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气躁,把篮球从桌子腿那里踢出来,用脚踩了一下,篮球弹起来,他顺势抱起来,往教室外面走。
迎面撞见菜瓜,“老班马上来点名了,你先别出去。”
“给老班说一声。”谢半辉已经走到教室外面,“我来过了。”
菜瓜走到自己座位上,他连连叹气,“好学生就是好啊,晚自习都不用上。”
已经在座位上坐着的戴瀚漠,抬头,看着教室门口,眼神复杂。
各班到校时间不一样,晚上又有课,现在外面的同学已经不多。
谢半辉完全是逆行往外走,他经过小铁门的门卫,负责看大门的老师是政教处的,正准备关门,问他,“马上上课了,你做什么去?”
谢半辉说,“给体育老师还体育器材。”他手里抱着篮球呢,轻易被放行了。
往篮球场走,迎面遇到一个人,扎着小辫,浅色的上衣,他是从艺术班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的。如果是搁平时,谢半辉不会多看一眼,可因为陶彦君,他多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同样看着谢半辉,年龄在三十岁多点算不上油腻,就是有点艺术家那种高傲劲。
很快有人为谢半辉解疑。
谢半辉遇到了班主任王老师,他心虚地侧身面朝着墙壁,假装蹲下在系鞋带。
王老师和这人打招呼,“方老师晚上有课?”
“没有,过来收作业。”这人回答。
王老师说,“艺术班的孩子多调皮,你没比他们大多少岁,不好管吧。”
“还行,能处得来。”这人继续答。
这个人是谁,谢半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体育课,不是饭点,操场方向人越来越少。
谢半辉在篮球场里,共绕着球场跑了十二圈,投篮五十六次,投篮二十次,三分球十次,他气喘吁吁地坐在铁网下的水泥台子上,汗流浃背,这是他腿受伤之后,运动量最大的一次了。
谢半辉坐的方向是面对着操场,正对着那间没多少人会去的洗手间。
陶彦君说,那天她是准备在这间,没多少人会去的洗手间里结束生命的。陶彦君既厌恶方思涛的纠缠,又惊恐害怕到不知道该如何摆脱。
谢半辉活了两世,他仍旧没活够。
陶彦君和他同岁,不该在这样的年龄结束生命。
做错事情的不是陶彦君,接受惩罚的不应该是陶彦君。
谢半辉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人,曾经在班里,没有人能记住他的存在。可他相信缘分,既然让他重生再活一次,上一世他是不认识陶彦君的,这一世既然遇到了认识了,就不能只是做个路人甲。
“姐。”声音谢半辉踢着脚边的篮球,小声地喊。
谢半悔问他,“你想帮她?”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声音谢半辉靠在篮球场的铁网上,他的声音怔怔地,“我以为自己没什么用,重生过来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再活一次,除了运动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是她开口请我帮忙,我不想拒绝她,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对外呼救。”
“你怎么帮她?”谢半悔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无论你成绩怎样,你现在只是个学生,你面对的却是一个权威和有话语权的老师。”
“不知道。”声音谢半辉摇头,他很久没有说话,“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吧。”
“我们可以帮她。”谢半悔又说。
声音谢半辉惊喜地发出声音,“你同意了?”
“我是个女孩,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身边。可是陶彦君的事情会十分的棘手,做得不恰当,会伤害到陶彦君或者是伤害自己,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那就帮她吧。”谢半悔说,“不过看在你这么热情的程度上,陶彦君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吧,不要给我添麻烦就行。”
“不会。”灵魂谢半辉紧紧地拥抱住谢半悔,“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放手,腻歪。”
谢半辉拿着手机给陶彦君发信息:下午你说的事情,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不就是伸手拽一个深陷泥潭的人出来吗?
想陶彦君的事情,纠结该不该帮她,又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篮球,谢半辉往教学楼走的时候,已经响起晚上放学的铃声。
得,晚上的两节课直接逃过去了。
这时候是晚上下课时间,住校的学生往住宿区走,走读的学生往校门外走,谢半辉是走读,这个时间他应该回家的。
还好走读卡在口袋里,谢半辉抱着篮球排队等着登记出入。
有个人同样往外走,不过他不用登记,因为他是老师。
这人是方思涛。
声音谢半辉感谢自己的记忆力,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
轻轻地扬手,手里的篮球脱手飞出去,一个利索的抛物线,一个完美的三分球,正中那个人的后脑勺。
方思涛被球打得懵了一下,他捂着后脑勺,看向排着长队的学生,“谁的球?”
