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开了之后,消息就传了出去,京城中很多人都有些不明白。
有见识的干脆就躲在家里装起了鸵鸟,这一次的事不参与最好,连打听都不打听,谁也别告诉我。
民间一些消息快的人士都在到处宣扬,茶馆酒肆,各种消息不断地飞。只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顺天府出告示了,把所有事情经过向大家讲述一遍。
陈捕头站在告示牌面前,目光扫向人群。
此时的人群中站着很多人,很多人都是大户人家派来打探消息。有的可能就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可能是心虚。
老百姓之间议论纷纷,很是兴奋。
京城的老百姓这些日子早就觉醒了看热闹的属性,自从皇帝登基以后,京城的热闹就没断过,大家抱着这种心态到处看热闹。
尤其是这种大行动的热闹更好看。百姓们相信皇帝这是在为他们伸张正义,也想看看这帮坏蛋究竟能干出什么没下限的事,同时也表达一下自己朴素的感情。
人群中。
一个壮硕的男子问身边的人,“老张,你说这帮人会被怎么惩罚?”
这种话题在舆论场上非常吃香,毕竟每个人对罪名的理解都不一样,大家对罪名的定性也就不一样。有的觉得轻了,有的觉得重了,这就争论了起来。争论起来之后,自然就有了热点。
旁边的老张捋着胡子,看着眼前的告示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事大了,我倒是觉得这帮人死路一条。哪天要是真判的话,少不了挨一刀。”
壮汉抱着肩膀想了想说道:“这个未必,我觉得充军就差不多了,怎么可能全都砍头呢?这人也太多了。”
“法不责众?”老张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也得分什么事。你看看他们干的这些事,私自贩卖人口,把那些原本应该解除奴仆合同的人偷偷贩卖掉。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打朝廷的脸!”
“朝廷要废奴,他们就趁着合同还没废把人给卖了。就这帮人,我跟你说,死有余辜!朝廷绝对会严惩不贷,这叫杀鸡儆猴!”
旁边有个人插嘴道:“我觉得老张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件事还没完。你以为抓了他们就完了?这帮人背后肯定还有人,他们靠自己干不了这么大。”
壮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是觉得不能死刑。但是你说的背后有人,这个我赞成。只是不知道朝廷这一次会把谁抓出来?”
“这就不知道了,”那人也摇摇头说道:“不过肯定会抓一批。你看着,陛下不会姑息他们,这一次牵扯到谁都跑不了。”
闻言,众人一起点头,表示赞成。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勋贵和勋戚却都慌了。他们这些人有的是直接参与其中倒卖人口,有的人是暗中支持倒卖行动,有的人是家里有青楼和赌场的买卖,对倒卖奴仆放任或是默许。
有人着急忙慌的把儿子找回家,上来就开始劈头盖脸的询问。这一问之下还真就出了事,家里真的有人干这样的事,为的就是多捞一笔。
一时之间,京城的中上层人员家中都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皇宫大殿。
朱翊钧面无表情的翻看着奏报。
这份奏报详细地写了昨天的行动过程,后面则是沈一贯、马栋和陈矩的联名。
朱翊钧看完,就把奏报放在了一边。他已经大致知道了经过,这上面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发现有一点猫腻。
奏报上面写是罪犯反抗激烈,所以击杀的比较多。
朱翊钧清楚,这不可能是什么反抗激烈。在自己那些亲军手下就不存在什么反抗激烈,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激烈。
如此只能说明一件事——殺的人有點多。说罪犯反抗激烈,就是把责任推到死人身上。死人不但不会反抗,而且還不会张嘴给自己辩解。
不过朱翊钧不在意,也没打算追究。这些罪犯死有余辜,行动不耽误查案子就行了。
朱翊钧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矩,说道:“你们继续查,好好的审问,别搞出什么岔子来。”
“是,陛下。”陈矩连忙点头。
这個时候,大殿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皇后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状,朱翊钧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迟疑。
王皇后的脚步非常急,神情也很古怪,这显然是有事。
王皇后来到朱翊钧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参见陛下。”
朱翊钧笑着伸出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来,随后才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匆匆?”
“钧郎,”王皇后坐在朱翊钧的身边,想了想说道:“妾身娘家刚刚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这次的事,家里有人掺和了。”
“说说,怎么回事?”朱翊钧点了点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原本的历史上,王家并不怎么受宠,因为万历皇帝对王皇后也差一些,王皇后一直都没有兒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王皇后稳固的地位是靠抱着李太后的大腿。皇后都是如此了,她的娘家人就更是如此了。
万历皇帝宠爱的是郑贵妃,宠冠后宫长达三十八年之久,距离皇后的位置仅有一步之遥。可惜没用,还是没上去。
现在和历史上并不一样,自己对王皇后宠爱有加,王皇后已经给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地位很稳固。
宠爱有加、地位稳固,皇后娘家人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王皇后叹了一口气,依偎在朱翊钧怀里,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家里的一个管事。家里有一座园子,他把园子里的下人卖了。”
闻言,朱翊钧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着宽慰道:“这有什么?把此人抓了、把下人解救出来也就是了。这该怎么审问怎么审问,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零二五章 藩王问题
王皇后看着皇帝的样子,也知道皇帝这就是在装傻。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的话,自己就不用跑到皇帝这里来了。
王皇后有些无奈又有些撒娇似的喊道:“钧郎!”
