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还为了军权。撇着嘴,长均毫不在意地摊手,“那还不是因为您说,不能直接对着他们下手。再说了,我甩出去的刀,我控制得住。”
“那倒是我没见识了,不晓得我属下这么有本事啊。”咬牙笑笑,罗止行非常认可地点头,“既然你这么厉害,这几日就在府中天天扔飞刀,每天一百次,有一次射偏,我便扣你一个月工钱。”
让你嘴贱!甩自己一巴掌,长均嬉笑着摆手,“爷真会开玩笑,哈哈。”
不耐烦地瞪他一眼,罗止行本还想说什么,却见另一人朝着他走来,急忙关切地问:“罗叔,后续可处理好了?”
“国公放心,都安排好了。这次的行动,官府的人只会查到是京中两伙流氓混混约架,误伤了婕妤娘娘。”罗杰也是匆忙赶来,身上还带着寒气。
听他这么说,长均倒是想不清楚了,“这一听就不靠谱啊,谁家混混在人那么多的地方打架,还要遮着脸?”
知道他不懂这些,罗杰好心解释,“只能查到这样之后,不合理的地方,那些急于复命的官员自会想办法圆回来。他们可不愿意顶着压力,去彻查清楚一个只有一人受伤的案子。”
“正是此理,只是那些禁军们,怕是免不了责难了。”罗止行神色淡淡,又摆弄起面前的棋子。若是细心去看,就会惊讶地发现,本以为他是不认真随手下的棋盘,又被原样摆了回来。
这下长均倒是先跳了起来,“那可是要照着原样,让罗叔在他们被罚之后主动去接近,博得他们的感激?”
罗杰沉稳些,等着罗止行的答案,神色却明显也是这么认为的。
凝视着棋盘,罗止行缓缓落下一子,甩袖起身。“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宁思远,让他去看着办吧。”
春天是一瞬间来的,陆蒺藜不过觉得自己在床上长长睡了一觉,天气就暧和了不少。此时只穿着一件小衣站在房中,竟也不觉得冷。
“小姐,你怎么下床了,还不穿好衣服,仔细着了凉!”端着汤药进来,青荇见状就忍不住唠叨。
“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怎么会冷?”陆蒺藜却压根不在意,对着面前的镜子,仔细观察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眉头越皱越紧。
只当她是担心留疤,青荇暗自叹口气,走过来劝慰道:“这个伤口旁人看不见的,不会影响小姐的美貌。咱们伤好了再找找祛痕的药膏,定会没事的。”
“不对劲啊。”眉头紧锁,陆蒺藜压根没有听清青荇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前世里,她也有过一模一样的伤痕。而且也是在南婕妤出宫逛庙会的时候,她作为宁思远的新婚妻子,想亲手给他做顿饭。
当时自己挑了条鱼,全程不愿假手于人,却不承想濒死的鱼拼命一跃,顺道带着她脚下一滑,手中的尖刀便刺进了身体。来回转几圈,陆蒺藜越发肯定,这个伤口和前一世的一模一样。“为何会这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小姐,小姐!”被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吓到,青荇忙大声叫道,伸手过去才发现,陆蒺藜的手冰凉得吓人,“小姐,你怎么了?”
第14章 父亲
猛地回过神来,陆蒺藜强稳住心底的不安,努力笑着揉揉丫鬟的脸。“我没事,为我换衣服吧。”
“为何青荇总觉得,小姐心思沉重了许多。”摇摇头,青荇先把药汤递给她,才嘟囔着去取来了衣服。
仰头喝光药,陆蒺藜被苦得直吐舌头,又抓了一杯水来喝,才感觉好些。“青荇,爹爹他还是只有晚上才来看我?”
