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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侦缉_分节阅读_第18节
小说作者:莫伊莱   内容大小:1.21 MB  下载:凶案侦缉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8-11-30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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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份开始的,我是那个时候看到的那个故事。”丁玉树回答。

  杜鹃在一旁默默的想,六月份就要参加高考的人,三月份居然还在看那种情节离奇不靠谱的故事,并且还大费周章的去试图还原故事当中的内容,这分明就是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高考复习准备上,这样一来能考出好成绩才真的叫奇怪吧?丁玉树自己似乎在刻意的回避这一点,非要固执的把一切都归咎于风水。

第六十六章 吐实(下)

  “原来我就养着玩儿的,那时候根本我也不知道自己真能有机会对丁正青下手,我那会儿连见都没见过他呢,就是听说过而已,我爸妈都不知道,我也不可能跟他们说,说了他们又得唠唠叨叨的说一些让我心烦的话,我平时是住校,但是隔三差五刻意偷偷坐车回来一趟,不回家,直接绕去山上,把买来的吃的给我的老鼠喂上,不用多,一周偷偷回来两次,加上周末正大光明回来一次,饱饱的喂三次就够了,等我考完试回家来住之后就更方便了,每天喂一次,一直到丁正青把我得罪了,我想要弄死他之前,才开始饿了我的老鼠几顿。”丁玉树对自己的计划似乎是有些得意的,并没有看出丝毫的悔恨,“我帮他挡了姓田的一次,他还挺感谢我的,那个姓田的真凶,估计是真想打死丁正青算了,我跟丁正青说我们毕竟是有血缘的堂兄弟,关键时刻还是要帮着自己家人的,我们之间是内部矛盾,跟姓田的那就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了,丁正青什么都信,还谢谢我呢。”

  “你就没考虑过借刀杀人的事儿?”唐弘业问,“既然田福光对丁正青要打要杀的都被你撞见了,你就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件事么?”

  丁玉树摇摇头:“开始没想过,因为我真的想要试试老鼠吃人的那种办法,而且冤有头债有主,姓田的跟丁正青怎么样,那是他们两家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很丁正青就是因为他们家夺走了本来应该属于我们家的财运,他享受的那些东西,原来都应该是属于我的,所以我必须亲自报复他才行。后来倒是想过这事儿,我看你们找到我家里去了,还去了两回,心里有点没底,以前我在山上喂老鼠的时候总能看到姓田的他们家的那个傻女儿,所以我就故意把车钥匙上面的钥匙链拆下来,扔给她了,结果那个傻子还真的高高兴兴的给捡走了。我以为你们看到她拿着那个,会怀疑是不是她爸为了替她报仇所以才杀人的呢!”

  “丁正青的车钥匙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他的车是怎么回事?是你对丁正青下了手之后,又把他的车给藏到山里面去的?”

  “我没有,我不会开车,就我家的那个条件,你们觉得我爸会给我钱,让我去考驾照么?”丁玉树有些愤愤地说,“把那辆车藏起来是我出的主意,我说姓田的肯定不能那么轻易的放过他,让他把车子藏起来,那车子太乍眼了,谁看到那个车都会知道他在哪儿,所以姓田的要是盯着车找他,他想躲都难,我知道有个山坡,车能开上去,平时人还少,可以把车藏在那儿,等到过一阵子折腾完了这边的事情,丁正青再去把车开走,这不就安全了么。丁正青相信了,他开车拉着我,让我帮他指路,把车给藏到那儿去了。车钥匙原来是他自己拿着的,我把他喂了我的老鼠之后才从他家屋里头给拿出来带走。”

  说到这里,丁玉树忽然回过神来:“那辆车是你们弄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已经怀疑我了?我估计那上面的掩护应该快要干了,想去换点新的树枝,结果发现车子没了,其实那时候我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了,我的预感果然没错。”

  “你让他把车子藏起来的目的是?”

