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公主府一问,才知道昭玉一早就去了郊外庄子里头了,看如今这个光景,应当是已经到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生这个时候去,沈昭玉这丫头分明就是在躲着他!
陆宴知一咬牙,昨日刚压下几分的火气又涌了上来,他冷声吩咐:“去郊外。”
以为去了庄子里就能躲开他了?
呵,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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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昭玉已经到了庄子里头,并且安顿好了。
丫鬟端进来一碗冰镇荔枝,全都是剥了皮去了籽儿的,晶莹剔透的,一瞧便十分有食欲。
昭玉吃了一口,觉着味道十分不错,吩咐人赏了厨子。
芍药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主子,您就这样离开了京城,摄政王定要气坏了。”
今天一早上,芍药就听说了昨日尚府着火的事儿,听说是摄政王放的火,火烧起来的时候,人还没来得及走,在房顶坐着呢,正巧叫尚府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她一听,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觉着这肯定同尚大人昨夜来找主子有关。
而且昨夜王爷走的时候,是气冲冲的走的,也就是主子当时睡下了,不然非要找主子要个说法不行。
可就算是走了,也是一副明日还会再来的模样,这王爷今日要是来了,一问主子走了,那还了得?
芍药有些担心,王爷行事素来难以捉摸,他一气之下,不会将公主府也一把火给点了吧?
昭玉面上倒是淡淡的,瞧不出什么,闻言也只点了点头,道:“无碍。”
芍药只好又道,“主子,待会儿若是王爷追来,可怎么得了?”
昭玉闻言,端着碗的手微微一怔。
随即将那碗冰镇荔枝放在了桌子上,蹙眉深思。
昭玉听了昨日尚修明的话后,心里头便是彻底的乱了,哪里还有心思想旁的?
芍药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陆宴知正在气头上,十有七八是做得出这等事的。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宴知。
本来,她想着,如今已经怀有陆宴知的孩子,若是他能给一个叫她满意的答复,同他成亲也不是不可以。可如今……昭玉又有些犹豫了。
上一世她与母亲瑜儿三人下场凄惨,同陆宴知有很大的关系。上辈子她与陆宴知并不熟悉,最后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也谈不上有多恨他。可要说她心中完全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总归,他们沈家三人下场凄惨,也有他很大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若是他来了,就说本宫歇下了,暂不见客。”
芍药有些着急,心道:昨日便这样一次了,如今大白日的,摄政王怎么可能会信呢!
昭玉想了想,又道:“届时你便说,陈太医先前嘱咐了,本宫怀有身孕,身子乏力,觉多是正常的。这个时候最好要静养歇息,不能叫人打扰。”
芍药闻言,只好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是,主子。”
果然,没过多久,陆宴知就骑马到了庄子门外。
庄子里头的人一看是这位,哪里敢拦?
于是,陆宴知横冲直撞的,就进了昭玉的院子。
芍药听见了动静,出来一看,发现是摄政王气势汹汹的来了,顿时间心头就是一跳。
她连忙走上前施礼:“奴婢见过王爷。”
陆宴知问她:“你家主子呢?”
芍药顿了顿,回答:“我家主子正在榻上歇息呢。”
果不其然,这句话说完,陆宴知的眉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怒声骂道:“又睡?她是猪吗!”
昨夜就睡下了,早上出了门,来了庄子里头,结果又睡下了。
他忽然眯起丹凤眼冷冷的看向芍药:“你在诓本王?”
芍药忙道:“奴婢怎么敢!实在是最近主子身子乏力,总是犯困。”
陆宴知闻言,面色一顿:“怎么回事,可看过大夫了?”
芍药:“陈太医前头看过了,说是怀有身孕大多都会这般,身子乏力容易犯困,这个时候要好好静养,莫要叫人打扰了去。所以,主子这才起了来庄子里头歇息的心思,这边环境幽雅,也安静些。”
陆宴知听到此处,面色稍稍好看了几分,也没再执着于找昭玉,只道:“你好好照看你家主子,等她醒来,便告诉本王一声。”
芍药:“是。”然后问:“那王爷您是今日回京城还是?”
陆宴知:“本王不回去了,便在此处同你家主子一起住下。”说完,他一指旁边的房间,“叫人把那间屋子给本王收拾出来。”
芍药只好应是。
陆宴知又皱着眉问:“你可知道,昨夜尚修明来寻你家主子,所为何事?”
