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才的死亡现场,是凶手精心准备的一件艺术品,他坠楼的一瞬间,对凶手而言或许如同烟花绽放般的绚烂,每个细节都不容错过。
目光从天台移动到卷扬机家的阳台,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的观察者,苏默言的心一寸寸收紧,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苏队,你……”古月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看到苏默言发呆的样子不再吃惊,“累死我了!”
“我懂了!”苏默言转身快步下楼。
古月一脸懵逼,她刚刚爬上来啊,苏默言明明就是故意的!
重新回到车上,古月不厌其烦地问着关于李惠珍案件的问题,苏默言始终沉默不语,只是不断地抽烟。
猛踩油门,一打方向盘,苏默言要重新回到刘贵福死亡现场。
“喂?这是要去哪儿?”古月瞪大了眼睛质问,“李惠珍死了,案子又多了一个受害人,全队都在等着我们开会,你要去哪儿啊?”
“你能闭嘴吗?闭嘴!”苏默言狠狠抓住古月的手,呵斥着,“再叽叽喳喳个没完,此刻就是你实习生涯的末日!”
古月被苏默言掐得死死的,除了闭嘴什么都做不了。
重新回到刘贵福死亡的十字路口,苏默言站在路中间,看着四周的高楼林立,他终于在众多的楼宇间找到了一个符合他心中标准的至高地。
古月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不知道苏默言究竟想要做什么。
爬楼,上天台,苏默言终于在天台上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天台边缘地上的位置,有一撮泥土,可这个地方土的颜色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呈现的形状很像脚印。只是脚印的轮廓已经模糊,不能用它来判断脚长和脚宽,更不能用它来做证据。
“这是凶手留下来的?”古月刚爬上来,看到苏默言盯着一堆泥看。
“案发当天下着雨,这周边都没有泥泞的路,凶手的反正能力这么强,他更应当清理现场,为什么这里会留下这样的脚印?”苏默言用手机拍了一张相片,站在脚印的位置往下看去,刚刚好可以看到案发现场,“这里是最佳的观察点,案发当时凶手肯定站在这里欣赏他设计完美的杰作,可这个脚印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或许不是凶手的脚印,只是巧合?”古月撇撇嘴,“又或者,他是用这些泥来掩盖什么事实?”
“不!”苏默言蹲下身子盯着脚印,“这世界上的巧合没那么多,之所以留下,一定有他留下的道理,只是我还没想通。”
“我还没想通呢!”古月气呼呼地反问,“你一口气跑来这里,你又怎么确定凶手也来过?就这么一个脚印?会不会有点太牵强了?”
“还记得我在这楼下问你的话吗?对凶手来说,死亡现场就是他的作品,一个出色的杀人犯对他设计近乎于完美的现场反复欣赏,他一定不止一次来过这里,案发后可能又回来过几次!”苏默言推断着,“他根本就是回来现场,重温死亡那一瞬给他带来的快感!”
“不会吧?”古月泄了气,“我要是凶手,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能回来?”
“没什么不可能!而且,说不定咱俩不止一次的和他擦肩而过!”苏默言下了定论,“他隐藏在我们身边,才更加容易洞悉到我们的行动,这也才能说明,为什么李惠珍会出现在这里。”
古月完全被苏默言洗脑了,刚刚蹦出来的想法一下子被他噎回去了,后一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如果他不是一次来这里看现场,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脚印是反复碾压过的?”
苏默言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无比的亮光,站起身猛然把古月搂在怀里,夸赞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我没有想通的问题,一下就被你解释明白了!”
古月被他抱得喘不上气来,跟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热情,可这个热情未免也有点太过了吧?
第68章 推测凶手
炽热的阳光被一层薄云遮住,燕子掠过树梢飞走,这一切的自然现象似乎在告诉人们雨季未过。随着云雾累积,天色渐渐昏暗,柳树枝条随风而起……
会议室的窗户被风吹得不停摆动,罗队沉着脸,目光从大家的脸上扫过,厉声呵斥:“这次行动这么谨慎,还被凶手察觉了,又多了一名受害者,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啊?说!”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都哑巴了!?”罗队用力地拍着桌子叫嚣,“只能说明你们的部署还不够严谨,才让凶手有可乘之机!苏默言,你给我一个交代!苏默言!”
此时苏默言的脑子里全都是李惠珍死亡的样子,并没有听到罗队的喊声。
古月悄悄捅了他两下,苏默言才回过神来。
“这次行动都是由你来主持的,你来我说说,凶手怎么能知道计划?”罗队气的手都在哆嗦,“说好不给我捅娄子,这次闹得更厉害了!天天给你擦屁股,要擦到什么时候?”
