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吃饱了想要消食,还是发现自己的领地有了入侵者,反正那头野猪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两个人横冲直撞。
季柏鸣拉住她就跑,棠浅也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就怕拖后腿。
荒路难走,碎石子和藤蔓很多,跑太快根本看不清路,棠浅被绊得踉跄了好几下,在季柏鸣的拉拽下才勉强没有摔跤,但是鞋子掉了一只。
回头看一眼紧追不放的野猪,连捡起鞋子的机会都没有。
地上石子尖锐,只有一只鞋的棠浅根本跑不快,她高度紧张,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应对,季柏鸣已经注意到她的情况,松开手停了脚步,“你继续往前,到那块高的坡地大石头上,野猪爬不上去。”
棠浅见季柏鸣打算帮她垫后,更是紧张到心怦怦跳,“不要跟它对抗,你也跑,别跑直线!”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留在这只会是拖累,说完立即往季柏鸣提到的高地大石头那边跑。
等到爬上一人多高的石头,棠浅回过头顺着刚才季柏鸣引开野猪的方向看去,周围林木多,遮挡住视线,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由自主的着急。
还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棠浅听说过不少村子里野猪伤人、甚至致死的事情,有两次她也险些碰到过,很清楚发狂的野猪有多危险。
十多分钟过去,棠浅硬是在这微寒的天里,急出了一身汗。
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老实等在这里,但行为不受控制。
棠浅降低重心小心地跳下去,刚站稳,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让你在上面待着,怎么不听哥哥的话。”
一抬头,微喘着气的人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就好像刚才引开野猪,保证她的安危,是多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棠浅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受伤,提起来的心终于回落。
遇到危险,就是关系密切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到像他这样。
“刚才谢谢。”棠浅真心实意地想表达出感激,可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季柏鸣问她,“脚疼吗?”
棠浅动了动脚趾,没什么痛感,不过袜子上的熊猫卡通图案有点脏兮兮的了,“不疼,鞋子掉在那边了,我去捡。”
然而下一秒,季柏鸣蹲下身,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她掉的那只鞋子,另一手轻握脚踝,给她穿上。
短暂几秒的接触,季柏鸣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他佯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吧。”
两人回到车里,继续等待。
这一等,直到天都黑了,人还是没来。
季柏鸣没想过,会有躺在车里,透过天窗看星星的经历。
他也没想过,平时喜欢的车型,内里空间竟然这么小。
小到两个人平躺在彻底放下来的座椅上,几乎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睡不着。
棠浅同样也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
倒不是说担心季柏鸣人品如何,接触了解以来,棠浅知道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之所以睡不着,纯粹就是白天睡得太多了,现在不困。
再还有,她从来没有过跟异性像这样,在密闭空间里并排躺在一起的经历。
夜露寒重,晚上更是有些冷。
季柏鸣的外套搭在她身上,淡淡的清冽熏香包裹,全都是他的气息。
棠浅问道:“你说管家他们明天会来吗?”
食物已经吃光了,水也只剩下半瓶,这荒野里还会出现野猪,明天怎么样,未知。
但出奇的,她心里没有半点担忧和害怕。
总觉得有季柏鸣在,就是安定的,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他肯定都会在前面处理好。
“明天不指望他们了,我会想别的办法。”季柏鸣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老爷子在搞鬼,毕竟管家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可一想到现在老爷子犯病后心智时常单纯如幼童,又觉得不大可能。
他望着天窗,半点都不敢往身侧看。
脑子有点像喝醉酒似的,晕晕乎乎,身体也完全没办法放松,僵硬如木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星星、十五颗星星……
季柏鸣努力放空,数着夜空里清亮的星子希望能早点入睡,但却越数,越清醒。
银钩一样的月亮皎洁,深夜寂静,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冗长,陷入沉睡。
也许是因为冷,她像依偎的小动物一样,循着温度紧紧挨靠。
季柏鸣僵直到更是连呼吸都恨不得屏住。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转过头。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埋在他肩侧的脑袋,发顶茂密蓬松,半长的头发披散开,缠绕在他的手臂和颈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搭过来,就搭在腰腹的地方,她整个人蜷了蜷,靠得更紧。
人形抱枕季柏鸣:“……”
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
棠母等在学校里,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了天黑,都没能等到人回宿舍,脸色彻底变得难看,抬手按着胸口又气又急。
“我现在就要打电话问清楚,这么晚都还不回来,她是打算夜不归宿在外头鬼混吗?!”