  “等我把他弄死了,风声也过去了以后,我想琢磨琢磨把他那个车能不能卖几个钱,他不是一直说他那个车可值钱了么,他死了,他爸的那些钱也不可能给我,要是就那么算了,这不就成了损人不利己了?我总得给你落点好处吧!”丁玉树回答的还挺有诚意,听起来看起来都不像是在胡说八道的样子。

  “你继续说,是怎么对丁正青下手的。”唐弘业揉了揉太阳穴,丁玉树倒是很坦白,有问必答,没需要他们多费口舌,只不过他整个作案思路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不靠谱和异想天开,一想到这个案子的起因和过程竟然是这么的随意,唐弘业就有一种不知道应该怎么总结的复杂心情,就好像是以为前面有一个很高的台阶,所以高高的抬起了脚,结果落地的时候才发现高估了脚下的高度,导致了一种一脚踏空的失衡感,甚至隐隐感觉他们实现考虑过无数种可能性,结果竟然只是这样的一种动机,就好像儿戏一样,实在是让人无法理喻。

  这个到现在还认为自己计划周密的丁玉树,甚至连一辆车主死于刑事案件的车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出手都不知道。

  “把车藏好了之后,又过了两三天吧,这两三天里头,丁正青也不敢到处乱转乱晃了,好多人好像真的以为他回去市里了呢,我看效果差不多了,那天事先确定了丁正青在家,然后跑去跟他说我偷听到了姓田的准备要等天黑了过来堵他呢,而且这一次还是要堵个彻底,带人来,要把他给打个半死半残的来报仇,这可把丁正青给吓死了,当场就慌了,差一点想要开车直接就跑,再也不回来了,还是我好说歹说,把他爹妈交给他的任务没完成都搬出来了,才把他劝住,我跟他说我有办法让他先躲过去,反正盖房的事儿也快要搞定了,到时候他再走,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回来验收和结婚了,那时候一大群人,姓田的也拿他没办法,现在就跑了的话,灰头土脸的没面子,丁正青那人特别要面子,就信了我说的话了。”

  丁玉树说到了这里仍旧语气平淡:“我跟他说,他家那个仓房有锁,家里头有点东西需要锁起来挺正常的,他躲进去,我帮忙把外面的窗口都给钉死,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了,他从里面把门锁上,姓田的带人来了,发现没有人在家里,就算仓库的门是锁着的,他们也不一定会想到丁正青会躲在那么一个黑咕隆咚的小仓库里,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想要找丁正青寻仇的,不是打劫的,只要找不到丁正青本人,估计也就走了,这样他就躲过去了。”

  “然后你就等他躲进了仓库之后,把封窗口用的木板撬起来一块,把老鼠放进去了?”杜鹃一想到那天在现场看到的场面,就有一种浑身都不舒服的感觉。

  “那多费劲,我之前也是做了很多准备的,比如说我的老鼠,都提前装到套了两层的编织袋里头,藏在他们家院子里头了,我替他封窗口的时候就悄悄把角上的玻璃给敲掉了,封木板的时候也留了那个角是松的,等到丁正青躲进去了,我就把事先都装到编织袋子里的老鼠顺着那个口倒进去,然后把窗口松了的钉子又按回去,省得老鼠没等完成任务就从窗户缝跑出来。”丁玉树回答。

  “然后你为了怕丁正青跑出来,还用火烧了门把手?”唐弘业问。

  丁玉树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惊讶的表情:“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我明明在事后仔仔细细的把那个门把手擦了个干干净净,临走前还检查过了,一点黑印儿都没留!你们没道理能看得出来那个门把手是被火烧过的啊!我看的那个小说里头写了,后来谁也没看出来地窖的盖子被火烧过,就是因为被刷干净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直接从外面加把锁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而且还更稳妥,更保险,为什么偏偏要丁正青从里面上锁,你从外面烧门把手?你用什么烧的?你就不怕他从里面打开门锁冲出来?”唐弘业当然不会想要浪费口舌去回答丁玉树的问题,同时也非常的不能理解丁玉树是为什么会有勇气去实施这么一个杀人计划的,原本在接手这个案子的初期,唐弘业还觉得这个案子有那么一点点的玄,结果听了丁玉树讲述自己的犯罪过程,反而给人更多的是荒唐感。

  “用喷火枪,农村家里头杀猪什么的,都会准备那种玩意儿,十几块钱的几十块钱的都有,烧猪毛用的,”丁玉树还没有从惊讶中完全缓解过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出发点到手法无一不荒唐,“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我看的那个小说给我带来了特别大的震动,所以我就想还原一下,丁正青他蠢得很,门把手那么烫,他被烫一下就不敢再随便去碰了。我不可能把门从外面锁死,那样影响整体效果,那个门是从里面锁死的,如果你们在一个从里面被锁死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个被老鼠啃了个七七八八的死人,你们不就会把这个叫做是密室杀人案么!我看过好多这种小说,小说里头都写的清清楚楚的,你们警察最害怕最没办法的不就是密室杀人么!我想要让这件事变得传奇一点,诡异一点!

