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在汴梁城寻一处可心的房舍,挺难的。”
两个人说话你来我往,若是个不知道的外人,还当她们两个是一对好姐妹。
“龚家现在住白马巷,你若是有心,不妨让人去那边看看。就是不先置办在那里,赁一处房舍也是可以的。”
“不愧是做了皇妃,消息很是灵通。”
归芙说完,自顾自地也倒了一杯茶。
“我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了个男人,还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处心积虑地谋划。”
归芙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可见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只可惜,归苼一点都不同情她。
“若不是归蒙陷害太子哥哥和二哥哥,你会沦落到现在这样吗?真没想到,温贵嫔居然能在东宫放人。”
归苼的语气冷冰冰的。她这一世虽然过得好,但是上辈子的事情,她是忘不掉的。
归芙不理她,拿帕子把眼泪拭干。
“我娘和我也得活着。后宫的人,有几个手里是干干净净的,贵妃拿着我娘的把柄要挟,我娘又怎么敢反抗她?”
归芙说完,看着归苼。
“不要说为什么不去告诉父皇。那个时候,父皇生病许久,多思多疑,你觉得我娘亲的话,父皇会信吗?”
归苼闻言,垂下眼睛盯着手中的茶杯,归芙这话是没错的。她父皇当时卧病在床,而太子归荣,正是年富力强的好年岁。任何一个上位者,在这个时候,都是脆弱又敏感。他们畏惧仿佛就在不远处的死亡,也畏惧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手握权力的太子。
“可是你知道吗,父皇的病,是宋贵妃一手策划的。”
归苼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归芙。如果她的话是真的,宋贵妃真是好计谋。
“我先去白马巷赁一处房舍,总住在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寻得住处安定下来,我再来找你。”
归苼闻言,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虽说法不传六耳,但是现在不像在金陵,我出宫一趟,也是很难的。”
“皇上那么宠你,怎么可能?”
归芙说罢,冷笑了一下。
“我在汴梁没住几天,都知道当今圣上非常宠爱宜妃。”
归苼没料到宫外竟然如此议论,倒是愣了一下。
“怎么,怕了?”
归芙素来习惯和归苼对着干,就是这个时候,也乐得看热闹。
“后宫历来都归皇后管,没有皇后,贵妃或者太后代职。太后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若是让她知道我经常出宫去,还不天天给我立规矩。”
归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无奈。
“给你立规矩?”归芙轻笑了起来,“这宫规没有比你再熟的了。”
说完这话,她却忽然严肃了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归苼叹了口气。
“知道就好,没有什么大事情,就不要让我出宫了。”
送走了归芙,归苼在铺子里又呆了一会儿。这天可真好,蓝天白云,还有阳光。最重要的,是这天,不带角。可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一步,归苼知道自己就不能后悔。
管事娘子捧来账册,归苼粗略看了看,就让她拿回去了。白氏选的人,她从来都放心。
玉竹这时候也端来了归苼最想吃的茯苓糕,金陵城最有名的那家点心铺子,早就搬了过来。
归苼笑了一下,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这家是不是换厨子了?”