闻言,朱翊钧正经了些,坐端正了说道:“那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皇后这才点头说道:“这次的事就是家里的管事做的主,父亲不知道,弟弟也不知道。只不过这个管事有一个妹妹是我爹的小妾,如果真查下去的话,家里会有一些牵连,父亲就有些担心。”
朱翊钧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王皇后,有些无奈。
王皇后说的这些话有些假。她父亲也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说他担心受牵连,那是不可能。王皇后家里人总共就两個,一个是她父亲,一个是她弟弟,估计其他的人王皇后不在意,死也就死了。至于说那个小妾,那更不在意了。
王皇后之所以愿意来,是因为真的怕牵连到她父亲身上。她父亲因为害怕,也有想保一保他这个小妾的心思。
朱翊钧问道:“这个小妾很受你父亲的宠爱?”
王皇后闻言,顿时苦笑连连。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估计被皇帝拆穿了,只能说道:“我这个姨娘现在最受我父亲的宠爱,谁都比不了。”
朱翊钧闻言就笑,想了想说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怎么查也查不到你父亲身上。至于他那个小妾,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王皇后连忙说道:“多谢陛下。”
这倒不是朱翊钧想要徇私枉法,而是这件事无论怎么查也牵扯不到王皇后的父亲身上去。堂堂的国丈,不可能去真的倒卖人口,他家里又不缺钱,为了这点钱,犯不上。
再说了,他们家的人一直也还算安稳,没有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这次的事应该也不是他们干的。
不过如果真的查到国丈身上的话,自己也绝不姑息。
“这件事,娘子就不用担心了。”朱翊钧拉着王皇后的手笑着说道:“有这个功夫,琢磨一点别的事。那些藩王进京了吧?”
朱翊钧把这些藩王招进京城,就是要给他们开个会。分散在各地的王爷府实在是对大明的影响比较大,把他们招过来想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换一个地方,比如换到日本去。
如果这些藩王不愿意去的话,朱翊钧也不想再把他们送出京城之外了。留在京城反而比较好管理一些;送出去的话,反而会变得麻烦。总之,大明的宗室不能像以前那样。
“已经有进京的了,”王皇后想了想说道:“妾身还想着和钧郎说,把他们那些王妃招进宫来问一问,见见面、谈一谈。”
“这件事你做正合适,”朱翊钧笑着说道:“你安抚她们一下,别吓得像惊弓之鸟一样。现在京城乱得很,把她们吓到了就不好了。”
“是,陛下。”王皇后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京城的案子也在继续查。随着探查的深入,开始有官员被牵扯进来,从顺天府的低级官员,到各个城门的守卫。
消息传出去之后,京城中的空气凝重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这么广,而且查起来真的是丝毫不手软。
东厂的人和顺天府的人在前面查,马栋在后面收尾。虽然知道这么查下去都早晚要完,但是没有人敢跳出来正面说什么。
但是暗中杀人灭口的这些天倒是多了不少,时不时的就会有人在什么地方发现一具尸体,搞得整个京城的人心惊胆颤的。
这些事倒是和朱翊钧没有什么关系,他收到了一份来自倭国的奏疏。
看了一眼之後,朱翊钧發现这份奏疏寄出来已经有一些时间了,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倭国内乱。
看完之后,朱翊钧随手就将這份奏疏放在了一边,想了想说道:“去把戚继光和李成梁找来。”
“是,陛下。”旁边的陈矩答应了一声,就让手下去找人了。
随着朝鲜战争的结束,戚继光和李成梁都得到了皇帝丰厚的赏赐,两人在京城也被安排了新职位,都在五军都督府任职。
听到皇帝召见之后,戚继光两人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说实话,这些日子戚继光两人都有些空闲。在大殿门口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古怪。
原本见面之后还有一些斗嘴的意思,现在这种心思都没了。李成梁看着戚继光问道:“伱是怎么熬过来的?”
闻言,戚继光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直接说道:“就硬熬着呗,还能怎么熬?”
李成梁苦笑着说道:“说实话,我想回辽东。”
“想都别想!”戚继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盯着李成梁说道:“这种话你也就跟我说说,千万不要再和别人说了。如果你真的有这种想法的话,可以直接去问陛下。”
李成梁苦笑着说道:“陛下能让我走吗?”
“这我哪知道?”戚继光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话,那就直接和陛下说,千万不要在别的地方说。”
李成梁见戚继光连續嘱咐了两次,点头说道:“我明白。”
当着皇帝的面说,就是臣子向皇帝的请求,同意不同意的都是一回事。
如果在外面说的话,那就是心有怨怼,在抱怨。要是传到皇帝那里去的话,没好果子吃。
李成梁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出去走走?”
戚继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想过,我觉得在京城待着挺好的。人得知足,坐到我们这个位置就得守得住寂寞。”
李成梁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他才不相信这糊弄鬼的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李成梁想了想,突然脸色变得严肃,压低了嗓音问道:“你说陛下这次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会不会哪里有叛乱了,需要我们去平叛?”
说话的时候,李成梁脸上带着不知名的兴奋,眼睛都带着光芒。
第一零二六章 兵分三路
戚继光看了一眼李成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觉得李成梁实在是太天真了,这种想法居然也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