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十分的偏僻荒凉，不见任何的人，尤其是这早上六点左右的时间，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又是周末，几乎每个人都在休息，一路上亮灯的都没有几盏。
寒风嗖嗖的吹着，程晓雪给自己穿了件挺厚实的外套，在外套里面藏了一些小刀子之类的东西，以便防身之用。
警察虽然没有跟她很近，但是却远远的也跟着，在一个可视范围之内，而周围的楼顶也有望远镜，正在观察着她的情况。
看似空无一人，其实世面八方都是眼睛。
“咳。”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响起，是那种非常轻微的，而且带着刻意，在这个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声的巷尾显得特别的突兀。
程晓雪回过头去，看到了从黑暗处慢慢走出来的男人。
夜色中，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头发乱糟糟的，油腻腻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乱七八糟，各种套在一起，辨认不出颜色，很脏，与其说是绑匪，倒像是农民工，或者流浪汉也可以。
“程晓雪。”他用粗噶的声音说，而且说程晓雪三个字的时候，并不是那么流畅，而且听起来，这个声音也不是电话里头的那个声音。
“嗯？”程晓雪平静的走向了他，他只是一个人而已，也没有看到林慧在的迹象，“人呢？你们交换的人质呢？林阿姨呢？”
“什么人？我不知道。”那个人说道，甚至怯生生的模样，他走得近了些，浑身一股恶臭，不过他的眼睛是亮晶晶的，但表情有点害怕，“有人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告诉你，现在去烟雨巷，十三号，我看着你，跟你一起，不能有别的人尾随。”
这是之前在程晓雪决定做交换的时候，陈警官就提醒过她的，不是他们说是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他们在约定地点做的准备再周全，也没有用。
对方可能临时换地方，为了保护人质的安全，有时候真的没有办法跟得上去。
当对方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程晓雪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本来这就是在预想当中的，对方可能会提出换地方换人选之类的，本来他们就是被动的一方，不管对方说什么，也只能应了下来。
现在程晓雪一门心思想的就是，既然是冲着她来的，要她做交换，那么她就要把林慧给换回来。
她还是坚定心中所想，这件事情跟于小灿肯定脱不了关系，甚至就有可能是于小灿一手策划的。
不过，配合于小灿行动的人，可能还是有一定的经验，只是经验不这么丰富，所以他们的做法有时候会显得逻辑混乱，有时候又比较缜密，比如说现在请一个流浪汉来叫她去送钱。
“好啊，你带路走吧，我没有问题。”程晓雪丝毫没有犹豫，然后冲着身后和屋顶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走其他地方去了，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信号。
可能林一飞会更加担心了吧，这小子应该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悄悄的看着她。
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办，也不可能有联系，她只能跟着这个流浪汉，朝着所谓的烟雨巷13号走去。
烟雨巷比永乐巷还要更加的偏僻，更加的荒无人烟，而且是那种贫民聚集的巷子，里面各种脏乱差，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不是十三号程晓雪不清楚，反正那个流浪汉将她带到了一处正在拆除的地方。
第九百四十六章 他们跟丢了
这里面全部都是杂乱的石头，拆掉一半的房屋，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而到了拆除区域的很里面，才看到不远处一个比较大的空房子有了一点点的亮光。
“就是这里的，你自己进去吧。”那个流浪汉只是指着前面，“我的工作完成了，我走了。”
扔下这句话之后，流浪汉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显然那个有亮光的屋子里面，有着他非常恐惧的事物，大概就是一些持刀持枪穷凶极恶的人吧。
