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渍给林缚强迫着,倒是能识得全字,将作战方案拿起来方案,涎着脸替自己开脱道:“我光想着统帅部可能会担心胡狗子弃都从燕京逃跑,叫张苟、楚铮快速从两翼包抄过去……”
“胡狗子弃都会往哪里逃,你担心他们逃往大同去?”林缚反问道,“那样正好,可以少打一仗,其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燕胡这时候要弃都,往辽东逃,必然要走辽西,狭长的辽西走廊紧贴着渤涨,纵有三四十里的纵深,淮东军随时可以走海路打侧翼——燕胡往辽东已无可能,只能往大同方向或太原方向逃。
往大同逃,虽说淮东军没有可能拦截,但燕胡的兵马也将因此彻底的四分五裂,淮东军即使放弃西逃大同的虏兵,也将有更好的机会,将山东、河南的虏兵予以彻底的围歼,也将达到北伐收复中原的战略意图。
事实上,燕虏即使有弃都西逃的决心,也不大可能会放弃其在山东、河南兵马的决心,其弃都之后。燕虏弃燕京往西南逃,往太原逃,则有汇合其在山东、河南兵马的机会,而林缚在太原以东的太行山里,给燕虏准备好太行山独立镇师这个伏子,所以不怕他们往太原方向逃。
贺津海战的大败以及锁海防线给摧枯拉朽的撕破,燕虏将帅都给打蒙了,在整体上还没有充裕的时间去反思、去总结。
紧接着相隔不到七八天,淮东军就以闪电战的势态,迅速拉开津海登陆战的序幕。
燕虏不弃津海,不把兵马拉到远离海岸的内陆腹地去,反而不顾受淮东战舰舷炮直接威胁的情况固守城池,也就注定两万守军的覆灭结局。
淮东火炮技术即使再不成熟,以倾国之力、花两年时间铸造的火炮,差不多有近千门集中于这个狭小的战场,也足以将所有的缺点都掩盖掉。
林缚拖了两年半时间才进行北伐,在正式揭开北伐战事序幕之后,嵊泗、海州的几处海岛弩场,光试射、演练所消耗的弹药,就占了军械监到目前为止所生产弹药总量的一成半。
除了试验火炮及火药性能外,另一个主要的目标,就是要通过大规模的试射、演练,培养出一批合格的炮手及火炮指挥官,使水步军掌握火炮用于海陆复杂战场的各种战术。
也许淮东军此时的火炮战术,还谈不上成熟,但相对毫无防备的燕兵来说,就好出太多。以有备打不备,还不能取得势如破竹、一击即溃的效果,那林缚这两年多时间就白拖延了?
当然,林缚心里也很清楚淮东军此时所装备的火炮缺点。
此时的淮东火炮,无法精确控制膛管及炮弹的铸造精度及发射时的气密性,在纵向上的命中率很低。开花弹技术不成熟,炸膛的概率十分高,不能用于实战——故而淮东目前只铸造低平射角的长膛炮,发射实心弹在横向给敌城垒及敌密集战阵以较为准确的轰杀,近距离作战则以散弹为主。
长膛炮对地形的要求严格,无法攻击障碍物之后的目标,在山地地形的使用受到严重的限制。再一个,长膛炮的发射时间相对较长,目前淮东训炼最有素的炮手,一个时辰也只能持续发射二十炮。
在敌骑的冲锋线上,训练再有素的炮手,也只有发射一次实心弹跟一次散弹的机会。
在理论上,只要燕胡摸清楚淮东火炮的特性,将骑兵主力拉到冀西或冀东北的丘山地形,用分散及间歇性的冲锋阵列,就能有效压制淮东火炮的战术发挥。
燕胡此时的骑兵主力还没有受到大挫,包括燕东、燕西及奚胡、西北夷诸族在内,燕胡的骑兵总数将近二十万,只不过分散于各地:
其在山东、河南防线上大约还有近七万骑兵,在高丽有近两万骑兵,北都辽阳及辽东有三万骑兵,晋中及关中以及燕西等地,有三万骑兵;燕胡聚守燕京及外围的骑兵数量,仅有五万不到,这差不多也是燕胡守国都的主要兵力。
虽说此时守燕京及外围的骑兵数量仅占到北燕骑兵总数的四分之一,但这五万骑兵却占到燕东诸胡、也就是北燕核心势力东胡人本族兵力的五成以上。
只要有机会将这五万骑兵吃掉,就算北燕王室有机会率其余十五万骑兵全部西逃,也会因为东胡本族兵力的大幅削弱,将难以再有效的去控制燕西诸胡、奚胡及西北夷诸族的势力跟兵马——将会给淮东赢得更多分化燕胡、各个击破的机会。
要吃掉王登台山以西、燕京及燕京外围的五万虏骑,就到诱他们到燕京东南、到燕京与与津海之间的正面战场来堵淮东军的炮口。
