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仅长高了些,眉宇间也并无郁色,莫景言便清楚她在韩国公府过得不错,他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他待你如何?”
这话多少有些僭越,沈娇没有答,莫景言与陆凝拼酒的事,她后来听府里的丫鬟们私下议论过,直到那时,她才隐约察觉到,莫景言对她也许真有那么点意思。
她都已经成亲了,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好与旁的男人过多接触,莫景言又对她有意,她更该避着些,沈娇便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莫世子了。”
沈娇说完就欲转身离开,见她竟一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莫景言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无端有些喘不过气,身体比意识还要快,他竟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她跟前。
男人身材高大,完全将她的身影罩在了身下,沈娇不由怔了一下,红唇微微抿了起来。
陆凝从大理寺出来后,便欲回府,走到半道,他恰好瞧见这一幕,街上人来人往,她与莫景言却离得那么近,他神情不由有些冷。
沈娇反应过来后,就后退了两步,她正欲绕过他,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人揽住了腰肢,沈娇心头一跳,扭头时,对上了陆凝冷若冰霜的侧脸。
陆凝淡淡扫了莫景言一眼,他并未开口询问什么,只是以一种占有欲很强的姿态搂住了沈娇的腰,低声道:“怎么不等我陪你一起?”
莫景言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不愿瞧见他们恩爱的场景,他走后,沈娇才无语地看了陆凝一眼,已经瞧出了他是有意气莫景言,根本没料到,他竟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沈娇抱着小白兔上了马车,陆凝也随着她上了马车,白芍和半夏都识趣地走回的府。
上了马车后,见她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陆凝的神情就一点点冷了下来,马车内空间不大,他一冷脸,气氛便格外有些不对劲。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刚刚锦衣卫在办案,差点冲撞了马车,小白兔受惊跳了下去,是莫世子帮我捉回了小白兔,我正想上马车,你就来了。”
陆凝也不知信了没,只淡淡道:“坐过来。”
沈娇本来觉得没什么,见他脸色依然有些冷,心中不由有些打鼓,她想了想,还是抱着小白兔去了他身侧,还未落坐,他就揽住了她的腰身,她只得坐在了他腿上。
沈娇吓了一跳,小白兔也从她怀里跳了下去,小白兔似乎很怕陆凝,一溜烟躲在了角落处,小身体都在发抖,竟是连跳下马车都不敢。
陆凝张嘴就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沈娇吃疼地捂住了脖颈,她不由瞪了他一眼,对上他略显晦涩的眼眸后,有些敢怒不敢言。
他将她送到骊水堂后,去书房拿了份东西,就离开了,走前眼底好似压抑着什么,沈娇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又莫名想起了上一世,他欺负她时,凶狠又压抑的目光,她心中抖了抖,竟又有些怕他。
回到骊水堂后,她照了一下镜子,才发现脖颈上一排牙印,有一块咬得狠,都发青了。她不由有些气恼,只觉得他真是无理取闹。
晚上,陆凝并未回来。他再次消失了,一连三日都不曾回来。这次他倒没有不辞而别,而是给沈娇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让她乖乖的。
沈娇总觉得他是不希望她再单独出府,她也不由有些生气,觉得他有些不讲理。
他虽然走得突然,沈娇倒也没觉得太奇怪。
上一世,沈娇就总是十天半月才见他一次,也不知道他天天在忙什么,如今知道他有谋逆之心后,她更不敢过问他的事了,他不在,她还自在一些。
不知从何时起,天气越发冷了,似乎是一夜之间,府里就变得萧条起来,树叶掉光了,北风时常像怒吼的狮子,刮个不停,丫鬟们每次出门都裹得厚厚的,路过花园时,也没了瞥两眼的兴致。
府里唯有松柏、万年青等树还冒着绿。沈娇院中倒是种了不少冬季开的花,她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与陆琪倒是喜好一致,见她将花儿侍弄得很好,陆琪还时常过来取经。
十一月份时,荣傅才来到京城,直到收到他的来信,沈娇才想起忘记问陆凝合作的事了。
陆凝最近依然很忙,自从上次离京后,他就时不时离开一次,距今,已经离开三次了,好不容易回来后,他也都是待上一晚,就匆匆离开了。
沈娇不懂朝堂上的事,只让白芍特意留意了一下京城的事,茶馆里总有书生在高谈阔论,沈娇特意去过茶馆两次,也曾听到他们在议论朝中的事,都说边疆最近不是很太平,京城也出了几桩案子,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纷争。
陆凝好像就是在为此奔波,应该也不仅仅为此,有两次他回来时,沈娇能感受到他心情很糟糕,糟糕到,他只抱着她睡了一晚,就又离开了,连欺负她的心思都没了。
他也逐渐与上一世的模样重合了些,沉默寡言,冰冷疏离,偶尔瞥来一眼时,眼神都是刺人的,令人无端有些生畏。
陆凝之所以有这些变化,不仅仅与他查到的东西有关,他循着案宗上的蛛丝马迹,查到好几个消失的将领,最后终于确定就是这些人当初闯入皇宫刺杀了父皇和母后。
有的人是已经死了,有的人为了躲避当今圣上的追杀,正在逃亡,陆凝费了不少功夫,才活捉到了一个。