玉竹想了想,摇摇头。
“没听说啊。”
归苼把手里的茯苓糕放下,拿了块新的递给玉竹。
“你尝尝。”
玉竹跟在归苼身边许久,习惯了。接过来咬了一口,满是疑惑。
“姑娘,还是以前的味道。”
归苼一撇嘴。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舌头,明明味道就不对了。没意思,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
出了大门,归苼在马车前站了一下。汴梁现在与当日的金陵一样繁华,人来人往,还有熙熙攘攘地叫卖声,充满了烟火气。归苼叹了口气,刚要上车,忽然觉得不远处有人在看她。
她顺着视线望过去,街对面的书肆门前,立着一个年轻人,归苼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就是张恒。
加上上一世,归苼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虽然他前世送了很多东西与她,可是于归苼而言,他与一个陌生人并无太大的差别。虽然那个时候亲事已定,可是归苼早就想好了。成亲之后,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只要她不召见,张恒作为驸马,就不能见他。
当然,投桃报李,她不会拦着他纳妾,也不拦着他睡通房。
张恒的目光太过炽烈,让归苼有些不自在。她垂下头,扶着玉竹的手上了马车。马车走过去许久,归苼却觉得那道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他。
到底是她的不是,利用了张恒的痴心。
回到宫中,归苼刚换了衣衫,太后那边就请她过去。归苼暗道了一声不妙,她出宫的消息,怕是有人泄露了出去。只是她现在来不及追查,带着人就过去了。
太后孀居,加上年岁渐长,衣衫多是褐色与石青。她今日便是一件暗褐色长衫,露出一截藏青色马面裙,整个人越发严肃了起来。
“见过太后。”
归苼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太后不叫起,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太后本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此时见她谦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是从宫中出去又回来的姑娘,这规矩被她记得牢牢的。举手投足,挑不出一丝毛病。
归苼小时候跟着皇后派来的人学规矩,经常一学就是半天。太后现在的刁难,根本就难不住她。可是这一次,兴许是累着了,归苼脚下一阵一阵地发软,她咬着牙,忽然眼前一黑,竟是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太忙了,不过我会努力的,绝对不弃坑
第63章 ·
池太后并不想过分刁难归苼, 只是觉得她本就因为池温的宠爱,独霸后宫,现在又随意出宫, 太过张扬。这一次, 不过是想给她些教训罢了。
“把宜妃送进偏殿,快请御医。”
池太后说完, 很是恼怒, 她的规矩还没立起来,反倒被归苼将了一军。
归苼清早出宫,本就没休息好, 回宫难免有些疲累。她刚被宫人送到偏殿,就幽幽转醒。
“宜妃好好休息, 御医一会儿便到。”
宫人知道归苼在池温心中的分量, 对她很是恭敬。
知道归苼醒过来, 池太后也带人赶忙过来。
“皇上现在还在处理政务,一会儿我再让人告诉他。”
归苼闻言抬眼望去, 忽然就笑了。
“不过就是没休息好头晕罢了,犯不上让皇上知道。”
归苼想着自己日后还要出宫见归芙,现下退一步,往后出宫,池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池太后刚要说什么,御医就赶了过来。她也只得先闭口,让御医为归苼诊脉。
归苼本来不想闹得满宫皆知, 可是眼下人都到了, 她也只得伸出手来。宫中的御医, 她了解得很,既然来了一趟, 没毛病也要说出个一二三,再开一些温补的方子,才能显出他们的医术。看来,又要喝药汁子了。
今日当值的御医姓孙,年过花甲,须发皆白。前朝的时候,就在宫中当值。归苼对他,也还算熟悉。
孙御医的手指搭上归苼的手腕,眉头皱了几皱,忽然就笑了。
归苼一直看着他的脸,这下倒是给她弄傻了。
“宜妃脉象滑如走珠,按之流利,定是喜脉。”
归苼闻言,很是惊讶。她的癸水确实晚了些时日,不过她日常就不是很准时,倒也没放在心上。
“能作准?”
归苼忍不住问了一句。
孙御医听了她的话,倒是笑了起来。
“老夫在宫中行走三十余年,若是连喜脉都能诊错,恐怕就该回家逗小孙子了。”
归苼想想,也确实有道理,忽然就欣喜起来。
池太后虽然不喜欢归苼,但是这是池温第一个孩子,也很是上心。她张罗着让宫人封赏,又让人去宣政殿告诉池温。
“不如让我身边的玉竹去吧,”归苼忽然说道,“她经常过去,熟门熟路。”
池太后见归苼这样,知道她是瞒下了在这里昏倒的真相,点点头,允了这事。
宫中的事情,若是想瞒着人,就是大家伙都看见了,也只当没发生,一丝一毫都传不出去。可若是不想瞒着人,就连宫墙大树都会说啾恃洸话。
晚上,当池温处理好政务回到归苼那里的时候,宜妃有孕这件事情,已经宫内宫外全都知道了。
池温走进来的时候,面上兴奋的表情根本就压抑不住。归苼早就回到仙居殿了,见他来了,赶忙起身。
“不要乱动。”
池温快走了几步,上前扶住归苼,小心翼翼地样子,仿佛她是个瓷娃娃。
“你现在娇贵,行动坐卧可不能和以前似的。”
池温说完,环视了一下四周立着的宫人。
“这段时日,你们都上点心。”
归苼笑着推了池温一下。
“倒也不用如此,赵夫人懂医理,她说只要头三个月小心些,后面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至少现在要小心,对不对?”
“好。”
归苼见他仍旧紧张,笑着点点头。
“我想让你做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