  这个事情前前后后的这些过程,在我没有决定要杀丁正青的时候就反反复复的琢磨过,我觉得每一个环节都特别精彩,根本就没有什么破绽,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竟然会都发现了!我连事后销毁证据都考虑都很仔细了!我养的老鼠太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编织袋装不下那么多,所以剩下没有用的,我过后立刻就买了鼠药,掺在平时给它们吃的东西里,都给它们喂了,然后死老鼠也埋了,表面的土我都没有弄坏,原封不动的草皮铺回去的!这还不够天衣无缝么?!”

  很显然,在唐弘业和杜鹃看来,丁玉树的作案手法和“天衣无缝”之间隔着的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巨大的鸿沟,但是他们没有急着去向丁玉树说明这一事实。

  “我看过我养的那些老鼠吃东西是什么样的,它们饿极了的时候,吃东西可快了!我那天一直在外面守着的,一开始丁正青还想往外跑,后来被门把手烫了,不敢撞门了,在里面又骂又叫的,我说你就尽管使劲儿的喊,我不过就是给你一点教训,你把姓田的招来了,那就等着被打死吧!我也不知道丁正青是不是傻,我这么一说,他好像就真害怕了,不敢乱喊乱叫了,就在里面求我开门,说答应给我安排好工作,又轻松又赚钱还有面子,呵呵,早干什么去了!我决定要杀他之后,根本就不想要他那些了,”丁玉树冷笑着继续说,“我在外面一直守了一夜,隔一会儿里面有动静我就用喷火枪烤门把手,到了后半夜就没什么动静了,傍天亮的时候我听里面安安静静的,估计是差不多了,就打扫了一下,趁着没有什么人能看到,顺着他们家后院顺着山上跑回家里去了。”

  唐弘业和杜鹃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幸亏从案发到现在,一共也没用了几天,他们就通过田思柳不太具有法律效力的目击证据,以及死老鼠和鼠药等等线索,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否则如果周遭的环境再复杂一点,中间浪费的时间更多一些,折腾到最后就得到这样的一个结论,恐怕他们都会忍不住有一种自己被人耍了的恼火。

  “我想问你们两个一个问题,”丁玉树看两个人没有开口,他倒是两眼发亮地主动发问了,“丁正青被你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老鼠吃了多少了?吃光了么?”

  “丁正青没有被老鼠咬死,也没有被老鼠吃光,”杜鹃叹了一口气,“他是死于被老鼠咬伤之后引发的破伤风发作,你离开的时候仓库里面没有声音,估计是丁正青当时已经出现了破伤风初期的不良反应吧。”

  丁玉树愣住了,他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撇着嘴笑了笑:“无所谓,就算没有我想要的那种效果,至少我报仇了,我把丁正青弄死了,丁康强抢走的财运就也断了!从我们家抢走的,他们也别想好好的!我还是赚到了,值了!”

  说完他几乎带着几分疯狂的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是么?”杜鹃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没有杀他,以后你的生活有一万种可能性,或许你真的能考上大学,或许你能学一门手艺,找个高薪的工作,或许你买了一张彩票中了几百万都是可能的,但是现在,你的未来只有为你的杀人行为承担法律责任这一种结果了,你觉得你真的值了,赚了么?”

  丁玉树的笑声停了下来,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人也慢慢的委顿下去,垂下头去,不再做声。

第一章 搬家

  就这样,杜鹃到a市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在丁玉树被移送起诉之后,也算是正式落幕了,对于丁玉树,杜鹃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评价,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好像是笃信丁康强当初迁走了祖坟,所以破坏了他们家的风水,导致他们没有过上富裕的生活,但是实际上细想起来,他自己其实骨子里也未必就真的相信这些东西,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种对财富的渴望。