今日,他亲自审的这人,这人却十分不配合,陆凝没那个耐心与他周旋,直接两刀下去,挖掉了他的眼珠子,鲜血迸溅出来时,这人捂着眼睛,倒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陆凝眼皮都没掀一下,刀子抵在了他脖颈上,只冷冷丢下一句,“不想死,就忍着别叫。”
这人被他残酷的手段,吓破了胆,最后什么都招了。陆凝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暂且让人将他关了起来。
这些年,陆凝虽培养不少了亲信,这些人手还不足以与当今圣上抗衡,只能再隐忍一段时间,背负了十几年的仇恨,几乎日日折磨着他,直到遇到沈娇,他才稍微有了点变化。
最近,随着他与沈娇的频繁接触,他不再只是梦到某些片段,前两日,他甚至梦到了她的死。
梦里,他离京时,分明做了部署,也在她身边安排了足够的人手,这些人皆是顶尖高手,完全能够以一顶十,他们的命令便是护着沈娇,就算皇上带着一千精兵来捉她,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带她出城。
她被抓时,这些人却不见了踪影,这批人皆是他培养的死士,除非身死,否则不可能放弃对沈娇的保护,想将他们全部杀死也并非易事,陆凝怀疑他身边出了叛徒,这人应该是假传了他的命令,将这些死士调走了,沈娇这才出事。
他最近将身边的人都调查了一遍,目前却没人生出异心,陆凝周身的气息冷得厉害,一想到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她,他就恨不得将背后捣鬼之人碎尸万段。
他这两日便加强了对一些人和事的监管,一些重大的事,不再仅需要他的亲笔信,还需要他亲自点头,就算他不在,也必须燕溪亲自出面,得了燕溪的首肯才行。这就防止了有人胆大包天模仿他的亲笔信,擅自以他的名义下命令。
陆凝处理完这些,才回来,他最近心头都压着事,来到沈娇这儿时,也不太敢亲近她,一想到是自己的疏忽,才害死了她,他就满是自责。
陆凝过来时,沈娇还没睡着,她惦记着荣傅的事,见陆凝忙成这样,也不敢打扰他,便琢磨着,干脆替他推辞掉。
她正想着,就见陆凝回来了,男人一身黑色锦衣,衣摆处绣着上古麒麟,许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周身的气息很冷很冷。
沈娇隐约察觉到他心情还是不太好,她没敢说话,只是往里靠了靠,给他腾了位置,陆凝上床后,就拉下了帷幔,搁在刚成亲时,他肯定要亲亲她的,今晚依然只是将她拢到了怀里,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不早了,快睡吧。”
他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莫名有些沙哑,落入沈娇耳中,只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以前他兴致来了,何曾管过时间?还不是想熬到什么时候,就熬到什么时候?
沈娇乖乖靠在了他怀里,没敢动弹,她并非木头,自然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想再管他的,可是这会儿,见他这样,她竟莫名有些不踏实。
她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小声问了他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是说,他依然在因为莫景言的事生气?若真是因为莫景言,沈娇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不管怎样,他们都成了亲,两人又是皇上亲自赐婚,只要皇上尚且活着,他们都无法和离。
沈娇自然不希望被他误会。
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他怎么了,自然不清楚,他其实根本就没把莫景言放在眼底,那日之所以不高兴咬她,也仅是因为她离莫景言太近了。面对他时,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对莫景言倒一点都没怕,他自然不爽。
此刻,听到沈娇的问题,陆凝不由沉默了片刻,梦中的事他并不愿意多谈,只是敷衍道:“能发生什么事?怎么?想要了?”
沈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想要是什么意思,她的脸瞬间红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个一句,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他作甚!
沈娇气呼呼闭上了眼,懒得再管他了。
陆凝却意识到,他最近冷落了她,她本就敏感,也不知有没有多想,陆凝刮了刮她的鼻尖,勉强压下了心中的自责,吻了吻小姑娘的唇,“娇娇可曾怨过夫君?”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沈娇怔了一下,自然是怨过的,上一世,无数次因他的冷落下不来台时,她自然悄悄怨过他,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替嫁而来,他就算不喜欢她,也实属正常,沈娇都没立场真正去怨他,他不曾害过她,只是对她不闻不问而已,直到受他牵连,死在皇宫内,她才真正怨过他。
后来,发现是他救了她后,这些怨也就烟消云散了,他害过她不假,却也救过她。她不喜欢揪着过去不放,只想活在当下。至于怨不怨,也没那么重要。
她只想好好活着而已。
这会儿见他这么问,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凝也没再问,梦中的事是他无法左右的,他再懊恼也于事无补,现在的事却是他可以掌控的。
他亲吻了一下小姑娘的眼睛,只觉得只是抱着她睡觉,平白浪费了这大好时光,他已经亏欠了她一次,这一次,既已娶了她,就必须好好待她。
他吻了吻小姑娘的唇,狂风暴雨似的吻再次将她席卷,沈娇呼吸有些困难,她似有所感,不由喃喃喊了一句夫君。
第61章 共浴 沈娇的脸涨得更红了。
陆凝压低声音问她, “还怕吗?”
