀声,疯狂地冲杀过去。之前在城门内的时候,杨淮就已经对他们说过了,只有突围,才能逃得一条生路,所以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为了什么夏家军的利益而战,而是在为他们的生命而战。
“哼!负隅顽抗。”看着冲杀过来的敌人,在乐义身边的黄德冷哼了一声,随即对乐义说道:“准备上!”
乐义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重甲步兵的左翼。黄德和乐义相交多年,当然明白乐义的意思,立刻便纵马赶往了左翼。而乐义则是留在军阵中 央位置,看着敌军一步步地靠近,乐义却好像是一尊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就这么驻马看着敌军一点一点的逼近。
眼看着夏家军军已经突围到了近一百步的距离了,林涛看到前面没有半分动静的重甲步兵,眼中露出了惊喜,对着杨淮喊道:“将军!这敌军竟然没有弓箭手?”
从正常的情况来说,一支du li行军的军队,并不能只是单一选择一个兵种,必须要由几个兵种相互配合才行。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比如宋军的轻骑和重骑兵军队,以及夏家军的圣王死卫和神射营,但这种情况毕竟都是少数。而且像这些单一兵种的军队,也都有着各自的缺陷。轻骑和重骑兵军队不能攻城。圣王死卫虽然攻击强悍,但机动力太差。而神射营更不用说了,光有弓箭手的军队,只要被敌人给逼近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一般情况下,一支军队必须要由各种兵种相互配合才能成军,而其中最必不可少的,那就是弓箭手。军队可以由刀盾兵为主力,也可以由长枪手为主力,但绝对不能没有弓箭手。在轻骑之前,骑兵之所以会成为天下最强骑兵,就因为骑兵善于骑射。
可眼前这支宋军,看上去气势十足,却没有想到竟然没有弓箭手配备。这让林涛又惊又喜,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对方急于赶来救援鄱阳,所以弓箭手无法跟上行军速度所致?若是如此的话,那这次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这次突围的夏家军兵马,其中还包括了那些受了轻伤的将士,近两万人。这可是数倍于敌人。若是这样硬拼硬的冲击,敌人就算是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挡得住。
杨淮的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当年就已经见识过重甲步兵的厉害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没有了弓箭手的支援,重甲步兵就没有战斗力。相反,以杨淮对黄云飞的了解,他既然敢到这里来,那绝对是有必胜的把握。杨淮的心里反倒是越来越没底了。当然,当着身后那么多将士的面,杨淮不可能说出这种伤士气的话,只能是沉声喝道:“林将军,小心为妙。”
百步的距离不短,说话间,杨淮和林涛就已经冲到了重甲步兵的面前,与杨淮碰面的,正是站在重甲步兵正中 央的乐义。一看到只是一名看似普通的年轻小将,而不是他一直忌惮的黄云飞,杨淮的心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提起手中的单刀,就朝着乐义劈了过去。
面对杨淮的攻击,乐义只是回以冷笑,手中长枪直接便刺了出来,这一枪又快又急,让杨淮心头一惊,长枪竟然后发先至,转眼就到了杨淮的面门。亏得杨淮反应也不差,脑袋猛地往后一仰,险险地躲过了乐义这一击。
虽然这一击未能奏效,可乐义却是没有半点懊恼,飞快地扫了一眼左右已经冲到面前的夏家军兵马,喝道:“重甲步兵。突刺。”
“杀。”随着乐义的呼喝,重甲步兵第二排已经提长刀的将士们猛地便将自己的单刀刺出,擦着前面一排的重甲步兵将士的身子,刀与刀之间极为紧密,夏家军将士们完全就自己撞上这片刀阵的。
当然,也有不少夏家军将士提起自己的兵刃想要反击,可这个时候,那第一排的重甲步兵将士却是举起了手中的大盾,将他们的攻击给挡了下来。整个防线上,竟然没有一名重甲步兵将士受伤。
如此惊人的结果,让杨淮和林涛都是不由得一愣,而这个时候,乐义又是高举起长枪,大声喝道:“重甲步兵!盾击。”
“杀。”同样一阵呼喝声,这次却是从第一排的重甲步兵将士口中喊出,只见这些将士身子往前一弯,手中举着大盾往前一顶,然后双腿同时发力,猛地就往前冲了过去。在他们前面的那些夏家军将士,大多数身上都被单刀给刺中,就这么被推得连退了两三步,要不是身后还有战友帮忙顶住,说不得会被重甲步兵的将士们就这么推回去了。
而就这么一推,那些原本刺在他们身上的单刀也是因此被抽了出来,原本是明晃晃的刀刃,如今全都是被染上了鲜血,看上去显得特别的渗人。可重甲步兵的将士们却是没有半点不适,只见第二排的将士们将手中单刀往地上一甩,在他们身后第三排的将士们却是立刻冲了上去,提起单刀就继续往前刺了过去。就听得一阵惨叫声响起,又是一排夏家军将士被单刀刺中,痛苦地惨叫着。
杨淮和林涛这时也已经缓过神来,却是看得这情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至少有七八百人死在了重甲步兵的刀下。杨淮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重甲步兵战法的威力,所以也是很快适应了下来,立刻下令做出回击:“所有人。两人为一组,一攻一守。突破他们的防线。”
杨淮毕竟是沙场老将,眼光毒辣,立刻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让将士们各自组阵,以小阵来破敌人的大阵。不过乐义却是好像早就猜中了杨淮的反应,还未等夏家军兵马按照杨淮的命令组阵,乐义双目闪过一道精光,冷笑着喝道:“重甲步兵!密集布阵!”