“小姐这次,大概是真的惹到了将军。待你伤好些,还是多求求将军吧,他是真的生气了。”青荇无奈得两手一摊,帮陆蒺藜穿好衣服,“对了,有个客人来见小姐。”
“客人?”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副温和的面容,陆蒺藜神色一喜,放下碗就跑。刚走到门边,又窜回来在病态的脸上涂些胭脂,才又笑着飞奔出去。
身后的青荇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嘀咕,去见宁公子这般激动,小姐还是没有放下他呀。
一出门,陆蒺藜才发现草地与柳梢都染了些朦胧的绿色,长廊尽头,背对着她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抿着唇轻笑,陆蒺藜顺顺被吹乱的头发上前,“你来看我了啊,我那日……是你。”
听到声音转身的宁思远,没有错过她眼中的一丝失落,没有理由地便在心中形成一个认识,她刚才以为自己是罗止行,才觉得高兴的。这样的认知,无疑让宁思远带上些薄怒,“是我啊,不久前还浓情蜜意想嫁给我的人,如今就不愿见我了,陆小姐可真有趣。”
“你以为我想走到这一步吗?”低下头,陆蒺藜承受着他口吻中的鄙夷,却也无法辩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曾怎么对过我,倒让我的愤恨成了莫名之举,陆蒺藜笑笑,眼底是无限凄凉。
“你都如愿以偿地和我退婚了,到现在摆出这副被辜负的样子做什么?”宁思远看得愈发生气,压迫地上前一步,“陆蒺藜,直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我一个解释,我从未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从来没有对不起过自己吗?陆蒺藜嗤笑一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不肯退让地直对上他的眼睛。“宁思远,你以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还没有付诸实践,你就是全然无辜的吗!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不会拿陆家去做你手中的那把刀?”
猛然退后半步,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宁思远心中大骇,“你在说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可是宁思远,我不能再让陆家跟你联系在一起了。即便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拼命咬住牙关,陆蒺藜神色也闪过狠意,“你休想再有利用我家的念头。”
紧盯着陆蒺藜的双眼,宁思远逐渐冷静下来,站稳了身子。“是吗?可是陆蒺藜,你知道为了救你出来,我做了什么吗?”
猛地瞪大眼,陆蒺藜突然发现,即便是现在,宁思远出入她家似乎都是很随意的事情。就连刚才青荇说起来,语气也没有任何抵触。
“我答应了皇上的封官,只求你能平安。在包括你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我头顶着绿帽还要救你,陆将军可对我歉疚得很,你想斩断的联系,早已续得牢固。”宁思远手心的药瓶硌得他手疼,在来之前他也是真的想要看看她的伤,怎么就话赶话成了现在的场面?
错愕地看着他,陆蒺藜说不出话来,对于他做文官的消息,无疑在她的心中掀起波澜。
“我本不是要来和你吵架的,你我没有夫妻缘分,我也认了。”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宁思远先开口,将手中的药瓶放在一旁,“这是我找来的药,据说祛痕很有效,用不用随你。”
说完这些,宁思远默立片刻,最终还是头都没回地转身离去。
早就被争吵声吸引来的青荇,此时才敢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陆蒺藜。“小姐,青荇不该告诉你宁公子来了的,都是我不好。”
“又哪能怪你?”拍着她的手摇摇头,陆蒺藜撑着身子在一旁坐下来喘气。看着那药膏,她突然想起罗止行在牢房中给她上药的场景,“青荇,我受伤这段时间,国公府的人来过吗?”
纠结地咬着唇,在陆蒺藜期待的眼神中,青荇摇摇头。“那荆国公就像是突然之间又沉寂下去了一样,再也没听过消息了。”
“这样吗……”陆蒺藜自嘲地笑笑,若说她之前还有些觉得罗止行是喜欢着自己的,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这样的念头。能够凭一己之力让南婕妤都替他做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轻易喜欢上一个姑娘?上一世吃过这样的苦了,这一辈子还是安心过小日子的好。
可是都这样说服了自己,陆蒺藜还是按捺不下去心底的失落,苦笑着站起来,她手指向一旁的药瓶。“青荇,收好吧。既然人家都送了,咱们就用呗。我困了,要再去睡一会。”
嘱咐完就不再多管,径直回了屋的陆蒺藜,却在铜镜面前停住。除了她再没有别人在,陆蒺藜伸出手去,触摸着镜子里的人。相同的伤口,南婕妤相同的经历,到底是巧合,还是说所有的走向都没有变,是现在她最该搞清楚的一件事。
“有什么办法,能印证我的猜想呢?若是上一世偶然发生的事情再次出现了,是不是就能证明问题?”轻声低喃一句,陆蒺藜眼中划过思索,她想起来了一件事。快步走到院子里,陆蒺藜大声呼喊,“青荇!”
幸亏青荇也没走多远,听到了陆蒺藜的叫声,连忙跑了回来,“小姐,出什么事情了?”
“快到三月份了,丞相府的林小姐,应该要准备花朝会了吧?”
