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枪响在窄小的洞中回荡,我的脚上忽然一轻,再看那怪猴已经被这一枪爆头,只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叫,整个身体便突然炸散,化作一片粘稠的云雾状物体,缓缓的飘落下去。
我惊魂未定,急忙凑到洞口一看,就见那众多怪猴已经不管我们了,个个都像发疯了似的,拼命的抓取吞噬着那怪猴散落的残躯,就像一群饿狼见了血腥。
潘海根拍了拍我:“干的好。不过先别看了,抓紧离开这里。”
我心中砰砰乱跳,但知道情势紧迫,前面的绳子又丢了过来,不知是谁喊了句:“大伙都抓住绳子,别掉队。”
我稳了稳心神,不再去想下面的怪猴,紧紧的抓住绳子,跟在众人身后,向外爬去。
这完全是一条土洞,虽然无法直起身子,只能弯着腰走路,但还算宽敞,我完全没有了时间和方位的概念,只是机械的跟着众人一点点挪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完全快要虚脱了,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迷迷糊糊中,前面忽然有人喊:“我们出来了!”
紧接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缕微弱的天光,周围一片欢呼声,大奎用力拍了我一巴掌:“嘿,咱们……”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因为正极度虚弱的我,被他一巴掌就拍晕了,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到了有点冷,同时嘴唇上传来了一丝湿润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给我灌水。
凉凉的清水从喉头灌入,沿着食道流下,我的身上似乎有了一点力气,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我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大奎正蹲在我身旁,用一个水壶在给我灌水,见我醒来,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回头叫道:“潘爷,他活了哎……”
我心头苦笑,心说我本来也没死,什么叫活了。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我正躺在一片树林里,众人都在,远处的天际,东方正渐渐发白。
哦,原来我们,竟然足足在地下折腾了一夜。
潘海根从背包里抓出一盒牛肉罐头,丢给了我,说:“对付着吃点吧,现在咱们还是在边境,不能生火。”
我接过了罐头,却没打开,只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怔怔的望着东方发呆,旁边的冬子倒是好胃口,干掉了一盒罐头后,抹了抹嘴说:“叔,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老鳇鱼沉着脸,看了潘海根一眼说:“潘爷,我们爷俩跟你走这一趟,可以说是赔大发了,差点把老命都搭上,你也是江湖人,现在怎么说?”
潘海根双手缩在袖中,微眯着眼,看不出表情,他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老鳇鱼便也没说话,只是盯着潘海根,半眯着眼,脸色沉静如水。
“我出这个数,你帮我们,找到一个地方。”潘海根看着老鳇鱼和冬子,不慌不忙的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你想去的是什么地方?”冬子在旁抢道,想必他已经看出来了,潘海根伸出的一根手指,绝不会是一万块钱那么少。
老鳇鱼皱了皱眉,却没吭声,潘海根潘海根脸上忽然露出神秘之色,他压低声音,缓缓说出了四个字。
“黑水妖窟。”
第十五章 噩梦的开始
老鳇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半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目光中犹如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冬子,船不要了,走。这趟算咱爷们倒霉。”
他说完竟然转身就走,冬子忙站了起来,随后喊道:“叔,可是咱的船……”
老鳇鱼连头也不回,冬子看了看我们,一脸的纠结,却终于还是一跺脚,叹了口气,追着老鳇鱼跑了下去,两人的身影在前方的树林中转了几转,就那么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不见了。
这俩人竟就这么走了,潘海根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盯盯的看着两人走远,忽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低声吩咐道:“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天亮后出发。”
我忍不住凑上前问道:“潘爷,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直接就走了?”
潘海根抬头望了望太阳升起的方向,才回头微微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怪异,缓缓对我说:“放心吧,他们走不掉的,凡是听到这几个字的人,都走不掉。”
“他们走不了?为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在哪,什么黑水妖……”他的话让我有些听不懂,正要开口询问,话刚说了一半,大奎便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兄弟,在这个地方,那几个字不要随便出口,要命的,咱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跟潘爷走就是了,准保没错,不该打听的,不要乱打听,不该说的话,也不要乱出口,懂么?”
