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这个特权,可是蔡国公凭什么?
程瑜瑾站着不动,眼睛都不往翟延霖身上瞟。程元璟暗暗觉得好笑,这个丫头实在是争强好胜,连蔡国公府的面子都不肯给。摆明了,若是翟延霖不主动和程瑜瑾坦白身份顺便赔不是,程瑜瑾是“不会”知道翟延霖身份,更不会理他们的。
程瑜墨磨磨蹭蹭地从树丛后面走出来。偷听被抓包实在尴尬,而程瑜瑾还是个得理不饶人,没道理也要给自己创造道理的人,现在被她抓住了现成的把柄,还不知道一会要如何奚落呢。程瑜墨不太愿意现身,然而程元璟和翟延霖都出去了,程瑜墨自己躲着更不像样子。她慢腾腾走出来,手指无意识绕着腰带,低头细若蚊蝇地给程瑜瑾行礼:“大姐姐。”
程瑜墨说完后,见程瑜瑾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话的意思。程瑜墨终于发现气氛古怪,她偷偷朝翟延霖瞄了一眼,惊讶地想,刚才翟小世子都叫了“爹”,姐姐应当明白蔡国公的身份了,为什么她竟然还不行礼?
翟延霖最开始被程瑜瑾的容貌惊为天人,后来见程瑜瑾神色冰冷,眼神冷淡,他才察觉到程瑜瑾的敌意。翟延霖又看了一会,心中不知该惊讶还是生气,一个闺阁女子,竟然在和他争场面?
最后,程元璟握拳咳了一声,他借着动作将笑意掩饰住,转瞬间便恢复高冷淡漠的太子形象。程元璟手掌示意了一下翟延霖,说:“这是蔡国公翟延霖,翟庆之父。”
然后又对翟延霖说:“这是我的大侄女,程家长女。”
有了程元璟这句话,翟延霖顺势说:“程大小姐,犬子方才给你添乱了,见谅。”
程瑜瑾不给翟延霖面子,但是却十分听程元璟的话,她也微后退了一步,手腕缓缓转动,停在腰侧稳稳行了个万福礼:“原来是蔡国公,失敬。”
翟延霖看着程瑜瑾行礼的动作,竟然发现自己连眨眼都做不到。她的手白皙修长,福身时交叠的动作优美极了;程瑜瑾本来就穿着白底长衫,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微微蹲身时更突出了腰和腿的线条;她的动作缓慢但清晰,身体一丝晃动都没有,标准得恍如是用格尺比划出来的,但她做出来时并不像宫里教养嬷嬷那样死板僵硬,反而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程瑜瑾行礼时下颌微收,眼睫轻轻落下,那一低头的惊艳无以言表。万福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礼节,翟延霖身为国公,一天不知道要见多少次,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像程瑜瑾这样,看着简直让人享受。
刚才程瑜墨还模仿过程瑜瑾的动作,当时翟延霖只觉程瑜墨率性可爱,对程瑜瑾十分不以为意。一个说话行礼一板一眼,像模板刻出来一样的闺秀,有什么可看的,远不如眼前的美人活色生香。
但是现在翟延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他心里苦笑,程瑜墨可没说,她的姐姐长成这个模样,仪容举止好看到这种程度。
程瑜墨学得完全不像啊,她这不是存心误导人么。
翟延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洗了一遍。听了这样一句万福,翟延霖当真觉得自己福气增加了许多,要是能时常看着,估计能多活好几年。
翟延霖一时回不过神来,程瑜瑾等了一会,竟然没等到任何表示。她心里暗恼翟延霖失礼,这是给谁下马威啊?程瑜瑾生气,索性也不管他,自顾自站起来,然后格外认真地给程元璟问好:“九叔万福。”
程元璟即使天天见,现在再一次看到还是觉得赏心悦目。他毕竟也是男人,天生喜欢美人,就算程元璟自己能克制,眼睛也是不肯的。
程元璟点了下头,道:“起吧,不必多礼。”程瑜瑾起身,顺畅自然地走到程元璟身边站定。等翟延霖回过神来,就发现程瑜瑾根本没等他说话,直接走到自己叔叔身边去了。
翟延霖抿住嘴唇,下巴紧绷,故意笑了笑,说:“你们二人感情倒好。”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两人同时回头,定定地看着他。翟延霖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他随口打趣一句而已,侄女和叔叔感情好又不是什么坏事,他们至于反应这样大么?