这个球很贵的,所以谢半辉举手,“老师,我的。”
“你的球砸到我了,人多的地方不能玩球,你不知道吗?”方思涛训斥,这一下应该是砸的有些狠了,他一直捂着后脑勺。
有老师闻声过来,询问怎么了,这人是政教处的严老师,出了名的严格。
“你哪班的?”严老师严厉地问。
谢半辉在球脱手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躲避,“高二七班,谢半辉。”
严老师说,“是王老师带的班,我打电话把王老师叫过来。”
方思涛倒是大方,“不用不用,天太黑可能是误伤,不用把班主任叫过来,批评教育两句就行了。”
“方老师你太好说话了,这样管不住学生。”方思涛越是这样说,严老师越是不满。
谢半辉指着正从另外一个门出去的人,他招手放声喊,“王老师,严老师找你。”
严老师和方思涛一起看着谢半辉,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主动承担错误的学生有,主动找班主任的可是不多。
谢半辉无辜地摊手,“不用打电话了,王老师过来了。”
新城高中对老师安排的有住宿,在教室住宿楼每个人有一间房,像王老师家里有孩子的,基本会在晚上放学后回家住,另外一部分老师,比如方思涛会住在教师住宿楼,周六周日才会回家住。
别的科老师一般会在周一上午才会返校,方思涛因为是班主任,今天就来了学校,现在出去,应该是去购物的。
王老师一脸懵地推着电车过来,看着两个同事和一个学生齐齐地看着她,走近了才认出学生是谢半辉,“这是怎么了?”
严老师解释,“这是你们班的学生吧,大家排队等着出校门呢,他玩球脱手砸了方老师。这还好是没受伤,如果是伤到了可不是小事儿,影响太恶劣了,必须下个通报,给你知会一声。”
错是学生的,班主任只能认着,王老师训斥谢半辉,“应该的,该给他个教训张一下记性。”
方思涛这时候倒是没有言语了,也是,学校方面为他出了气,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可能是陶彦君的描述在先,谢半辉越发觉得这人表里不一,是个伪君子。
王老师领着谢半辉从校门里出来,她生气地看着顽劣的学生,“你晚自习没上,是去打球了?”
“嗯。”
“你成绩不错,该上的课还是要上,不能放松,给同学们造成的影响也不好。”王老师教训他,“你是理科班的,不是体育特长生,以后除了体育课,还是少打篮球。”
“嗯。”话,谢半辉是老实应着,只是能听进去的又有多少。
“王老师,你和方……老师熟吗?”谢半辉打听。
王老师以为谢半辉是想让自己当和事老,去向方思涛求情,她笑着说,“现在知道害怕了?被严老师抓了个正着,通报是肯定少不了了。”
“嗯,方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谢半辉又问。
“什么样的人?平时和他接触不多,倒是听说他业务水平不错,是学校高金聘请过来教学的,脾气好和学生们能处到一块去,今年是他第二年带班做班主任。”王老师说,“艺术班的学生多难带啊,有几个是能静下心好好学习的,奇装异服、发型发色他们是最特立独行的,为什么把他们格外安排在别的教学楼上,除了学习时间不同外,还有就是分开管理和不让他们影响你们这些文理科班的。”
“只是学科不同,学生没有好坏之分吧。”谢半辉意有所指,“老师倒是有好坏的差别。”
“怎么会没有差别,就拿方老师带的美术班来说吧,听说班上一半多谈恋爱,各个书桌里课本没几本,小镜子、避孕套倒是不少……”王老师又说,“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的车呢?快回家吧,明天就别把篮球带来学校了。”
“王老师,你知道方老师结婚了没有吗?”谢半辉没有往统一停放自行车的方向走,而是跟着王老师走。
王老师已经坐在电车车座上,应该是急着回家看孩子的,“不知道啊,应该是单身吧。他有车如果成家了,应该会回家住吧,怎么会住在住宿楼上呢。别瞎打听,这次的事情你长个教训,赶快回家吧。”
“王老师再见。”谢半辉挥别王老师,去找自行车。
第18章
学校里走读的学生不少,学生的自行车车统一放在校门外,数量众多,找到自己的车是件极为麻烦和耗时的事情。谢半辉不急着走,他抱着球站在一旁,等别人都把车推走了,剩下的车中再找他自己的,就容易多了。
戴瀚漠同样是走读,他一般是父母来接,今天竟然同样是骑车,且自行车和谢半辉的车,只隔了五六辆。
是同班同学,见面总要打招呼的。
谢半辉把篮球夹在后座上,他长腿支地,看着戴瀚漠解锁。
谢半辉这辆自行车是姚梦兰淘汰下来的,女士自行车的稍微改良版。戴瀚漠骑的那辆却是正宗的山地车,看车轮及车座,谢半辉评估,大概至少要上千的。
“今天怎么骑车了?”谢半辉等着戴瀚漠一起走。
戴瀚漠回,“我不能骑?”
谢半辉耸肩膀,“你名字里的漠,是沙漠的漠,还是冷漠的漠?”
戴瀚漠稍微一想,这两个不少同一个字吗?
“什么意思?”
谢半辉嬉皮笑脸的,“不要生气,老得快。”
戴瀚漠懒得搭理他,把车推出来,坐上去,脚一蹬,车子转出去了。
谢半辉跟上。
两个人住在同一条路上,只是一个是老住宅区,一个是高档住宅区。
上一世,谢半悔暗恋戴瀚漠,专属于她的最幸福时刻,就是夜读放学后,这段长长的回家路上,她会偶尔和戴瀚漠同路。
第一次让她兴奋到失眠,是因为戴瀚漠和她说,“同学,你自行车脚蹬子掉了。”
虽然很囧,但这是戴瀚漠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那时候谢半悔自带粉丝滤镜,她发散思维地想:戴瀚漠不止学习好,竟然这样热心,真是个完美的人啊。
现在,谢半辉再次和戴瀚漠同行,他的心境已经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