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想着,快速的将那戒指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说话间,一群人分散开来,各自寻了好地方,准备钓鱼。也有那不爱垂钓的,去打双陆亦或者是抚琴唱曲儿,好不热闹。
谢景衣左看右看,寻了一个左看不能推人下水,右看不能私会的,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够瞧见的风水宝地,果断的坐了下来,甩起了鱼钩,在这种地方,自然是钓不着鱼了。
只不过不知道徐夫人到底是几个意思,还是以安全为上。
她想着,索性连鱼饵都没有挂,警惕的四下瞟了瞟。这一瞧,顿时无语了。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也不怪徐夫人冷淡,这哪里是钓鱼大会,这分明就是钓金龟大会啊!
若是眼神是刀,那柴祐琛早就被片成一片一片儿的。
柴祐琛很高,在一群夫人小娘子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高出了一个脑袋来。
谢景衣瞧着,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这厮也不怕被各种香包熏死……
“阿嚏!阿嚏!阿嚏!”她正想着,就瞧见柴祐琛一连打了三个喷嚏,“离我远点,太熏人了。”
四周雅雀无声,一群小娘子涨红了脸,悄无声息的将自己腰间悬挂着的香包收了起来。
离柴祐琛最近的徐子新同宋光熙,更是瘪着嘴,差点要哭出来。
来了来了!柴祐琛注孤生的名场面来了!
不一会儿,周围的人全都散了开来。在场的谁还不是官宦家的贵女,初次见面,哪里敢做出那等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谢景衣正笑着,就瞧见柴祐琛直直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谢景衣顿时机警了起来,擦,不要过来,不要害我,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已经有无数道不善的目光,朝我这里看了过来好吗?
柴祐琛走了几步,径直的越过了谢景衣,朝着那廊桥上走去,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景衣狠狠的瞪了柴祐琛的背影一眼,这厮绝对是故意吓唬她的!
“你……你认识柴二哥?”谢景衣余光一瞟,瞧见了那海棠红的裙角,来人正是徐子新。
“不认识。原来子新姐姐同齐国公府有亲呀,真的是太厉害!柴二公子比我家哥哥威风多了!”
徐子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柴祐琛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谁知道听不听得见她们的谈话,她哪里敢随便攀亲?
更何况,她才不想柴祐琛是她哥哥呢!
“他刚才看你了,我瞧得一清二楚的!你说不认识,糊弄谁呢?”
谢景衣简直被徐子新气乐了,徐夫人生这姑娘的时候,忘记生脑子了吧!
“不,我觉得柴二公子喜欢的是你,我都瞧见他偷瞟你好几次了。”
徐子新脸一红,偷瞟了柴祐琛好几眼,娇羞的低下来头,“你……你你……胡言乱语。我怎么没有瞧见?”
谢景衣随意的哦了一声,“那许是我瞧错了吧。”
徐子新一梗,“你你你!哼!懒得同你说话,谢大娘子,听闻你绣工特别的好,我最近在绣一副小猫扑蝶图,那猫眼睛怎么都绣不好,想请你来教教我。之前……之前是我不对,我三哥还有我阿娘,都骂过我了。”
“你们莫要在意,我就是想着,我三哥以前最疼的人是我,以后……我阿娘同宋夫人,就在那边的水榭里,想着请谢夫人过去喝杯热茶。”
徐子新别别扭扭的说着,又偷偷的横了谢景衣一眼。
“娴娘你同子新去吧,我去喝杯茶就来。”翟氏说着,站起身来。
谢景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翟氏,翟氏笑了笑,“阿衣同你二姐在这里钓鱼吧,阿娘想吃阿衣掉的鱼。”
翟氏说着,摸了摸谢景衣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领着谢景娴,跟着徐子新一块儿走了。
等三人走远了,谢景衣跺了跺脚,又追了上去。
“我喜欢的不是她,是你。”
谢景衣的脚僵在了原地,她今早也没有洗头啊,怎么脑子里就进水了!
她僵硬的扭过头去,看着大树下坐着垂钓的柴祐琛,惊悚的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道,“啥啥?”