顿时,重甲兵立刻用盾牌密集的防御,而长刀兵在盾牌后屠杀敌人。这样的阵型,让刚刚结成小阵的夏家军将士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而就在这个时候,乐义的嘴角微微一翘,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笔直地指向了天空。这个时候,从重甲步兵阵型的左边,一个喊杀声骤然响起,却是之前赶到左翼的黄德,带着重甲步兵左翼的将士突然变阵,转而朝着夏家军将士包抄过来。
看到夏家军将士因此而变得慌乱,在重甲步兵后阵督战的黄云飞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重甲步兵没有弓箭手的配置,也没有配备弓箭手的需要。重甲步兵只是刀盾兵。但就凭这五千刀盾兵,重甲步兵足以横扫天下。
喊杀声响彻天空,而在鄱阳城的另一边,听到这喊杀声之后,马扩昂了昂头,笑了起来,说道:“王康!你们这场仗,输了。”
在马扩的面前,一身鲜血的王康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套铠甲早已经是破烂不堪了,在他的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数十道伤口,看上去甚是恐怖。
不过,就算是如此,王康却是依旧用点金枪杵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听得马扩的话,王康也是下意识地扭过头望向了北方,只可惜他只能看到那庞大的鄱阳城的黑影轮廓而已。很快王康又是扭过头,紧紧盯着马扩,说道:“看样子,你们这是早有预谋了。”
邵兴淡淡一笑,却是没有回答王康的问题,而是转过头望向了左右。刚刚几番厮杀下来,王康固然是身受重伤,可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邵兴的大腿上挨了一枪,被扎了一个血窟窿,高勇左肩窝上中了一枪,现在也只能是吊着左臂,邵隆的胸口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左臂手腕上也是不停地在流血,赵一鸣的身上到没有什么口子,可一只脚却是反着方向杵在地上,明显是骨头断了。
而站在王康身后的邵云好像没有受什么伤,但脸色却是一片苍白,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刚刚为了击败王康,邵云也是拼命厮杀,在击伤王康的同时,也受伤昏迷了。
虽然没有了邵云这么一个助力,但现在王康的模样恐怕也是不足为患了。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还是其次,刚刚在交战中,王康的后背挨了邵云一锤,现在只怕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他还能够坚持站住身子,已经是王康的意志过人了。
见到王康虽然身受重伤,可还是站在那里,邵兴倒也没有开口劝降。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会投降,可王康与赵榛仇深似海,根本就不可能投降。不过这王康毕竟也算是一代英杰,能够和陛下斗这么久的,除了强大的金人以及夏诚等一方霸主之外,就只有这王康了。尽管和他是敌对关系,但邵兴还是忍不住心生敬意,他对王康喝道:“王康!你,自尽!”