林缚决心使张苟、楚铮往两翼展开,而将登海镇师暂时藏在津海休整,其根本目的就在于此。
淮东军优先将火炮用于海战,陆军兵马唯有登海镇师大规模装备了三个战弩营、两百门火炮,凤离营张苟及楚铮所部,还是传统的马步军。
张苟、楚铮两部往两翼展开,与王登台山以西以及潮白河两岸的虏骑先行接触,就是要限制虏骑在野战战场有接触火炮、摸清火炮战术的机会。
而等后备兵马从海路调上来之后,将配合登海镇师从中路直接逼近燕京城,虏骑就会面临要么从正面拦截淮东军、要么就放淮东军从容进逼到燕京城下的选择。
林缚并不担心时间往拖后,会有更多的虏骑赶援燕京。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在于战场选择的优先权。在燕京与津海的正面战场上,淮东精锐步旅,两翼有战船,阵中有火炮,不用担心本阵会给敌骑冲垮。
要是敌骑主力不到燕京与津海的正面战场来决战,淮东军则专心往燕京城推进;说到守城,将更是燕胡骑兵的弱项。
第78章 少年子
帐篷散乱,不过更多的兵卒则一簇簇的结队散在卫河以西。
西寺监督事佟化成执缰勒马,看着乱糟糟的兵营,憔悴不堪的脸庞压着凝重到极点的情绪,叫他想挤出一丝笑容都难。
等候多时的范文澜看着佟化成在扈骑的簇拥下,及时赶到,大步迎过来:“佟将军……”
“范大人,”佟化成翻身下马来,朝范文澜迎过去,走到近处才压低声音问道,“皇上他怎么样了?”
范文澜摇了摇头,就差将沮丧写在脸上,问道:“青州的情况如何?”
“淮东军在沂州的兵马也压上来,临朐的压力很大,那赫将军在临淄脱不身开,”佟化成心绪凝重,将鲁东的情况跟范文澜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锁海防线给撕破,登州水师又全军覆灭,北燕在登州的兵马,没有办法对走海路北上的淮东军形成什么威胁,却又不得不面对在沂州、徐州等地的淮东军北上威胁,“淮东的伏火弩主要装备于战船之上,马步军倒是不多,不然破车砚关守不住几天。照此情况,关键还是要这边能支持住……”
范文澜心情沉重的点点头,谁都清楚登州水师的覆灭与津海的失陷,对外围的河南、山东防线会造成多少恶劣的负面影响跟压力,眼下只能期待河南、山东防区数百里宽的纵深,能给他们拖更长的时间。
但关键还是要看燕京,要是燕京守不住,就算山东、河南的防务纵深再增加一倍,最终也逃不过一溃千里的结果。
战事已经糜烂成这样子,那赫雄祁必须要留在临淄支撑鲁东战线,佟化成这个西寺监的军报刺探头子,留在南边反而没有什么作用,便先赶回燕京来协助叶济多镝——燕京这边需要更多了解淮东军的将领。
范文澜说道:“这边幸亏及时将卫河、涡水河、潮白河掘开,不仅使涡水河、潮白河的水量大减,且使安墟等地变成泽国,而津海蜀黍密植,都阻碍了淮东军快速西进,但关键还是缺兵……”
蜀黍(即高梁)密植,还是林氏经营津海时所推广,进入五月,津海以西地区高梁长有近人高,密集的高梁地都严重妨碍的马步军在平陆地区展开。涡水河、潮白河、卫河等河堤给掘开,河道的水位大减,更会将两岸的道路、农田摧毁,变成泽国,阻挠淮东步旅西进的障碍。
听范文澜稍稍心安,心知叶济多镝紧急北上相援,虽然没能守住贴着海岸的津海城,但还是有效拖延了淮东军的西进,只要燕京能支撑不倒,形势并不是没有一线挽回的机会。
“我仓忙赶来,只是在路上听说京里又聚集了三万兵马吗,这三万兵马是怎么凑起来的?”佟化成听范文澜抱怨兵力不足,问及援兵的事情。
“乌孤老公爷刚带了援兵在北面扎下营来,三王要我等你过来,就一起过去,”范文澜说道,“你去看过就知道了……”
京畿三河,卫河为南接黄河的主要漕道,故居三河之首,为南北流向,将燕南大地划分为东西两片,如今北燕在燕京城南的兵马,主要聚集于卫河以西。
佟化成也不多说什么,叫扈骑让出一匹马给范文澜,一起驰往北营,还没有见到叶济多镝及那赫乌孤,但看北营里的兵卒有很多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子,佟化成神情凝重的问范文澜:“怎么都是娃儿蛋?”
