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梦兰心里一直愧疚,又被谢半辉安抚了很久,才算是想开了,“不要把照顾外婆和房子划上等号,你不是为了房子才孝敬外婆的,是孝敬了外婆之后应得的奖励,这是先后顺序的问题。”
姚梦兰被说得坚定一些,才在后来被舅妈们围攻时候,没有自乱阵脚。
不过外婆的话,让谢半悔一直心里存疑,“妈,你心里有苦吗?”
“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外婆一直说让我体谅你的苦,我都不知道你的苦到底是什么,怎么体谅。”谢半悔挠着头,“要不你说出来,我尽量体谅。”
“只要你好好学习,照顾好身体,妈妈就不苦。”姚梦兰感动不已,“以前我总觉得你是个小孩子,现在我要重新认识你了,你已经长大了。”
“那我能不女扮男装了吗?”谢半悔趁机商量。
姚梦兰坚决地摇头,“不行。”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是什么了。”谢半辉说。
姚梦兰一愣,略微紧张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你的苦是没真的生个男孩。”谢半悔哼了一声,“我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还是有千万的家产要继承,您这重男轻女的想法太搞笑了。”
“无论你怎么说,你就是男孩。”别的事情,姚梦兰格外的好说话,可唯独在谢半辉性别这件事情上,姚梦兰异常的坚持,错上加错,知错不改。
算了,他也习惯当个男的了,就这样吧。
谢半辉领了他的第二份通报,敲诈勒索老师。
当然通报里没这样写,只说谢半辉严重违反学校纪律,做开除处理,从今天开始,谢半辉就不用来学校上课了。
这个消息在七班,如同一枚投下的□□。
谢半辉犯错了?可通报里为什么不说具体犯了什么错?能停学开除,这得是多大的错啊。
谢半辉心里却是多少有点清楚的,大概是和陶彦君和方思涛有关系。
前段时间,谢半辉把聊天信息发给了方思涛的妻子,现在是方思涛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对谢半辉的反击。
王老师不知道其中缘故,她把谢半辉叫去办公室,“你做什么事情了?怎么会下这么严重的通报?我去办公室问了,说这是刘校长亲自下的通报,你惹着刘校长了?”
“没有。”谢半辉干净利索地回答。
王老师不明白了,“你就是一个学生,就算惹祸能惹多大的祸事儿,干嘛下这么大的处罚,你等着,我再去问问。”
“王老师,不用问了,他们不会告诉你真正原因的。”谢半辉说,“你只当我是用球砸烂了学校的玻璃,是踹坏了学校的铁大门,是□□出去上网,是在被窝里抽烟点了被褥……”
“这些你做了吗?”王老师问。
谢半辉摇头。
“那他们就不能给你这样的处罚,你被新城高中开除,别的重点学校哪个敢要你,你只能去非重点的民办学校,再有一年你就高考了,这不是把你毁了吗?”王老师不听从劝,她执意去政教大楼去询问真正的原因。
大概一个小时,班主任王老师回来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半辉,“你敲诈方老师了?”
“敲诈?”谢半辉这才知道被下通报的真正原因,他以为方思涛会直接把事情真相说给刘校长听,刘校长会为了保住新城高中的声誉,为了他个人的前途,而想要尽快地结束这个麻烦精,用这么不清不楚的一个通报,把他开除掉。
原来他们是爱面子的,是讲究规矩的,就算开除学生,就一定要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的。
“你敲诈方老师什么东西了?钱还是手机?”王老师拽着谢半辉的手,“你把东西还给他,我再和他好好说说,把这个处罚给撤回去,做留校察看,你表现好一点不会把你开除的。”
谢半辉的手从王老师的手里挣脱出来,“我没敲诈他。”
“那别人为什么这么说,方老师向刘校长举报,说你敲诈他。”王老师头快炸了,“到底是为什么,你得罪他了,你这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他老丈人是谁?你惹他干什么。”
“我知道啊,不就是闫谷章嘛。”谢半辉把方思涛老丈人的名字清晰地说出来,“说什么刘校长喜欢打篮球才留下方思涛,说什么方思涛业务能力过硬,狗屁,都是他妈的狗屁话。方思涛留在新城高中,只有一个原因,他是闫谷章的女婿。”
“你知道?”王老师用力地拍了下谢半辉的手臂,“你这熊孩子,你知道还去惹他干什么?”
“我惹的就是他。”谢半辉如同斗牛一样,他睁大眼睛,“我要看看,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这傻孩子,你会毁了自己的。”王老师惊呼,她拉住谢半辉的手臂,“你别乱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如果真有误会,解开就好了。”
“没有误会。”谢半辉说,“只有深仇大恨。”
“这么做值得吗?”谢半悔问声音谢半辉,“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一时冲动。”
“不是。”声音谢半辉可能知道犯错了,所以声音很低。
“那是为什么?为了陶彦君?”谢半悔简单地推测,“你喜欢她?怎么可能,你虽然当男孩子养大的,可到底你还是个女孩啊。”
“乱说什么呢,我没有喜欢她。”
“那你做这些不是为了她吗?”
“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她。”
谢半悔盯着他,“你把话说明白一点。”
“我同情她,也同情我自己。”声音谢半辉说,“姐,你不觉得陶彦君很可怜吗?”
