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莲原本正在侧厢房放带来的满箱子华丽衣裙,闻言连忙走到宁兰住的正室,讨好道:“曼曼可是累了?姐姐扶你一起去看看可好?”
宁兰知道她是想和元馥一起去,又怕元馥不带她,在贵女圈落了单。
但这关她什么事呢?
她打个哈欠,向她们俩摇摇手示意她要好好睡一觉。想起虞安安陷害她的那张纸条,她明日还有大事要做呢。
元馥恨其不争,跨进了卧室将她脸颊上的肉一捏,威胁道:“去不去?”
宁兰:“……”
到得演武场上,草靶早已备好。武将们切磋起来,一个个谈笑声震天。
贵女们在靶场旁的高低台上坐着,关系好的三三两两一群。
宁兰和元馥来时,自然不少贵女与她们打招呼,宁莲在一旁有些局促。
另一边,侍卫拱成扇形散开,皇子们换上干脆利落的骑射装现身,一个个腰身劲削,精神抖擞。
镶金箭靶十个一字排开,男人们试弓挽箭,贵女台上处处响起兴奋期待的声音。
元馥小声道:“世子和太子哥哥剑术这么好,怎么不下场呀?”
宁兰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有事吧。”
太子与他的小舅舅走来坐台上谈话,并没有加入靶场。但两人平日衣着华贵,高不可攀,今日难得穿着一身矫健劲装坐在看台,霎时成为了女孩们的目光中心。
直到贺兰筹走进靶场。贵女们渐渐转了目光去看比试。太子也定神看了过去,唯有霍起一身事不关己,继续目光淡淡看着远处山峦起伏,不知在想什么。
贺兰筹气质清贵,如山头清雪,出尘不染。今日穿了一身淄衣,衬得眉目俊朗,形容沉稳。
开始时一人一箭,他与四皇子贺兰翎领先其他人,你来我往追得很紧,贵女们看得极其专注。
他收弓时用余光瞥了一眼台上,却看到宁兰以手掩着小嘴,打了个极其无聊的呵欠。
太子不上场,她觉得这般无趣么。
难道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老六,又到你了。”
贺兰筹应了一声,挺胸凝气,弯弓搭箭。与之前不同,这一箭去势凶猛,直直射穿了他四哥的箭尾!将那只羽箭从中间劈开,狠狠掼到了地上。
贺兰翎微露尴尬,恭维道:“老六不仅文采出众,武艺也实在卓越,比哥哥们厉害多了。”
台上一片赞叹惊呼。
元馥道:“六皇子……六皇子他……他真是太帅气了!”
宁兰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元二,你给我正常一点,不要乱说话。”
谁料她下一句就是:“我不!我要嫁……”
宁兰迅速捂住了她的嘴,无奈地看着她。周围却已有武安伯府的魏妙妙听到了,娇笑道:“我就说表哥是最厉害的嘛!”
宁莲搭话道:“是呀,六皇子可真厉害!曼曼你说是不是呀?”
宁兰还未答话,就见看台最前方的大梁太子忽然缓缓起身,走到了六皇子旁边的靶位。
他还未伸手,小太监已将他专用的灵钧弓和黑尾黄箭恭敬地奉上。
贺兰玺动作优雅从容,神色间是与生俱来的睥睨与傲慢。
他双脚分开,不八不丁,将长弓拉至满弦,随即右手食指轻轻一松。
作者有话要说: 霍起:老六射完太子射,所以什么时候轮到本男主?
作者:你如果真的想射的话……后面让你教小美人儿。
贺兰玺&贺兰筹:怪我们射得太早喽?
第10章
太子这神乎其神的一箭后,再无皇子敢上场,出手也是献丑。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虞安安箭术准头极佳,看到太子出手,有心引他惺惺相惜,连忙道:“一直看男人们射箭有什么趣味?咱们姑娘也来比比!”
不少练过骑射的武将女儿纷纷叫好。
虞安安扬起下巴向着坐在后面的宁兰道:“所谓虎父无犬女,曼曼姐姐是弘安侯的女儿,一定也很擅长射箭!姐姐不会嫌我们小打小闹,不和我们一起玩吧”
宁岳是虎父,但是宁兰……
虞安安一直将宁兰视作自己通往东宫的绊脚石,早对她好恶摸得一清二楚,就要她在太子面前当众出丑。
果然,宁兰驱散睡意,强打着精神道:“我射箭不太好。”
看到虞安安脸上不依不饶的神色,宁兰想了想,慢吞吞道:“不过可以陪姐妹们一起玩,重要的是大家开心。”
靶场上,虞安安一身金丝橘红武袍十分显眼。头发高高束起,她的五官偏明艳,又专门在额心缀了一颗鸡心石,随着她走动,宝石光彩熠熠闪动。
宁兰依旧是早上车里那身霜白衣袍,脸上素净,一头乌发用同样材质的银白布条束在头顶,清清爽爽地也走入场。
看到少女们跃跃欲试地要竞赛,刚比完的男人们目光暗潮涌动,都留了下来。
宫人将看台的坐垫换了新的,皇子们一一落座,将第一排正中的两个位置留给了霍起和贺兰玺。
贺兰翎向太子打趣道:“喏,太子哥哥,两个姑娘为了你比箭呢!”
