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真是好样的,这样的血性,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程定突然开口,大笑两声,仿佛真的对陆蒺藜的行为很欣赏。可是笑容一收,他猛地一拍桌案,“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了你。”
瞬间瞪圆眼睛抬起头,陆琇心头生出绝望,扑跪下来,“陛下,老臣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求陛下饶命啊!”
只是程定,压根没有管他,“陆家有女陆蒺藜,违背朕赐婚在先,不守朕妇道在后。着令其与宁思远解除婚事,三日后沉江!”
“陛下饶命!”这下不止陆琇,宁思远也跪了下来,他纵然对陆蒺藜刚才的言语愤怒,却也没有想过要她死啊。
连眼神都没有多做停留,程定将奏折往一边扔去,背着手就想离开。“李公公,你去看着将陆蒺藜下狱,再将剩下的人都给朕送出宫去,不准任何人求情!”
一直站在暗处的李公公这才弯着腰站出来,恭送了程定远去,才走到面如死灰的陆琇面前。“陆大人,您也都听到了,可别为难咱家啊。”
剧烈地咳嗽几声,陆琇转身扑到陆蒺藜面前,想要护住她,“不行,蒺藜是我的女儿,本将军不许任何人动她!”
“陆小姐自己想不通,陛下本都打算不在意了,她偏又要顶撞,又能怎么办呢?”李公公冷声劝了一句,便招手让一队禁军走进来,马上就要带着陆蒺藜走。
立马拉紧了陆蒺藜的手,陆琇哪里肯让步,“不行,你们不能带她走!”
并非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画面,可她一心只想与宁思远解除婚事,如今见到父亲这样,她才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蠢笨。若是就这么死了,爹爹和陆家又该怎么办?心乱之际,她眉目一转,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罗止行。双目在瞬间迸发出些许希望,她紧盯着罗止行,诉说着自己的祈求。
第8章 上药
陆琇是当朝的将军,对于这些禁军来说,虽说不属于他管辖,总也是心存着尊敬。见他死死护着陆蒺藜,一时也没人去强硬动手,气氛在瞬间有些僵持。
陆蒺藜还是看着罗止行,直觉很清晰地告诉她,他一定是最后的转机。
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情,罗止行双目微沉,走上前来。“陆将军,你这般僵持,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可能再一次惹怒皇上。”
他的声音温和如常,在这样的话语下,却硬生生有了种冷漠之感。陆琇心头愈发悲凉,“那怎么办,我不能让我女儿去死!”
咬紧了牙关,宁思远也走过来劝导,“陆将军,如今你在这里阻拦,实乃下下之策。陛下体恤百官,宽怀仁厚,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爹爹,你放开我吧。都是女儿自作自受,是我应得的。”陆蒺藜也抽泣着想要推开陆琇,再这样下去,她会连爹爹也连累的。
心中清楚不过,他们说得都是对的,陆琇狠狠甩陆蒺藜一巴掌,自己先捂着胸口痛起来。“你个孽障,你为何不听我的!”
脸颊瞬间高肿起来,陆蒺藜却顾不得,只是手下用力试图将陆琇再推远些。
冷眼旁观着面前这父女情深的戏码,李公公愈发不耐烦,嘴唇微动,就想要下令让禁军们动手。
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罗止行抢先一步开口,“陆将军,现下并非死局。可你若是再闹下去,就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们暂且先回去,我亲自送陆小姐去,帮她安顿一二,可好?”
扶着陆琇站起来,宁思远心中憋闷,却也知道现在只有罗止行能这样做。同样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陆琇捏紧他的手,“止行,我只能拜托你了。”
“李公公,你觉得呢?”对陆琇微微点头,罗止行又转头看向李公公,沉声问道。
颔首算作行了礼,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国公想去哪里,陛下未下令,老奴岂敢拦?”
手下用力捏一把陆琇,罗止行神色如常地抽回手,目送着他们先行远去,才整理好略有些凌乱的衣服回到陆蒺藜身边。“走吧。”
没了人阻拦,禁军拿着枷锁上前,就想要给陆蒺藜戴上。
“这就不用了吧。”谁知罗止行却伸出手,拦下了他们的动作,“有李公公和本国公一起押送一个弱女子,还不够吗?”
禁军问询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李公公皱着眉点头。待禁军退下了,李公公才笑着开口,尖厉的嗓子颇有些刺耳,“旁人都道是流言,如今看来,国公竟还真的与陆小姐颇有交情。陆小姐,那就请吧。”
下意识地咬着嘴唇,陆蒺藜忍着脸上的胀痛,跟上李公公的步子。
几人出了重英殿没多久,就见到了一直等候在殿外的长均。刚目送着脸色难看非常的陆琇二人离开,再见到这三人,长均强忍着不解跟上来,到罗止行身侧低声问道:“爷,这是怎么了,要带他去哪?”
