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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5节
小说作者:[英]丹布朗   内容大小:288 KB  下载:地狱(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4-01-25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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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寻找,你会发现!女子向兰登呼喊,时间无多!

  兰登再度感到当务之急是去救她……救每一个人。他像疯了一般,隔着血红的河水向她狂喊:你到底是谁?!

  又一次,女子抬手掀起面纱,露出美丽夺目的面庞,和兰登先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是生命,她答道。

  话音未落,她的上空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巨型身影——他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面具,上面有一个鸟喙状长鼻子,两只炯炯有神的绿色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正死死地盯着兰登。

  那……我是死亡,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回荡着。

  8

  兰登猛地睁开双眼,倒吸一口凉气。他还坐在西恩娜的书桌旁,双手捧头,心脏怦怦狂跳。

  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银发女子以及鸟喙面具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是生命。我是死亡。他想赶走这幻觉,但它却像永远烙在记忆里一般根深蒂固。在面前的书桌上,节目单上的两副面具仰面凝视着他。

  你的记忆将是模糊、杂乱的,西恩娜曾告诉他,过去、现在和你的想象全都混在一起。

  兰登感到头晕目眩。

  不知从公寓的什么地方,传来了电话铃声。是那种刺耳的老式铃音,从厨房里飘出来。

  “西恩娜?!”兰登站起身,大声唤她。

  没人答应。她还没回来。电话又响了两下,接通了留言机。

  “你好,是我,”西恩娜用意大利语欢快地宣布她在外不能接听电话,“请留言,我会给你回话。”

  嘀声之后,一个女人开始留言,听上去她被吓坏了。她那带有浓重东欧口音的声音在门厅回荡。

  “西恩娜,我系丹妮科娃!你哪儿呢?!太瞎人啦!你的朋友马可尼医生,他死了!医院闹翻了天!警察也来啦!他们跟警察说你跑出去救一个病人?!为啥啊!?你都不认识人家!现在警察要找你谈话!他们拿走了员工档案!我晓得上面的信息是错的——地址不对、没有电话、工作签证也是假的——所以他们今天找不着你,但迟早会!我打电话提醒你。抱歉,西恩娜。”

  电话挂断了。

  兰登的心里又掠过一波自责。根据电话留言判断,是马可尼医生同意西恩娜在医院工作的。兰登的出现不仅害马可尼丢了性命,而且西恩娜出于本能搭救一个陌生人,也给自己的未来蒙上阴影。

  这时公寓另一头传来砰的一声,有人关门。

  她回来了。

  没一会儿,电话留言机响起:“西恩娜,系丹妮科娃!你哪儿呢?!”

  知道西恩娜将听到什么消息,兰登选择逃避。趁着播放留言的时机,兰登迅速将节目单放好,整理一下书桌。然后他退出房间,回到对面的浴室,心中怀着对窥探西恩娜过往的愧疚。

  过了十秒钟,浴室门上响起轻柔的敲门声。

  “我把衣服留在门把手上。”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变化。

  “非常感谢。”兰登答道。

  “等你收拾好了,请到厨房来一下,”她补充道,“在我们打电话求助之前,我得给你看一件重要的东西。”

  西恩娜沿着走廊回到简陋的卧室,身心俱疲。她从衣橱里取出一条蓝色牛仔裤和一件毛衣,走进卧室的卫生间。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抬起手,揪住那浓密的金色马尾辫,用力向下一扯,假发滑落,露出她光秃秃的头皮。

  一个三十二岁的光头女人在镜子里与她对视。

  西恩娜这一生从不缺乏挑战。尽管她一直在训练自己依靠理性智慧去战胜困难,但如今的困境却在情感深处将她击垮了。

  她将假发放在一边,洗手洗脸。擦干之后,她换上衣服,戴回假发,小心翼翼地摆正发套。通常,自怜这种冲动是西恩娜无法容忍的,但现在,当悲从中来,泪如泉涌时,她知道她别无选择只能任其宣泄。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她痛哭流涕,为无法掌控的人生。

  她痛哭流涕,为在她眼前死去的导师。

  她痛哭流涕,为充斥心田的深切孤独。

  但是,最主要的,是为了未来……那突然变得虚无缥缈的未来。

  9

  在豪华游轮“门达西乌姆号”的船舱内,高级协调员劳伦斯·诺尔顿坐在他的封闭玻璃隔间里,盯着电脑屏幕发愣。他刚预览了委托人留下的视频,仍感觉难以置信。

  难道明天一早我要把这东西上传给媒体?

