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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4:大结局(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43节
小说作者:马伯庸   内容大小:308 KB  下载:古董局中局4:大结局(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5-12-01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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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忘了,他也是老朝奉。

  想到这里,我猛然抬头,看向高高的驾驶室。过去的老朝奉,已化为尸骸;如今这个老朝奉,离我近在咫尺。这贯穿多年的恩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做个彻底了结。

  我们从甲板一路冲下舷梯,到了青鸟丸的下一层。这里是船员的住宿区,相对狭窄,海盗们躲藏在右舷的通道旁,凭借地利还在负隅顽抗。两边开始猛烈交火,场面登时陷入僵持。

  我没有枪,就躲在后头,忽然看到旁边有一个小舱门,正从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这是个杂物间,非常小,不仔细就漏过去了。我隔着圆窗往里一看,居然发现方震在里头,正用一根拖布杆用力敲门。

  我赶紧把门锁打开,把他放出来。方震没有被困的怨愤,也没有获救的惊喜。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之前的遭遇。海盗占领青鸟丸后,他为了保证其他人的安全,没有反抗。他们把沈云琛和日本人都关在底舱,但郑教授跟方震很熟,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容小觑,于是便把他单独关押在这个小房间里。

  我把局势大概说了一下,这回连一贯淡定的方震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药不然把两条船都给炸了?”

  我说很有可能,但一切都不确定。方震沉默不语,连他都要花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可见这件事有多么突兀。

  “算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吧。”军人是很现实的,想不通的事,就先搁置。方震转过头去看了看战场,两边还是你一枪我一枪地对射,他冲我一伸手:“我的枪你用了吗?”

  我不太好意思地说子弹打光了。方震“哦”了一声,走过去拍拍一个船员的肩,把AK-47拿了过去。他一握紧枪支,整个人一下子就变了。原本是块稳当到不能再稳的岩石,现在岩石崩裂,从中刺出一根锋锐的长枪。

  海盗们的反击依然热闹,他们都是疯狂地把枪一搂到底,打得船内四处白烟,声势浩大,但没什么准头。方震猫着腰,以极其标准的战术动作寻找一处掩体。他偶尔轻描淡写地还击,每次都是三连发点射,每次必传来一声惨叫。这简直就是小李飞刀,一经出手,例无虚发。

  没走几个回合,对面的枪声就停了。那几个海盗全都眉心中弹,躺倒在地。方震蹲下身子,简单地翻检一下尸体,面上一丝得色也无,仿佛这点场面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我看着满地的尸体,心有余悸。若不是药不然突如其来的反水,如今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我们了。方震没说什么,但我看出他的表情,肯定还藏着后手。

  忽然远处甬道传来一声绝望的吼叫。

  “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我和药不是转头看过去。只见在甬道尽头,郑教授用一把刀横在沈云琛咽喉,勒住她脖子,站在靠近船尾的舷梯边缘。一名打捞08号的船员举枪对着他,却不敢开枪。

  沈云琛双目紧闭,身子僵直,没有反抗的意思。

  难怪刚才没看到他,原来是跑下底舱去抓人质了。郑教授知道抓了日本考察队员,未必能钳制住我们,沈云琛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质。

  果然,这一下,我们可不敢动了。

  “投降吧,郑教授。现在你和老朝奉已经是光杆司令。”我试图喊话。

  “退后!”郑教授的刀在沈云琛的脖子上又陷入一分,“你们马上去给我准备一具救生艇和十天的食物,不然云琛就得死!”

  我怜悯看着他。我所熟悉的那个郑教授已经死了,郑家那疯狂的基因,已经完全腐蚀了他的心灵和神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可怜虫。

  沈云琛倏然睁开眼睛,厉声喝道:“别管我!干掉他,这人已经疯了!”