程瑜瑾瞪着翟延霖,她知道翟延霖这样说是无心之语,并不是那种意思,可是,程瑜瑾却知道,程元璟根本不是她的叔叔啊。把一句话说齐全了就这样难吗,明明是“你们叔侄二人感情真好”,被翟延霖省略了两个字,倒像说夫妻一样。
程瑜瑾有些尴尬,她悄悄觑了程元璟一眼,发现那位主脸色淡淡的,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可是他没有开口斥责,想来不算很生气。
这就好,程瑜瑾悄悄松了口气。
程元璟发现程瑜瑾偷偷看她,他不动声色,任由程瑜瑾偷看了一会,然后如释重负般收回视线。他其实完全不生气,他只是惊讶,翟延霖为什么这样说?
那天在云衣坊,跑堂店小二也是这样说的。
程元璟若有所思,许多在他眼里见怪不怪、十分寻常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或许并不是这样的。就比如那个店小二,在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的前提下,依靠多年的社会经验,竟然直接称呼他们为未婚夫妻。再比如今日的翟延霖,之前的程家诸人,他们也时常说,程瑜瑾和他叔侄感情很好。
可是,他们并不是叔侄。
别人不知道这件事,程元璟却一直无比明确,他和程家没有任何关系,程瑜瑾这个“侄女”,更是无稽之谈。
他对于程瑜瑾来说,和徐之羡,林清远,乃至面前的翟延霖,都并无区别。程瑜瑾被侯府之人所称赞的“孝顺贴心”,其实,都是施加在一个完全无关的外男身上。如果去掉所谓九叔这层滤镜,其他人会怎么想?
恐怕就是那日店小二说的那样,他们会理所应当地觉得,程元璟和程瑜瑾是有婚约的年轻男女。
程元璟第一次,认认真真思考起这件事情来。
第48章 管教
程元璟第一次认真审视他和程瑜瑾之间的关系。外人说他们叔侄感情好, 程瑜瑾对他这个叔叔非常孝顺,然而程元璟知道,他可不是她的什么叔叔。
程瑜瑾也知道。
程元璟虽然自矜自傲, 但还不至于失去自知之明。他很清楚, 程瑜瑾会这么“孝顺”,完全是因为他的太子身份,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但是这也不能遮掩程瑜瑾行为的本质。他们俩实质上没有任何血缘,程瑜瑾对他做的事, 其实和她给徐之羡换茶、给林清远领路,并无区别。如果换一种说法,程瑜瑾每日给一个暂居在侯府的外男送茶送水, 关心备至, 恐怕现在,侯府里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吧。
她就没有想过, 给一个男子送荷包,送糕点,每日嘘寒问暖, 其实是有很独特的含义吗?
程元璟垂眸扫了程瑜瑾一眼, 心想,她肯定是没想过。
程瑜瑾庄重又得体地端着自己侯府大小姐的架子,隐约发现自从翟延霖不要命地说了那句犯上的话后, 太子殿下的态度就变得怪怪的, 刚才,还神情难辨地瞥了她一眼。
程瑜瑾内心里不由打起鼓来,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不满意翟延霖瞎说, 攀扯到自己身上吗?程瑜瑾暗暗叹气,易地而处, 程瑜瑾很能明白太子的心情。程家和他又没有关系,程瑜瑾这个侄女更是子虚乌有,他不过是因为碍于程老侯爷刚去世,不方便搬出去罢了。程家自己的事牵扯不清,沾染到他身上算怎么回事?
如果换成程瑜瑾,莫名其妙和一个男子扯上关系,旁人还起哄说“你们感情真好”,程瑜瑾必然是要当场翻脸的。
她不由在心里骂翟延霖,这个人有毛病吗,管不好儿子就不说了,好端端地编排她干什么?现在好了,太子殿下生气了。
其实程元璟的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仅从脸上判断他的情绪,有些难。然而程瑜瑾好歹“晨昏定省”了这么久,时时日日看着,竟然能微妙地感受到些许气场变化。
比如现在,程元璟就明显不太高兴。翟延霖说这句话之前还好好的,他说完之后,程元璟的气场就阴沉下来。除了太子殿下不满旁人将他们捆绑起来,还能有什么?