  诺尔顿在“财团”工作了十年,执行过他也明白介乎不诚实与非法之间的各种古怪任务。在道德的灰色地带工作对于“财团”来说再正常不过——因为这个组织唯一的道德制高点就是他们愿不计一切代价兑现对客户的承诺。

  我们使命必达。不问任何问题。无论发生什么情况。

  然而,上传这段视频将引发的后果却让诺尔顿惶恐不安。过去,不管执行多么变态的任务,他总能明白其缘由……领悟其动机……理解其期望达成的结果。

  但这段视频却让他难以捉摸、把握不定。

  它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诺尔顿坐回电脑旁,从头播放视频文件,希望再看一遍能有更多线索。他调大音量,坐稳了来观看这九分钟的表演。

  和之前一样,刚开始是轻柔的水浪声,那诡异的洞窟里全都是水,被一种肃穆的红光所笼罩。镜头再次钻到发光的水体之下,对准淤泥覆盖的地面。又一次,诺尔顿读到水底钛金板上的文字:就在此地,正当此日,世界被永远改变。

  抛光的钛金板上署着“财团”委托人的名字,这已相当令人不安。而上面的日期就是明天……诺尔顿更感忧虑。然而,真正让诺尔顿如坐针毡的还在后面。

  镜头这会儿摇到左边,能看到就在钛金板的旁边,有一个惊人的物体悬浮在水中。

  那是一只塑料球,用一根短短的细线固定在水底,塑料层很薄,整个球体近乎透明,如同一个易破的超大肥皂泡般摇曳,又似漂浮在水底的一只气球……但里面充的并非氦气,而是某种凝胶状棕黄色液体。塑料球膨胀开来,并非规则球体,目测直径约有一英尺;在它透明的内壁里,朦胧呈雾状的液体仿佛在缓慢旋转,就像是酝酿之中的风暴之眼。

  上帝啊,诺尔顿手心冒汗,心底发寒。这袋漂浮的液体在他看第二遍时显得愈发不祥。

  画面渐渐暗下来,黑暗笼罩。

  一个新的场景冒出来——发光的泻湖、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在洞窟潮湿墙壁上舞动的倒影。墙壁上一个影子浮现……是一个男人……立在洞窟中。

  但这个男人的脑袋是畸形的……非常丑陋。

  他没有鼻子,只有一只长长的鸟喙……如同半人半鸟的怪物。

  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含混……有一种诡异的口才……节奏分明的抑扬顿挫……仿佛化身某个古典合唱团的解说者。

  诺尔顿坐着一动不动,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聆听着鸟喙鬼影的话:我是幽灵。

  如果你们正在观看这段视频,那就意味着我的灵魂终得安息。

  被迫藏匿地下,被放逐到这个黑暗的洞窟里。血红的河水在这儿汇聚成泻湖,它不会倒映群星。我的宣言必须从地球深处向全世界发布。

  可这就是我的天堂……孕育我那柔弱孩子的完美子宫。

  地狱。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我身后所留之物。

  然而,甚至在这里,我依然感觉到那些愚昧灵魂的脚步在对我穷追不舍……为了阻挠我的行动,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原谅他们吧,你们也许会说,因为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古往今来,总有这样的时候,无知不再是可原谅的罪行……这时,只有智慧才有豁免的权力。

  出于纯洁的良知,我赠与你们所有的礼物——希望、救赎和明天。

  但仍有那些像狗一样对我穷追不舍的人,满脑袋自以为是的信念,把我当作疯子。那银发美人居然胆敢视我为怪物!就像那些有眼无珠的教士为处死哥白尼而游说奔走,她对我冷嘲热讽,当我是恶魔,为我已窥探到真理而惶惶不可终日。

