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瀑布附近一般是引水开幕的地方,她只要在此静待开始即可。
可她刚坐了不到半刻钟,就隐隐听见了水声。
此时时辰还不到,路上还有两位造园师悠闲地走过,说着闲话。
计英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水声更大了,好像就到了瀑布边缘。
难道是试水?
计英站起来准备查看,谁想这时,忽然一阵水声到了头顶。
她眼皮一跳,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瀑布之水下错了口,没有从瀑布落下,反而聚到了她的头顶。
水花如万马奔腾,只一眨眼的工夫,奔腾而下。
计英急急避闪可已经晚了,那瀑布水兜头浇下,全然浇到了她身上,冲到她花了妆容的脸上。
计英下意识抬手摸去,画在眉上的黛色脱落,沾到了指尖,还有更多……
计英浑身紧绷了起来,而正在此时,她听到了园主人带着一大群造园师来到了瀑布附近。
“风生水起”的引水就要开始了。
计英摸着自己在瀑布之下脱落的妆容,在听着越来越近的人声和脚步声,她甚至还听见有人说了一句。
“怎么起了水了?还有人被淋到了,哎呀,是不是魏先生?!”
计英此刻惊诧和无措瞬间聚集在了一起,不远处躲在假山里的白秀媛,笑得肚子乱颤。
白继藩让她小心些,“你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如今整治了计英,你就等着过些天风言风语传满金陵城吧,你就别凑热闹了,先回去吧。”
戏正看到兴处,白秀媛怎么舍得走?
“那可不行,现在他们还没发现计英的身份呢,我得亲眼看着计英暴露才行!”
她说着伸出手指,指向了计英。
“你瞧瞧,她还在遮掩着自己的头脸想往外避开呢。这周围都是人,我看她往哪.. ...”
话没说完,白秀媛一下就顿住了。
她只见有人快步急奔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薄披风,两步走到了计英身前,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水中,一下将计英兜头罩了个严严实实。
“宋、宋远洲... ...他居然帮计英?!计英可是他宋家的逃奴,他居然帮一个逃奴?!”
白秀媛惊住了,白继藩也没想到,兄妹两人惊诧对了个眼神。
石桌旁,计英在水幕中看见有人急奔了过来。
她紧张极了,越发护紧了头脸想要离开。
若是被人看到,她可怎么说得清楚?
而奔来的那人脚下快极了,一下就到了她身旁。
她睁大眼睛抬头看去,水花弥漫之间,她看到了宋远洲的脸。
计英大脑一片空白。
可就在此时,她眼前一黑,水花不见了,转而被披风全全挡在了外面。
她被那披风包裹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没有一点透漏的可能。
接着,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进了怀里。
那人的心跳如他疾奔而来的脚步一样快。
他道,“英英,别怕,我护着你离开。”
计英脑中完完全全地空白了,只有一句话从空白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来——
宋远洲,果然早就认出了她。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不揭露她,反而替她遮掩呢?
计英不知道,如今的她猜不透宋远洲的心思了,就像从前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样。
可藏在假山洞里的白氏兄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白秀媛不可思议地望着宋远洲带着计英准备离开,忽的站了起来。
“这算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设了这一场局要让计英暴露,他宋远洲居然肯提计英遮掩!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白继藩也脸色难看。
他盯住了宋远洲。
当年白家爆出来白秀媛和陆梁的丑事,导致白父中风,导致白家被人唾弃,走上了破败之路,这一切还不是拜宋远洲所赐?!
他看着宋远洲护着计英离开的身影,看着宋远洲连声替计英给众人解释,忽然攥了手。
“宋远洲帮着计英正好,我们眼下出去揭露了他们两个,便叫人晓得不禁计英骗人,连那宋远洲也是暗藏奸计,他们两个不是自诩江南造园名家呢?我今日就让他们两人一起身败名裂,且看如何!”
这话正中白秀媛下怀,她立刻兴奋了起来。
“哥哥,别让他们跑了,当年的仇,我们几日一道报了!那咱们怎么做?!”
她激动的动了起来。
白继藩说好好想想。
话没说完,白秀媛脚下突然湿滑起来,她脚下突然打滑,以下向旁边歪倒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新章要加字数,至少发5000,fg立了,监督我!
明晚见!
☆、第94章 第 94 章
瀑布的水正常留下, 便会流进了修建好的小河道中。
可白秀媛为了让瀑布水浇到计英头上,开了另一边的口子。
那水倾盆而下浇到了计英头上,可也到处乱流, 一不留神就流到了躲在假山下的白秀媛脚下。
白秀媛在湿滑的山洞里突然打滑,只一瞬,只听咣当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尖叫了起来, 众人哪里还来得及询问魏凡星如何,纷纷向这山洞走了过来。
白继藩原本想把宋远洲同计英一道解决了,可这一下,他脑中空白起来, 听见妹妹痛苦地尖声大叫, 只想捂住白秀媛的口鼻。
可是太晚了。
那园主人一下就看到了兄妹两人。
“你们在此做什么?!”
... ...
白继藩被拉了出来。
白秀媛却是被架了出来的。
她脸色煞白, 痛苦地扭曲着, 可是下半身却鲜红到刺着人眼。
人群里不知有谁说了一句。
“流了这么多血,人和胎儿恐怕都是不成了... ...”
宋远洲和计英也听见了, 也在这一刻明白了今日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头。
正这时,计英才发现自己还在宋远洲的怀抱中。
那怀抱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些浓重的药味全然散了去,同样散去的,还有他怀中的阴郁。
风吹在计英湿透的身上, 凉意一阵连着一阵。
可那坚实的怀抱温暖, 从怀中向她身上头来厚重的暖意。
计英心神一晃, 又在转瞬间收了回去, 推开了宋远洲。
宋远洲怔了怔,没有强求半分,默默叹了口气, 只是当下不便多留,低声道,“我们先走吧。”
计英到底脱了妆,立刻离开了去。
计英是骑了马来的,这般情形不便再骑马。
宋远洲却坐了马车过来,请计英上了自己的马车,全程都没有令她暴露于人前一息。
两人在车厢里沉默着。
宋远洲吩咐黄普驾车快一些,早些送计英到魏家,免得她着凉。
马车在金陵的大街上飞奔着。
计英在咕噜噜的马车声中,听到车窗外面的叫卖声。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苏州城。
她和宋远洲两个人独独在这马车里面,他对她时而冷漠,时而阴鸷,时而欣赏,时而莫名发怒,时而撵下马车,又有时抱在怀里... ...
过去的一切如车窗外的景象,不停地在眼前闪过,不停地倒退。
计英不知道宋远洲是不是也想到了从前,他目色复杂,在计英看过去的时候,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计英迅速地收回,又看向了窗外。
宋远洲想开口说什么,又在她的举动之中,闭上了嘴巴。
反而计英说了一句。
“多谢宋二爷。”
宋远洲看回去,“不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很快魏家就到了。
宋远洲让黄普把车子驶到了魏家门口,他带着计英下了车。
忘念正在门口和门房商量,出去玩一圈,一抬头看到了宋远洲和计英突然到了他身前,一双眼睛快要瞪出来了。
宋远洲叫了忘念一声,让他吩咐丫鬟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