“自尽?”听得邵兴的话,王康不由得一愣,身为一代战神,自己什么时候被人逼到这种地步?这话以前只有自己对别人说的份。可是他环顾四周,自己的那些亲兵都已经战死了。邵兴等数名高手将自己围住,外面还有数十名宋军士兵。以自己这残破之躯,万万不可能逃得出去了。
第639章 上饶暗变
自尽吗?想不到我王康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想到这里,王康不由得自嘲起来,不过很快,王康的脸上又是恢复了之前的刚毅,冷说道:“王家男儿只有战死沙场,没有轻生之徒。想要我王康的脑袋,自己来取。”
王康的呼喝声响彻战场,邵兴也是不由得暗自赞叹,而一旁的邵隆喝道:“好!就让我邵隆来取你的首级。”说完,邵隆一个纵身便朝着王康冲了过去,因为受伤的原因,左手的铁戟已经丢在一旁,所以这一击,邵隆只是挥舞着右手上的铁戟,朝着王康的咽喉部位刺了过去。
而面对邵隆的攻击,王康将点金枪猛地一甩,正中铁戟的尖刺上,直接便将铁戟撞歪,化解了这次攻击。不过王康受了这一撞,却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势,又是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不过吐完之后,王康依旧是一脸傲然地瞥了一眼邵隆,冷说道:“就凭你一个人,想要我王康的脑袋,没那么容易。”
“我来。”一声暴喝,却是高勇提着大刀杀了上来,还未冲到王康的面前,单手一扬,却是一支流星锤直接飞向了王康的面门。不过高勇的这一招,之前王康就已经领教过了,在王康大腿上那一片血肉模糊,就这流星锤的功劳,这次王康自然不会再中招了,反手一枪,便将流星锤给拨开。高勇这次却是没有指望流星锤能够击中王康,这么早击出流星锤,就为了分散王康的注意力,看到王康果然动手去拨流星锤,高勇眼睛一亮,那大刀顿时就化作三道枪影,分取王康的上中下三路。
为了拨开流星锤,王康已经是中门大开,眼看着高勇的攻击已至,王康双目精光一闪,却是立刻辨清了其他两路虚招,直接便要挥金枪挡架那真正攻向自己上路的大刀。可没想到,王康刚刚一动手,却是再次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全身上下都是一阵刺痛,疼得王康整个身子都麻木了。
等到王康缓过劲来,那刀锋就已经劈到自己的面前,想要挡架已经是来不及了。王康也不多想,挥手就挡了过去,竟然用自己的手臂挡住高勇的大刀。
可是这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挡得住这锋利的刀刃?只见寒光一闪,王康的左手便从手肘位置,被大刀给直接卸了下来。不过王康却是没有吭一声,趁着大刀被手臂挡住的那一瞬间,提起一脚,直接便踢中了高勇的肚子,将高勇直接给踢飞了出去。
击退了高勇之后,王康也是整个人倒退了几步,但还是高昂着头,那只已经断了的手臂就这么低垂着,任凭鲜血从那伤口处哗哗地流下,可王康本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右手举金枪,横在胸口,喝道:“还有什么本事?来吧。”
邵兴眉头一皱,他何尝看不出,王康这是在做最后的拼搏。其实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再杀上去,以王康现在的伤势,要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死了。可看到王康那斗志盎然的模样,邵兴等人却是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也无法做出那种有失武德的举动。
紧接着,赵一鸣也是冲上前去,手中的长枪挥舞起来,却是使出了漫天的枪影,直接就朝着王康的身上罩了过去。赵一鸣当年跟随赵云的时间可不断,得到了赵云的多方指点,虽然没有传授真正的乱闪枪枪,但赵一鸣这一枪使出,却是颇有乱闪枪技法的威势。
王康眼中寒光一闪,很快又是冷喝道:“倒有几分赵云枪法的影子。只可惜,仍然不够火候。”说完,王康单手挥金枪,笔直地朝着那枪影中刺了过去。
只见王康这一枪刺出之后,赵一鸣所使出的枪影顿时就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寒光直指点金枪,两杆枪一撞,赵一鸣的长枪立刻就断成了两截,赵一鸣本人也是倒飞了出去。而王康又是跟着倒退了几步,不过手中的点金枪却是没有半点损伤。
这蛟龙点金枪乃是王康的贴身兵器,也是王家在投靠信王赵榛时候从太行山基地,用数千金买来的合金钢打造的神兵利器,自然要比赵一鸣的兵器好了。
只不过点金枪虽然没事,但王康的右臂却是被刚刚那重重枪影所伤,不少地方甚至连血肉都没有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如此一来,王康的右手却是再以握不住点金枪了,铛的一声,点金枪直接落在地上,而王康本人则是因为力竭,双肩不住的颤抖。
点金枪这么一掉,他意识地就往地上看了一眼,本想伸手去将点金枪捡起来的,可王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王康只是一动,那身上的伤口就不停地往外渗血,疼得王康龇牙咧嘴。
尝试了几次,王康的手指距离地上的点金枪都是差了好远,最后也不得不放弃,转过头,望着眼前的敌人,王康咬着牙,从牙齿缝里哼出一句话:“谁还敢来与某家一战!”
