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王自力对徐坚和倩倩做个手势,示意两人回避一下。两人乖乖走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基本上已经说清楚了。我那天到了那里,就跟燕燕吵了一架,后来我没走,一个人在树林里晃了会,再后来我发现他们一个个也到树林里来了,好像还为了点事情在争,我急忙躲起来,当时他们发现了树林里有个人,特别是燕燕,肯定知道我没走。然后他们又莫名其妙回去了,我就待在树林里,等再见到燕燕的时候,他们只有三个人,燕燕带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在,后来另外一个男人不小心从坡上摔下去了,中年男人就去找他,我还是躲在树林里,陪着燕燕,其实当时我也想过干脆出来带燕燕走的,但我真的还在生她的气……然后过会那个主播慌慌张张跑来了,说有人死了什么的,他们又看见另一个女人尸体挂在树上,我跟着那个主播出去想看看,结果他也被打死了。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带燕燕先走的话,她应该可以没事的!”说完陈晨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就这么多?其他什么都没看到吗?”韩冰问。
“嗯。”陈晨点头。
“那栋楼,你没进去过?”
“嗯。”
“哎……”韩冰显得相当失望。
又沉闷地坐了会,王自力跟陈晨互留了电话号码,站起来说:“那行,我们先走了,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想到什么,马上打我电话。”
离开酒吧,韩冰灰心丧气地说:“本来以为挖掘到一条重要线索,结果是个屁!”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张南说。
“什么角度?”韩冰问。
“走走走!去吃夜宵,我请客,边吃边聊!”王自力一招手。
“好像刚吃完不久嘛,你又饿了?”韩冰笑笑。
他们随便挑了家川菜馆,走进包房,点了些菜,韩冰急问张南:“说吧,换什么角度。”
“我们不要只集中在他们一两个人身上,跳出来,好好审视他们六个人,你们会发现,他们其实有共同点。”张南一脸正经地说。
王自力和韩冰想了好长时间,韩冰摇摇头说:“想不出来,感觉他们区别挺大的。”
“先是徐峰和周浦,他们为了炒作网站,所以用几个道具装神弄鬼;再是丁苗,她的妹妹被周浦间接害死,她有故意接近周浦,替她妹妹报仇的重大嫌疑,袭击周浦的也极有可能是她;再是方思燕,骗他们说顾强是她男朋友,其实是个女同,还使小性子故意气陈晨;顾强就不多说了,原始铁锤狂魔;还有沈默,是个边缘摄影师,专门拍摄那些血腥阴森的照片。”张南提醒。
“…………说明什么呢?”王自力纳闷。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不是他们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韩冰明白过来。
“是的。”张南点点头,“这六个人,背后都有秘密,都有不方便讲的事情,而且或多或少和他们去西山鬼屋探险有关。当然,我还不知道这一点意味什么,但我觉得我们应该牢记在心里,可能是个突破口。”
“真他娘的隐晦啊……”王自力叹道。
“另外,我还想到一点,就是两个铁锤狂魔的杀人手法,会不会存在差异?”
“存不存在差异?那个……我没听懂。”韩冰脸色尴尬。
“怎么那么笨呢?”王自力骂韩冰,“很简单的,第一阶段的铁锤狂魔,毫无疑问是顾强,第三阶段肯定是另一个人了,因为那时候顾强已经死了,他们的杀人手法应该有差别的。”
“不完全对,我的意思是……”张南忙纠正,“在我们已知第一阶段和第三阶段凶手不是一个人的前提下,我们有必要拿出那些死者的现场照片,详细对比一下,看是不是存在差异,如果有差异,那我们再取第二阶段,也就是西山鬼屋案的几名死者现场照出来对比一下,就知道第二阶段的凶手……或者说主要凶手是谁了。”
“有道理!”王自力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是个好办法!”
“但是西山鬼屋案的情况比较复杂,有两个人被碎尸了,分辨不清,还有那个……方思燕,身上没伤口,是窒息死的,能够对比的也就沈默,徐峰,丁苗三个人。”韩冰说。
“够了够了,先比较看看再说。”王自力说。
“那行,不过要等到明天早上,照片在我们档案库里,我今天晚上回去,你们在这等我消息吧。”韩冰说。
次日一早,才八点多钟,韩冰便将所有死者的现场照片发送到王自力手机,并注明是哪一阶段死者,最后附上一段结果:
第一阶段(即原始铁锤狂魔杀人案)的死者伤口更为密集,凶手带有明显发泄成分。第二阶段(西山鬼屋案)和第三阶段(浏河镇歌厅小姐被杀案)死者凶手基本一致,伤口少,但大部分为致命伤。由此可见,处于重合区的第二阶段的几名被害者,系模仿凶犯所杀伤。
王自力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照片,对韩冰的结论并无异议。接着将这些内容转发给了张南。
老贾的咖啡馆内,张南已等候王自力多时,王自力还没坐下就问:“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韩警官办事效率还是高,结果很清晰,从现场照片看,那个模仿罪犯毫无疑问是男人,而且跟顾强一样,力气比较大,甚至受过一些专业训练。这一点来说,西山案的两名幸存者,陈晨和沈默,应该可以排除了。”张南说。
“我觉得也是,那很可能现场还有另一个人了。”王自力皱起眉头。
“问题在于……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动向,对了,还有碎尸地点,至今没找到……”
王自力刚想回应,张南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老师,你有空吗?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是程思琪的声音,且声音相当急促。
“什么事?”张南一怔。
“那个……沈默刚刚开始说话了,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他还提到案子的事!”