  “是你们疯了才对!”郑教授愤怒地喝道,额头上的神经都在一炸一炸地跳,“你们怎么想?那可是柴瓷啊!全世界绝无仅有的柴瓷啊!就这么给炸了,炸没了。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敢?这可是值得千年流传的珍宝,你们为了一己私怨,居然……”他说到后来,尾音已近乎呜咽。

  到了这时候,这个瓷疯子关心的居然还是瓷器。

  方震想趁他神情恍惚的时候冲过去,却被我拦住了。那家伙手里还有刀,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沈老太太如今是五脉的顶梁柱,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我走上前一步,郑教授挥舞着刀,让我退开。我从兜里掏出那半个茶盏:“郑老师,你看看这是什么?”郑教授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来。他本以为十件柴瓷都葬身海底,可没想到居然还剩下一件。这让他简直惊喜万分,几乎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你……你从哪里找来的?”他连声问。

  “第一次先潜,我取了一件回来。可惜如今只有半件了。”

  我把茶盏托举得高一些,恰好这时暴风雨后的第一道清澈阳光洒下来,如同魔术师的手轻拂在这青瓷面上。那一刹,一层难以言喻的光芒浮现在温润的釉面上,海底几百年的幽居蒙尘,赋予了它更内敛深沉的古意。尽管已是残品,可那雍容素雅的气质,却被沉淀得愈加纯粹。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它的颜色,竟然真的跟雨后的天色一样蔚蓝。

  郑教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死死盯着那半件茶盏,喃喃道:“雨过天晴云破处,雨过天晴云破处,雨过天晴云破处,雨过天晴云破处……快给我看看,快点,拿近点……”

  我把茶盏捏在手里,慢慢递过去。我本意是打算用柴瓷吸引郑教授的注意力,给方震制造机会。不料郑教授一看见柴瓷,竟连人质都不要了,把沈云琛狠狠推倒在地,冲过我跟前拼命要抢这柴瓷。我一时不慎,那柴瓷竟然被他撞得脱手,飞到半空中。郑教授和我同时举头伸手,跟篮球发球似的,指尖同时触碰到茶盏。

  那茶盏被两边用力一碰,倏然一晃,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越过栏杆,朝着海中落去。我还未有什么反应,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不!”

  这吼声简直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我怀疑声带会被直接撕裂。吼声同时,我眼前黑影一晃,郑教授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出栏杆,整个人宛若鱼鹰,伸手抓向落水的茶盏。可惜他终究晚了一步,那小小茶盏扑通一声,溅起一朵极小的水花,朝海底落去。在这片海床复杂的深海水域,落水就等于彻底毁了,绝无找回来的可能。

  随即一个更大的水花溅起,郑教授也落入水中。我们看到他疯狂地扑腾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头朝下扎入水里,竟朝深海里游去。甲板上的人全都看傻了,郑教授这么裸着往水下游去,不是作死吗?这下头横亘着一条大海沟,就算真探到底也找不回来啊。

  可郑教授却没有半分犹豫,义无反顾。开始我们还能借着阳光,看到浅水里他拼命游泳的身影,可随着他越游越深,视线再也捕捉不到。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拼命向着更深的深渊冲去。也许是错觉,可我分明看到深渊中闪过一丝光亮,稍现即逝——那个,大概就是柴瓷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次风华绽放吧。

  方震吩咐把救生圈扔下去一个,随时准备救人。可我们等了十分钟,海面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方震还要再等,我摇摇头,把他拦住。

  “郑教授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追随着柴瓷去了。”我望着海水,心中无限感慨。当年的郑安国为了瓷器,全家性命都不顾了;如今他的儿子,为了一件柴瓷,甘愿自沉深海。老郑家对瓷器的痴迷,简直就疯狂到了极限,深深镌刻在基因之中。宿命轮回的残酷,到今日终于有了终结。

