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然后你就同意了?直到现在,你每个月都在给他汇钱?”苏默言皱眉盯着刘贵福,觉得他这句话很是古怪,“我想不明白,工厂倒闭之前你给他钱我能理解,可都倒闭来这么多年,你还每个月给他钱?这些年养着他的钱,足够你逍遥一阵子了,你怎么想的?”
“是,我一直给他打钱。”刘贵福拿起桌上的银行卡,“可这么多,我给王贵才的钱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个卡里面的多,”他用手比划了一个三的数字,“对我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就当花钱养了条狗而已,只要他安守本份,我把他养到死也无妨。”
苏默言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烟抽起来。他脑子一转,突然问道:“你俩除了有金钱往来之外,还有其他的交集?”
“交集也谈不上吧,无非也就是让他帮我跑跑腿什么的,”刘贵福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抬眼向苏默言看去,“你说,我也总不能就这么白养着他吧?”可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狠狠地把银行卡又摔在了桌子上,狠狠地说,“可谁知道这个白眼狼收了我的钱不说,竟然还出卖我!这个杂碎!死了也是活该!”
“嗯,死了也是活该。”苏默言重复这刘贵福的话,“那这么说来,就是你杀了他?”
“啊?”刘贵福顿时被苏默言的话吓了一跳,忙解释,“没没没!您太能开玩笑了,我可没杀王贵才!再说了,因为这点钱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搭进去,不值得。”
苏默言把刘贵福说的这些话全都记录在本子上,抬头盯着刘贵福惊恐的脸。
从刘贵福的嘴里说出王贵才是杂碎的话,他并不惊讶,他根本不知道这些资料根本不是王贵才提供的,是从他家翻出来的,由此可见,刘贵福的反应很正常。不过,他的反应也有点过激。
“哼!”苏默言一步步向前,把刘贵福逼入墙角,“你当然不会因为这点钱杀人,你的动机根本不是钱,是灭口!”
“这……”刘贵福一时语塞,近在咫尺的苏默言让他神经紧绷,他赶快找说辞道,“我如果有心害死王贵才,一开始就不会给他钱!养了他这么多年才下手,我吃饱了撑的?”
“别紧张嘛!”苏默言向后退了两步,给彼此间留足了空间,“你回忆一下,王贵才死亡当天的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儿?”
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刘贵福还真有些记不清楚,他站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嘴里嘟嘟嚷嚷地小声嘀咕着。
正当他刚要算清楚日子,书房门外有人敲门,他妻子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说道:“老刘啊,老陈来了,还带了个客户在客厅等你呢,要不然你先出来?”
刘贵福快步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怒意十足地冲着妻子喊着:“没看到有贵客?你先出去,我知道了,让他们先喝喝茶,我一会儿就下去。”
妻子先一步下楼,刘贵福转过头来,好声好气地和苏默言商量着:“警察先生,您看我这边有点急事,您稍等我几分钟,我下楼说两句话就上来,行吗?”
苏苏默言还真是想让刘贵福离开,毕竟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查一下。于是,他挥了挥手,冷言道:“快去快回。”
刘贵福点头哈腰地关门离开,苏默言把书房的门欠了一个缝儿,眼看着他从楼梯下楼后,才开始行动。
苏默言连忙走到书架前,确定书架里的鱼线和王贵才勒死的鱼线是一个牌子,他迅速用指甲刀剪了一节鱼线,放在了证物袋中。然后,他又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在书架的侧面看到有一块暗红色的东西,他用指甲抠了一块下来,意外发现那并不是油漆,好像是血渍!
又拿出另外一个证物袋,把指甲缝里面的血渍放进去后,苏默言一抬头和门后面的西装对视上,在西装的上衣口袋里露出手帕的一角。他刚想上前把那手帕抽出来,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门被推开了。
“真是不好意思。”刘贵福笑眯眯地走进来,“我刚才回忆了一下,他出事儿那天我应当是在外面应酬。”
“嗯,像你这样的大老板应酬也是应该的。”苏默言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起来和谁一起吃饭的?”
“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伙伴,那天人很多,都可以为我证明。”刘贵福十分肯定。
苏默言一直都很谨慎地盯着他,见苏默言没说话,刘贵福又补充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核实!”
苏默言量刘贵福也不敢找人做伪证,半信半疑地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了,如果以后有需要,还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工作。”
刘贵福点头哈腰陪着笑脸,一直跟在苏默言身后,把他送到门口。
“那个……”刘贵福趁着苏默言临出门的时候又提到,“关于偷税的事情……”
“我是重案组的,经济案件不归我管,我也不想跨界!”苏默言把古月推出门,又想到了一件事,回头对刘贵福说,“你也自求多福,纸包不住火,就算我不把你的资料交过去,你也迟早都会被这事儿牵扯。如果你有心,最好是去自首,把偷税漏税的税款补交了,或许能够法外开恩。”
刘贵福看着苏默言远走的背影,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祥之感。
回到客厅后,他冲着坐在客厅里的两个人冷声说道:“今天的生意不谈了,咱们改天再约,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第52章 确定嫌疑人
天空灰暗阴沉,人们似乎习惯了最近的这种闷热,潮湿的空气似乎要将人们吞没……
上车后,苏默言回想刘贵福说到不在场证明的语气和神态,他基本断定,刘贵福在说谎。
苏默言想都没想,给刘帅打电话,让他去查刘贵福提供的人证,来证明自己的推测无误。
古月瘫在副驾驶,用极度不满的语气冲着苏默言低声咆哮:“苏队,这都几点了,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吃口饭?”