霍起眼神一顿,侧目看向太子。
贺兰玺人还未坐下,回头看向靶场,有些担心道:“我没见过曼曼射箭。虞安安也太咄咄逼人了。”
虞安安第一个上场,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她身手矫健漂亮,一箭正中靶心,得意地回头,让皇子们欣赏她的飒爽之美。却发现太子眼神根本不在她身上。
这个狐媚子……
再度扭头过去时,她眼里的挑衅几乎藏不住,定定看向宁兰。
宁兰不言语,只在弓架前细细看了一遍,忽而指向最上面一层中间挂着的那柄赤红长弓。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这把弓来头不小,名为落日。传说古时天有九日,民不聊生,后裔持此弓仰头射下天日,解救万民。
寓意虽好,但这传说中的落日弓能长箭飞空射日,自然弓身极重,冷弦难开,非臂力千钧者不可驾驭。
宁兰……
虽然是宁岳的女儿,但到底娇媚婀娜,不像是能开重弓的。
长公主和三公主装扮华丽繁复,姗姗来迟。贺兰玺连忙识相地将自己位子让给长姐。贺兰枝和贺兰悦一左一右分坐霍起身旁,心满意足。
贺兰枝以长姐口吻对贺兰玺道:“竟没看出来,宁家这个小东西是个胆肥的。”
太子笑了笑。
霍起注意到,从宁兰选这把弓开始,贺兰玺虽然依旧在说话,但是身体前倾,紧紧盯着场下。
他在为她紧张。
太子刚刚十箭贯心都没有怯场,如今竟为了弘安侯嫡女这一箭如此紧绷。
场上,宁兰娇声道:“魏瑛姐姐先请。”
魏妙妙问:“兰姐儿不会是拉不开弓,怯场了吧?”
宁莲也在旁劝道:“曼曼妹妹,你虽然自尊心强,但也要量力而为。这里这么多皇子看着呢,实在不行,就换一把弓吧。”
宁兰知道她话里意思是皇子看着,可不能丢弘安侯府的脸。
她没有答话,只趁着魏瑛射箭的时间,开始试弓。
看台上,一贯吊儿郎当的老三品咂着她那张脸,忽然冒出一句:“宁曼曼这张冷漠脸,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贺兰翎是个老实孩子,看出来了抢答道:“像小舅舅。”
其余皇子心思各异,早看出来了,只是没有人敢说。
贺兰玺转过头,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霍起。
霍起却是神色未变道:“不熟。”
魏瑛和虞安安旗鼓相当,你来我往,武兴渐起。斗了三局畅快淋漓,最后一局魏瑛不知怎么射偏了一环,最终让虞安安胜了。
激烈比拼后在皇子面前拔得头筹的虞安安松了一口气,扬起明艳的笑脸看向坐在最中间气宇轩昂的男人,却总觉忘了什么。
突然想起:“宁兰,你怎么还不射?”
左边两女靶上最后一局十支羽箭,几乎各个正中红心,表现实在优异。众人都知宁兰素来不爱射箭,恐怕与两女相去甚远,刚刚才让虞安安和魏瑛先比,淡化自己存在。
贺兰玺道:“曼曼骑术不错,人各有所长。”这话便是为她一会失手预先开脱了。
皇子们听罢,都一眨不眨看向宁兰。美人若比得不好,委委屈屈要哭不哭的,格外惹人怜惜。谁娶妻子是奔着箭术好去?若是妾,更是要知情识趣,风流袅娜的好。
因此不少男人们分外期待她一会拉不开弓时,娇弱不胜的媚态。
宁兰左手握住落日弓,嫩生生的小指把住弓座,后背一紧,面上有一股不胜风拂的娇弱。接着,在场上场下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沉重的弓弦被她一寸寸……拉至满弦。
少女身上每一寸优美的肌理亦被拉至满弧,后颈紧绷,目色坚定。
箭羽轻触脸颊,将她娇嫩细腻的肌肤划出一点红痕。她置若罔顾,手指绷得发白,右手三指突然同时松开。
“轰”的一声,虞安安的整座庞然箭靶被猛然射翻,滚了出去。箭势不过略减,斜着继续飞出将男宾处元芝的靶子也给射翻了。
贺兰玺、贺兰筹、元芝俱是一脸惊诧。
唯有霍起神色如常,还评价道:“不错,力气挺大。”
第11章
霍起今日虽然没有下场,但众人都知他年少身负盛名,战场生杀予夺,武艺有如神降,自然不必和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孙们比试。
他看到宁兰取下落日弓后,眼底短暂的诧异在她试弓时已经消失。
他以前就知道她练习少,准头不足。唯一的优点是气力随她父亲天赋异禀,因而在她要这把重弓时便猜到了她的意图。
两年不见,她还是这么不爱练箭,一脑袋主意倒是更滑头了。霍起不由哭笑不得。
虞安安和元芝的靶子被射倒,箭矢散了一地。宁兰的白箭势力千钧,却因力道太重将箭靶推开没有环数,无法判断准头。
众人都犯了难,这该如何评判?
宁兰落落大方地向虞安安一抱拳:“只为切磋,无谓输赢。献丑了。”
她声音娇柔,但态度自然毫不做作,腰杆挺得很直,别有一份认真,在座诸人均觉眼前一亮。
元馥跑上去在她身旁大叫:“曼曼!曼曼!你太厉害了!你是最棒的!你百步穿杨,还穿了好多杨!没有一个靶子能承住你的箭!我为你骄傲!连元世子那么远的靶子都能射翻!不愧是我的女神!”说着兴奋地捏了捏她的手臂,好奇她娇娇软软一团,劲道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