  从之前丁玉树流露出来的观点就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有些许荣的人,哪怕并没有把全部的心思都好好的用在学习上头,也还是执拗的非要考大学,并不是读大学对他来说真的意味着什么,而是他觉得读了大学就好像镀了一层金,自然就可以变得非常体面,找到轻松又高收入的工作,拥有他梦寐以求的财富。

  所以对于丁玉树来说,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是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十分嫌弃的,他渴望的是丁康强家里那种“天降横财”,渴望自己也能够像丁正青那样,一下子就从普通人家的孩子变成了可以四处招摇的富二代,这种对于富裕和金钱的渴望无法实现,也无处寄托,于是就转嫁到了对于祖坟风水福荫后人的迷信上面,那渴望暴富而不得的恼恨都变成了对丁康强一家的嫉妒,尤其是作为富二代的丁正青,并且一直到最后落网,丁玉树似乎都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任何的后悔或者自责,他甚至还百思不得其解,认为自己看过那么多的书,那么多的故事,为什么在故事里面天衣无缝的操作手法,被他如此圆满的再现到了生活当中,却有那么多的漏洞和破绽,他唯一遗憾的就只是自己的运气不够好而已。

  “就他的那个脑子,别说能不能考上大学的事儿,我看不管什么事儿,他都根本做不成,智商的问题,”唐弘业在结案之后,谈论起那个案子时,对于丁玉树的评价实在是不怎么高,“为什么他看的那些小说、故事里头一样的操作就是天衣无缝?那是因为故事就是故事,不等于真实生活,那些事儿能成,那都是因为作者需要它能成!只要作者愿意,再离谱的手法都能实施下去,真实生活中那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得有多少机缘巧合才能让他的‘天衣无缝’成为现实啊!这要是能行,真的就可以买彩票了!连现实和文学创作都分不清还学人家作奸犯科,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可别抱怨这个!这要是都聪明绝顶的天才去挑战法律的权威,那咱们可真的要哭了!”戴煦听着唐弘业的抱怨,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句。

  因为这件事而接受处罚的除了丁玉树之外,还有丁玉树的父亲丁康顺,他当日故意阻拦警方调查人员,试图帮助丁玉树逃走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窝藏包庇罪,考虑到他及时认识到了行为的错误,没有继续进行阻挠,所以最终也只是处以管制,责令其参加社区改造项目,并没有做更重的处罚。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杜鹃就面临着搬家的事情了。

  在回到a市之后,尹湄告诉杜鹃,因为那边的房东催得紧,看杜鹃迟迟都没有过去交房租和入住,有心想要反悔,尹湄为了怕这件事落空之后杜鹃回来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好自掏腰包帮杜鹃垫付了半年的房租,这才算是彻底搞定了。

  杜鹃当时还在处理丁玉树杀人案的后续各种文书工作,也还处于一种焦头烂额的状态当中,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考虑别的,听尹湄告诉自己这些,赶忙向她道谢,并把尹湄垫付的房租赶忙抽空去了给她,一问具体垫付了多少钱杜鹃才知道,原来尹湄给自己找的是一个合租房,租下来的只是这个房子其中的一个房间,所以租金相对来说十分便宜,一个月只要几百块钱。

  找一个合租房这很显然并不是杜鹃的本意,所以在听到尹湄说出钱数,以及合租房的这个情况之后,她首先的反应是有些错愕的。

  尹湄一看杜鹃的反应,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十分窘迫的向她解释:“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你眼下手头不算特别宽绰,所以预算不会太多,让我别找那种太贵的房子,我一想,最省钱的办法肯定是合租,我就留意了一下,这个房子里头挺干净的,而且合租的也是个女生,那个女生说她平时也不怎么在家,所以你们两个可以互相谁也不影响谁,这样还能帮你省一些钱……是不是我领会错了你的意思了?那我去跟那个房东商量,让她把租金退给我,定金退不退都没关系了,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再抓紧帮你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不用不用,没事,合租挺好的,正好我最近也确实应该省着点开销,”杜鹃一听尹湄这么说,赶忙拉住她,“是我一开始没说明白,当时急急忙忙的,我也没想到你效率这么高,所以也没有把足够明确的需求说给你听,不是你的问题,钱都已经交了,现在去找人退钱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搞不好还会闹得比较不愉快,没有必要,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住单位,等这个案子忙差不多了,我就可以搬家了,就这样吧,我先搬过去住着,要是住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我也有时间可以慢慢再找合适的房子,也说不定住下来之后觉得特别舒心,让我搬我都不愿意了呢!”

