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的房子,虽然比顾青心目中的豪宅差了许多,但比顾青那间正烧得红火的房子好了无数倍。丁家的屋子竟是厢院结构,墙壁是砖石夯土所砌,更令人愉悦的是,屋顶不是茅草,而是瓦片所覆,看得出,丁家的房子应是整个石桥村最豪奢的宅子了。
一想到这间大房子马上就属于自己了,顾青不禁有些激动,激动得有些忘形,双腿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啊,昨日才给自己定了个盖大房子的小目标,仅仅才过了一天马上就要实现了,难道昨日在石潭里捞的那条鱼是锦鲤?
宋根生在身后看到顾青那双打摆子的腿,神情愈发灰暗绝望。
所以,今晚顾青要对丁家兄弟发起自杀式袭击吗?
那自己跟来的意义是什么?殉葬的坐骑?
读过书的宋根生飞快在脑海里搜索圣贤金句,试图劝说顾青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趁着还没动手,赶紧放弃寻仇报复这个不冷静的决定……
金句还在搜肠刮肚中,顾青却已快步上前,没等宋根生反应过来,他已一脚狠狠踹开了丁家的门,黑夜里传来一道石破天惊的大喝。
“房产证交出来!”
第九章 快意恩仇
丁家兄弟正躺在自家院子中间,像两只即将溺水的蛤蟆,努力支愣起脖子看着顾青家着火的方向。
脚掌上的伤仍隐隐作痛,伤是贯穿伤,顾青挖的坑布置的尖木枝太歹毒,兄弟二人落进坑便着了道儿,木枝瞬间贯穿了脚掌,被人送回家后又请了大夫来看过。
大夫正是宋根生的父亲宋根,挺老实一人,但医术却不怎么靠谱,给他们熬了一锅不知名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又喂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一天过去,丁家兄弟的痛苦没有减轻半分,反而越来越痛,被包扎的伤口处隐隐闻到一股腐臭味,似乎发脓了。
越痛就越对顾青刻骨仇恨,作为常居村霸位置多年的实力选手,莫名被一个老实巴交的少年挤了下去,并且将他们伤得如此严重,这是要翻天啊。
于是二人暗中纠集了邻村的黑恶势力团伙,打算对顾青痛下杀手。
干坐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天,丁家兄弟没能等来顾青伏诛的好消息,不过看到此刻顾青的房子被烧,倒也勉强有了一丝报仇后的快感。
“兄长,你说顾青会不会恰好在屋子里,然后被大火烧死了?”丁二郎躺在院子中间的竹板上,脸色有点白,昨日失血过多造成的。
丁大郎的模样更是不堪,他不但脚掌受伤,胳膊也被顾青打折了。
“那些人进村后我便不让他们与咱家有任何来往,也没个消息递进来,我如何知道结果?”丁大郎没好气道,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丁大郎圆睁双眼,倒吸凉气。
丁二郎忍着痛道:“若顾青在家就太好了,烧死了他你我大仇得报,明日便说是顾青生火时自己烧了房子,旁人议论起来也说不了咱们什么。”
丁大郎冷哼:“旁人议论又如何?只要在这个村里,我们兄弟行事可百无禁忌。”
“明日寻着顾青尸首,我也不能让他好过,必将他挫骨扬灰,没了全尸,教他投胎都投不了!”丁二郎咬牙切齿道。
丁大郎正待说什么,忽听大门哐当一声,一道激动中隐含欣喜的声音传来。
“房产证交出来!”
兄弟二人大惊,声音如此熟悉,来人正是被他们诅咒了千万遍的顾青。
“你,你你……”丁大郎惊怒交加指着顾青。
丁二郎的反应却有些反常,见到顾青冲杀进来,他下意识地一缩脖子,露出惊惧之色。
行为可以理解,毕竟他比兄长多挨了一顿揍,心理阴影面积必然比兄长大了很多。
闯进门的顾青第一眼赫然便见到躺在院子中间的丁家兄弟,一左一右躺得很对称。
顾青眼睛眯了起来,然后欣慰地道:“一家人整整齐齐,真好。”
丁大郎扭头看了看映红半边天的顾家方向,又看了看顾青。
小朋友现在有很多问号。
“你,你为何……”丁大郎结结巴巴,昔日村霸的风采丝毫不复。
顾青进门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便四下环视起来,在院子周围来回巡梭踱步,眼睛也不停地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宋根生面色苍白,手足无措站在院子门口,努力朝丁家兄弟挤出一丝很有礼貌的微笑,试图挽救眼下失控的局势,用微笑告诉丁家兄弟,他们不是来者不善,而是登门拜访。
丁二郎的视线一直在顾青身上,顾青的一声不吭愈发令他恐惧,他的身子已不由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吭声的敌人最令人害怕,丁大郎终于忍不住了,强撑起半个身子,朝顾青嘶声吼道:“顾青,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莫太过分!”
顾青仍没说话,院子里寻摸一圈后,眼睛忽然一亮,从围墙的角落里找到一根顶门的木闩,方方正正比成人的胳膊粗一些,拿在手里很压分量。
掂了掂门闩,顾青朝空气挥舞了几下,似乎在寻找手感,试得差不多后,顾青倒拖着门闩,一步一步朝丁家兄弟走来。
丁家兄弟彻底慌乱了,这家伙想干嘛?
