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姐那是自持身份,不屑与一个戏子争抢。她那样高傲的性子,定是会让胡老太爷退了这门亲事,郝家这次怕是把胡家给得罪死了。”王若迎冷笑,郝家以为这次会得到胡家帮助在杭州崭露头脚,这次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忙活了一通芝麻西瓜都没捡到。
采荷不解的询问王若迎:“姑娘,您是怎么知道郝二公子养外室的事情,就连我娘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王若迎讪讪然一笑,目光闪烁有意将此事揭过:“我也是胡乱猜的,像郝明那样的纨绔子弟一定干过不少荒唐事,未曾想真让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采佩崇拜的看向王若迎,发自内心的恭维道:“咱们姑娘就是聪慧,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郝二公子吃瘪。”
王若迎并不觉得受用,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那些长舌妇呢,专干背后使坏的勾当。
……
没想到胡家动作如此之快,两天后就派人来郝家退亲。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更是让平时嫉妒郝明的公子哥看足了笑话。
王若迎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和甄氏清点箱笼,今日他们就要启程去老家纽泽县。
“郝家不仅仅黄了和胡家的婚事,前些日子在杭州谈成的几桩生意也黄了,许多人猜测这都是胡家出手做的。郝家也是咎由自取,没娶妻呢就在外头养了戏子,还整出个半岁大点的孩子。”刘妈妈说的起劲儿,她对郝家恨的是牙痒痒,如今见郝家落难,她必须幸灾乐祸一番才是。
甄氏倒想的有些多,不免想起当初和郝家定亲一事。
“起初四姐儿还差点嫁到了郝家,现在想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郝二公子这般德行,那位大公子怕也是个纨绔子弟。”
甄氏心有余悸,刘妈妈也连连点头:“说不准是老天怜惜我们四姐儿,让她避开这些祸事,等以后嫁个好夫婿!”
甄氏喜笑颜开,对王若迎那些不顺的姻缘也不再介怀:“对,定是这么回事!”
这边王家母女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回老家,那边郝家却是鸡飞狗跳。和胡家的婚事告吹,他们在杭州的生意也黄了,一切的一切都要怪郝明胡作非为!
郝老爷子家法伺候,手腕粗的大鞭子直接就往郝明身上招呼,打得他皮开肉绽。若非就剩这么一个健全儿子,郝老爷非打死他不可。
郝明躺在怕在船上,恨王若迎恨得咬牙切齿“臭婆娘,老子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一旁站着伺候的小厮眼睛滴溜溜一转,忙狗腿的上前凑到郝明耳边小声道:“今天一早我听说王家二奶奶带着四姑娘出城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刻向郝明提起王若迎的名字,明显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见郝明又要发作,小厮赶紧补充道:“知府老爷最近头疼城外龙虎山上的山匪,王家也是咱们珺安城的富户,他们被山匪盯上也不是不可能……”
郝明听出了他的意思,面上立刻就浮现了一抹厉色:“你小子路子多,想个法子让山上的土匪知晓此事,王若迎啊王若迎,我看你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遇山匪
王若迎心情颇好,她刚出家门时就听说郝明被郝老爷打的下不了床。王若迎心中的这口气终于是顺了出来,一路上都粘着甄氏在她身边说俏皮话,惹得甄氏笑个不停。
坐在外面的刘妈妈听着也乐呵,冲着里头打趣道:“怪道老爷太太偏疼咱们四姐儿,不单单是因为四姐儿生的好看,主要还是喜欢这张抹了蜜的小嘴儿。”
王若迎咯咯笑,掀开帘子佯装嗔怪道:“刘妈妈你惯会胡说,爹娘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哪有偏疼一说!”