  “真的么?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尹湄惴惴不安的问。

  杜鹃十分笃定的对她点点头:“对,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等回头我安顿好了,找个时间到我那里去,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算是我感谢你帮我找房子。”

  尹湄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过来一些,点点头,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就这样,本来想要找个合适的房子搬出去独居的杜鹃,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别人的合租伙伴,在丁玉树的案子彻底落幕了之后,正好紧挨着一个周末,正好给了她一些时间,让她可以用来搬家和安顿。

  虽然说杜鹃的力气与她的体格根本就不相符,但唐弘业还是在她搬家的当天发挥了足够的绅士风度,帮忙把杜鹃的那些行李一箱一箱的塞满了自己那辆车的后备箱和后座,只留下驾驶和副驾驶两个位置能够坐人,饶是如此,在开车前往那个房子的路上,杜鹃的怀里仍然抱着一个纸箱,里面塞着她的台灯和文具收纳盒,还有马克杯这一类别的箱子里装不下了的小零碎,脚底下还塞着一包衣服。

  “我当初就说你让尹湄那么一个对a市根本不了解的外地人帮忙租房子是不靠谱的事儿,你不信我,这回正好,我看看她给你租了一个多好的房子,看咱们俩到底是谁说对了。”唐弘业一边开车一边对杜鹃说,“要是房子特别差劲,我回来的路上就顺便去买瓶酒,回家打开了庆祝一下,庆祝我家重归宁静,也庆祝你终于得偿所愿的搬进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房子!”

  杜鹃耸耸肩:“没事,正好咱们一会儿去了先看看,万一房子真的很烂,那我这一车东西也不用卸下来了,正好直接拉回去,我就还是住在你那儿得了!”

  “想得美!”唐弘业脸色一沉,也不再继续调侃杜鹃与别人合租的事情了。

  杜鹃对于a市可以说是非常陌生的,在这里别说是城市环境了,就算是人,她也只熟悉唐弘业自己而已,她对于自己的房子究竟在哪里,那附近的环境如何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倒是唐弘业,他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了好几年,对于市区内的环境大概还是有一个了解的,所以这一路上他的表情其实带着一种暗暗的笃定,认准了杜鹃租的这个房间就不可能有多让人惊喜。

  杜鹃认识唐弘业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来,不过她有点猜不透,眼下他的脸色这么阴沉,到底是嫌自己稀里糊涂的就租了一个不太敢期待的房子,还是担心自己真的会说到做到,一看房子不好就调头跟着他又回去,赖在他家里头。

  没过多久,唐弘业把车子从主路上面拐向了旁边的一条小街,然后行进了一段路程后,又拐进了一条更狭窄的小路,路两边的楼看起来都挺有年代感的,看起来带着那么一股子历史的气息,让人觉得如果楼体外墙上再用红油漆刷一个“拆”字,外面画一个圈,好像就看起来更加的和谐顺眼了。

  等唐弘业把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杜鹃看着外面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矮楼,心里面真的是叫苦不迭,假如说把租房子给当成了租房间,这好歹还能算是自己没有交代清楚的问题,那这样的环境尹湄居然还选择了替自己接受下来,那就真的是让人有点欲哭无泪了,原本杜鹃还觉得租金真的是很便宜,现在看看,好像性价比也实在是谈不上有多高,不知道等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况之后,自己会不会改主意觉得这房间租的太贵了……

  杜鹃原本只是故意逗唐弘业,不过现在她倒是忍不住想,自己搞不好还真的有可能厚着脸皮又回去唐弘业家里面再借住一段时间。

  两个人拿着钥匙上了楼,东西暂时先留在车子里,到了楼上杜鹃敲了敲那扇上面花花绿绿贴满了各种开锁广告的门,房子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便用尹湄给自己的那把钥匙把门给打开了,门一开,她觉得尹湄对这个房子的形容倒也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靠谱的地方,至少她说房子里挺干净的,这倒是不假。