罗止行的表情别人看不出有何不同之处,可他转头看了眼长均的瞬间,就吓得长均立马噤声,闭嘴跟在了身后。
以前还不知道,这皇宫里也有关押犯人的监牢,比起刑部的,也并不多让,不过环境到底好些。陆蒺藜被推入一个小牢房内,脚步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
凭空伸来一双手,拉住了她将倒的身形,陆蒺藜扭头一看,就对上了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眸。
感到她站稳了,罗止行才松开手,对着李公公客气地笑笑。“公公,我有几句话想同她说,不会耽搁太久。”
“咱家说过了,国公想做的事情,除了陛下没有人会阻拦。”依旧是那道尖厉的嗓音,李公公说完之后,就直接走到了牢房口。
使个眼色让长均也出去,罗止行走到她面前站定,伸出手去,“此前给你的药呢?”
在袖子里摸了半天,陆蒺藜才重新拿出那个陶瓷瓶,吸着鼻子递过去。“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要把药收回去。”
被她可怜兮兮的话语一噎,罗止行又好笑又好气,倒出一点药膏在指尖,伸手就朝向她的脸庞。
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陆蒺藜没打算让他帮忙,“我不要紧的,自己来就好。”
“我帮你涂”,谁知罗止行却强硬地伸手过去,轻柔而认真的帮着她抹药。察觉到了她的不解,余光往牢房外的李公公那里示意。
转头瞅一眼,陆蒺藜更为奇怪,他是想故意在李公公面前显露亲密,又是为何?
看懂了陆蒺藜的困惑,罗止行暗叹一口气,就着抹药的动作再靠近她一些,压低嗓音。“要帮你,至少我得有个理由吧?”
男子清冽的气息包裹而来,陆蒺藜脖子上起了一圈细小的鸡皮疙瘩,半边脸通红一片。
余光一直观察着牢房外的人,李公公似是看不下去,又避远了些,罗止行这才收手,将药瓶重新交给她。“脸上应该明日就能消肿,手上的伤,陆小姐等会自己涂吧。”
半晌不见人答话,罗止行抬眸看去,才发现了她脸上的潮红和不自然。摸摸鼻子,他退后半步拉开距离,“方才是我唐突了,但是眼下让皇上相信你我有情,反而便于我有所行动。”
“嗯”。点点头,陆蒺藜伸手拿过那个药瓶,“多谢国公。”
她倒是对于自己的帮忙心安理得,罗止行突然生出逗弄之心,故意笑着叹气,“若是早知道去陆小姐的婚宴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那宴席再好,在下也不会去的。”
你看这人,又嘴硬了,看到自己暗恋之人嫁人,指不定多难过,才会逛到陆家后院去呢。坚信罗止行喜欢自己的陆蒺藜撇撇嘴,随口应道:“反正也不妨事,倘若不是国公,我再随便拉个别人就行。”
“那你三日后就注定是沉江的命了!”话语脱口而出,罗止行才后知后觉感到自己语气中的些微不满,不由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陆小姐,就算你执意要解除婚事,被你用这种办法解决也是蠢钝至极。”
是啊,她永远都是她,上一世痴傻,这辈子也没聪明到哪去。只是她一醒来就是拜完堂的场面,能走到这一步,已然是费劲了力气。沮丧地低着头,陆蒺藜难得没反驳,“你说的是,我竟然妄图利用皇上,确实是蠢。”
“利用皇上达成一些目标,是险棋,但也不是不能走。你最蠢的是,没有给自己预设后路,将生死完全依附了别人。”罗止行说完顿了顿,看到陆蒺藜低垂着头,才重新开口,“不过陆小姐唯一高明一点,已甚过旁人万千。”
这是夸她?猛然抬起头,陆蒺藜好奇追问,“是什么?”