程晓雪再次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在旁边留下了自己的发花，这是林一飞给她买的，算是一个记号吧，然后她就朝着那处有亮光的地方走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他们跟上来没有，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是跟着的，如果被威胁了，或者对方有人监视着他们是否在跟踪，那也有可能被迫停止跟进来，所以她留下这么一点东西，也算是一个线索。
程晓雪踩着那些碎石，一脚高一脚低的走进了那处有亮光的地方，进门便看到屋里面点的是蜡烛，点了好几处，但也非常的昏暗。
“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男人声音响起，分明是年轻人的声音，但是却透着沧桑。
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就是在电话里面一直和林远臻交流的那个人。
“嗯。”程晓雪冲他点点头，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拽着那一大包的现金问道，“林阿姨呢？我是来换她出去的，如果她不能出去的话，那我就烧了这包钱。”
就算是做交换人质，那也是有所准备，程晓雪随身携带的东西可不少，她拿出了打火机，也打开了那满满的五百万，同时点亮了打火机。
“烧了这包钱，你和林慧都死定了。”那个人很冷静的说道，而且还走出来了几步，他手中拿着一把刀，把玩着，“你放心吧，我们的目标不是林慧，我们的目标是拿到这笔钱，还有你的命。”
“你们不要剩下那五百万了吗？”程晓雪轻声反问。
“剩下那五百万？哈哈，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五百万而已，你以为林家会真的拿出五百万，救你这个跟他们无亲无故的人吗？你觉得五百万是小数目吗？”那个人发出了非常难听的笑声，“你想多了，能拿到这五百万，估计就是林远臻的极限。”
这样说起来，也是没有错的，现在的五百万价值连城，可不是未来那种一套房子可能就要五百万的概念。
拿房价来衡量，现在上京的房价也不过三四千一平。
程晓雪不知道林远臻他们这一次，究竟能筹措到多少现金，但是现在这五百万是实打实的，至于另外的五百万，她确实也没有看到过，她也不了解林家的实力，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特别是在这个年代。
“就是，我们在开口之前，还是调查过林家的实力的。”另外一个稍微不那么沉稳的声音响起，“黑哥，那我们这次算是成功了吧？”
“还有点收尾工作没做。”被称为黑哥的人就是拿着刀“迎接”程晓雪的，他应该是这次的领头。
“我想问为什么要我的命，我和你们有什么仇怨？”程晓雪身体很冰冷，但是却格外冷静，她询问着，“就算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
“简单的说，是有人拿钱买你的命，至于是谁，这事儿就不好说，毕竟我们还是要有一些规矩和道义，不该说的不能说。”黑哥一步步的朝着程晓雪走近，脸上贪婪和凶狠交织在一起，“把钱拿过来吧。”
“我要见到林阿姨。”程晓雪很独立笃定，她退后了一步，拿起了一叠钱，直接就开始往打火机上凑了。
“别动！”跟在黑哥旁边的那个男人立刻就心疼起来，这一叠钱少说也有万把块，他可是心疼的不得了，“不要碰那些钱，你想见林慧，就跟你见吧。”
“我们都是讲规矩的人，就像我不会说出雇主是谁，我们也不会真的要林慧的命，说了拿钱消灾，就是拿钱消灾。”黑哥也是再次强调。
“我要先见到人。”程晓雪再次说道，绝对没有分毫的退让，“我要确定她完好无损，确定她安然无恙，确定你们会放了她。”
“果然她说的一样，胆子很大。”那位黑哥笑起来，然后他挥了挥手，“把林慧带出来吧。”
他挥手之后，有个人立刻就到里屋去了，而这位黑哥拿起了手中的电话，熟练的拨出了一个号码。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他们跟过来了吗？”黑哥对着电话里说道，“有没有发现我们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楚，不过程晓雪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他们的团伙不知现在看见的几个人，外面还有人在监视那边的动向。
“什么，安插在林家的眼线被抓了，没关系，随便他吧，反正他也只是拿了点钱办事而已。”黑哥说道，“这个不是自己人，无所谓。”