  可该怎么评价这些人呢?在他们心目中,什么道德、金钱、权力、国家甚至亲情都是可以抛弃的,唯一不可抛弃的,就只有瓷器而已。这些人专注的,是瓷器本身,外物全不在乎。我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玩古物的最高境界——心外无物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抛开其他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瓷家。

  沈云琛的声音忽然把我拽回到现实里去:“快,老朝奉!”她被推倒在地上,腿似乎摔瘸了,动弹不得,只能高声叫喊。

  是了!沈老太太说的对,现在还不是感伤的时候,因为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办。

  老朝奉!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我们即将要直面相对,而且不是在他安排的局面下。

  方震吩咐船员一个看好沈云琛,一个去打开底舱放出日本船员,然后我们两个人三步并两步,直扑顶层的驾驶室。

  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迅猛,连方震都被我甩在后头。我一脚踢开舱门,冲进去环顾四周。我看到船长座位上空空如也,前方一个开启状态的扩音器,上头绑着一部卫星海事电话。

  老朝奉居然没有亲身到此,而是靠一部电话遥控指挥?

  我抓起电话,里面沙沙的全是噪音,早没了动静。我发疯似的在里面转了一圈,驾驶室没多大,根本不可能藏住人。这里是海上,也不会有什么密道通往别处。

  “不对,那电话一定是个幌子!他绝对没离开,快,快搜全船!”我抓住方震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道。

  日本船员也都被纷纷放出来,他们听说船里还藏着一个海盗,都吓坏了,连连表示必须得彻底搜查。就连打捞08号,也被方震要求彻搜一回。于是一群劫后余生的船员,带着愤愤之心开始了大搜查。他们对自己的船只布局极熟,连只耗子的藏身之处都知道。更何况青鸟丸和打捞08号不是泰坦尼克号,空间并没多大,搜起来不费什么事。

  可是,就是这么怪。这么多人来回篦了两三遍,偏偏老朝奉却消失无踪。

  只有两种可能:一、他确实通过海事电话远程遥控。毕竟老朝奉年纪太大,不适合来闯风波。二、他纵身跳海,沉于深渊。这在物理上说得通,情理上却说不通。老朝奉可不是郑教授那种瓷呆子,他是最现实主义的人,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冒险做这样的选择。

  在接到第三次搜查无果的消息后,我灰心丧气,恨不得也跳下海去。

  十件柴瓷没了,福公号炸了,药不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们付出这么大心血和代价,老朝奉却依然逍遥法外,远远地在嘲弄着我们。

  “爷爷,爸爸,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双手捂住脸,垂下头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

  暴风雨过后的夜空,满天星斗灿然,甚至连银河都清晰可见。这些星辰庄严地缀在穹顶之上,就像是指引海船归港的明灯。打捞08号在星光照耀之下,航速飞快,船尾留下一道长长的泛着白色泡沫的尾迹,延伸到远处的黑暗。

  “难怪古人会发明牵星之术。在海上,没什么比星辰是更可靠的路标。仰头可得,万世不易,这可真是太方便了。”药不是站在上层甲板,手里捏着一罐啤酒,难得发了一回文艺腔的感慨。

  我在他身边,俯身靠在栏杆上,仰望星空,默不做声。在我脚下,已经丢了三四个空易拉罐,可酒精的作用,并没想象中那么大。

  在解决了海盗之乱后,打捞08号和青鸟丸联合对那个海域做了一次勘察。无论是声呐还是潜水探摸,都明白无误地显示,福公号已沉入深深的海沟,那里的深度估计接近1000米,绝无二次打捞的可能。

  既然目标都没了,两条船也没什么好竞争的。日本人向我们郑重地表示了谢意,然后离开。在离开之前,我特意询问过,他们确实得到了来自中国方面的坐标协助,不过接洽人是郑教授——我有点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以老朝奉的谨慎,肯定不会犯这种可能暴露身份的错误。

  打捞08号也随即返航,在这里停留已毫无意义。那十件柴瓷,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在我们面前惊鸿一露,稍现即逝。真是如一个奇幻的梦,看似真切,醒来时却两手空空。