刘妈妈往自己嘴上抽了两下,赶紧认错:“看我这张臭嘴,全都是我的不是,四姐儿莫生气。”
甄氏的笑语也传了出来:“还不快进来,都十七的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
一行人有说有笑,王若迎闹了一会儿也不闹了,正准备回马车里坐好,却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几个彪形大汉扛着大刀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王若迎笑容一僵,想起前些日子城中人说如今知府老爷无能,让城外山匪横行,打家劫舍,已经有好几户人家遭了殃。住在城东的戚家姑娘曾被山匪掳了去,等戚家人拿着银票去赎人已经为时已晚,好好的姑娘就被那些土匪糟践了。
现在他们出行只带了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车夫,根本无法和一帮土匪对抗。
“掉头,我们回去!”王若迎急急道。
车夫也瞧见了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赶紧勒紧缰绳调转方向。那边的土匪看到了这边人的动向,便立即撒开了腿朝这边追。
虽说人跑的没有马快,但他们的马儿拉着一辆马车,速度也快不到哪去,且又是匹上了年岁不算年轻的马儿,几下就被那些匪徒追上。
为首的刀疤脸扛着大刀,听他一声令下身边的十几个兄弟立即把马车围住。刀疤脸张狂的笑生响彻在耳,粗鲁的声音让车上的几位女眷又惊又怕。
“听说你们王家日进斗金,家里的女人也是个顶个的漂亮。今天兄弟们是有福了,咱们不仅抢了银子,还得了几个好看姑娘。里面的最漂亮的归我,其他的兄弟几个分了,男的杀掉,老的丢去厨房生火做饭。”
其他几个土匪喽啰起哄声此起彼伏,甄氏闻听此话直接吓晕了过去。采佩也受不住,眼泪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淌。采荷稍显镇定,和刘妈妈一起扶着晕倒的甄氏不停给她掐人中。
王若迎强打起精神,只能硬着头皮掀开帘子,一眼就瞧见了满面贪婪之色的刀疤脸。这厢和土匪头子对视,说不怕是假的。虽说经历过生死,但重生后的她惜命的很,她还没有孝敬爹娘,疼爱弟弟,帮扶出嫁的两个姐姐,她不想死,更不想被土匪掳到山上去。
对于姑娘家来说,那样的遭遇比死还难受。
刘妈妈见王若迎要下马车,赶紧拉住她的衣袖想把人给扯回来:“四姑娘你要干什么!那些可是杀人抢劫的土匪!”
王若迎拉开刘妈妈的手,冲她安慰一笑,但她惨白的面容和她僵硬的嘴角已然暴露了她在逞强。
那些土匪已然走到了马车跟前,此刻,再也容不得王若迎怯懦退缩。她必须冲在前面,为娘,为刘妈妈他们挣的一线生机。
“大当家,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宋家一定会重礼相送!”
刀疤脸瞧见王若迎时,眼睛都看直了。面前女子肌如白雪,眉眼如画,怕是没几个男子会不喜这样的女子。
虽说被王若迎的美貌吸引,但刀疤脸并没有丧失理智。他没有听错,面前美人儿自称是宋家的人。刀疤脸心中狐疑,报信的人说今日王家人会出珺安城,他们遇上的怎么却是宋家人。
别看这些山匪们专打富户人家,可宋家的人他们不敢得罪。不单单因为他们富甲一方,随手抛出的金银财宝都能砸死人,最重要的是怕宋家势力。宋家扎根在珺安城数代,还有人在京中当官,就连知府老爷见了点头哈腰。
刀疤脸心里有些犯嘀咕,这王家的姑娘他们敢掳走,宋家姑娘给他个熊心豹子胆他都不敢。若是他真这么干了,保不齐宋家认人里就就会上山把他们连窝端了!
王若迎见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一点。说出宋家的名号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宋家这般厉害,让这些亡命之徒心中也有了忌惮。
“大哥,这娘们在忽悠你,宋家马车我之前在城里头见过,红木上可镀了金边的。就连拉车的马儿都是皇上赏赐的战马,哪是他们这破车老马比得上的,而且他们身旁也没个侍卫随行,一点宋家富贵气派也没有。而且传信儿的那人说的很确定,王家姑娘今日会出城,错不了。”刀疤脸身旁一个小弟说的信誓旦旦。
王若迎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竟被人戳穿,这些五大三粗的土匪有这般细心的一面。但最让她意外的是,这次被土匪拦截,并非意外之祸,而是有人故意算计他们!
这些日子她只得罪过郝家,八成是郝明在背后给土匪头子通风报信。
王若迎头顶直冒冷汗,她尽力保持一副端庄姿态,强辩道:“我们此番出行并不想太惹眼,若你们不怕得罪宋家,尽管来抢,事后你们会如何那就自求多福了。”
刀疤脸怒了,王若迎心虚的模样被他尽收眼底,他现在怎么看王若迎都觉得他在撒谎。
“臭婆娘,敢耍老子!等到了山上,做了老子的女人,老子让你哭爹喊娘!来人啊,去把车里的人给老子拽出来!”