“不,问题不在我们。”苏默言依旧一副冷漠表情。
“不在你们!?”罗队吹胡子瞪眼睛,“别以为你破了几个案子,我就把你当神探供着,想推卸责任是吧?我还想推卸责任呢!说,这次行动应当谁负主要责任,给我交出一个人来!”
苏默言绕过罗队的话题,展开对这个案情的分析:“实际上,我一直在怀疑,凶手始终都在我们的身边,并且我也得到了证实,在刘贵福死亡现场的制高点,发现了一个脚印,这枚脚印足以说明,他来过。”
“什么?什么天台和脚印?”罗队竟然被苏默言带着走跑偏了,忘记了刚才想要找替罪羊的事儿。
苏默言掏出手机,把相片发到了工作群里。
“看一下这个相片,”苏默言对相片开始解读,“这就是我从制高点上拍下来的相片,从痕迹学来说,应当是几次踩踏重叠之后的脚印。以我对凶手的了解,他既然能够在王贵才死亡的时候站在对面天台上欣赏,那么刘贵福死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么绝佳的一次欣赏自己作品的机会!他一定就在这里,并且不止一次的回来,反复欣赏佳作。而我们今天在布置现场的时候,根本,完全就是在他的眼下进行,所以才会暴露。”
苏默言的话,让大家心情更加沉重。
凶手,就像一个幽灵般存在他们的身边,看不到,摸不到,毫无头绪。
“案发当天下着雨,以凶手心思缜密的情况来说,他不更应该把现场清理干净?更何况,他还再次去过天台,就算是补救也来的及,为什么他没有处理掉?”这个问题让罗队心中十分困惑。
“我知道!”刘一美突然站起来,“具有反侦查能力的凶手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根本就是刻意留下来的,可以说明凶手具有挑衅性,他在挑衅警察的能力!”
“这……不太可能吧。”古月突然脑抽地说道,“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挑衅警方对他有什么好处?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
“而且,”邢鑫补充着古月的话,“脚印已经模糊不清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通过一个脚印来断定凶手的身份,他根本就是在考验我们警察的智商吧?他还真把我们当一群废物了。”
说完这句话,罗队深深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凶手面前,他还真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刘一美反驳道:“不对。凶手就是在挑衅,在寻找杀人的刺激感!想一下,在咱们眼皮子下面把人给杀了,这多刺激啊!”
刘一美给出的意见,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会议室的气氛更加沉重。
“既然凶手是在挑衅,那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罗队清了清嗓子,“现在首要任务是把李惠珍的死调查清楚,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散了吧!”
“等一下。”江南不等大家挪动椅子,“刘贵福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确定是被鱼线割断颈部致死,其他一切指标正常。李惠珍的尸体被带回来之后,我做了毒物测试,发现她致命的原因竟然是低血糖。”
“低血糖?”古月对此有些不理解,“低血糖能昏迷,还能致死?”
“当然了。正常人血糖在餐前餐后都不会低于7bgm/dl,当血糖低于4bgm/dl会出现饥饿感,甚至出汗、心悸等症状,血糖低于3bgm/dl时就会精神症状昏迷,低于2bgm/dl以下就会休克,再低的话人就会失去生命体征出现死亡。”江南见大家都一脸懵逼,解释了一番,“从李惠珍的血液样本中可以确定,她患糖尿病已经多年,能导致糖尿病患者低血糖的原因只有一个——吃药过量。”
“这怎么可能!”邢鑫反驳江南,“别说是常年患病的人,就算是正常人吃药,也不可能过量!我觉得不现实。”
“那这就不归我管了,这是你们的问题。”江南一撇嘴,对邢鑫的话不睬。
他俩争执不下的时候,苏默言想到了在案发现场李惠珍走路的样子,她歪歪斜斜的步伐足以说明那时候她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上车后她的神经一松弛,才会导致血压急速下降致死。
“我觉得或许有可能啊!”刘帅也加入了讨论中,“刘贵福才刚刚死,他的财产很快就被李惠珍继承,如果按我的推测来说,刘婷婷有没有可能因为她应得的财产被人拿走,心生愤恨,所以才……”
“你是不是傻?”古月找到了话题的漏洞,“就算是下药,也要人在场才行,那个时候刘婷婷还在缉毒科呢!”
刘帅吃了古月的瘪,一撇嘴不再说话。
苏默言看了古月一眼,心中暗爽,没想到她找茬的能力挺强,以后可以让她往这方面发展一下。
“古月说的很在理,她并没有时间下手。”苏默言补充下去,“我们着重在这方面一下,看看还有谁能对她的药做手脚。”
苏默言的目光和古月心照不宣地对视上,俩人同时沉默了两秒钟,古月突然提出一个人名:“阿旺?”