  但有些事,比梦中要残酷得多。

  “药不然这小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居然是冲着太爷爷的遗骸而来。”药不是感叹道。现在那两具遗骸,被打捞08号和青鸟丸分别拿走,我们带了药慎行的,他们拿走了泉田国夫的。

  “寻回遗骸这事,跟寻找福公号柴瓷的目标并不矛盾。在船上我也听到了,老朝奉一直都知道他的真实目的,甚至还表示支持。我怎么也想不通,他有任何需要叛变老朝奉的理由。”

  “你想不到,老朝奉也想不到。当初学校老师想不到,转学生也想不到。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默默地达成自己的目标,这不正是药不然做事的风格吗?”药不是不动声色地说。

  “那动机是什么?他设局赶走转学生,是因为那家伙很讨厌。那他设局陷害老朝奉全军覆没,又是为什么?”

  药不是把啤酒罐一饮而尽:“我有一个猜想,很大的猜想,里面很多细节只能靠想象,不知你能不能听懂。”

  “……我尽量。”

  “我在出海之前,重新把《泉田报告》读了一遍,发现一个疑点。按照你转述黄克武的话,当年在庆丰楼,是许一城逼死楼胤凡,然后夺走五罐交给日本人。可在《泉田报告》里,写的分明是他们先联系了楼胤凡,然后在后面才突兀地加入中国专家许一城协助等字样。”

  “你的意思是?”我有点糊涂,这和我们的话题离得太远了吧?

  “我认为先后次序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极端重要。你的理解能力可能很难想到,但它决定了整件事的性质。”药不是又恢复成了那个刻薄、理性的讨厌鬼。

  “泉田国夫先认识许一城,然后让许一城去逼楼胤凡夺五罐,这是汉奸行为。可如果次序颠倒过来呢?是日本人先找的楼胤凡,然后许一城插手进来呢?”

  我忽然一怔,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我爷爷自然不是汉奸,他在庆丰楼的一系列古怪表现,肯定另有隐情。若按照药不是的说法,自然是假意与日本人合作,以期釜底抽薪。

  “这个疑点一旦厘清,很多事情就明白了。”药不是道,“让我来给你捋一下次序。先是楼胤凡得到五罐,从绍兴请回旧友药慎行开罐。药慎行当时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为了完成朋友的委托。但他开罐后得到五组牵星坐标,与《三官文书》对照,得出沉船地点的关键信息,随后许一城也知道了——至于是不是药慎行主动告诉他的,就不知道了。”

  “然后我爷爷设法从楼胤凡手里夺回罐子?”我接着说。

  “笨蛋,你又想错了。那时候罐子已开,泉田国夫已经拿到了五组坐标,正等待着批准,好出海探宝。许一城在庆丰楼的设局赌斗,不是为了罐子本身,而是为了取得泉田的信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跟随其出海寻宝,伺机破坏——这是唯一能阻止敌人的办法。”

  “可是我爷爷没过几天,就因为玉佛头的事入狱了啊……”

  药不是打了个响指:“没错。所以跟泉田出海的,另有其人。”

  “药慎行?”

  “不是我替祖先说好话,你仔细想想这一路的探摸,不觉得蹊跷吗?福公号为何距离原来的沉船地点挪动了那么远?为何两人的尸骸紧紧钳在一起?为何柴瓷就遗落在不远的地方?”药不是说到这里,拍了拍栏杆,“当初福公号的沉没地点,还没那么深,所以三十年代的潜水装备,也能勉强应付。我太爷爷一定和泉田有一场激烈的对抗,然后双双殒命……”

  我仔细回想,那两具尸骸确实姿势可疑,像是要在船内置对方于死地似的,但装备都一样,明显有过合作。药不是的解释,算是对上卯了。

  “我太爷爷恐怕也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所以他提前把五个罐子重新补好,其实只来得及补好四个,把海底针——估计是你爷爷给他的——送回绍兴,这才慨然出行,一去不回。”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踏上甲板的高大身影,风萧萧兮易水寒。