少女脸颊上晕着红晕,没敢看他,她自然是怕的, 可是, 他最近都不曾那般鲁莽过,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陆凝本就耐心有限,见她竟是松了口,也没那个耐心步步为营了。
夜似乎变得格外漫长了起来。
陆凝始终留意着她的神情,见她唇瓣都咬破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不许她再咬了。
今晚是白芍守夜,隐约听到了自家主子猫叫似的呜咽声, 清楚他们定然是圆房了,便有些担心沈娇的身体, 唯恐她承受不住,晕厥过去。好在陆凝只唤了一次水, 并未喊大夫。
陆凝离开后, 她才进屋瞧了瞧沈娇的情况, 当时沈娇睡得正沉, 根本不知道她来了,白芍探了探她的额头, 见没有起热,才松口气, 她正欲收回手时,就见自家主子,黛眉轻蹙, 躲开了她的手。
沈娇小脸红扑扑的,嘴里还可怜兮兮念叨着,“不要了……”
她的声音软糯甘甜,白芍听了都一阵脸热,见姑爷竟能忍到现在,白芍都有些佩服他的意志力。
她又给沈娇拉了拉被子,才恭敬地退下去。
沈娇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透过帷幔,她能隐约瞧见一些亮光,她摸了摸床侧,陆凝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侧早就没了温度。
沈娇想坐起来,腿软得却有些爬不起来,腰肢也酸得厉害,想到昨晚的事,她脸上又火辣辣烧了起来,不由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脸颊依然一阵烫意。
陆凝才刚下早朝,换下官服就过来瞧了瞧她,他掀开帷幔时,率先瞧见了小姑娘羞赧的模样,她轻咬唇瓣,小脸红得滴血,本就妍丽的容颜更添几分娇媚。
对上男人深邃漆黑的目光后,沈娇心中打了个突,连忙收回了视线,小脸埋入了枕头里。
陆凝顺势坐了下来,将小姑娘搂到了怀里,“身体怎么样了?”
怕伤到她,他比梦中克制多了,没再一味蛮干,梦里的他其实什么都不懂,全靠本能,甚至不知道她会承受不住。
沈娇脸颊又红了起来,小脸埋到了他怀里,根本不敢面对他的目光,不知为何,一切都与上一世不一样,同样是他,上一世只有疼,这一世,却并非如此。
最初虽然很难熬,后来,就连他的汗珠砸在她身上时,都能引起她一阵轻颤。
见她将小脸埋入了自己怀中,陆凝眼中不由溢出一丝轻笑,昨晚他已经为她上了药,此刻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让我看看消肿没?”
沈娇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她瞬间攥住了他的衣襟,雪白的玉颈上都染上了薄红,小脸更深地埋入到他怀中,脑袋也摇了摇,瓮声瓮气的,“不要……”
她直往他怀中钻,娇娇软软的,明明嘴里说着反驳他的话,他依然觉得她乖得不可思议,陆凝心中软成了一团,在小姑娘发间落下一个吻,清楚她腰肢肯定酸软无力,他伸手给她揉了揉。
沈娇有些疼,不由轻唔了一声。
陆凝稍微放松了一些力道,沈娇紧蹙的眉,这才稍微放松了点,因着觉得他揉得很舒服,她也没拒绝,只懒洋洋窝在他怀里。
他揉了许久,许是太过舒适,沈娇忍不住泛起了困,卷翘浓密的眼睫扑闪着,犹如蝴蝶的羽翼,见她又差点睡着,陆凝拍了拍她的小脸,“先吃点东西再睡。”
沈娇勉强打起了精神,见他没什么事,她将荣傅想与她合作的事说了一下,沈娇手中既没有铺子,也没有人手,荣傅看上的自然是陆凝的本领。
提起正事,沈娇的瞌睡虫,才逐渐散去,她想了想,为荣傅说了一句好话,“荣表哥品行不错,是个有诚信的,与他合作,不用担心背后会被捅刀子,夫君不若考虑一下。”
陆凝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蛋,“他算你哪门子的表哥?喊得倒是挺亲热。”
沈娇不由有些羞恼,“怎么就亲热了?我与荣表哥清清白白,你莫要胡乱污蔑人。”
陆凝自然清楚,他们之间没什么,真有什么,荣傅的信,肯定送不到她手中,他不过是不爽她提起荣傅时,信任的态度罢了,她对他都从未这样信任过,还有那句表哥,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喊什么表哥。
见她有些恼了,陆凝才又捏了捏她的小脸,略带了点儿不满,“知道你们没事,急什么?”
他语气一不爽,沈娇就怂了。
陆凝淡淡道:“过几天我才有时间,到时再约他吧。”
陆凝名下有不少铺子,也有擅长经商之人,他这段时间事情又多得很,以他一贯的脾气,不会轻易与人合作,见小丫头难得与他说什么事,他又不忍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