“会死人的!”丁大郎双目惊惧,厉声警告。
丁二郎已吓得瘫软在竹板上,他想跑,可脚上有伤,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青走近。
宋根生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便待拽住顾青的胳膊。
这里虽是偏僻贫瘠的山村,可闹出人命还是要偿命的,宋根生不想看到顾青因此而被官府判斩刑。
“顾青,你先等等,莫太……”宋根生惶急地劝道。
谁知话没说完,顾青已高高扬起手里的门闩,狠狠朝丁大郎的额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丁大郎二话不说晕了过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宋根生顿觉手脚冰凉,目光呆滞地看着额头汩汩流血的丁大郎,又看了看顾青那张毫无情绪的脸。
“你刚才说什么?”顾青看着宋根生问道。
宋根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他被顾青的狠辣手段吓到了。
顾青朝他笑了笑:“有什么话等下再说,我先办事。”
说着顾青拖着门闩走向丁二郎。
兄长被干脆利落地砸晕之后,丁二郎已经快吓疯了,看着顾青朝他一步一步走近,丁二郎只觉浑身哆嗦,裤裆间有了一股湿意。
“顾青,我们兄弟认栽了,我们错了,我向你发誓,日后绝不惹你,求……求你放过……”
话没说完,顾青手里的门闩再次扬起,砰的一声砸在丁二郎的额头上,丁二郎也晕了过去。
扔下手里的门闩,顾青呼出胸中一口浊气,顿觉念头通达,整个人豁然开朗。
宋根生怯怯地上前,讷讷道:“他们……死了?”
顾青想了想,道:“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可以再补一下。——在这里杀人犯法吗?”
宋根生急忙道:“杀人犯法!”
顾青似乎有点遗憾地咂了咂嘴:“那他们就没死,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他们大概是中度脑震荡吧……”停顿了一下,顾青开始科普:“人的头骨是非常坚硬的,外力作用下通常不会轻易破碎,除非用钝器猛力敲打,刚才我挥那一下门闩力道适中,不会致命,当然,也不会太好受……”
宋根生愁眉苦脸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落在丁家兄弟二人的额头上,眉头一皱,扭头又看了一眼顾青前日额头上的伤口,然后脸上露出了苦笑。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丁家兄弟额头被门闩砸的位置恰好是顾青前日绊倒后石块磕在他额头的位置。
若是巧合,未免太巧了,若是有意的话,顾青这记仇的性子真是……丧心病狂。
第十章 据为己有
顾青的心情很平静,哪怕昏迷中的丁家兄弟额头的血流了一地,看起来触目惊心,活生生一出灭门惨案似的,顾青的心中亦未泛起丝毫波动。
前世的坎坷经历,他已学会了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无论是欺负他的人,还是想得到更多的生活资源,拳头都能解决。曾经在他年少之时,他甚至非常偏激地信奉暴力能解决世上一切问题,包括维护世界和平。
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将所有的不服全部碾碎,世界没有了反对的声音,这不就和平了吗?
当然,这毕竟是他不成熟的少年心性,后来读了书,参加了工作,被现实扇了无数记耳光后,顾青慢慢懂得了隐忍,他明白暴力已经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了,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是脑子。
然而到了这一世,被丁家兄弟三番两次报复后,顾青觉得对付这种人已经不能靠脑子了,还是拳头比较靠谱,而且解气。
所以顾青激起了久违的暴戾心性,他决定把这个石桥村当成前世的孤儿院,既然不能以德服人,那就以力服人,村霸的位置他要牢牢占住,绝对不能让出去。
与人结仇又如何?伤痕累累两世人,不过多添几道伤而已。
前世的他已学会了孤独地舔舐伤口,学会了怎样用最快的方法自愈,也学会了夜深人静时默数屋檐下的冰棱来排解寂寞。
顾青一直是病人,只是不喜欢把血淋淋的伤口揭给别人看。
“接下来怎么办?”宋根生目光畏惧地看着顾青,指了指面前昏迷的丁家兄弟,苦笑道:“这算是结下死仇了……”
顾青冷笑:“他们有资格跟我结仇?”
宋根生叹道:“可你不能杀他们,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呀。”
“他们是祸患,祸患必须要铲除,如果铲除不了,那就换个法子……”顾青顿了顿,道:“坏人,需要被教育。”
“教……育?”
顾青没解释,只让宋根生找两根绳子来。
今夜宋根生算是见了世面,见过顾青干脆利落教训村霸的画面后,宋根生觉得自己瞬间成长了,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至少在石桥村范围内,在同龄人的人群里,他会用自认为沧桑的目光看待他们的幼稚。
所以他此刻变得不那么胆小,老实按顾青的吩咐,在丁家宅子里四下寻摸绳子。
顾青环视四周,呼出一口气,眼中露出喜悦之色。
“房子破了点,但也算是不错,好,决定了,以后这房子姓顾了!”
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顾青打量得很仔细,有些地方要修整,有些物事要换掉,屋顶的瓦片似乎有点破了,也要换掉。
快意恩仇之后,善后工作还是要做的,顾青做不到“事了拂衣去”那么潇洒,毕竟这是自家的房子,走不了,走不得。
宋根生在屋子里找了很久,终于找来了两根麻绳,像只欢快的小白兔,蹬蹬蹬跑来递给顾青。
顾青没接,神情谦逊地问道:“你是读书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顾青面色凝重沉吟道:“如果……我想把一座抢来的宅子合理合法变成自己的,有什么法子?”
宋根生目瞪口呆:“啊?”
这……这是怎样的虎狼之问!
华夏上下数千年,有圣贤教过别人如何抢劫吗?
宋根生呆呆地看着顾青,半晌没说话。
顾青见他没动静,不由皱眉道:“你也不知道?书都白读了?”
宋根生深吸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是这样的,书呢,我是真读过,但书上教的都是世间道理,至于如何将抢来的宅子变成自己的,这个……我发誓,书上真没教过。”
顾青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宋根生飞快扫了一眼丁家的院子,道:“你欲霸占此宅?”
“‘霸占’这个词,用得不是很准确,应该说‘赔偿’,他们烧了我的房子,自然要赔我一座房子,天经地义,有何不妥?”
宋根生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