看着王康始终充满杀意的双眸,邵兴不由得长叹了口气,手一摆,止住了还要继续杀上去的众将,自己则是慢慢走到了王康的面前。看着邵兴走上前去,众将生怕有失,纷纷跟了上来。在王康的面前站定,邵兴盯着王康的双眸看了良久,最后,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长枪,双手抱拳,朝着王康一礼,喝道:“王康的确勇猛,在下敬佩。”
短短两句话,邵兴这一说出,王康的双肩却是突然不再颤抖了,脸上的杀意也是突然消失,那双空洞的双目却已经越过了面前的邵兴,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在天空中,仿佛浮现了一个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身姿,那个埋藏在王康心底的身影。
那爽朗般的笑声,魁梧的身躯,让王康不由得想起他那勇武不可挡的爹爹。看着那魁梧的身体转身,朝着更远处跑去,王康恨不得一切都重回到原点。哪怕他们只是当一方忠诚的将领也比满门抄斩的好。可就在这时,身体的沉重感又传了回来,让王康根本不能动弹半分,王康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在天空上的浮云中。
最后王康张了张嘴,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只是因为声音太小了,就连靠王康最近的邵兴都没有办法听清楚王康说什么。邵兴抬起头,看着眼前已经是面露死灰的王康,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代英杰锦王康,战死了!
信州上饶城,夏家诸侯军总帅部内,张赛亮急匆匆地朝着后院赶去。他刚刚接到信州边境的探子密报,这些年来一直在公安按兵不动的重甲步兵突然出关,直奔南安军城方向而去。而张赛亮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一想到前段时间被派往鄱阳城劫掠种潜将军的杨淮等一行人,张赛亮就冒了一身冷汗,慌忙跑到这里来找夏诚禀告。
“站住。”张赛亮满怀心事,闷着头就往内院赶,就在他要踏进内院的时候,忽然一声暴喝,只见两名士兵手持单刀,直接便挡在了张赛亮的面前,将通往内院的门口给堵得严严实实。其中一名士兵喝道:“江南东路经略使病重。没有大公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内院打扰江南东路经略使休息。”
“混账。”张赛亮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刻就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亮给那两名士兵看,大声喝道:“本官有江南东路经略使亲授的令牌,夏家军地之内,什么地方都去得。你个小小士兵,安敢挡我?若是错过了江南东路经略使的大事,杀了你们全家都不够。”
按照张赛亮的想法,自己这么一番呵斥,这两名士兵一定会吓得马上让开,可没想到,那两名士兵根本连正眼也不看一眼那块令牌,另一名士兵也是跟着大声喝道:“请张大人恕罪!我等奉大公子之命,看守后院。若没有大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进入后院。”
“大胆!”这下张赛亮可是气坏了,双目一瞪,气得伸手就要去拔自己腰间的佩剑,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佩剑在进府的时候就已经交给守门的士兵了。没有了佩剑,张赛亮只能是跳起脚骂道:“本官有要紧事要面见江南东路经略使。尔等竟敢阻拦。当真是不要你们的脑袋了。”
张赛亮这霹雳呱啦地骂了一大通,这次那两名士兵干脆就充耳不闻,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通道,就不肯让张赛亮通过。张赛亮骂得口干舌燥,也是没有半点作用,自己没有办法进去,张赛亮只能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两名士兵,喝道:“好!你们给本官记着。我这就去找大公子去。”
张赛亮这般愤愤然出了夏家诸侯军总帅部,便径直朝着位于夏家诸侯军总帅部不远处的夏子腾府上赶去。夏诚的几个儿子已经成年的,都在帅府周边另外开府居住,而身为夏诚的嫡长子,夏子腾的府邸自然是距离夏家诸侯军总帅部最近了。
很快,张赛亮便来到了夏子腾府邸,翻身下马之后,便快步走上前去敲门。没过多久,府门打开,伸出了一名老卒的脑袋,还未等那老卒说什么,张赛亮便急匆匆地喝问道:“我是张赛亮,有要事要求见大公子。”
一听得张赛亮自报家门,那老卒倒是被吓了一跳,立刻便将府门打开,随即对张赛亮拜道:“小人见过张大人,回张大人的话,大公子三天前奉江南东路经略使之命前往夏家诸侯军总帅部,至今尚未回来。”
“什么?”张赛亮急得差点跳起来,可看那老卒被吓得趴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样子,也知道这老卒没有骗自己。他堂堂夏家军重臣,自然不好难为这么一个老卒,只能是一甩衣袖,直接便掉头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