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头也不回地说：’我有事情。”说完，也不等陈国栋再问，他就跑了出去。
陈杨打了个车，来到了那个地方。
这里是一片墓地，陈杨对这里不太熟悉，他很少来这一片，而这里和他母亲所在的墓园不一样，这里看起来有些萧瑟。
道路两旁的树都已经没有一片叶子，灰白色的天空，灰白色的道路。
陈杨慢慢地走着，一个个墓碑看过去，找那个名字。
他从梁超那里知道的，那个曾经的女警察就葬在这里。
陈杨找到了他的名字，还有那张照片。
陈杨在这个墓碑前驻足。
活人和死人的联系是什么？是一块墓碑，一堆纸钱，还是无休无止的思念？
陈杨看着墓碑前，那里有一束鲜花，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
陈杨把自己买的鲜花也放在墓碑前，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墓碑上那个面容姣好的女生。
陈杨记得他，不是因为他的死亡，他第一次去警局的时候，那个女生给他倒了一杯水。
然后这个女生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陈杨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为什么要来这里看看。
但是他只是想看看，他什么都没想。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美丽又脆弱的女人，在他人生中出现了短短的几年，但是却影响了他一辈子的人。
陈杨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很可怜，大家知道她是个卧底，是毒贩的帮凶，可陈杨只是觉得她可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他只是觉得，如果把自己放到哪个位置上，自己或许也不会那么做。
但是世上有谁是不可怜的呢？
陈杨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墓碑说：“保重啊。”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然后离开了。
陈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没有目标。
她也不想回家，因为家里不仅有陈国栋，还有陈国栋心心念念的或需要住进来的蓝月，一想到这里，陈杨的心里就有些发堵。
陈杨走到了那个繁华的街道，那家埃莫瑞夜总会，他很久没去了，但是现在是关着门的，陈杨也不打算过去。
陈杨站在离门口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在想，不知道黄潇潇现在在里面做什么，他追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警察了 吗？
但是他没有勇气去问一句，不知道为什么。
赵涛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个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现在估计是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或者是去完成任务了。
任务接着任务，如果有一天，他在任务中死去了，会怎么样？
他当然不会怎么样，死了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到那个时候，陈杨对于这个组织，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更何况，赵涛现在算是陈杨的一个朋友。虽然赵涛是个坏人，可赵涛和他，是朋友。
陈杨把帽子往下压了压，继续穿过人流走着，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走着，是苗青青，陈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起来这 个女孩子。
苗青青挽着一个男孩子，穿的很时尚，两个人走进一家酒店。
陈杨叹了口气，内心十分的复杂。他倒不是可惜，他只是觉得荒谬。
第一百八十七章 自首
陈杨停住了脚步，等苗青青和那个男生走了进去，他才慢慢地往前走。
陈杨不想要苗青青看到自己，那会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陈杨走到了一座商务大厦的楼下，那里有一家咖啡厅，她上一次和赵涛见面的时候，陈杨路过这家咖啡厅，当时陈杨就很想进 去试试，但是赵涛并不在这里，所以陈杨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
陈杨停在了门口，然后朝着咖啡馆里面张望。
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陈杨不确定，那是不是他。
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骗人，他们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但是陈杨总有一种阴沉的感觉。
陈杨正愣神，忽然间感到背后一阵毛骨悚然。
这几乎是一种直觉，陈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上的汗毛就竖立起来。
天空渐渐地暗下来，不是暗下来，而是变黑，然后那黑色迅速地变大，朝着陈杨而来。
陈杨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眼前。
一个物体掉在了陈杨的面前，随即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陈杨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个人头发散乱，白色的肌肤，明明看起来那么眼熟，她的身下开始缓缓地渗出鲜血。
周围有人在尖叫，陈杨的耳边一片崩溃的声音。陈杨眼前的事物渐渐地模糊，但是它能够看清地上的那个人。
那是蓝月。
蓝月穿着一条蓝色的裙子，头发遮住了脸庞，身下的地面上绽放出一朵血红色的牡丹花。