注视着她明亮的眼睛,罗止行努力忍笑,“那便是陆小姐运气好,碰到的是在下,谋略足够过人,心肠也足够好。”
“……”打扰了,原来是在夸自己。陆蒺藜艰难地憋出一抹笑容,曲意符合地点点头。
再耽搁也没时间了,罗止行打量一圈周围的环境,也还是可以住人的。“这三日你可能会吃些苦头,但比起丢掉命,总是好很多,等我的消息吧。”
口吻间,俨然把陆蒺藜的事放在了心上。怀揣着不能耽误大好青年的心态,陆蒺藜再次犹豫地开口,“国公爷,我真的没打算嫁给你,你把我救出来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差点被她气笑,罗止行摇头转身,“幸好如此,我国公府也没打算迎娶一个声明狼藉的女主人。”
目送着罗止行他们离开后,陆蒺藜坐了下来,竟还真的按照罗止行说得盘算起来。倘若再来一次,她到底该怎么谋划,才能在保住自己命的同时退了婚。思虑之间,那人的身影也不知不觉地潜藏进了心底深处,只是她全无察觉。
刚出了宫门,陆琇二人未做停留,直接驾车去了国公府。
碰巧现下罗杰也有事不在,迎接他们的是国公府的一个小厮,查看了陆琇和宁思远的名帖,忙请他们进来。一边带路,小厮还笑着寒暄,“尚未与陆将军和宁公子道喜,昨日陆小姐与宁公子大婚,真是天作之合,祝二位白头到老。”
眼下他这样的话,在陆琇心中无疑是阴阳怪气,当下就拉下脸来。“凭你这小厮,也胆敢嘲笑本将军家的事?”
“小的真心祝福,怎敢说嘲笑?小的实在不解,望陆将军恕罪。”尚不知陆琇怒从何起,小厮茫然地道歉。
观察着他的表情,宁思远才发现他皆是出自真心,“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不解地问道,小厮细想后,终于想起一丝缘由,“是听闻当时婚礼发生了一些状况,但是国公不许流传,故而小的实在不知晓,倘若方才的话有失礼之处,万望勿怪。”
没料到他是真的不知道,陆琇半晌后和缓了些许面容,才摆着手示意他退下。“原来止行竟是这般整治府中,我以前只当他性子温和,现下看来是小觑他了。”
心中涌起些许不舒服的感觉,宁思远强压下来,坐到另一边。两人快喝完了丫鬟奉上来的茶,才听到了罗止行的声音。
“紧赶慢赶,还是让陆将军久等了,是止行的不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罗止行就匆忙进来,遣了所有奴仆下去。
第9章 暗涌
匆忙搁下杯子,陆琇来不及多言就想要跪下,“国公,求你救我那不成器的女儿!”
“将军这不是折煞在下了,快请起。”飞快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罗止行请他回椅子上坐好,“陆小姐行事确实冲动,但是也绝对罪不致死,在下定会尽些绵薄之力的。”
掩住内心的悲怆,陆琇也明白,既然罗止行掺合了进来,就一定是要管的,只是也不能将话说得太满。闭眼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他重新开口时,已然镇静了许多,“国公愿意帮忙,老夫自然是感激不尽,不知你打算怎么做?”
“陆将军唤我止行就好,你不必多担心,自己先慌了阵脚。”吩咐下人重新奉上了两杯茶,罗止行在主位上坐好,“我说过,这件事定然还有转机,陛下今日的下令,应当只是一时冲动。”
一口热茶压下心底的烦杂心绪,宁思远沉吟片刻,“小藜……陆小姐的做法确实冲撞了圣颜,陛下那般罚她,虽说严厉,却也并非师出无名,国公为何说是冲动之举?”
含笑的目光看向他,罗止行轻点两下陆琇,“因为陆小姐的父亲,是我们的大将军啊。”
瞬间提醒了宁思远,太平时候杀个将军之女也就无所谓了,可如今看似歌舞升平的大晋,背后早已摇摇欲坠,边境的压力越来越大,而朝堂上最有声望的将军,如今只陆琇一人,皇帝再怎么昏庸,也断不会在现在想杀陆琇的女儿。抬起头来,宁思远再次端起茶杯,这位低调的国公爷,倒也一直关注着时局。
“对,我毕竟手握军权,更何况小藜所犯的并非十恶不赦的大罪啊。”待那两人心思绕出去好几个弯后,陆琇才拍掌附和,心头陡然松下一口气,“那皇上,到底为何冲动下令?”
垂下眼睫藏住自己的情绪,罗止行淡淡开口,“许是因为那份奏折吧,我猜,里面的内容不太好。”
忍不住自己的脾气,陆琇一摔手中的杯子,砸出一道残影。“就因为一份奏折惹怒了他,他就要我女儿的命?”