  这是一个不知道足不足六十平米的小两室格局,客厅不太大,没有明窗,所以光线有些昏暗,进门左手方向有一扇紧闭着的房间门,应该是另外那个房客的房间,右手方向的那个房间紧挨着卫生间和厨房,门敞开着,很显然这就是杜鹃要入住的房间了,杜鹃和唐弘业走过去,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嗯,确实是挺干净的,不大的小房间里出了一张单人床,一个不知道哪个学校里面淘汰下来的破旧课桌,还有一个单杆挂衣架之外,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了,一览无余。

  “这房间真够‘大’的啊!”唐弘业抱着怀依着门框站在那里,用调侃的语气说,话里话外多少带了那么一点终于轮到他看杜鹃窘迫的时候了的幸灾乐祸。

  杜鹃皱了皱眉头,尹湄说这里干净,现在看起来倒确实说得过去,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这个房间只有这么小而已,如果自己只是短住几日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现在这房租一交就是半年,光是楼下车子里的那些行李搬进来,恐怕这屋子就快要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住起来实在是有些局促。

  这么一想,杜鹃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调出之前尹湄提供给自己的那个房东的手机号码,想要联系对方,看看能不能把房租退给自己,哪怕是定金不退也没有关系,可是她反反复复的播了几次,对方的电话始终没有办法接通。

  “奇怪了,尹湄前几天交房租的时候还能联系上呢,怎么现在打不通了呢?”杜鹃有些疑惑的咕哝着。

  “你是新搬来的啊?给房东打电话啊?”

  杜鹃和唐弘业听到说话声转过身去,发现原来那个房间的房客并没有出去,只不过刚才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没有理会他们的敲门罢了。

  杜鹃对那个姑娘点了点头:“是啊,但是打不通。”

  那姑娘笑了笑:“打不通就对了,房东那人,不到收房租之前都不会让你随便联系到她的,别的什么都不积极,就收钱的时候最积极。”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有些傻眼了的杜鹃。

第二章 窘迫

  看着眼前这个小房间,杜鹃的心里面有些左右为难,一方面她真的有点打退堂鼓,想要厚着脸皮先回去唐弘业那边借宿一段时间,再慢慢寻找合适的房子,另一方面她也不确定这个不靠谱的房东究竟会跟自己玩多久的失踪,万一对方死活不肯把房租退给自己,和自己解除租约,那这租金不就白白损失了么。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唐弘业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一脸戏谑的瞄了她一眼,问道:“你就说句实话吧,这事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事儿?”杜鹃脑子里正在纠结着,根本没意识到唐弘业说的是什么。

  “你是故意让尹湄帮你一起做了一出戏吧?故意假装租了这么一个糟心的房子,然后来了之后再联系不上房东,这样一来我就会觉得于心不忍,主动跟你提出来,让你不要住在这里了,搬回去住我家,这样一来你的目的就达到了,我说的对不对?”唐弘业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觉得自己已经直接说出了事情真相。

  杜鹃皱起眉头,转身看着唐弘业:“你觉得我会那么大费周章的做那种事情么?咱们两个人认识了那么多年,我在你心目当中就是那样诡计多端的人?”

  唐弘业看到杜鹃一脸的不悦,愣了一下,张开嘴刚要本能的作出回答,可是话到了嘴边,偏偏转了一个弯,耸了耸肩:“那谁知道呢,这么多年你一直就在我周围阴魂不散的,我读哪个学校,你保准在哪个学校,就连我考警校你都跟着一起考,全国那么多家,你哪家不好去,非要跟我读同一所,现在连工作都调转过来了,难道你让我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是,你确实不是三岁小孩儿,不过我看闹气别扭来也不比三岁小孩儿讲道理多少,”杜鹃也有些不大高兴了,原本她还正在发愁自己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结果唐弘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给自己添堵,这让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我确实是故意想要跟你考同一所学校的,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这事儿我隐瞒过你或者其他任何人了么?好像从来没有过吧?我一项是光明磊落的!”

  “嗯,你真光明磊落,合着我爸我妈有事儿没事儿就在我耳边叨叨我,这都跟你一点关系没有,全都是他们自作多情,自动自发的,对吧?”唐弘业被杜鹃这么一说,也觉得一股火腾的就窜了上来,“从上高中开始,你自己说一说,你给我添了多少堵!明明我的成绩各方面表现都还挺不错的,结果你往旁边一戳,我直接就变成了人肉靶子,每天被我爸妈各种扫射,什么事情都要拿来跟你比!你要真那么好心,那你离我远一点啊,你倒好,跟我爸妈还挺亲热,你这不是存心想要给我添堵?有一次我实在是被他们两个说烦了,我说他们要是那么喜欢你,怎么不干脆跟你爸妈换孩子,把你换来当女儿养算了!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我爸告诉我,他当初还真问你爸来着,你爸没同意,所以没换成!这些不都是你的丰功伟绩?难不成还是我编出来故意想要诬赖你的?”