柴祐琛头也没有回,只是专注的看着自己的鱼竿,淡淡的说道,“想得美!你再胡说,我便说我心悦你,为你而来。”
谢景衣四下的看了看,见没有人听到柴祐琛的话,颇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绝对没有下次!”
柴祐琛收回了视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提钩掉起了一条大鱼。
那鱼扑腾着,将腥腥的水,甩到了谢景衣的脸上。
她正准备要走,又听到柴祐琛说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没有读过书,大概是听不懂这句话的吧。”
第14章 齐国公家水深
“你在说什么?”
柴祐琛提着柴贵新放好鱼饵的杆,甩入了水中,“角门。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看见了,看见了谢景娴同徐子宁在角门相见。
谢景衣有些恍惚,柴祐琛说的那些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可徐家当真不是一门好亲。
“谢三囡,你快过来,你快过来,你看我钓着鱼了。”谢景衣正愣着神,就听到谢景音手忙脚乱的抓着一尾大鱼。
她一个激灵,快步的跑了回去。
谢景衣见她回来了,猛的拧了她一把,“你傻了哟,这柴二就跟唐僧进了盘丝洞一样,几十个蜘蛛精等着享用他呢,你还敢往前凑。早前我就想说你了,徐通判是阿爹的上峰,你怼徐子新作甚?脸面是能吃还是能喝,一不留神,你就跑了。”
“阿娘吃的盐,不比你吃的米多,她门清着呢!再说了,阿姐……哎呀,你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了。”
“从腊八节开始,你就像是火烧屁股了一样,上蹿下跳的,小孩子就要小孩子的样子,不让人操心就算是万幸了。阿爹阿娘惯着你,我可不惯你,那柴二公子跟火炉子似的,你这个栗子往近一凑,就要炸开口了,到时候你烧熟了,阿姐可不捞你!”
谢景音虽然声娇音柔,但是说起话来突突突的,跟老僧念经似的。
“二姐,我知道了。”
谢景音眉头一皱,伸手就搭上了谢景衣的额头,“你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然怎么不怼回来?”
谢景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把头靠在了谢景音的肩膀上。
谢景音更加着急了,将鱼竿一扔,“你肯定是不舒服,我这就去寻大兄,叫他送你先回去请郎中。”
“我就是昨儿个一宿没有睡,今日没有什么精神罢了。”
“死三囡,害我把鱼都吓走了!”她说着,又提起鱼竿,显然之前钓到一条大鱼,已经让她自信心爆棚了。
谢景衣扯了地上一根草,塞到了自己的嘴中,还没有开始嚼,就被谢景音给扯走了。
谢景音瞧了瞧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要说着临安城,谁的家世比得过慧知姐姐,可她却不往跟前凑,你可知晓,齐国公府水深着呢。我说,你这喜欢嚼草根子的毛病啥时候能改!”
谢景衣有些讪讪……
今日她的确是急躁了,她又何尝不知,便是结不了亲,也不能同徐通判府上结了仇。
可她一见到徐子新羞辱谢景娴,就想起上辈子,她阿姐被磋磨得渐渐失去了光彩的眼睛,意难平,永难忘。
重生一世,如何能够重蹈覆辙?