他的眼睛依旧是睁着的，眼神里似乎充满着不解和不甘。陈杨愣愣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杨蹲了下来，她不害怕眼前的死人，事实上他很久之前就对死人没有什么恐惧感了，陈杨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杨看了地上的蓝月一眼，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是很美的，但是同时也是很可怜的，看到蓝月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陈杨抬起头，看着大厦的上空，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陈杨知道，蓝月不可能是自己跳下来的。
陈杨已经明白了什么。
她看向旁边的咖啡馆，那个刚刚还坐在位置上的人，看起来很眼熟的背影，此时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陈杨轻声问，不知道问谁，不知道说给谁听。
很快，耳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陈杨慢慢地站起来，回头。
周围的人围了一个圈子，除了陈杨其他人都在圈子外面，有人拿着手机在录像，陈杨赶紧去挡住他们，“不要录像，不要拍照。 ”
“怎么，这个人你认识？这女人谁啊？”一个秃头的大叔见陈杨这种举动，忍不住问道。
陈杨摇了摇头，说：“有人报警了吗？”
秃头大叔没有听见陈杨的话，而是接着说：“这女的是为什么自杀啊？为情所困，还是啥啊，看着好像也挺漂亮的……”
旁边的路人也跟着应和，“对啊，不会是哪个老板的小蜜吧，真可惜……”
陈杨冷冷地回头看了一圈围观的人，然后说：“这么多人，有没有人报个警？”
没人说话，或者说没有人理会陈杨说了什么，大家的精力都放在了蓝月的尸体以及死因上面。
陈杨的脸色灰败下来，他麻木地掏出手机。
秃头大叔回头看了看众人，也摇头，说：“有没有人报警我不知道，但是救护车应该快来了。”
陈杨眼前有些恍惚，他说：“要报警的，这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秃头大叔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陈阿杨的话，“你怎么知道？”
陈杨摇摇头，没说什么，而是拨通了宁洋市公安局的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陈杨就打算离开了。
他回头看了看众人，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他明明和这个女人毫无关系，但是陈杨看到这个女人死 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陈杨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应该高兴的，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感到难过。
但是他就是很难过，一种巨大的悲伤吞噬了自己。
他不仅为蓝月难过，他也为杀死蓝月的那个人难过。
陈杨知道是谁干的，在蓝月掉下来的第一个瞬间，陈杨就知道。
他叹了口气，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然后慢慢地走向蓝月。
“这人有病吧……”人群里有人窃窃低语，但是陈杨已经无暇顾及了，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澄清什么，更何况 ，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唐，说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
陈杨慢慢地走到了蓝月的身边，蓝月身上是一件只有室内才会穿的薄裙子，看起来不太适合这个季节，那应该是丝绸材质的，
虽然有些褶皱，但是看得出来用料很精致。
陈杨把外套盖在了蓝月的身上，他把蓝月的脸遮住了，他想生前这么体面地一个女人，死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么围观 着，那一定是很难为情的。
陈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就慢慢滴退出了这个圈子。
他慢慢地往回走，走着走着，像是有感应一样，陈杨回头。
赵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陈杨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只觉得悲伤。
赵涛冲他一笑，很淡的一笑，但是神情很温和。
陈杨和赵涛站在人流中，旁边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少年。
陈杨道：“是不是你干的？”
赵涛轻轻地点头，脸色很坦然，像是陈杨只是问了他今天的天气是不是不太好之类的问题。
陈杨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是赵涛干的，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瞬间，陈杨就已经猜到了。
但是在没有得到赵涛的确定之前，陈杨一直是心存侥幸的，他一直觉得，或许有那么一种可能，蓝月是自己跳下来的，就算可 能性不高，没有人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他会觉得自己还能够再撑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赵涛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承认了这件事情。
陈杨几乎是有些绝望地看着赵涛，他说：“为什么？”
赵涛平平静静地说：“你不是曾经说过，她是你的障碍。”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陈杨很快地说，也不知道是为了撇清关系，还是真的害怕着什么。
赵涛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直接地说过这句话，但是我记得，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陈杨还是低声说。
赵涛拍了拍陈杨的肩膀，说：“放心吧，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