  “唐弘业,你今年到底几岁了啊?”杜鹃差一点因为他这一番责怪而怒极反笑,“你看看你那闹别扭的模样,幼稚不幼稚?你是小孩儿么?”

  吱嘎——。

  另外那个卧室的门又打开了,方才跟他们说过两句话的那个姑娘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一脸不悦的样子,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俩有完没完?要吵架出去外面吵去!我这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在家里睡个懒觉,还得听你们俩嘟嘟囔囔!”

  说完她又把头缩了回去,还重重的一关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被这么一打岔,杜鹃也没有再去和唐弘业多说什么的心情,并且方才还纠结着的事情,现在也不纠结了,她板着脸,一把将站在房门口的唐弘业推向一旁,然后一个人下楼去,到车子里面搬运自己的行李。

  唐弘业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赌气做做样子,后来发现杜鹃是真的一件一件的往楼上搬东西,这才把方才两个人的拌嘴放在一旁,也下楼去帮忙,一边帮忙拿东西,他还一边问:“你想好了是吧?真要在这儿住下来?我告诉你啊,你这么老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早上装车已经快累掉我半条命了,这要是一会儿搬上楼之后你又后悔,我可不帮你搬下来啊!”

  “不用,我这个人,要么不做,做了就绝对不后悔,你不用担心,我肯定在这里住下来了,不会去你那里给你添麻烦的。”杜鹃抬起脸来,看着唐弘业,冲他露出一个灿烂又甜美的笑容,脸颊上两颗小梨涡也因为这个笑容而显现出来。

  如果是别人,说不定会觉得这姑娘现在这样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看,甜美可爱,小鸟依人的模样,但是唐弘业看在眼里,却好像见到了夜叉一样,因为他太清楚了,杜鹃心情大好的时候根本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原因——她不爽,她随时要开始发飙了。

  “你别那么对我假笑,我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唐弘业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也不等杜鹃回应,抱着怀里的大纸箱,赶忙快几步上楼去了。

  杜鹃抱着另外一只箱子,在唐弘业逃也似的走开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了,肩膀微微有些垮,心里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沉重,甚至比她怀里的大纸箱还要更重一些,她叹了一口气,抱着东西上楼去了。

  就这样,杜鹃不管是情愿不情愿,都算是正式的入住了那间略显狭小的房间,她用了足足一个周末,才总算是把自己的行李妥善的进行了收纳,尽管还是让房间里的空间一瞬间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但总算有走路的空间和睡觉的床位。

  尹湄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红着眼圈来跟杜鹃道歉,责怪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妥,给杜鹃添了不少的麻烦,面对着她那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容,杜鹃还花了不少口舌去反过来宽慰她,一直到尹湄真的相信自己在那里住着还挺舒适的,这才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红着眼圈去做别的事情了,杜鹃也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别看她长得一副娇娇弱弱小姑娘的模样,实际上性格可和娇弱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十三四岁那一阵子或许还因为年纪小,遇到事情受了挫会忍不住哭哭鼻子,大了之后连哭鼻子都很少了,外柔内刚,个性坚韧得很,并且她虽然也同样是身为女生,却怕极了动不动就红眼圈掉眼泪的“林妹妹”,所以没让尹湄哭出来,好言好语的把她给劝走了,这对于杜鹃而言倒也算是功德一件,有一种顺利解除了一颗定时炸弹的庆幸和喜悦。

  其实那个房子,外在破旧了一点,空间狭小了一点,但是有一件事尹湄倒是一点也没有说错,从那里到公安局的交通线路的确是十分便利的,门前就有一路公交车,正好可以直达公安局,这对于初来乍到的杜鹃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了,于是对于这个令人有些无奈的小房间,杜鹃的接受度就又变高了几分。