一家人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想打也打不过去,她只能跟秦老师借电话。
棠念念本来在旁边陪着等了大半天,就想要看棠浅被当面戳穿找假家长这件事,结果愣是等到了望眼欲穿。
她没想到那土包子看着老实巴交的,又是个学霸,玩得还挺花,大晚上都不回来。
“您别这么说浅浅,周末学校没什么人,她可能就是去朋友那儿住去了,不过,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害怕她被男孩子骗。”
秦老师递了电话过来,眼神依旧狐疑,“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机给孩子打电话?而且身为孩子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就随随便便断定,她没回来就是去鬼混?”
棠母懒得多说,对着号码把电话拨了过去。
然而两分钟后,那边依旧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根本打不通。
在学校等了这么久,棠母本来就有些疲倦,现在更是头也开始疼,让司机把车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寄放到生活部办公室,走的时候语气依旧不是很好,“麻烦您在棠浅回来之后,告诉她,我来过了,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最好是说清楚,今天晚上到底是干什么去了,还有,关于住宿监护人签字这一项,我们不承认,你们学校最好是尽快处理!”
夜晚的棠家,气氛凝重。
在听完棠母所说的情况后,棠父几乎是暴跳如雷,“把她接回来后,是苛刻她了吗?穿的用的,哪样不是名牌?!我们棠家是养不起她还是怎么样?非要去外面胡七八搞,败坏门风的东西!”
棠凌回国这两天忙得连轴转,此时揉了揉眉心,“她既然能考出年级第一的成绩,说明是个用功刻苦的好孩子,没必要把她想得那么不堪,现在人都没见到的情况下,更别这样去说,孩子知道了,会难过的。”
棠母回来后,愁的连晚饭都没胃口吃,“可她刚回来那会,明明不是这样的,脾气很好,怎么突然就因为一点小事,跟我们置气这么久?我怀疑这孩子就是被人唆使了,才跟我们疏远。”
本来这回棠浅考了那么高的分数,棠母惊讶之余意识到对她的关注太少,可谁知道去了学校人没见到,还憋了一肚子糟心,“现在该怎么办?等下周了再去学校看看?”
棠凌接话道,“下周让我去。”
棠父哼了一声,“就因为她的不懂事,搞的家里乌烟瘴气,真就当没事干了,非要围着她团团转?你们谁都不准去!”
“季氏的庆功宴就在下周三晚上,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的邀请函,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季氏,棠母和棠凌都是精神一振,商讨的话题也就此从棠浅身上移开。
晚饭的时候,棠念念才得知下周全家人要去参加宴会。
她不懂商业上那些事,关注的点都在装扮上,缠着棠母撒娇,想要买好看的晚礼服还有漂亮的首饰。
每次出席这样的豪门宴会,漂亮知礼的棠念念总能获得不少关注,这本身就是给棠家长脸的一件事。
棠母慈爱看着她,“好,明天就带你去买,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保证我们家念念漂漂亮亮的,任谁看了都要夸上两句。”
棠念念欢喜地抱住棠母的脖子蹭了蹭,更加亲昵。
她心里的骄傲又回来了。
各种宴会,棠家只会带着她盛装出席,极尽宠爱。
在所有人眼里,她才是棠家千金,而非棠浅。
*
棠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初升。
她尴尬的发现,自己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季柏鸣,而对方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棠浅有些心虚,决定先发制人,“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手拉过来放在你腰上?”
季柏鸣:“……?”
他气笑了,“你压过来的腿,总不能也是我搬的吧?”
棠浅不动声色收回手臂,将距离拉开,同时义正言辞,“你怎么能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她觉得这么倒打一耙有点过分,又帮他找理由,“你就是冷,也不能——”
一晚上没睡,连动都没敢动一下的季柏鸣:“……”
没等她说完,他骤然撑起身,一把兜着她下巴捏住脸,“占你便宜?”
他就应该让她看看,什么叫做占便宜。
可当垂下眼,对上小竹竿那双黑润的眼睛,她还迷茫怔愣地眨了眨,季柏鸣的耳朵就受不住的泛红。
并且他还意识到,占便宜这件事,他是真不会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骑虎难下,怎么收场?
上方的人还捏着她的脸,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棠浅正要掰开他的手,旁边的车窗突然被拍响,咚咚咚!
有些急促。
棠浅骤然吓一跳。
而季柏鸣的反应则更大,几乎是豁然站起身,成功再次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