“将军慎言!”厉声出口拦下他的话,宁思远紧张转头,却只看到罗止行低垂眼眸,仿佛并没有听清陆琇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将陆琇拉回来坐好。
碎了的瓷片在地上滚几圈,茶汤洒落一地,险些溅到了他的袍角,罗止行盯着看了片刻,才重新笑着抬起头来。“有了皇上本不想杀陆小姐的前提,我们现在只要让他心软收回成命就是了。”
“说的倒是轻巧,陛下最重视皇权威严,又怎么会轻易收回成命?他上次听信一时谗言下令杀府尹大人,明明证据都递到了他面前,不也只轻描淡写一句皇命为大,就要了府尹的命吗?”许是故意想要杠一下罗止行,宁思远嗤笑一声说道。
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罗止行轻敲两下桌面,“方才宁公子还在劝阻陆将军,转瞬就说了这样的话,莫不是你也对陛下心存不满?”
表情微怔,宁思远勉强笑笑,“我哪敢?”
“读书人总是有些气节的,要我说,状元郎还真敢。”状似开玩笑的一句话,罗止行说完就不再在意,“宁公子,你如今与陆小姐是再也没了结鸳盟的可能,你可还愿意付出一切去救她?”
忍着心尖的强烈触动,宁思远微皱着眉毛,他本欲和陆蒺藜成婚后借此进入陆家军队,逐步掌控陆琇的军权,来谋取心底那最深处的欲望。可如今断了这种可能,他又该怎么办?
自知陆家对不起他,见到宁思远的犹豫,陆琇也不好开口,只得满是希冀地期盼能有自己想要的结果。
丫鬟上给自己的茶,早已见凉,罗止行却像是毫不察觉似的端起来啜饮一口,一路冰到了心底。“在下隐约记得,状元郎刚及第的时候,陛下可是甚为赏识,想要为你亲自授官。朝堂正值用人之际,您却找借口推辞到了现在。”
是了,他当初本已盯准了陆家,欲走夺军权的路子,才一直拖着不领文官朝职。可如今形式大变,他为何不能也转而走朝堂之路?夺得百官认可,亦非不可。更何况借着为陆蒺藜求情为理由,一则使皇帝不生疑,二则搏到了重情重义的名声,三则使陆琇深感愧疚和感激,届时依旧可以拥有军队支持。
“国公爷的心思和手段,在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明日便会入宫见皇上。”心中已然做了选择,宁思远站起身,对着罗止行俯身一拜。
笑着点点头,罗止行仿若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深意,“那便祝宁大人往后仕途一帆风顺呐。”
饶是对这些弯弯绕绕再迟钝,陆琇也明了是宁思远答应了帮他,心中愈发惊喜,“多谢思远贤侄,就算我陆家无缘高攀让你做女婿,我陆琇也认准了你这个子侄。那止行,我就只去陛下面前说旧情求他吗?”
“最不能去说情的就是将军。”谁知罗止行却一口否决,“若是你去求情,有可能惹得皇上厌烦不说,万一让他觉得你是在威胁他,可就再无回旋之力了。你要做的,就是回府闭门谢客,做出一副颓唐沮丧的样子。”
仔细思索了一下,陆琇将信将疑地开口,“只是这样,就能救我女儿的性命?”
“这样确实能动摇皇上的心思,至于最后一分力,只能交给老天爷了。”放下茶杯,与桌面撞出清脆的一声响,罗止行站起来整整衣服褶皱,“事不宜迟,二位回去准备一二吧,在下也有一件事情要做,就不多留了。”
眼下最心急的自然是陆琇,见罗止行没有其他要说的,当即便拜谢离开。直到走出国公府重新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回想起他方才的冷静布局,也是不由得慨叹,“这位荆国公,想是被京城中的人们都小看了,他竟然能对皇上的心思猜到如此地步。”
“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能从十三岁撑着国公府走到现在,他对陛下的心思可没少猜。”骤然改变了往后的所有计划,宁思远此时也是心绪浮动,听到陆琇的话,亦甚为叹服。闭眼皱起眉,他思索起了别的事情。
待陆琇等人走后,罗止行独自蹲到了地上那一个被摔碎的茶杯面前,凝眸看了片刻,竟然直接伸手去捡。将所有碎瓷片用手帕包好,站起身来,他才看到罗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略笑了笑,罗止行主动上前开口,“罗叔回来了,我方才只是想到了那年家中的惨案,一时失神,你不必担心。”
伸手接过来那方手帕,罗杰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绕开了话题,“老奴外出查铺子的账,刚才听到了些经过,之前还当国公对那陆小姐有心,原都是老奴想多了。那如今,国公爷可要出去?”
“我知晓罗叔是想我早日成家,有人陪伴。可是孤独日子过久了,那般亲密的关系,我实在是没力气应对。”似是对罗杰的失落有些歉疚,罗止行难得将自己真实心境剖白出一丝给他。摇摇头走到一边,罗止行又很快形色如常地吩咐,“我去换身衣服,给我安排马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