  丁玉树的案子了结了之后,杜鹃着实闲了一阵子,毕竟她是新来的,但凡人手还够用的情况下,都不太可能扯上她去打头阵,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她就只是帮帮大家的忙什么的,没有处理太多实质的东西,倒也算是借着这么一个机会和刑警队里的其他人都熟悉起来,她发现这边的同事虽然跟自己都算是刚刚认识没多久,但是对于自己却又带有一种隐隐的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其实杜鹃也不需要去犯琢磨,随便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猜得到,肯定是因为唐弘业了。

  说到唐弘业,在搬家那天之后,杜鹃和他冷战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最初的那几天,唐弘业一直都是神经紧绷,哪怕是白天的工作时间,手机一响,顿时就被吓一大跳,等看清楚了屏幕上面的来电号码之后才能重新松弛下来,到了一周之后,风平浪静,没有收到父母的联合声讨,他总算彻底放了心,并且主动去和杜鹃道了个歉,说自己不应该那么多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他道歉的态度仍然有那么一点别别扭扭的,杜鹃也还是欣然的接受了。

  基本上到了a市之后,杜鹃对于截止到目前的安顿状况都还是比较满意的,没有特别值得挑剔和不满的地方,假如一定要说有的话,那恐怕就是她的那个不太怎么打照面的室友了,那个姑娘看起来年纪和杜鹃差不多,平时很少能在家里和杜鹃真真正正的碰到面,但是却又无时无刻不让杜鹃感觉到她的存在,比如说杜鹃放在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会经常有被人挪动甚至使用过的痕迹,杜鹃的洗衣液消耗速度惊人,杜鹃放在冰箱里的食物动不动就会不翼而飞,凭空消失,更加让人恼火的是,这姑娘好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居,她还有一个男朋友,虽说不是每天都在这里住,但是一周七天似乎也会跑过来住上那么至少四天。

  为什么杜鹃会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这一对小情侣毫无顾忌的嬉笑打闹声,他们还会动不动就用最大音量观看一些枪战片或者恐怖片,房子本来就不是很大,杜鹃即便是关起房门来,也还是没有办法隔绝那吵人的噪音,她试图去找过对方提一下这个问题,结果那个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姑娘不在,是那姑娘的男朋友开的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主观坏印象使然,杜鹃觉得这男人长得实在是不怎么顺眼,獐头鼠目,那姑娘虽然谈不上多漂亮,但好歹看得过去,也不知道到底喜欢这位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位獐头鼠目兄在面对杜鹃的时候,永远是一种答非所问,嬉皮笑脸的态度,不管杜鹃对他说什么,他都绕来绕去,反过来问杜鹃今年多大之类的,最后杜鹃只好放弃了跟他的沟通,把自己的个人物品尽可能的收在自己的房间里,又买了一对耳塞,打算坚持坚持,在这期间抽空留意一下合适的房源,等到房子租约一满就立刻搬走。

  至于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室友,还有她那个油腻的男朋友,杜鹃决定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力求相安无事的凑合到搬走。

  倒不是她窝囊怕事,主要是平时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下班回到家里之后,她实在是不想再多招惹什么麻烦,又要平添许多的烦恼。

  就这样,日子一晃过去了四个多月,天气从炎夏逐渐进入了冬季,出租屋里的日子开始变得有些难过起来,杜鹃一直抽空在留意着合适的新住处,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太合适的,她这一次不敢太图便宜,毕竟有了当下这个住处令人窘迫的教训在眼前,同时她又不敢把标准订的太高,因为这些租房的房东很少有人愿意押一付一,她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可以用来预付房租。

  造成这种拮据的原因也很简单,当初她来到a市之后借钱应急的那个老太太,一直都没有归还那笔钱,等杜鹃忙完了手头的案子去派出所询问的时候,得知老太太的家属帮忙取回了当日被盗的钱款,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当时登记的联系方式也一直没有办法接通。

  因为这个事,杜鹃也没少被唐弘业拿来挤兑、调侃,说自己当初是如何提醒的,可惜杜鹃听不进去。杜鹃被他说的心里窝火,同时也觉得有些委屈,不过这件事她也没打算告诉家里头,毕竟为了不让唐弘业又被唐爸爸唐妈妈在电话里唠叨到抓狂,关于自己从唐弘业家里搬出去的事情,她还一直没有和家里说呢,因此自然也不可能去和父母说自己没有足够的钱用来预交房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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