这家伙手头的劲儿很大,我被他拍的一咧嘴,心里却不甘,揉着肩膀对潘海根说:“我说潘爷,咱刚才好歹应该也算同生共死了吧?别的不说,我希望你能多点诚意,好歹让我知道咱们到底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有什么危险,大家既然在一条船上,就应该同舟共济,你要是再藏着掖着,恐怕不好吧?实话说,我也不是吓大的。”
我一点也没跟他客气,这一路上担惊受怕,惊险连连,总算是找了个宣泄的地方,痛痛快快的把心里的憋闷说了出来。
大奎张了张嘴,就想要说什么,潘海根却挥了挥手,示意大奎不要多说话,然后才对我说:“老弟,我不是故意对你瞒着,而是有些事,的确有所避讳,刚才那几个字,我只说一次,再也不会提起,我希望你也暂时把那几个字忘掉。”
我正要再说什么,阿生也走了过来,随手递过来一瓶水,对我说:“潘爷说的对,现在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有些话不能乱说。等咱们到了那个地方,你自然会明白一切,到时候,就能有你师叔的消息。”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笑了下说:“天快大亮了,抓紧时间休息,你要明白一点,从我们出发的时候起,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而且这一路险情很多,我们必须彼此绝对信任,才能成功。还有,你师叔当年是潘爷最好的搭档和朋友,他不会害你。”
这几个人里面,阿生给人的感觉最特别,他的脸上似乎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一番话说完,我刚才的不爽和郁闷就去了大半,抬头看看潘海根,没再跟他多说什么,翻身仰躺,闭目养神。
睡觉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但我明白,既然走到了这里,就必须养足精神,恢复好体力,否则,随时都可能在前方莫名的凶险中,被残忍的淘汰掉。
当然,阿生所说的话,只是让我的心情略好了些,我可并没相信他的话,什么绝对信任,狗屁,鬼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把我丢出去。
但是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我也实在是疲倦的狠了,眼睛一闭上,就有点朦朦胧胧的,寻思着刚才潘海根和阿生他们说的话,脑海中渐渐迷糊起来。
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在脑中闪过,阴森的地底暗堡,锈迹斑斑的铁门,诡异恐怖的干尸,下水道,怪猴,巨大的洞穴……
忽然,画面定格,我仿佛置身在那洞穴前方,周围是一片空旷岩洞,面前是无尽的黑暗,隐约中,似乎有风从里面灌出,我睁大了眼睛,努力想适应这黑暗,却发现就在那洞穴里,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
那棺材形状扭曲,中间凸起,一眼看去,竟赫然像是当年传说中,老河沟底的驼背棺!
看见这一幕,我浑身寒毛竖起,只觉阴风阵阵,透骨冰凉,脚下却不自禁的往前走去,百年大庙镇压下的老河沟里,到底有着什么?我怀中的那块邪门古玉,又是否真的是那驼背棺中之物?
向前走了几步,前方景物渐渐清晰,突然,我发现那驼背棺的棺盖,竟然是打开的,里面露出一角白衣,同时,周围不知何时生起了朦胧的雾气。
我抬头四望,再往前看时,却顿时迷失了方向,那驼背棺不见了,一切都不见了,我正焦急,身后却有人轻拍我的肩膀,我猛然回头,顿时心头大骇,整个人都是一震。
就在我的身后,那久违了的白衣女子,赫然再次出现在我的背后,长发遮面,垂首低头,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咯咯声响,正对着我缓缓抬头……
“啊……”我一声大叫,猛的睁开眼睛,却见面前蹲着一个人,正拍着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一脚踹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被我蹬在胸前,身子一仰,却是没有倒,翻身一把扯住我的脚踝,嘿嘿笑了起来。
“兄弟,你这力度不怎么样啊。”他揶揄的语气说道,我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面前的人却是大奎,在往周围看,天已经大亮,我们还是在那个小树林里,张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和潘海根在一旁低头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汇报情况。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小盒子,那块古玉还在,我定了定神,悄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想这东西简直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不对,应该是噩梦之盒啊。
阿生正在一旁整理物品,见我醒了,招呼道:“潘爷,他醒了。”
潘海根抬头看了我一眼,点头道:“好,东西收拾好了大家就出发,大奎,装备都没问题吧?”
“放心吧潘爷,有我在,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有些东西浸水了,不过问题不大。”大奎站起身来,提过几个背包放在一起,眉头有些微蹙的说道。
“嗯,那不要紧,袁兄弟,来,这个包给你,分担一下,大家以后就要辛苦一些了。”潘海根说着话,丢给我一个稍小一点的背包,我接过来一掂量,差不多有个二三十斤,打开看了下,里面满满的都是些食物和水。
这差不多是我们全部的给养了,我抬头愣道:“潘爷,你把所有的食物都交给我,你放心么?”
潘海根呵呵笑道:“放心,当然放心,难道你还能背着这些逃跑不成,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就不要想那么多。”
他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说:“你的师叔,当年比你可有胆魄许多了,或许你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你要相信,有些人,有些事,天生就是要注定联系在一起的,逃也逃不掉。”
我默默无言,他的话说的很对,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我提着背包站了起来,努力做出一个笑脸。。
“走吧。”我对他说道。
我们终于离开了这片小树林,地面的痕迹已经被张野清理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一样。
走到树林外,我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心里却想,那老鳇鱼和冬子两个人,此时不知已经走到了哪里,失去了渔船的他们,将会怎么回家呢?