“皇上他还没有醒来,太后下懿旨,惩王族及诸部十二岁以上子弟入伍保卫国都,不敢从山东、河南再抽兵,三万援兵里有两万就是这么紧急凑起来了,”范文澜的说道,“不然还能从那里抽兵?”
佟化成听范文澜说这是太后懿旨,心里苦涩,也不好说什么,也忍住不去寻自家两个娃的身影。
受登州水师覆灭、锁海防线给无情撕破、凿穿的负面影响,山东、河南诸防线上的燕兵人人自危,防线也岌岌可危。不能从外围防线再抽兵援燕京,一抽兵很可能会导致整个防线的大崩溃。
而南朝除了直接走海路北上的北伐兵马外,在襄阳、南阳之长山军,在正阳、涡阳之长淮军,以及在徐州、沂州之淮阳军,差不多有十五万精锐步旅,之外还有新编旅、后备旅以及工辎兵差不多十万人左右,在进入五月之后就同时向北推进,进逼武关、汝州、鄢陵、颍水、济宁、临朐等地。
河南、山东腹地的战事虽然还没有立时剧烈起来,但也应该能够想到他们就是等着燕京陷落或者防线上北燕兵马意志再也支撑不住的那一刻……
不能从山东、河南防线再抽兵,虽说大同、宣府那里的援兵过来没有阻隔,但大同、宣府位于内线,驻兵有限,全部紧急调来燕京也就五六千人。
作为北燕北都重镇的辽阳,驻兵较多,精锐骑兵就有两万。但要想辽阳兵马能紧急着调过来,要走辽西走廊。
榆关北面的辽西走廊,长近三百里,纵深却只有三四十里,紧贴着渤海东岸,有十数条东西走向的溪河将辽西走廊切割。这么浅的纵深,淮东军只要随便找一河道刺入辽西走廊,就能截住辽阳兵马南下相援的通道。
面对在津海登陆的淮东军兵马越来越多,燕京要相应的增加防兵,只能将东胡少年子召集起来——看着这些个稚气未脱、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少年将卒,看他们脸上带着骄傲而兴奋的神情,此时对战事还有着许多憧憬,完全意识不到战事的残酷性,范文澜只是觉得前途黯淡。
见范文澜心绪很差,佟化成宽慰他道:“当年苏护率靖北军攻固伦,先帝也是发动全族少丁拿起兵器,最终还是叫我们守住族地,熬过最艰难的岁月——这次也不会例外。”
说到苏护及靖北军,范文澜心里更是凄凉,至少在靖北军时期,辽东还是归元越所辖。最终并非东胡人赢得了胜仗,而苏护卷入谋逆案,满门被诛,导致靖北军的崩溃;这次还能有这般好运吗?
范文澜带着苏护直接往燕营大帐走去,也无需通报,走到大帐跟前,就听见叶济多镝跟那赫乌孤在帐里争吵。
“乱搞,”叶济多镝声音昂亢,有着不再压抑的怒气,在大力的拍着桌子,“不错,淮东军的精锐步旅正往两翼展开,以钳击之势,逼近燕京,但不意味淮东军按兵不动的中路真就是兵力空虚。我们看不透淮东军的虚实,贸然将手里的兵力集中到涡水河、潮白河之间,一旦遭遇淮东军从中路杀出来的主力,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会把最后的机会都丢掉……”
“淮东军兵分三路,恰也是我们分而击之、各个击破的好机会,”那赫乌孤声音苍老而低沉,耐性听上去比叶济多镝要好,“此时不集中兵力攻击一路,难道要等十数万淮东军都集结到燕京城下再决一死战吗?”