程瑜瑾立刻开口,坚定地撇清立场:“国公这话说的莫名。事孝乃是晚辈的职责,你今日只看到了我和九叔,才会觉得我和九叔叔侄感情好,其实我对祖母、对母亲都是如此。再说,九叔在我心中宛如高山明月,高洁不可攀附,我敬仰九叔的才学风度,处处以父礼敬之,岂敢放纵一丝一毫?国公爷这些话不太妥当,怪我没有说清楚,才让蔡国公误会,小女在此给九叔、蔡国公赔罪。”
程瑜瑾委婉提醒翟延霖话说的不对,以后不可再说了,最后她将错误归咎到自己没说清楚,体贴给蔡国公递了台阶。这样一来,翟延霖就算被人当面指出不对,也不会颜面上过不去,恼羞成怒。
更别说,程瑜瑾还主动行礼道歉。一个姑娘做到如此地步,别说程瑜瑾是个大美人,就算只是个面貌路人的女子,翟延霖也不舍得为难了。
他看了程瑜瑾一眼,面有惊讶。程瑜墨在湖边模仿程瑜瑾的时候,学了程瑜瑾说话的腔调,程瑜瑾刚才这段话便有好几句是程瑜墨当时说过的。不得不说程瑜墨对姐姐了解甚深,程瑜瑾经常说什么话她都知道,可惜程瑜墨模仿天赋太差,和本尊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短短片刻的功夫翟延霖已经意外了好几次。首先是程瑜瑾管翟庆时有条不紊、气定神闲的气场,翟延霖听着实在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能约束住翟庆的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程瑜瑾的长相,等转出来看到她的本人,程瑜瑾的容貌气质远超他所预料,委实让他惊艳。而现在程瑜瑾所表现出来的说话技巧、情商手腕,第三次冲击了翟延霖的认知。
他的印象中宜春侯府大小姐年龄并不大,也就是十四五的年纪,光看看旁边的二小姐,也能知道程瑜瑾其实很年轻。她们姐妹是双胞胎,年纪相同,从小养在一处,生长环境也差不多,为什么在能力、管理、礼仪等各方面会相差这么多?或者说,像程瑜墨这样天真娇憨的性格,才是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模样。
是程瑜瑾太过超前了。
原以为今日来宜春侯府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作秀,没想到却发现了这样一个惊喜。翟延霖眼中升起兴味,美丽的女子谁都喜欢,而美丽又不太好得手的女子,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翟延霖这样想着,对程瑜瑾的话更是完全应下:“程大小姐说的是,方才是我唐突了。你和景行虽然是叔侄,但毕竟男女有别,这些事情应当避讳。是我思虑不周,景行和大小姐勿怪。”
程瑜瑾听到很满意,她刚才半真半假的行礼,诚然是为了给翟延霖台阶下,但是更多的是借机给程元璟赔罪。程元璟很不耐烦和别人扯上关系,被一个女子捆绑更是犯了大忌,程瑜瑾可不想被皇太子殿下误会。她讨好归讨好,但并不是那种意思。这种事情,还是早早说开了好。
程瑜瑾开心地想这下程元璟该放心了吧,她邀功一样看向程元璟,结果程元璟淡淡扫了她一眼,笑都不笑地抬头转开视线。
程瑜瑾脸上的笑有些冻住,她十分费解,她都把话说开了,程元璟为什么还不满意?而且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不懂,程瑜瑾默默在心里叹气。果然,君心难测。她曾经觉得自己好像隐约能摸到程元璟的情绪变化,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她的错觉吧。
大人物的心思不要猜,反正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尤其是太子殿下这种要做大事的人。
程元璟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而相反,翟延霖却兴致勃勃,格外多话。他现在对程家充满了兴味,妹妹诚然娇俏可爱,宛如路边的雏菊,天真烂漫,惹人怜惜,但是姐姐却如国色牡丹,一看就知道是要养在深闺禁苑的,没有足够的财富、权势、精力,根本养不起这种名贵的花。普遍男人看到,压根也不会肖想,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说这种女子死板无趣,哪如清粥小菜有滋有味。