“好,我马上来!”张南赶紧挂断电话,站起身,对一脸莫名的王自力说:“走,去苏州第一医院。”
张南,王自力,韩冰三人火急火燎地踏入沈默病房,程思琪和以邱主任为首的几名医生正围在沈默身边。
见张南来,程思琪忙上前说:“沈默刚才说话了!”
“我知道,他说什么?”
邱主任给沈默开导:“你能讲话么?把刚讲的事情再跟他们警察讲讲好不好?”
沈默不说话,一脸呆滞的表情。
“他不是会说话了么?怎么又不说了?”王自力着急问。
“是的啊,刚才还说的,现在又不说了。”程思琪很气馁。
“他到底说了什么?”韩冰问。
“我刚推他去草坪晒太阳,照常给他做一些心理辅导,结果他突然跟我说口渴,要喝水,我赶紧问他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特别是那天晚上的,他就说他当时摔下去以后腿痛得站不起来,然后看见一个怪人朝他走过去,手里还拿了把锤子,狠狠打他,后来他被打得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程思琪回答。
“就这?”
“嗯,是断断续续……在我耳边说的。”
“那你再试试。”
“试过好多次了,他后面又不讲话了。算了,那我试试好了。”
程思琪坐到床沿上,先在沈默耳旁轻声说句话,再将自己耳朵贴近沈默,其他人都知道,这是程思琪与沈默独特的耳语式沟通方法。
沈默依然一脸呆滞,傻傻地望着天花板。
等了半天,没有说话。
王自力气急败坏地骂:“我看他是精神有问题,跟个白痴一样!”
程思琪眉头一皱,即说:“你不要这样说他,他听得到的,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有耐心,多给他点鼓励。”
王自力还是头一回见程思琪稍有些动气,顿时不说话了,但心里在想:这小姑娘还以为他只是个斯文的小白脸,不知道他背后阴暗的一面。
“怎么办?”韩冰无奈地叹口气,没了主意。
他们由衷地希望沈默能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这样好了,你们也不要急,慢慢来,他今天能说话,已经不容易了,算是开了个好头,我觉得……他这个情况的话,应该是比较乐观的,要不再等等吧。”邱主任说。
“他是能等,关键我等不了啊。”
“什么?”
邱主任不是很理解韩冰这句抱怨。
就在此时,沈默两手慢慢撑住床沿,忽然张开口,嗓音嘶哑地说:“双子座……的头……换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目不转睛地望着沈默。
沈默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躺倒床上。
王自力急了,大声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双子座的头换了?”
程思琪和邱主任也连连催问,然而沈默仿佛断电一样,紧闭嘴巴,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最终他们只得悻悻离去,程思琪继续留守医院。
走出医院,韩冰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问:“双子座的头换了,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让我们猜谜?”
“他在暗示周浦和顾强,他们两个被碎尸又调换了尸块。”王自力说。
“嗯,像倒是蛮像的,调换了尸块,相当于换了头。”
“那为什么说他们是双子座呢?他们有个毛的关系?”
“谁知道!但我估计这是凶手让他传递的一个谜题,你们不是说过么,他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凶手想让他带话给我们。”
“但问题是……”张南面带沉重地说:“我实在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故意把两个人的头调换了,双子座……双子座……”
张南感觉自己脑中仿似有一团漩涡,猛烈,污浊,迷乱。
接下来几天,案件毫无进展,沈默没有再说话,张南一直沉浸在思索中。
“双子座的头换了……”
某晚,王自力约张南到酒吧喝酒,张南直接提议去方思燕曾经所在的“SKY”酒吧,一坐下来,张南仿佛入魔障一般,又开始重复咀嚼这句话。
王自力霎时发现陈晨恰巧也在酒吧,其实陈晨早已看见他们,眼神不停地在飘,王自力便邀陈晨过来一同喝酒,陈晨欣然而坐。
“你们怎么来了?”
陈晨点起一根烟,笑问。她对张南和王自力的印象不错。
“来看看你呀。”
王自力翘着二郎腿说。
“你少来!你又不知道我今天在。”
“我做警察的嘛。”
“做警察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你又不是神仙。”
两人闲扯间,张南忽然郑重其事地望向陈晨,喃喃说:“模仿犯罪通常具有炫耀成分,凶手把杀人当成艺术,把被害人当成玩物,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游戏……”
“啊?你在跟我说话吗?”陈晨眨眨眼睛。
“不是,你别管他,他这里有问题。”王自力指指脑门。
陈晨更加莫名了,张南继续说:
“你们两个不是幸存者,他一定知道你在现场……他是故意放走你们的……”
“我们两个是谁啊?”陈晨问。
“你跟沈默。”张南回答。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凶手知道我在,故意放我走的?”陈晨感觉后背一凉。
张南点点头说:“我还怀疑一件事,你和沈默……只是充当凶手的提示……大概沈默的那句话,要和你这边的提示结合才能明白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