小姐不是很久不和丞相府的小姐来往了吗,青荇有些奇怪,“是,因为将军的身份,也送到了咱们府中。不过将军把请帖收了起来,说小姐要养伤。我想着小姐也和她们不亲近了,便也没和小姐说。”
轻跺两下脚,陆蒺藜当即便想去陆琇院里求来请帖,没走两步,又停在了青荇的面前,神情严肃。“青荇,往后前院里发生任何事,你都要来和我讲,记住了吗?”
“是,青荇记住了。”从未见过陆蒺藜这般对自己说话,青荇也不敢再随意对待,认真地点了头。
这才对她笑笑,陆蒺藜提裙便走,没多远就到了陆琇门口。却不急着进去,她趴在门边招手让一个小丫鬟过来,“将军在里面做什么呢?”
“回小姐,将军在里面看书。”
“看书?”自家爹爹何时有了这样的好习惯?陆蒺藜挥手让她离开,自己蹑手蹑脚爬进来。刚凑到陆琇的房间前,竟真的见他手捧着一本书在读,还不时拿笔勾点。心思微动,陆蒺藜去了茶点房,再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托盘。
这看书真是最累的活,远不如他去打一套拳。没翻过几页,陆琇就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恰好此时进来一个小丫鬟,在他手边放下杯茶和一碟糕点。陆琇没有抬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竟然是甜的?瞬间皱起眉,“是新来的吗,怎么泡的茶?”
“爹爹原来不爱喝甜茶吗?”
脆生生的女声传来,陆琇这才抬起头,看到她的瞬间起身扶她坐下。“你到这来做什么?还嫌身上的伤不够重是不是?”
陆蒺藜嬉笑着脸皮,还不老实地凑过去看他在看什么书,“爹爹在看什么,兵书吗?”
“没什么。”
没等陆蒺藜看清楚,陆琇便沉着脸将书本拿走,只让她来得及看到一个“医”字,却也足够陆蒺藜猜出是什么书。忍着心底的酸涩,陆蒺藜上前拉住父亲的袖子,“女儿病了这么久,爹爹都不来看我。”
明明每天晚上都去了,陆琇却还是狠心抽回自己的袖子,脸色难看。“去看你做什么?你反正也一心想死了,老夫还要拉你不成?”
“我才不想死呢,我只想陪在爹爹身边,每日陪着爹爹一起吃饭玩乐。”陆蒺藜讨好地笑,“女儿不会再胡闹了,以后绝对老老实实的。”
哼,就她说的那些鬼话,老夫才不会相信!陆琇昂着头,索性不再搭理她。
眼看着自己撒娇没人理,陆蒺藜嘟嘟嘴,直接捂着伤口。“诶呀,痛,好痛!”
“那里疼?是不是伤口,早就让你不要乱动了,得静养!”立马绷不下去,陆琇紧张地过来,“我去叫郎中来,不怕啊!”
一把拽住陆琇的手,陆蒺藜这才笑嘻嘻地晃他,“伤口一点都不痛,是爹爹不理我,才让我心疼难过的。”
“少嬉皮笑脸!”登时推开她,陆琇手下却没用多少力气,“你这次实在是胆大妄为,要是不让你长长记性,你下次要把老夫的项上人头也一起摘了。”
自知理亏,陆蒺藜低着头,任由陆琇责骂出气。
可看到了她这副蔫兮兮的样子,陆琇又没了脾气,半晌之后才轻抚着她的头。“小藜,为父自知亏欠于你,当年你与母亲一起生活在长安城里,我却远在边境。不止没能陪着你长大,更是连累的你母亲也郁结而亡,这都是为父的错。”
陆琇这些话都是出自肺腑,中年男子的声音不知何时也有了疲惫苍老之感,陆蒺藜一直低垂着头,在他一下一下的摸头时,突然红了眼眶。
第15章 郡主
“所以小藜,爹爹终于能在京城中陪着你的时候,我容忍着你去做任何事。只要你高兴,我便什么都由着你。想来你成为如今的样子,也是我的错。”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陆琇亦是颇为感叹。
用力摇着头,陆蒺藜拉下父亲满是茧子的手,“爹爹最好了,都是我不懂事,我以后绝对不会闯祸了。”
“爹爹怕的从来不是你闯祸,而是你因为闯祸害了自己,就和这次一样!”加重了语气,陆琇回想起听到的风声,不由更为急切,“往后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爹爹没办法陪你一起走的。爹爹只希望你能收敛锋芒,保护自己,一直平平安安的。”
陆蒺藜双眼含泪,几乎说不出话来。所有荒唐的过往行为浮现在自己脑海中,她更觉后悔。
“我知道,我家小藜是最聪明的,一定能明白爹爹的心,对吗?”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陆琇无奈地笑,她永远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立马连连点头,陆蒺藜泣不成声地看他,“爹,爹爹放心,女儿以后会乖乖的。”
愈发被她狼狈的样子逗笑,陆琇发现自己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泪水的时候,叹口气走到桌边。再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份请帖。“知道你是憋不住了,想来要它的,拿去吧。”
一把擦去眼泪,陆蒺藜还是抽噎的,手却立马伸了过去。“爹爹,你要让我去吗?”