从早晨忙到中午,苏默言都没顾得上吃一口饭,若不是古月说饿了,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肚子在叫。从刘贵福家出来,随便找了一家餐馆,打算先对付一口再回队里。
菜还没上来,刘帅的电话就打过来。
“我确定以及肯定,刘贵福是在说谎!”刘帅语气傲娇,“在提供的名单上问了一遍,虽然他们都承认和刘贵福在一起吃饭,却根本回答不上来细节。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是对不上的,尤其是他穿了什么衣服,戴的什么眼镜,以及拿了什么颜色的包,每个人的口供都不一致!”
苏默言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果真刘贵才就是在撒谎。
“通知队里其他人,十分钟之后开会!”苏默言挂了电话急匆匆走出饭店。
饭店老板拉着古月让付饭钱,古月无奈之下只能掏了钱,饭却一口没吃到。
眼看着苏默言上了车,她只能在旁边的小超市里随便抓了几袋小食品,匆匆跟上去。
苏默言推开刑侦一队办公室大门,大家已经齐刷刷坐在位置上等开会了。
古月拎着小零食坐在刘一美身边,苏默言快步走到白板前,抬手在原有的人物关系图上添了一个名字——刘贵福。
“刘贵福,化工厂厂长,随着化工厂爆炸事件后,他就下海经商了。”苏默言一边写,一边说,“八年前,王贵才发现刘贵福偷税漏税,以此勒索刘贵福,此后刘贵福每个月都会往死者卡上打钱,八年时间从未间断,这也正是为什么死者卡上每个月都会有进账的原因。”
“这只能说明死者和刘贵福之间有经济纠纷,并不代表刘贵福就能够杀人灭口。”刘一美偷了几个古月的小零食,“还有没有其他重要信息?”
“当然!”苏默言摆摆手,让刘一美和古月停止吃东西,“刘贵福交代,案发当时他和几个生意伙伴应酬,刘帅核实后发现证人和证词不符,他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的。”
“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什么,”古月顺着刘一美的话往下说,“另外几个人不也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嘛!”
“不!这不一样!”苏默言走到古月面前,一把抢走了她怀里的零食丢在办公桌上,补充道,“其他人的不在场证明只是说当时没有在现场,大家并没有伪造证据。可刘贵福不同,他提供了和自己行踪不符的伪造。他为什么要伪造证据?就是说,他根本就知道会有事儿发生,所以才会伪造!而除凶手之外,还有谁会知道这些?”
会议安静下来,大家都静静思考问题。
苏默言指了一下刘帅:“手机卡调查的如何?”
“有问题!”刘帅歪斜地靠在椅背上,“王贵才秘密手机卡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在案发前两个小时,通话时长长达四十五分钟,这也是王贵才和刘贵福第一次最长的通话记录!由此可以推断,在电话里王贵才一定在和刘贵福纠缠,说不定俩人也在电话里发生了口角争执,刘贵福的嫌疑增大!”
“没错!”苏默言打了一个响指,“真是如此!以前俩人打电话最长不超过三分钟,这通四十多分钟的通话记录恰好就是证据。我推断,王贵才会不会是因为想要还清赌债,想要利用两份报表来要挟刘贵福,想要敲诈一笔大的,刘贵福没有同意,俩人在电话里闹崩了,所以才有了刘贵福的肆意报复!”
“不对!”刘一美站起来反驳苏默言,“这都是你的推断,并没有直接证据,你怎么才能够证明凶手就是刘贵福?我们需要证据!”
“别着急。”苏默言把刘一美按在椅子上,“我和刘贵福聊天的时候提到了一个问题,刘贵福这样回答我。他说如果想要杀了王贵才,不需要等到现在,八年前就动手了。我想,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古月听着苏默言的推断,眼睛一个劲儿地瞟着桌子上的小食品,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还带回来两个证物,进门之前已经交到检验科了。”苏默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空的证物袋,“其中一个是和王贵才死亡有关的鱼线相同牌子的鱼线,我切取了一块,准备拿去化验。另外一个是在刘贵福书柜角落里发现已经干涸的血迹,我不确定这个血迹是不是王贵才的,如果确定了,那么刘贵福就有百分百的嫌疑人可能!”
刑侦队全员顿时兴奋起来,如果这两样证物被确定了,这个案子马上就会结案,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大家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办公室大门就被人推开了,回头一看罗队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接到化验科的电话,”罗队的脸上明显带着笑意,“苏副队送过去的鱼线经过分析,和王贵才死亡案件推测的鱼线成分相同!”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兴奋的忘乎所以,齐刷刷鼓起掌来!