范文澜、佟化成也顾不得叶济多镝与那赫雄乌孤争吵的颜面,忙走进来,见帐中除叶济多镝、那赫乌孤外,还有诸多将臣在,想必对战策之选择,已经争吵了有好一会了。
佟化成出身佟氏,是燕东八部子弟,此时说话的份量比范文澜要重,劝那赫乌孤道:“老公爷,此时还看不透淮东军步旅的虚实,不能贸然将兵力都集中于中路啊……”
“太后要我们阻敌于帝都之外,眼下看来,唯有趁敌兵分三路之机,我军集中力量攻其一路,才有阻敌于帝都之外的可能,”那赫乌孤面色黑紫,又布满皱纹,有如黑枣,说道,“三王爷要是不同意我的提议,还是请三王爷去跟太后解释去吧……”
叶济多镝也给那赫乌孤的臭脸气得够呛,甩袖时将衣甲抖得铿锵有声,不再跟那赫乌孤争论什么。
只是那赫乌孤带来的是太后及诸王公大臣的意见,叶济多镝虽居亲王之位,但也不能违,当夜只能驰马赶往燕京,希望能有挽回的余地。
佟化成与范文澜只能在卫河津大营等候消息。
五月中旬,燕冀大地也开始入夏,佟化成虽然身心疲惫,但翻来覆去睡不着,清晨时翻身起来,过来找范文澜。
范文澜也是整宿没有睡踏实,佟化成过来时,他正在行军帐里借着油灯看地图,淮东军的行军路线准备的标识在地图上。
看到佟化成过来,范文澜将地图放下:“今夜难得无战,佟将军醒来好早……”
“三王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睡不着。”佟化成说道。
“才过去一夜都不到,哪会这么快就有消息?”范文澜宽慰的说道,说罢还是担忧的往北面望了一眼,卫河津离燕京城不足百里,要是顺利,叶济多镝返回都有可能,实不知道燕京诸人会不会改变主意。
佟化成拿起桌上的地图。
从五月上旬夺得津海之后,在津海的淮东军就兵分两路,一路沿潮白河、一路沿涡水河西进。淮东军步旅的防御力十分强,特别沿路西进,每天推进的路程不到二十里,异常的稳健,使得叶济多镝从侧翼一直未能把握到战机,只能将兵马撤到卫河以西来。
但是从津海到燕京就二百里,淮东军的推进速度再慢,半个月时间也足以推到燕京城下。
燕京城里的诸人要求叶济多镝将兵力集中到中路,对淮东军各个击破,阻敌帝都之前,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时看不到淮东军在中路的虚实,但淮东军在两翼展开兵马与貌似空虚的中路,就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势要将整个燕京都吞入腹中……
潮白河与涡水河都是大体东西流向的河流,相距有六七十里,也就是淮东军从两翼展开的兵马最远相距也不过六七十里,虽说有分而击之的机会,但机会也不是那么大。
佟化成与范文澜在卫河津大营等待消息,一直到午时才消息传回,只是消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恶劣:叶济多镝给留在燕京,出任燕京留守,以卫桥津为中心,集结于卫河以西的兵马则由老将那赫乌孤督辖……
第79章 战前
北燕调叶济多镝出任燕京留守,说明北燕的王公大臣有考虑弃都西逃的意图,但同时又使老将那赫乌孤接替叶济多镝督辖左翼兵马,就表明北燕在弃都之前,犹希望放手一搏,能够挡住淮东军从津海西进的步伐。
在燕京以南卫河两岸,北燕左翼的兵马,聚集到此时能卫护燕京城的主要兵力,包括叶济多镝从济南率领北援的三万骑兵以及后续拼凑出来的三万杂骑,共六万骑兵。
在进入五月中旬之后,那赫乌孤将左翼兵马主力调到卫河以东的安墟地区,横亘在津海与燕京之间,有意趁淮东军分三路逼近燕京之际,寻找各个击破的机会……
面对最新的情况,淮东军已经展开的两翼兵马,奉令停下西进的步伐,往涡水河、潮白河两岸收缩防御,静待战机。
而给两翼兵马护翼其中的津海城,每天都有大量的运兵船、运粮船驶来停靠,数以千计的人马,数以千万石的米粮、数以万箱的弹药、兵械,源源不断的在津海城御下,不断加强即将从潮白河与涡水河之间往燕京突击的中路兵马。