然而那些不普通的男人看到,就完全是另一种想法了。
越不好养,他们越要养,越不好征服,他们越要征服。金钱财富算什么,反正他们有的是。翟延霖现在就是如此,程瑜墨言语晏晏,笑声如铃,崇拜又乖巧地看着他,翟延霖当然受用于女子的崇拜,但是崇拜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反而是程瑜瑾这种冷冷淡淡、完全不在意的,才更让翟延霖想要将她的视线抓过来。
翟庆原本被程瑜瑾打击得怀疑人生,气得坐在地上哭,然而他哇哇嚎叫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大人的妥协。翟庆有点害怕了,他以前所熟知的手段,在程瑜瑾面前全部失效,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的时候,翟延霖来了。
他爹来了!翟庆顿时抓到了救星,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爹”,然后又坐在地上赌气,等着大人们来哄他。翟庆拿定主意,这次一定要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子知道厉害,她不好声好气地来求他,他就绝对不起来。
翟庆装腔作势哭了很久,哭声越来越低,直到细若蚊蝇,再也听不见,也没等到他的父亲过来哄他。
怎么回事?翟庆有点慌,以前不是这样啊,他只要一哭,祖母和婶母等人绝对立即慌里慌忙地赶过来哄他,无论他要什么,都一口应允。可是这次,为什么不管用了呢?
程瑜瑾心里烦恼太子为什么又生气了,他到底在气什么?心里烦躁,便没多少耐心听翟庆说话,反倒是程瑜墨,十分捧场,和翟延霖一说一笑聊得欢快。程瑜瑾基本没听,她一转眼瞧见翟庆还在地上坐着,程恩宝见他们不注意,想偷偷溜出去搬救兵。
程恩宝才刚刚跑出去两步,身后就不紧不慢传来一个声音:“程恩宝。”
这三个字咬字清晰,语调平缓,字和字之间停顿均匀,程恩宝听到,腿肚子都软了。他极不情愿地回过头,嗫嗫应道:“大姐姐。”
程瑜瑾笑着看他:“三弟,蔡国公府的小世子还在这里呢,你打算去哪儿啊?”
程瑜瑾一出声,所有人顿时停止了说话,将视线集中在程瑜瑾似笑非笑的神情上。顺着程瑜瑾的视线,他们转过头,看到了那边的两个孩子。
程恩宝手指紧紧攥着衣服,本来想大声顶回去,然而在程瑜瑾的视线里,声音越来越低:“我有事去找娘和祖母。”
“母亲和祖母忙着议事呢,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这个姐姐说,非要去打扰长辈?”程瑜瑾撇开众人,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程恩宝和翟庆面前,淡淡瞥了翟庆一眼,“翟小世子怎么坐在地上?”
自己爹就在现场,翟庆的底气顿时足了,梗着脖子嚷嚷:“你不给我道歉,不把我的哮天犬送回来,我就不起来!”
翟延霖听到皱眉,他正打算上前训斥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被程元璟伸手拦住。程元璟收回手,眼睛还看着程瑜瑾,根本没有分视线给旁边的人:“听着就行,别生乱。”
翟延霖心情有些复杂,说:“犬子十分顽劣,府中习武的夫子都管不住,程大小姐一介女流,恐怕降不住他。”
程元璟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眼睛看着程瑜瑾,不知不觉间浮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未必。”
另一边,程瑜瑾没人捣乱,进度推进得非常顺利:“狗我已经扔出去了,牵回来恐怕不能。至于我,我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想要道歉,让你父亲亲自来和我说。”
说完后,程瑜瑾挑了挑眉:“世子还不起来?”
翟庆来劲了,挺直腰杆叫嚣:“我就不。我告诉你,我是蔡国公府的世子,你这样对我,我爹和我祖母不会饶过你的!”