“而且!”罗队大喘一口气,“从刘贵福家带回来的血液样本,经过证明,和死者王贵才完全一致!”
“太好啦——”大家彻底欢呼起来,这个案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苏默言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这几天埋头苦干总算没有白费,终于把凶手绳之以法。
“以此证明,刘贵福就是我们要找的——”罗队的话没说让,电话却响了,他掏出手机看到陌生号码,挂断电话继续说,“他就是我们要找的——”
电话再次响起,罗队十分无奈,叹了一口气:“等一下再宣布。”然后接起了电话。
第53章 命案现场
接起电话后,罗队的脸色顿时紧绷起来,直到他挂断电话,队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咳咳,”挂了电话,罗队清了清嗓子,“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出现场!”
灰蒙蒙的天让人心情压抑,狂风将地上的灰尘卷得老高,随着一声雷鸣,暴雨倾斜而下,洗涤这世界的阴霾,似乎是要荡平尘世的灰暗……
透过车窗,苏默言看到前面十字路口被围观人群赌得水泄不通,离得老远就听到人群中吵嚷的声音,他还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案子,能够引起如此的轰动?
随着警车靠近,周围看热闹的人并没有注意,依旧专注地盯着案发现场看着。
下了警车,苏默言注意围观群众脸上的表情各异,有人满脸好奇,有人踮脚抻着脖子向里面张望,还有人站在路边花台上拿着手机拍摄。
从人群中,苏默言看到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叫骂着:“他娘的!这小子谁啊?我这车才刚买不到一个月!”
“谁说不是!”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怒气附和着,“交通岗还开那么快,这人就是在找死!”
“引起这么大的交通事故,就算没死,也一定残疾了!”围观群众插嘴道。
“交通事故也归刑侦队管?”苏默言撇了撇嘴,对罗队抱怨着,挤进人群,往警戒线走过去。
“在电话里也没说具体,就说造成了严重的交通事故,车上的人死法及其惨烈,让咱们过来接手。”罗队掀开警戒线,钻了进去,苏默言跟随其后。
警戒线里,十几辆车被撞得人仰马翻,除警察外,救护人员已经将伤者从车里面抬出来,正往急救车上送,现场还真是一片混乱。
“什么情况?”苏默言直接问负责的交警道。
“经监控录像显示,”说着,交警掏出手机递给苏默言和罗队看视频。
监控里,一辆轿车速度极快,闯了红灯冲入交通岗,与侧面行驶过来的一辆商务车撞在了一起,随后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交通彻底瘫痪。
“等一下!”苏默言眉头一皱,“倒回去一点,我再看一遍。”
监控画面倒回去,苏默言看到引起交通事故的那辆车,里面的驾驶员竟然没有头!
苏默言的心提了起来,问道:“肇事车辆现在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另外一个警察挥手对苏默言说,“死者死在车里,死状十分惨烈,初步断定是被利刃隔断头颅而死……”
“利器隔断头颅?”苏默言眉头紧锁,他不理解这个被“利器割断”是什么概念。
从监控视频里的录像来看,车辆行驶时死者已经被人割断了头颅,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死者在开车前被人杀害,要么就是行驶的过程中遇害。
来到肇事车辆前,苏默言盯着车头已经撞得不成样子的轿车,前挡风碎裂,碎玻璃上血迹斑斑。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被人割断,腔颈中还向外涌着血水,死者身子斜靠在座椅上,如果没有安全带固定,恐怕早已经不能保持坐立的姿势了。
带上手套,苏默言取出证物带,绕到车侧面,把车门拉开,第一眼就看到一颗人头躺在后车座和前排夹空的地上。
苏默言看到死者五官时,愣了一下,喊出了他的名字——“刘贵福!?”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头尸体,不知所措。
今天上午才和刘贵福见过面,刚刚开会刚探讨过凶手,他们几乎已经确定,杀死王贵才的凶手就是刘贵福。可还不到半天的功夫,刘贵福的尸体就坐在他面前,这让苏默言有些难以接受。
“苏队?”邢鑫在他身后喊了一嗓子,“罗队让我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看看吧。”苏默言提了一口气,从车门让开。
跟在邢鑫身后的还有古月,他俩一起向车里探身子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刘贵福。
“这是?”邢鑫的话没说完,古月大呼一声:“怎么是刘贵福?”
“啊?”邢鑫十分震惊,瞪大了眼睛盯着苏默言,“苏队,真是刘贵福?化工厂厂长?咱们刚刚定性为凶手的人?”
苏默言点着头,心情十分沉重。
古月看到车内的惨状,胃里不断翻搅着,就算在警校里上过血腥的解剖尸体课,也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凶案现场,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力,奔着人群过去,就开始吐起来。她还真是庆幸中午没有吃饭,否则她真的快把胃吐出来了。
相比古月,邢鑫镇定不少,也是忍着胃里上涌的感觉,指着尸体问:“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