王若迎暗道糟糕!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对抗,难不成她今日就要难逃一死了么?
“你若动了我宋家的女儿,本公子一定让人上山掀了你的土匪窝!”一个稍显媚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所有人都齐齐朝那方看去,适才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辆富贵镶金的马车停在了他们不远处。马车里长相媚气的公子掀开车帘,看的却不是刀疤脸,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王若迎。
而马车旁,坐与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宋传代!
王若迎嘴角不自知的微微上扬,眼中甚至浮现出了泪水。没想到她会在这遇到宋传代,而且那媚气公子还帮着她撒谎,明显是在帮她!
刀疤脸见这群人眼生,虽然富气十足但并不像宋家的人。他以为这些人也是打着宋家的旗号糊弄他,当时脸就黑了下来,高声骂道:“你奶奶的腿儿,当老子好唬是吧!出来一个就说是宋家的人,你们要是宋家的人,我就是皇帝老子!”
媚气公子面上依旧似笑非笑,他从王若迎身上收回目光,适才的温度消散不见,他冷声吩咐跟在后边的三个侍卫道:“去,让他们点教训!”几个轻飘飘的字,但却掷地有声。
刀疤脸也没在怕的,就三个人而已,他们十几号兄弟怕他们不成!他一声令下,前头的五六个兄弟一拥而上,只不过这一招还没打出去,那五六个人瞬间倒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三个侍卫服从性很强,在没有得到下个命令之前绝不擅自行动,现在已经退到马车附近。
王若迎虽没真实见过,但她上辈子听白清墨说过,京城的一些高门大族会养身手极好的暗卫。这几人虽做侍卫打扮,也跟在马车随行,但王若迎觉得这三人一定是暗卫无疑了。
刀疤脸被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儿,那三个人什么动作他都没看清。就算这些人不是宋家的人,那也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见过那几个侍卫的身手,刀疤脸立刻认怂,他陪着个笑脸笑的像个二傻子。
“原来是宋家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两位大人有大量……”
“还不快滚!”宋传代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打断了刀疤脸的马屁话。他眼神突然狠厉的瞪向刀疤脸,吓得刀疤脸赶紧带人一路小跑,还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在打宋家姑娘的主意。
那媚气公子可惜的叹了口气,竟莫名其妙的嗔怪起宋传代来:“唉,你们这珺安城也没个新鲜玩意,好不容易逮到些土匪逗个乐子,倒让你把人给吓跑了。”
宋传代给了他一记眼刀,似在怨他用宋家的名头在外招摇。
王若迎在一旁瞧了好些时候,见两人不再交谈,便急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莽撞用宋家名号做保护伞,还望宋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次。”
“嗯。”宋传代只淡淡的回了一个字,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王若迎能感受到他的平静,不曾因她的过失而怪罪于她。
王若迎松了一口气,她还没自信到和宋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就认为他会几次三番的帮助自己。她对宋传代了解不多,不想得罪他,凡事还是要礼数周全小心应对的好。
☆、梦魇
“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如此绝妙佳人对你道谢,你竟然无动于衷。”媚气公子对宋传代这种木头性子很不满,枉他平时费尽心思的教他,怎么还是不讨女孩子欢心呢?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没想到我们这般有缘分,又见面了。我叫赵玄莨,表字玉书。姑娘怎么称呼?”赵玄莨声音更加柔和,他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怎能冷落了一个小姑娘。
王若迎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向赵玄莨行礼,她因自己的失礼而感到难为情,面上微染一抹红晕,赶紧冲着他行礼道谢。
“小女子名唤王若迎,适才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后面的话王若迎还未说完,突被赵玄莨打断。
“唉,一句多谢太过苍白,王姑娘不如就学那戏本子里的桥段,以身相许可好?”他玩味一下笑,冲着王若迎抛了一个极魅惑的媚眼。
王若迎尴尬的说不出话,知道这位公子有些随性,但这玩笑开得委实有些过度。
“表哥,你怎么可以这般胡闹,我要瞧瞧是那个狐狸精三番两次过来献媚……是你!”未等王若迎答话,边听马车里一女子声音响起,边说边用手掀开车帘要去看个究竟。
马车里的女子名唤湘儿,是赵玄莨的表妹,也是他纳进门不久的妾侍。
王若迎了然,见赵玄莨和她如此亲密,两人一定是夫妻。这位湘儿姑娘并非如传言那般,是宋传代从京城带回来的妾室。
王若迎现下更尴尬了,他只不过是来道谢。想着表达谢意之后就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母亲适才晕倒也不知如何了,她这颗心一直惴惴不安,未曾想却被误会和赵玄莨有什么。
她赶紧解释道:“赵夫人莫怪,我和赵公子仅是一面之缘,您不要误会了!”