电话里头的人还在跟他汇报具体的情况，黑哥听着皱了皱眉，但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也是胆子大，看着他们跟上来，居然冲过去，两个人面对他们一群警察侦探什么的，也不怕他们把你们抓起来吗？”黑哥说着，“那倒也是，人质都在我们手上，他们能干什么呢？没跟来就好，不能让他们跟的，你们俩也赶紧退回来吧。”
果然安排在后面，跟随她的人已经被拦住了，大概是跟丢了，现在程晓雪是只身一人在这烟雨巷，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记得把那个流浪汉也处理一下，免得他到处乱说。”
很快，交代完了的黑哥就挂断了电话，正好林慧也被人带了出来。
程晓雪见到了林慧，她虽然看上去有些憔悴，头发也散乱着，不再有平时那种一丝不苟整齐无比的精致模样，但是她的脸色很平静，依旧是她种不苟言笑的脸。
第九百四十七章 他们一伙儿的
“你真的来换我？”林慧盯着程晓雪，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上一次和徐芳、何年晨谈妥之后，她不阻止她儿子的恋情了，但是她依旧觉得程晓雪是配不上林一飞。
她只是出于希望林一飞幸福而尊重她的选择，至于程晓雪，她谈不上喜不喜欢，甚至是有点厌烦，就是这个姑娘抢走了她的儿子。
而程晓雪是应该知道她对她态度的，她也没有主动来巴结过她，现在因为绑匪一句话，她本来可以置身事外，她却这么毫无畏惧的出现了。
看着程晓雪明亮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微笑，看着她的样子，林慧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润，这姑娘是傻还是胆子太大，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不晓得生命珍贵啊？？
“对。”程晓雪点头，“能换回你，这是绝对很值得的事情。”
“你不应该来做交换。”林慧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用一种有些着急的声音说道，“你不该来。”
“来都来了。”旁边那个黑哥哈哈笑着。
“把钱拿过来吧，你要是不拿钱，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她的手指给剁了。”黑哥比划着手中的刀，那样子真是随时都可能剁到林慧的手上。
程晓雪灭掉了打火机，随手放到了自己的裤兜里，丢下了那一包现金，然后她走向了林慧，轻轻的扶着她：“林阿姨没事的。”
黑哥和他的小喽啰立刻就冲过去，清点包里的五百万的现金是否够数目，另外有一个人在看着门口，程晓雪扶着林慧在角落里面站着，倒还相安无事。
“这屋子有一个里屋，里屋后面的墙被推了的，待会你从那里逃走，我来拖延时间。”林慧压着嗓门，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对了，于小灿现在还在里面，你一定要小心她，她不是被害者，她是策划者。”
程晓雪一愣：“是她告诉你的吗？她不是在扮演着被绑架者的角色吗？”
“不是她告诉我的，她现在跟我扮演的是对我忠心不二，愿意拿命来换我的命，好像特别的敬爱我，尊重我。”林慧抓住程晓雪的手，“这些人是她找来的，在我之前的调查于小灿非常详细，我知道她上一次害得人家家破人亡，那个男生和他的父母都远走他乡，就是因为于小灿找来了这位黑虎，他们本来就认识。”
不需要什么证据，不需要程晓雪去推断什么，原来林慧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其实我在来之前，看到那些蛛丝马迹就怀疑了她，那你……”程晓雪问道。
“我一直假装不晓得，一直在感恩于小灿拖延着时间，是我小瞧了于小灿，一个人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林慧用非常简短的语言说道，“晓雪，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你就知道这前因后果是什么。”
是的，现在程晓雪的脑子转得很快，听到林慧确定于小灿和这些绑匪就是一伙的，以及于小灿对林慧的态度，程晓雪就很明白，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于小灿没有死心，她在做最后一搏，她希望能够挽回林慧对她的好感，还是希望林慧能够认可她，进而能够撮合她和林一飞。
一方面，于小灿要跟进这件绑架事情的进展，另一方面她要趁此机会让林慧感受到她的好，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她也成为被绑架者，与林慧生死与共，处处维护林慧，帮她受苦受累，这样子林慧肯定会将她视为救命恩人。