“在战场之上,所有拿着兵刃的,不是自家兄弟,就是敌人。在他们丢下兵刃、趴在地上抱头投降之前,要坚决的消灭掉,不可以手软!那些个胡狗崽子,看着人小不起眼,但杀起人个顶个的心狠手辣,兄弟镇师就是吃了手软的亏,导致不必要的伤亡,你们的脑袋,要给我拎清楚了,挡在你们面前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拿起兵刃的,就是敌人。你们不要怕出什么问题,出了什么问题,我来兜着……”
陈渍的大嗓门,就算是隔着一排木头房子,林缚以及陪同林缚赶来登海镇师驻地的高宗庭、周普、宋时行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缚示意扈兵不用通报,他与高宗庭、周普等人直接走进来,木制营房的另一侧是一座小校场,陈渍正召集登海镇师哨以上将官进行战前动员。
三百多哨以上将官,坐在简陋的条凳上,把小校场挤得满满当当。校场前简单的摆着一排长桌子充当主台,李白刀、梁寿等镇师主要将领坐在后面。
就陈渍站在那里训话,将长桌拍了哐啷直响,校场上的将官看到林缚等人从营房后穿过来,站立起来行礼,林缚示意众人都坐下来,走到将台之后,说道:“我军有不袭扰平民、不滥杀妇孺的好传统,这个要坚决的保持住。虽说军部派出大量的军纪们,但我更相信我军全体将卒都有格守军纪的传统跟习惯。不过,在我军前面,在卫河津、在安墟,孱弱而无能的胡虏,为了挽回败局,将其族少年子都召集到战场上来,妄图阻挡我军收复中原的步伐,这是新的情况,恰如陈渍所言,挡在我们面前的,只要是拿着兵刃不放手投降的,都是予以坚决消灭的敌人,我在这里希望诸将英勇杀敌,旗开得胜。”
燕东诸胡以及燕西、奚及西北夷诸胡,构成北燕凌架于北地汉人之前的上层阶段,东胡人立国以北燕立朝,加起来不过三四十年的时间,胡族子弟还保留着以武立族的传统。
面对淮东军直捣腹心的北伐,北燕无法及时从外围防线抽调援兵,便将在燕京城里的近两万胡族子弟召集起来,编入左翼,以鱼死网破之势,意图将淮东军封堵在燕京城之外。
面对这些稚气未脱、但在战场上有着狂热士气、纵马厮杀的胡族少年,最先展开的左右两翼张苟及楚铮两部兵马,应对心理有所不足,出现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在五月九日,右翼楚铮部一个旅级战线,出现给胡族少年敌骑突破、伤亡超达六百人的恶劣局面,林缚不得不暂停诸部西进的步伐,对全军进行二度动员,以应对战场新的情况。
登海镇师的动员大会过后,林缚将登海镇师旅以上的将领留下来开会,同时赶来参加会议的,还有在津海的旅以上高级将领。
“胡虏将不足十六岁,甚至还有很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子都征召入伍,填到津海与燕京之间的战场,则说明胡虏的军事潜力已经给我们榨到极点,”林缚看着帐内满堂而坐的高级将领,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想来不用我多说什么,大家都能明白接下来这一仗的意义有多重要。只要在安墟战场上,将卫河以东的六万敌兵消灭掉,胡虏最为核心的军事潜力就会一次性的消耗殆尽。只要获捷安墟战场的大捷,胡虏在外围虽然还有近三十万兵马,但也就不再为患,消除他们是迟早的事情。也正因为接下来这一仗,是决定性的一仗,我希望大家要加倍的睁大眼睛,保持头脑的清醒……”
津海城几乎给打成废墟,眼下最紧要从江淮运来的都是军需物资,诸军生活条件都相当简陋,登海镇师的议事厅里,只有赶制的榆木条凳,大家都是搭屁股挤在一起。
不过面对即将到来的安墟会战,众人兴致都很高。
开始时,大家对战场出现的大量少年胡兵,都还心存顾忌,收敛着没有敢大肆杀戮,但战术保守的结果就导致己方出现大量不必要的伤亡。
林缚这次进行全军动员,将出现在战场上的两万多少年胡兵,当成北燕最后的军事潜力来看待,明确了坚决消灭的态度,实际上是为安墟会战扫清最后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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