芍药哪里知情,但更不能说主子跟尚大人单独谈话的,不然王爷非要火了不可,只好扯了个谎,“尚大人说是为着朝中的事情,主子这才叫他进来的。”
陆宴知冷哼一声,“下去吧。”
芍药:“是。”
给陆宴知安排好房间,芍药便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此时昭玉并未睡下,而是在屋中坐着呢。
她轻声问:“王爷可走了?”
芍药摇了摇头:“没呢,说是要在庄子里头住下,等您醒了,要奴婢喊他呢。”
昭玉听到此处,柳眉就是微微一簇,神情瞧着颇为烦闷。
“待会儿你就同他说本宫这几日身子乏力,不想见客,将他打发走吧。”
话音刚刚一落,隔壁屋子的门就突然被踹开了。
陆宴知脸色阴沉如墨,踹开门就大步朝着昭玉的屋子走了过来,青衣则是苦着一张脸跟在他后头,着急的劝:“主子,您消消气——”
原来,是昭玉方才跟芍药的一番话,都叫他给听见了。
昭玉可能听不到他那边的动静,但是他听昭玉的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好啊,原来她没睡觉!
听了方才芍药的话,说她身子乏力,陆宴知还当是他误会了昭玉,结果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躲他!
昨日见了尚修明后,便开始躲着他。
她不想见他,难不成是她心中有鬼,又想同尚修明旧情复燃不成!
思及此,陆宴知就恨不得将尚修明一剑砍死,然后将沈昭玉锁在屋子里!
她不是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他吗?
那正好,一辈子也别出来了!
而昭玉呢,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动作就是微微一顿。
她刚回过头,便见陆宴知一脚踹开了门,闯了进来。
他恶狠狠的瞪了昭玉一眼,怒吼一声:“都给本王滚出去!”
这番话说的是芍药跟青衣。
芍药不肯走,担心的瞧着自家主子,昭玉怕陆宴知气急了会发作于她,便朝着她吩咐了一声,芍药这才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了陆宴知跟昭玉二人。
房内静悄悄的,似乎落下一根针都能清晰听得到。
陆宴知站在门口,他丹凤眼中尽是冷意,垂在两侧的手拳头紧握,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凳子上的昭玉。
“为什么躲着本王?”
昭玉抿了抿唇,此时瞧着陆宴知,心里头思绪有些乱。
半晌后,她收回目光,垂眸道:“本宫近日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陆宴知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怒火:“既然不方便见客,那又为何见尚修明?”
还有,他是客人吗?
他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说什么不想见客,其实她不想见的人只有他陆宴知吧。
昭玉低头不语。
她不知道该如何同陆宴知说,难道要同他说,上辈子他造了反,导致她与母后惨死吗?
可这辈子的陆宴知,什么都不知道。
陆宴知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头怒气更甚,他死死的捏着拳头,问:“昭玉,你可还心悦本王?”
昭玉微微一怔,抬头错愕的看着他。
她的反应是下意识的,没有半分眷恋,只有惊愕与猝不及防的抵触。
陆宴知看着她的反应,便明白了,他忽的冷笑了一声,“原来你先前说心悦本王,全都是装的。”
想他陆宴知一世英名,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骗的团团转,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昭玉问他的那一番话,他还认真思考了,思索了许多天才得到了一个答案。他是在乎沈昭玉的,甚至在乎到能肯定,今后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女子,一想到日后她为他生儿育女,陪着他过一辈子,他心里头便十分的快活。
他甚至从没这样快活过。
陆宴知想明白了,他这大抵是对沈昭玉有情的,想娶她是因为孩子的母亲是她,而不是为了孩子。
他本想同昭玉说清楚,谁料,这不过是她的一场戏罢了,而他却入了戏。
没心没肺的小骗子,原来那些好听的话,全都是哄他的。
陆宴知这辈子,从没觉着这般憋屈过。
他心里头委屈的泛酸,又愤怒的难受。
直气的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热,恨不得掐死眼前这该死的女人,但又实在舍不得。
他咬了咬牙,又问昭玉:“你可还心悦尚修明?”
说这话的时候,他死死的盯着昭玉,只要昭玉敢点头,他现在就立马去杀了尚修明。
昭玉叫陆宴知给拆穿了,面上也没其他表情,更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