无论从前于小灿做了多么可恶的事情，只要她这一次能够让林慧感受到她对她的真心付出，她为她的性命差点牺牲了自己的性命，那林慧肯定会原谅她。
这是其一，其二则是辗转叫来程晓雪做交换，为的就是要程晓雪的命，她确实也拿了钱来买程晓雪的命，只要程晓雪死了，林一飞就是她的。
疯狂的于小灿现在的大脑就是这么转动的，就是这个思路。
“我明白。”程晓雪看了看正在数钱的那几个人，又看了看那间关着门的里屋，“我知道逃跑路线了，我会尽量从里屋逃走，这边是在烟雨巷，十三号，你出去之后，赶紧通知他们。”
“你……”林慧抓住了程晓雪的手更加用力了，她的手很冰凉，眼神中透露着不解，“你没听到我说的吗？他们要的是你的命，就算你逃走了，他们也不会要我的命，于小灿还要讨好我！”
“你得知道，像于小灿那么疯狂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讨好到一定程度，她的怨恨会爆发的，她知道是你爆料了她，她原本就怨你。”程晓雪笑了笑，“林阿姨，我知道你是一个精明的人，做事情一定要选择损失最小，成功几率最大的，我们都不是机会主义。”
“我……”
“他们至少有三个人以上，甚至还有更多的人，所以如果你来拖住他们，能拖住几秒，而我从里屋逃出去，还得经过一个于小灿，有多大的几率能够成功逃出？”程晓雪的语速非常快，说话声音也非常小，“很有可能是我们两个人都逃不出，于小灿因为你对我的维护恼羞成怒，干脆把我们俩都杀了，带走五百万远走高飞。”
林慧没说话，这个可能性是很现实的，她确实没有办法能够拖住这三个男人多长时间，而于小灿癫狂起来，谁也拦不住，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疯。
“你一定要表现出你已经原谅了她的过往，你要撮合她跟林一飞，这是你能够出去的最大的期望。”程晓雪看到那些人一万一万的清点，已经清点得差不多了，她也留意到那些人没有发现窃听器和定位装置。
林慧紧紧的抿着嘴，虽然她不想程晓雪因为她而出事，可是她很清楚，程晓雪说出来的，是最可行的方式。
于小灿要的是程晓雪的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而于小灿要的是林慧的原谅和支持，如果能表现出来，那么林慧就能离开。
第九百四十八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要不就是林慧也离开不了，两个人都葬身在此，要不就是至少有一个人能逃离，林慧不愿意那个可以逃离的人是他，可是现实如此，他没有办法改变。
“我现在来了，就绝不会白来一趟，一定要把你换出去，所以林阿姨请你一定要配合我，只有你出去了，你才能说出他们在哪，才能带他们来找我，否则的话，我们俩都是只能在这等死。”程晓雪再次说道，“林叔叔需要你，一飞也需要你。”
“不……晓雪……我——”可能是林慧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喊出了程晓雪的名字，眼中还带着几分泪花。
生死之间才能见真情，程晓雪明知是龙潭虎穴，明知对方要她的命，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而林慧提出了要帮她逃跑，程晓雪为了她的安全断然拒绝。
从头到尾，程晓雪表现出来的，不是惊慌失措，不是担心害怕，虽然她也有紧张，虽然她的双手也冰冷，掌心在冒汗，可是她的眼神很坚定，说话也很平静，似乎在来的路上她就把这一切都想好了。
“林阿姨，其实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我原本就不应该生活在这世上，我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已经算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了吧。”程晓雪特别释然的笑了笑。
这两年以来，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让身边的人免于不幸，让那些心思歹毒的身败名裂，没有好下场。
放在古代，是不是也算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了呢？
这一次生死未卜，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没有关系，程晓雪觉得已经值了，如果要以她来换回林慧，作为她这多活一世的结局，程晓雪觉得也是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