翟庆说完,视线气鼓鼓地投向翟延霖,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求助。翟延霖无奈地叹气,他就知道没人管得住翟庆,他正打算让侍卫将翟庆抱起来,回府后家法管教,就听到程瑜瑾不紧不慢地说:“哦,这样说,世子是很喜欢坐在地上了?按道理翟世子是客,客人有要求,侯府无有不应,但是石板上毕竟凉,世子坐久了,恐怕会着凉。”
这就是服软了,翟庆毕竟是国公府的命根子,程瑜瑾吓唬归吓唬,哪能让翟庆真受委屈。翟延霖心想她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而翟庆也洋洋得意,结果下一秒,就听到程瑜瑾说:“杜若,去给世子取软垫来,务必要选隔寒保暖的。世子喜欢在地上坐着,那就让他坐个尽兴。”
翟庆洋洋得意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翟延霖也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发展,整个人都愣了。程瑜墨见状咬唇,不由说:“翟世子毕竟是蔡国公府的独苗,姐姐这样做,是不是不甚妥当?”
程元璟瞟了程瑜墨一眼,程瑜墨触及到这样的眼神,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了。程元璟收回视线,淡淡道:“你们不要给她添乱,就不会有事。”
程元璟这样说,翟延霖这个当爹的只能耐着性子在旁边看。很快,杜若取了厚厚一块坐垫回来,程瑜瑾抬了抬下巴,说:“去给世子放在台阶上。世子喜欢喝什么茶,我让丫鬟给你送来。若是坐着无聊,不妨再给世子送几本话折子?”
杜若将又厚又软的坐垫放在地上,正好就在翟庆身边。翟庆哪受过这种气,顿时泪珠子打转,又要哭了。
程恩宝看见程瑜瑾就发怵,他眼看翟庆讨不了好,自己就想偷偷溜走。然而脚步才刚动,程瑜瑾的视线就准确地钉了过来:“三弟,你要去哪儿?”
程恩宝哪还敢杠着,他转过身,垂头丧气地说:“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在花园里遛狗。我这就回去抄书认错。”
程瑜瑾心想还算有脑子,知道自己认错,总好过程瑜瑾亲自来罚。她脸色缓和了些,十分温柔地笑了笑:“三弟知错就好。可是你和翟世子玩得最好,你走了,翟世子一个人坐在这里岂不是很无聊?”
程恩宝难得灵光一回,他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程瑜瑾的意思,程恩宝立刻拉起翟庆,忙不迭说:“我和他一起去抄书。姐姐我们走了!”
程恩宝说完就跑,翟庆抓到梯子,也顺势站起来跑了。两个小孩子争先恐后,跑步声咚咚作响,后面的下人呼啦啦地喊着:“少爷,跑慢些,小心摔!”
程元璟亲眼看了一出极其精彩的戏,眼中俱是笑意,而翟延霖此刻的心情用惊诧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儿子养了六年,这些年就算是翟庆生母还在的时候,都没听翟庆认过哪怕一句错。可是在宜春侯府,翟延霖竟然见到了儿子认错服软?
程瑜瑾并不知道身后之人眼神如何复杂,她交握着双手,垂着眸子看两个熊孩子跑远。她心里轻轻呵了一声,果然,没有管不了的熊孩子,只有不作为的熊家长。
瞧瞧,这不是很听话么 。
第49章 继室
翟庆和程恩宝跑远后, 程瑜瑾转身,便见其余人用一种看到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她。
程瑜墨悄悄瞄了翟延霖一眼,见翟延霖不说话, 程瑜墨拿不准蔡国公是不是生气了。她小心翼翼, 委婉又谴责地和程瑜瑾说:“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和小世子说话呢?他是蔡国公府的世子,蔡国公还在这里呢,世子如何, 不是我们能说的。”
程瑜墨说完看向翟延霖,说:“蔡国公,我姐姐并不是指责世子。她也是好心, 并无恶意, 蔡国公不要生气。”
程瑜瑾听到这话就很不痛快,她瞥了程瑜墨一眼, 问:“二妹在做什么,莫非在替我道歉?”
“对啊,我知道姐姐只是习惯了, 并无恶意。但是世子不同于我们家的孩子, 姐姐哪能管教蔡国公府的世子?蔡国公宽宏大量,请您不要怪罪我姐姐……”
程瑜瑾都懒得听完,笑着打断:“我做错了什么, 用得着你来替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