  这一切只是药不是的推测,但我觉得离真相已经相当近了,所有的细节都应声对上。我越了解药慎行这个人,越觉得有趣。他真是个矛盾的存在,一方面居然替东陵盗案销赃,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一方面私德却非常好,无论是对尹田的承诺、对尹丹的感情还是对尹念旧的栽培,都是君子之风。而他隐居绍兴,也说明对东陵一案有着极深的愧疚之心。

  说不定,正是这愧疚之心,才让药慎行答应许一城的嘱托,毅然跟随泉田出海,用生命作出了赎罪。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爷爷在监狱里不肯辩白,甚至不对五脉作解释,甘愿以汉奸名义一死。一旦他公开抗辩,自身固然清白,可日本人也会知道真相,会祸及到药慎行和福公号的护宝计划。

  当然,这一切都是药不是的猜测,已经不可能找当事人佐证了。但有一点确凿无疑,为了保护国宝,五脉不是一位,而是两位前辈慷慨赴死,他们绝无迟疑。

  这个真相令人惊讶,可更令人感佩。我不由得挺直了身体,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群星之间流泻而下,贯穿我的心房。

  药不是还是那一副冷静的样子,但话却越说越多:“我怀疑我爷爷药来看出了一点端倪,可又不便公开说,只好深藏在心里。他与姬天钧拼命争夺五罐,未尝不有点寻找父亲痕迹的意思。”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许,在很早之前。药不然就凭着药来口中的只言片语,洞悉了整个真相。以那家伙的智商,不是难事。”

  我沉默不语,回想着在不同场合看到的药不然那张笑眯眯的面孔。他藏得可真是严严实实,一丝不露。

  药不是道:“我多少能猜到药不然的心情。他加入老朝奉,不为别的,是因为老朝奉是寻找药慎行最适合的人。”

  “那不是回到最初的话题了吗?这个动机,和老朝奉不矛盾啊。”

  “怎么不矛盾?”药不是沉声道,“太爷是为了阻止敌人夺瓷,慷慨赴义。药不然又怎么会为了寻回遗骸,坐视敌人把柴瓷夺走?他一直以来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接近福公号,找到太爷,查出真相。那三次爆炸,是他对这绵延几百年纷争的强制完结。”

  “这是不是太牵强了……”

  “为了洗刷先祖污损的名誉,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不惜一切代价,做一些看起来很蠢的事,你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吗?”

  他一句话,把我堵了回去。是啊,我也不是如此吗?为了找回爷爷许一城的清白和真相,奔走各地,坚持着一些看似很蠢的事。我的所作所为若是写成小说,也会有读者说动机太牵强吧?不真正在事中的人,是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到的。

  “药不然待你和别人不同。在你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觉得是同一类人。”药不是道。我苦笑一声,想到他在九龙城寨时的临时之言。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他的话中,隐藏着如此之深的情感。

  “可他是个杀人凶手,手上至少有两条人命,这是怎么也洗不白的。”我说。

  药不是无奈地捏了捏鼻梁:“他对无关的人和事,都极其冷漠。别说姬云浮和那个老道,就是那十件价值连城的柴瓷,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他只要找到遗骸,证明太爷是为了护宝而死,就足够了。至于那十件柴瓷,说不定他的打算,干脆是让这十件柴瓷为太爷陪葬,所以才毫不留情地炸了福公号。”

  若药不是这个理论成立,那药不然简直是一个比我还轴、比郑安国还执著、比柳成绦还极端的人。我想起了药不然做的那个生死拜的手势,原来那不是对我,而是对药慎行一拜。

  可他终究还是塞给了我一件柴瓷,这是歉意,是致敬,是舍不得,还是想对我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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