听了这话,赵玄莨的脸突然变得铁青,突然沉声纠正道:“王姑娘怕是误会了,湘儿不是我的妻。”不是正妻,也不是平妻,那就只有妾了。
这话就像把钝刀子直戳湘儿的内心,这是她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现下,湘儿针对王若迎的气势全无,赵玄莨也没了玩笑的兴致,宋传代在旁冷眼旁观,四人相视无话气氛冷清的让人尴尬。
良久,宋传代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玉书,我们还要着急赶路。为了照顾湘儿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若是再误了我的大事,你便别想回京城了!还有,下次别带女人,麻烦。”
湘儿面色更加难看,似乎很怕宋传代,听了他的话后乖乖退回马车不再胡闹。王若迎在旁听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若真计较起来,她也是给宋传代添了麻烦的。
赵玄莨这次也无二话,也并为出言维护湘儿的意思。他笑着和王若迎告辞后,便让马夫扬鞭打马继续赶路。
王若迎松了一口气,她赶紧跑回马车上去查看甄氏的状况,见她还在昏迷中脸色有些泛青,王若迎便有些急了,赶紧让车夫赶路找个地方落脚。一行人在就近的一个小镇客栈中暂住,请了郎中为甄氏看诊,确定无事后王若迎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给开了药方,王若迎执拗的要亲自煎药,不是信不过刘妈妈,就是想自己为甄氏亲力亲为做些什么。
甄氏在晚膳时才堪堪转醒,刚睁眼就拉着王若迎的手细细打量,确定无事后这才安定下来,由着刘妈妈服侍用了晚膳。
出了甄氏的屋子,王若迎吩咐小二给她屋里打上热水,今天所经历的委实让她累的不轻,她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
“二叔死了,我爹被人逼着还债!咱们王家算是完了!这让我以后如何在夫家自处?那老鳏夫就是个色胚子,见天的纳年轻的丫头为妾。他若是知道王家落难,还不得把我休回家,好给他那些小妾腾地方。这些都是那个扫把星害得!若不是王若迎哭天抢地的要嫁白清墨,现在好了,不禁害了自己,更害了咱们王家!我真的是没法活了……”
灵堂上身着孝服的王若怜跪在灵堂前嚎啕大哭,惹得一旁披麻戴孝的王世榜微蹙了眉头。
“我瞧着六姐身体不适,便先回屋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大姐二姐瞧着就成,左右你是个嫁出去的侄女,也不用在灵前尽孝,我爹他不会怪你。”现在的王世榜已经是个俊秀少年,许是先死了四姐,又死了爹的原因,他的眸中没有一丝少年该有的光芒,而是一片阴郁的灰蒙。
自己这般可怜之态,七弟竟然毫无动容,王若怜不禁咬了咬牙再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扑到王世榜的脚边,拉着他的衣摆不停祈求道:“好弟弟,你可怜可怜姐姐。帮我爹,帮你大伯把欠的银子给补上,我们大房已经把所有积蓄拿出来还债,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王世榜任由王若怜死乞白赖的扯着自己的衣摆,面上无波无澜,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大伯和大伯娘就吵着分家,如今爷爷不在了,我爹也不在了,不如就把家分了。王家的一半家产你们用来还债,剩下的一半由我们二房三姐弟分了,大伯和大伯娘意下如何?”
王若福和王若满是出嫁的姑娘,本不应该得分家的家产。但王世榜坚持,便把两姐妹也算了进去。
裴氏在旁听着,便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嚷嚷道:“我可不同意,现在王家已经被掏空个七七八八。分了那一半家产还不够还个零头!我不同意分家!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这钱你们二房必须帮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