可不管她是大罗金仙也好,还是正三品司宫令也罢。
终究谢景衣只是谢景衣,不是谢景娴,她能做自己的主,却没有权利,去做别人的主。
“算了,我就告诉你吧。听说这一次,柴二同长公主大吵了一架,是被赶出来的!慧知姐姐的外祖家,乃是京城远宁侯府,她说的肯定是真的。”
谢景音说的慧知,姓关,她的父亲关哲是两浙路转运使,专管漕运。关慧知虽然是个小娘子,但在临安城,那是出了名的好美色。她交友从来都只看脸,不看家世,不用想,谢景音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要说齐国公府水深,那是没有错的。
大陈爵位不世袭,想当年闵二郎过继到了柴家之后,封侯拜相,成了第一任齐国公,好不风光。可是几代下来,尤其是到了柴二祖父那一辈,已经没落成了三流门第。多亏了柴二的父亲柴华有本事,状元及第,深得先皇喜爱。
先皇昏聩骄奢,一喝醉之后便喜欢胡乱指婚,京城勋贵家中,怨声载道鸡犬不宁。
传闻当时耒阳长公主姜姝已经有了心上人,还在太后跟前过了明路,就等着寻个好机会,把亲事定了下来,不想被柴华劫了胡。
二人成亲之后,头年生了长子柴绍芜,过了五年才又生下次子柴祐琛。柴华是个本事的,先皇大行之后,他又成了如今官家的心腹大臣,不指着耒阳长公主升官发财,夫妻二人貌合神离。
新皇登基之后,分封宗亲,按说耒阳长公主作为官家姑母,应该封大长公主。可竟然硬生生的将她给漏了过去。京城当时谣言四起,有说是耒阳长公主性子刚,嘴巴硬,开口就是忠言逆耳,不讨官家喜欢。
更有人说,是柴华在官家那告了耒阳长公主的黑头状,用自己的功勋讨了个妻子不痛快。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说说也就过去了,可就在那之后十天,齐国公府竟然又开了另外一大门,挂上了长公主府的牌匾,夫妻二人楚河汉界,将那齐国公府一分为二,互不干涉,是为奇观。
具体里头有什么事,关起门来外人也不知晓,只知道柴绍芜常年留在京城侍奉母亲,柴祐琛打小儿就跟着齐国公外调,年幼之时,齐国公进宫议事,那都是把柴祐琛拴在裤腰带上的。
后来京城便有那大嘴巴的人说,柴祐琛并非是耒阳长公主亲生的。
只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景衣上辈子到死都没有搞明白,柴祐琛是谁生的,干她何事?
“哎呀,阿娘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笑呢,准是好事,看你一惊一乍的。”谢景音说着,推了谢景衣一把,忙站起了身,迎了上去,“阿娘阿娘,你看我钓了好大一条鱼。”
翟氏拍了拍她的手,“看把你高兴的,适才经过柴衙内那儿,我瞧着他都钓了一筐了。你大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
说话间就瞧见谢景娴同徐子新二人一道儿走了过来,徐子新哭丧着脸,到处在寻找着什么,瞧见了宋家两姐妹,嚷嚷道,“光熙姐姐,光瑶姐姐,我的戒指丢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们能帮我一起找找么?”
宋光熙抬了抬下巴,“左右不过是个戒指,丢了便丢了,再买一个不就是了,也值当你哭上一场。”
徐子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这是今年生辰,我舅舅送我的生辰贺礼,特意去乌金阁选的,是我最喜欢的绿萼花。”
“你不是最喜欢海棠花么?怎么变成绿萼花了。”宋光熙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轻轻的说道。
徐子新的哭声止了一会,懒得看宋光熙,又哼哼了起来,“我的戒指,刚才还戴在手上的,一不留神就丢了,到底掉在哪里了呢!”
第15章 自带肉香
徐子新闹得厉害,不一会儿就把那群夫人们吸引了过来。
徐夫人还是一副笑面盈盈的和蔼模样,佯装瞪了徐子新一心,“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还哭鼻子,该笑话你了。你今儿个可戴出来了,又去了哪些地方,整个儿再捋一遍,叫下人们沿途寻寻,不就清楚了?”
谢景衣听着,悄悄的挪了挪脚步,心中冷笑出声。
她可算是明白徐家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了,真够恶心人的!
徐子新吸了吸鼻子,脑袋一歪,瞥了站在大树下继续钓鱼毫无反应的柴祐琛一眼,撅着嘴说道,“今儿个一早我觉得那戒指承裙子好看……”
“绿戒指承托你的海棠红裙子好看?”徐子新话说了一半,宋光熙就忍不住插嘴道。
周围的小娘子一个个的都哄笑了起来。
“熙儿!”宋夫人横了她一眼,宋光熙吐了吐舌头,站到了宋光瑶身后。
徐子新这下子眼眶是真的红了,“我一直戴着,先去门口接了谢家的几位姐姐,大家伙儿开始钓鱼之后,我便请景娴姐姐教我绣花儿去了。除了这个,哪里都没有去。”
她说着,突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弱弱的说道,“绿萼花戒指?之前我瞧见谢景娴好像拿着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