  但我不是先知。

  我是你们的救赎。

  我是幽灵。

  10

  “请坐,”西恩娜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兰登迈入厨房,感觉脚步更稳了。他穿着邻居的布里奥尼西装,大小合适,恰似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就连脚上的路夫鞋也很舒服,兰登暗记在心,等回美国以后,一定要换意大利的鞋子来穿。如果我能回去的话,他心想。

  西恩娜改了装扮,变身自然风格的美人,她换上贴身牛仔裤和米色毛衣,轻盈的身形被完美地勾勒出来。她头发还是向后扎成马尾辫,但卸下医院手术服带来的威严之后,她显得更加柔弱。兰登注意到她双眼微红,像是刚刚哭过,于是心头一紧,再次涌起负疚感。

  “西恩娜,我很抱歉。我听到电话留言了。我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她答道,“但现在我们得把重点放在你身上。请坐下。”

  她语气变得坚定,让兰登联想到在剪报中读到的她那早慧的童年。

  “我需要你好好想想,”西恩娜示意他坐下,“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间公寓的吗?”

  兰登搞不懂这有什么关系。“搭出租车来的,”他挨着餐桌坐下,“有人冲我俩开枪。”

  “是朝你开枪,教授。这点得搞清楚。”

  “是的。对不起。”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你还记得枪响了几声吗?”

  奇怪的问题。“记得,两声。一枪打在侧边后视镜上,另一枪打穿了后车窗。”

  “很好,现在闭上双眼。”

  兰登这才意识到她在检查他的记忆恢复情况。他闭上眼睛。“我穿的什么衣服?”

  她的样子浮现在兰登脑海里:“黑色平底鞋、蓝色牛仔裤和米色V领毛衣。你的头发是金色的,齐肩长,向后扎起。你的眼睛是棕色的。”

  兰登睁开眼睛,端详着她,也为自己的细节记忆功能恢复正常而欣喜。

  “很好,你的视觉认知铭印很棒,证明你的失忆完全是可逆性的,对你的记忆形成过程没有任何永久性损伤。关于过去几天,你又回忆起什么新的事情了吗?”

  “很不幸,没有。但你出去那会儿,我又产生了一堆幻觉。”

  兰登告诉她幻觉中反复出现的蒙面女子、成堆的死尸、还有那半埋在土里、烙着字母R、并痛苦扭动的双腿。然后他又说起从天而降的那副奇怪的鸟喙面具。

  “‘我是死亡’?”西恩娜问道,一脸的迷惘。

  “没错,它就是这么说的。”

  “好吧……我想这要比‘我是毗湿奴,世界的摧毁者’更加震撼。”

  年轻医生刚刚引用了罗伯特·奥本海默在试验第一颗原子弹时的名言。

  “那这个长鼻……绿眼的面具?”西恩娜说,大惑不解地问,“你知道为什么会引发这种联想吗?”

  “毫无头绪,但那种样式的面具在中世纪相当普遍,”兰登顿了一顿,“它被称作瘟疫面具。”

  西恩娜莫名其妙地焦躁不安起来:“一副瘟疫面具?”

  兰登接着向她解释,在符号学领域,鸟喙或者长鼻面具的独特形状基本上就是黑死病的代名词。公元十四世纪席卷整个欧洲的那场致命瘟疫,在一些地区,甚至夺走了三分之一居民的生命。大多数人认为“黑死病”之所以叫“黑”死病,是由于患者因生坏疽和皮下出血导致肌肉发黑;但实际上“黑”字指的是这种传染病在民众中造成的极度恐惧。

  “而鸟喙面具,”兰登说,“是中世纪医生在治疗被感染的病人时佩戴的,用以避免他们的鼻孔接触到瘟疫。如今,只有在威尼斯狂欢节上你才会看到它们作为装饰佩戴,算是对意大利历史上那段可怕岁月的一种怪异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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