第69章 杀人证据
“我刚要夸你有水准,你就给我露怯!”苏默言补刀,“试想一下,阿旺接近李惠珍的目的不纯,在李惠珍还没有得到财产之前,他不可能对李惠珍下手,凶手是谁都不会是他!这世界上,永远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小人,却少有为别人做嫁衣的好人。”
古月扁嘴,把头深深埋在胸口,怯生生地小声嘀咕着:“他家的关系一共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还能是一个小保姆干的吗?那种小保姆和男主人的桥段,难道能在他家上演?我看那小姑娘岁数不大,要真是这样,还怪可惜的……”
“小保姆并不是没可能。”苏默言凝视着窗外,想到刘家复杂的人际关系,“当然这也要看调查取证的结果才能下定论。”
“那就这样,苏副队你带几个人赶快去刘贵福家调查,或许凶手还没有销毁证据!”罗队抓紧安排工作,“赶快行动,散会!”
二十分钟后,苏默言带着古月和邢鑫来到刘贵福家。
小雨打开门,看到再次来访的警察略有诧异。
“李惠珍在一小时之前死亡,我们来调查情况。”
小雨没有拦住,苏默言先一步进门。刘婷婷的声音从餐厅传来:“谁啊?”
“是……是警察。”小雨怯懦地喊了一句。
一听是警察,刘婷婷快步凑餐厅走出来,指着他们质问:“怎么又是你们?不是已经交了罚款?你们还有完没完?”
“不是为了这个,”邢鑫瞥了一眼刘婷婷,“李惠珍死了。”
“谁?”刘婷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啊,你是说那个女人,她死了?也是活该。”
“是,她死了。”邢鑫紧皱眉头,对刘婷婷的态度很是排斥,“我们来了解情况。”
“好吧。”刘婷婷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解什么?”
“李惠珍是几点出门的?”这句话看似是在问刘婷婷,邢鑫的目光却落在小雨身上。
小雨低着头一副怯生生地说:“她几点出去的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在厨房煮饭。只记得她好像很着急,没吃早饭就匆匆出去了,只是交代让我告诉婷婷如果问起来,就说她出去打牌了。”
“她接过什么特殊的电话吗?有没有人来找过她?”
“没有。”小雨摇摇头。
刘婷婷轻哼一声:“哼,那个贱女人经常莫名其妙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野,男人私会!”
苏默言顺着她的话往下引导着:“你是说李惠珍……”
“那女人嫁给他无非是为了钱,他也是笨的可以,被人绿了都不知道!”刘婷婷轻蔑地说着。
“那你就是见过李惠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邢鑫又问。
刘婷婷撇撇嘴:“有次我和朋友出去玩,看到她和男人在酒店门口搂搂抱抱,一顿乱啃。那个男的要小她很多,你们说着女人也不嫌害臊,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
“那你把这件事情告诉刘贵福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刘婷婷冷笑着,“当年他扔下我们母女去外地找了个狐狸精,现在被慕容慧珍绿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谁!?”邢鑫听懵了。
“李惠珍以其人之道还施刘贵福之身,这也算是他自取灭亡!”刘婷婷好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样。
古月强忍着笑意,拉着苏默言向楼上走去。
推开主卧室门,苏默言和古月四处打量,最后苏默言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他发现房间被人收拾得一尘不染,物品的摆放也都竟然有序,唯独床头柜上显得有些凌乱,与周围的整洁形成鲜明的对比。
相框旁边摆着两个药瓶,苏默言随手拿起一个。
“维生素?”他打开盖子闻了闻,没发现异常。
“二甲双胍?”他又拿起一瓶,看了看上面的说明,“降糖药?”
苏默言顿时联想到江南对李惠珍死因的推断,他又看了看摆在旁边的维生素的瓶子,眉头一皱。
古月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试着推断说道:“如果把为维生素和一种与它药片相近的降糖药调换瓶子,李惠珍就会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同时服下两种不同的降糖药!如果这样的话,江南的推测就说得通,她被自己吃药害死了!”
苏默言把两个药瓶装在证物袋中,准备回去交给江南化验。
查看完卧室,正要离开,一阵风吹过,把卧室的门吹的嘎嘎响,从门后露出了几张烧得剩下一半的纸露出来。苏默言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目光凝重。
“这……”古月惊呼着,“这不是我们昨天吃饭的地方吗?”
从照片整体的布局来看,原本应该是两个人,现在只剩下李惠珍自己,就算另一半烧掉,苏默言和古月也知道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