“不然呢?给你撕着玩?”好笑地弹一下她的脑门,陆琇索性推着她回去,“心愿达成,快回去吧,省的在我面前碍眼,看着讨嫌。”
陆蒺藜反倒不急着走了,趴着门框郑重其事地保证,“女儿去只是赏宴,绝对不会闯祸的!”
“这可不一定,你呀,生来就是讨债闯祸的。”同她开着玩笑,陆琇直接推她出了院门,催她回去休息。
这才抽抽嗒嗒地收回手,陆蒺藜终于笑着摆手,边走边喊,“明日我还要来同爹爹吃饭哦!”
真是个烦人的孽障,陆琇摇头回到房中,继续拿起那本医书。时不时停下来,小饮一口陆蒺藜带来的茶点。
父女俩解开心结,往后几天,父亲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慈爱之心,女儿也乖巧不少。闹腾了好几日的将军府,终于安稳祥和了半个月。
天气愈发暖和,三月的时候,树梢上的花苞都攒足了力气要开。太阳高悬在空中,照得人无比舒服,街道上人们的衣服也变得轻薄了不少,好些活泼的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做的衣裙,俏生生地为长安城增添颜色。
罗止行就这么半躺着,眯眼晒太阳,倒也是难得的放松。
“你不是瞧不上我这里吗,怎么又赖着不走了?”苏遇南拎着一瓶酒进来,就看罗止行在他上次来的地方躺坐着。金风楼的生意多半都是在晚上,这大中午的,楼内的人反而没有街上卖馄饨的小摊人多。
撑起身看他一眼,罗止行重新躺好,“还是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好啊。”
“你又不是不能过,只要放得下,踏实地做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便天天都是闲散日子。”歪在他对面,苏遇南仰头咽下一口酒,银瓶在太阳下分外闪亮。
无声笑笑,罗止行闻着清冽的酒香,嫌弃地瞪他一眼。“整日把自己泡在酒中,当心有一天就这么喝死了,你这满楼的姑娘可托付给谁去?”
苏遇南登时就乐了,低头笑了半天,才将酒瓶一搁。“你我二人半斤八两,都困于自苦的事情里,还是别互相劝阻了,反正谁都不会听。”
这句话倒是不错,罗止行翻身坐起来,但笑不语,只是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对了,那位宁大人,最近可是炙手可热,得到了无数官员的称赞。就连陆家,也没断了来往。”一面说,苏遇南还不忘记观察他的表情,“你不是说接近陆家是为了陆琇的军权吗,怎么也不见你去套近乎啊?”
懒散地垂着眼,罗止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划,慢吞吞地开口。“且不论陆小姐此前在伤中,陆将军压根没有待客的心思。你当天天在他面前出现,提醒自己对他有恩就是好的?重情重义之人自会挂在心上,越是急切的去表现自己的恩情,约会引起他们这种人的厌烦。”
“怪不得你不去,那宁思远也只有些礼物往来。”苏遇南晃着已经半空的酒瓶,“和人打交道可真麻烦。不过我突然在想,你们两个人精要是打起来,会是谁占便宜啊?”
“我们俩要真是人精,就不会轻易打起来。”撑着桌子站起身,罗止行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准备回府去。
苏遇南却拦住了他的步子,眉梢带着调笑,“明日丞相府的林小姐会办花朝宴,请的都是些名流小姐,还有青年才俊,国公不去吗?”
罗止行却是头都没回,显然没兴趣,“你明知道,那不过是丞相弄出来拉拢人心的局,我才懒得去凑这热闹。”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想见到陆小姐呢。”
苏遇南掐准了他的步子开口,说完这句话,罗止行正好走到了门口。顿时停住了脚步,罗止行轻拧着眉头,不好好在家中养伤,跑去丞相府中参加什么宴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