“她是挺可怜的……”
谢半悔没说完,被声音谢半辉打断了,“我在她身上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可怜、无助、绝望、痛苦。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偏偏要她承受糟糕的惩罚,就像从出生就痛苦的我,我明明是个女孩却要装成是男孩,这不是我的错,可我又不知道该怪谁。扭曲、挣扎和痛苦,一点点地把自己逼死了。”
第26章
“你想怎么帮她?你能为她做的不多。”谢半悔问他。
“至少在新城高中,我想护着她,不让方思涛伤害她。”声音谢半辉说,“姐,对不起,让你被开除了。”
“无所谓啊,反正高一高二学的,我已经全部会了,考第一第二前几次觉得有趣,次数多了就没了新鲜劲儿。”谢半悔摊手,“我希望你快乐,谢半辉这个名字不只是我的,他也是你的,我们是共有的。既然是你的决定,我就该共同承担。”
“我不会让我们所有人受这个委屈。”
上一世的谢半辉,是憋屈的,是压抑的,因为性别、因为过分的看重别人的眼光,扭曲了性格。重生后的谢半辉,想让自己是鲜活的,是光彩的,是能大大方方地站在阳光下的。
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而不是一个影子,一个鬼魅。
呵,方思涛没这么快快把底牌、必杀技亮出来的时候,谢半辉还有心思陪他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既然已经被开除了,那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他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退学的事情,谢半辉没有和姚梦兰说,省得她担心。
每天谢半辉仍旧从家出发去学校,晚上在如常的时间点回到家里,姚梦兰如常会问一两句关于学校的事情,并没有起疑。
上课时间,谢半辉没其他地方可以去,就去网吧。
被开除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电视剧看了十几部,游戏也学会打了。
这家网吧在小巷子里,不显眼,来上网的都是熟人,有几个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是附近学校的。
今天,谢半辉和这人坐了邻桌,俩人穿着一样的校服,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
“看到你好几次了,逃课出来的?”隔壁位置的学生和谢半辉打招呼。
谢半辉没理。
这人又问,“你是什么课逃出来的?怎么逃的?”
“不是逃,我被开除。”谢半辉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人吃惊地睁大眼睛,“兄弟看不出来啊,你比我还狠。说说,是怎么被开除的?”
“敲诈老师。”谢半辉又说。
这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佩服,你敲诈的哪个老师敲诈了什么东西?”
“方思涛。”谢半辉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
“美术班的老师?”这人说,“我是曹孔业,三六班的。”
谢半辉说,“我是谢半辉。”
“你哪班的?”
“二七班。”
“好班啊,你为什么敲诈方思涛?”曹孔业回想了一下方思涛的形象,“他一个搞艺术的能有多少钱。”
“我不为钱。”
“那你为什么?”
“看他不顺眼。”
曹孔业双手抱拳,“兄弟是个狠人。”
因为网吧情谊,谢半辉和曹孔业熟悉一些,有天,曹孔业拿了烟,请谢半辉尝尝。
谢半辉最初摆手拒绝,后来他又想想,接了一根,“你说认识个人叫快手李?他能有多快?”
“这么说吧,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曹孔业说,“他祖上就是干这个生意的,只是到了他这一辈,家里希望他能好好学习改了祖上的生意。他也是我们学校的,三年级。”
“我能见见他吗?”谢半辉问。
曹孔业肯定地点头,“可以啊,一个电话的事儿。”
晚上下课时间,谢半辉和曹孔业在校门外等快手李,谢半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往常这个时间点他应该随着大部队一起从学校里出来的,这还是第一次,他站在校门外看着别人放学。
快手李很快出来,他个子不高,瘦瘦的,跑到曹孔业跟前,“曹哥。”
“这是谢半辉,一个学校的,他想认识认识你。”曹孔业和快手李介绍,“这是李有荣,我们叫他快手李。”
“曹哥说没有你偷不到的东西?”在彼此认识之后,谢半辉没有多耽搁。
快手李看看曹孔业,再看看谢半辉,“曹哥把我的底细抖搂给你了,怎么,你东西丢了?”
“不是。”谢半辉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偷一个人的手机。”
“谁的?”
“方思涛,新城高中的老师。”
不止快手李吃惊了,连曹孔业跟着震惊,“你和这个方思涛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因为他被开除了还不算完,还要去偷他的手机。”
“我没敲诈他,他诬陷我,我被开除,我咽不下这口气。”谢半辉说,“我不想被开除,你把他的手机偷出来,我和他做个交换,我回到学校就把手机还给他。”
“这个可以。”快手李爽快地应承下来。
谢半辉和曹孔业分开,他如常一样骑自行车回家,被开除这一周以来,谢半辉为了不让姚梦兰发现异常,他是在放学时间从新城高中回家的,这样到家的时间和平时就是一样的。这段时间以来,谢半辉没见过戴瀚漠。
很奇怪,今天他却见了戴瀚漠。
戴瀚漠骑自行车,他的车被围在中间,谢半辉是站在马路对面等的,所以他听到放学铃声,等了三五分钟有学生从校园里出来,他便蹬着自行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