不知怎么,想起他们俩,我心中却有种古怪的预感,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们走不掉的……”
潘海根的话,莫名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我苦笑了一下,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荒原,或许,这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第十六章 奇怪的脚印
我们离开了树林,在旷野荒原中前行,没有了老鳇鱼做向导,没有了冬子做解说,我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地了,甚至连方向感都已经完全迷失,只觉得到处都是无尽的荒原,荒芜的草场和耕地,朽烂废弃的村舍和房屋,杂乱的灌木丛,极目远眺,能够隐约看见极远处,有着一些弃置的高楼,歪斜的电线杆。
这里竟似乎是一个完全被人遗忘之地,看那些废弃的田舍,荒芜的莽原,有种穿越时空,回到了百年前的岁月一样,但看那高楼,电线杆,却又有种到了乡下田间,远眺城市般的感觉。
阿生在旁指着这荒芜的大地,对我说,这里就是江东六十四屯惨案的遗址。中国人在这里经营了数百年的历史印迹,现在却都已经被当年的殖民者的血腥和罪孽所抹平,如今这些荒草下所掩埋的,就是百年前的中华故土,可是现在,我们却已经成了非法的越境者。
他说,那边远处的高楼和电线杆,也已经是被遗弃的了,现在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人口日渐减少,以后这里将成为一片荒地,当年的江东六十四屯,恐怕要永远成为历史遗迹了。
我们两个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潘海根走在队伍中间,却一声不吭,只是不住的观察着地形地势,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潘爷,咱们这是往哪个方向走,你认得路?”我走到他的身旁,出声问道。
他却摇了摇头,并没有看我,而是继续往四周打量,同时回道:“如果我认得路,就不必找向导了。”
我晕了一个,不认识路,那这是瞎走什么呢?
他随后又说道:“不过也不要紧,在这里,即便认得路,也未必能找到咱们要去的地方。”
他说话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全身心的在观察,我心里暗想,难道他知道什么标记,或是有地图?
“潘爷,既然你不认识路,那干嘛还眼睁睁看着老鳇鱼他们走了,现在过去这么久,咱也走远了,你确定他们还能回来?”
潘海根这才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说:“他们是我的伙计,叫我潘爷没毛病,你就叫我潘叔吧,听着舒坦。”
我顿时无语,心想我叫你潘叔,你舒坦了,我还不舒坦呢。
“别,那么叫不是把你叫老了么,再说我要是管你叫叔,你可就得处处照应我,那样不利于团队协作,要不,我就叫你老潘得了。”
“行啊,老潘挺顺耳的,哈哈……大奎,你去前面探探路,看看地形,其他人原地休息。他娘的,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平原草甸,连个土包那么大的辨识物都没有。”
老潘一声吩咐,大奎应了一声,把背包卸下,往地上一丢,甩开大脚丫子就往前跑去,他身高体壮,一步迈开都有普通人两步,脚力居然很快,只一会的功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看来这几个伙计,各自都有不同的特长和技能,组合在一起,倒是一个不错的团队,看他们对老潘言听计从的样子,应该也都是老伙计,老搭档了。
我们几个都原地坐了下来,在这茫茫无边的荒原跋涉了一上午,我也累坏了,背靠着一棵树坐下,忽然就有种倒霉透顶的感觉,心里暗暗咒骂,我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大奎连跑带颠的跑了回来,骂骂咧咧的说:“潘爷,他娘的前面是个烂草塘子,不知沤了多少年,表面一点都看不出来,差点我就陷进去,捡了条命啊……”
我这才看见,大奎两条腿上脚上都沾了不少湿泥,黏糊糊的,显然刚才是中招了,潘海根皱了皱眉,对阿生说:“还是你来吧,你看看,咱们该往哪里走?”
阿生点头站了起来,往周围看了看,又观察了一下大奎,忽然蹲下身,用手扒开地表土层,用手捻起一点土壤,看了看,又凑在鼻子下闻了闻。
我好奇的看着他,就见阿生在那里思索了片刻,便站起身,手指着一个方向说:“五百米外,一定有地下水。”
潘海根点了点头,似乎很是相信他的话,冲我们一摆手:“起来了,出发。”
我起身随他们继续出发,随口嘀咕道:“地下水,找地下水干什么?”
阿生淡淡道:“有水的地方,就有山。”
……
五百米之外,果然有地下水。
只是却很隐蔽,我们找到那里之后,随着阿生一起,小心翼翼地拨开地面荒草,很快阿生便发现了隐藏在乱草下的一条涓涓小溪,他低头辨认了一下,看了看水流走向,又伸手指蘸了点水,在舌尖尝了下,便对潘海根说,沿着这条小溪往上走。
老潘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下队伍便折转方向,向小溪的上游走去。只是我心里纳闷,便悄声问阿生,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有,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
阿生看了一眼老潘,稍犹豫了下,便告诉我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座高山,只是这里到处尽是平原,所以,便要用这个方法,根据这里的地形地势,土壤变化,水质和水流方向,来判断出,哪里可能会有山。
他说的话,我有些听不大懂,不过听上去就感觉很厉害,我好奇道:“你们挖坑的,知识面倒是挺丰富,看来这里的门门道道还不少。哎我说,你是不是懂点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