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

　　“爸，我……”林耀堂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一直以来林耀堂都是以队长的儿子为荣的，自己有厉害的爸，三个厉害的姐夫，在村里走路都是昂着头的，谁也不敢给自己脸子看。

　　可是如今父亲的话却让林耀堂二十多年的自信动摇了，是啊，自己以后当爸爸了，孩子跟别人提起自己会不会也是自豪的呢？

　　“那姑娘一看就是识文断字的，虽然干不了农活儿可是人家眼界一定差不了，你在人家面前就成了古代落了难的大小姐与长工，你觉得有可能吗？”林大山叹口气。

　　“堂子，你是爸的儿子，爸养你一辈子爸乐意，可是你将来也要娶媳妇的，你要是真稀罕那姑娘就好好想想！”林大山拍拍林耀堂的肩膀，拉着牛车离开了。

　　林耀堂看了看林大山的背影再回头看正努力跟玉米棒较劲的苏沁染，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苏沁染并没有精力去看林耀堂，全心全意的扒玉米，脑袋里却在天马行空。

　　不对，上辈子自己是分配给了借宿的那家人家，并没有跟林耀堂妈和二婶儿一队。

　　林耀堂也没来地里，也没帮自己干活，他自己也没上工，今生有些转变，林耀堂对自己的感情提前了。

　　也不知道林耀堂看上自己哪了？在农村自己这样的人是最不受待见的。

　　因为干不了农活儿，那就意味着吃不饱。

　　“丫头，你别被婶子吓到，刚刚婶子就是在骂林耀堂跟你可没有关系。”

　　林耀堂离开后，王秋兰看到苏沁染呆滞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多好的孩子被自己吓成这样。

　　“没有，还是给婶子惹麻烦了，对不起。”苏沁染满含歉意的看着王秋菊。

　　“惹啥麻烦，你岁数小照顾你是应该的。”孙梅开口。

　　看堂子的样子是看上这姑娘了，按照这两口子对堂子的宠溺程度，与林耀堂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孙梅敢断定苏沁染得嫁给堂子。

　　除非林耀堂死了，不然谁敢娶苏沁染，林耀堂绝对能看出来新婚洞房放火的事儿。

　　“跟婶子们一起干活已经是最幸福的了，给婶子拖后腿了！”苏沁染一直保持着一种谦卑的态度。

　　“就你这丫头嘴甜！”王秋兰被苏沁染弄笑了，用手指点了苏沁染额头一下。

　　“你俩渴不渴我去拿水！”孙梅说着起身也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

　　“婶子，这个您收好，还请您告诉林耀堂同志，我不会收他东西的。”

　　见孙梅走了，苏沁染把兜里的鸡蛋还给王秋兰，脊背挺得很直，就是想告诉王秋兰自己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给你你就吃呗，有啥好客气的，咱家几个鸡蛋还是有的。”

　　王秋兰看到里面圆滚滚的几枚鸡蛋，心里不由得想把林耀堂吊起来打，有这么败家的呢？

　　怪不得自己昨天捡鸡蛋一个没捡到，这臭小子还告诉自己鸡蛋可能鸡下别处去了。

　　最让王秋兰生气的是，你说你煮六个干啥，这姑娘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吃的，就不能一天煮一个，不就能多看姑娘了，啥也不是。

第18章

　　暗谋

　　“婶子还是拿回去吧。”苏沁染没再接话，不是很会说那些场面话。

　　王秋兰看出苏沁染的局促也不再说啥，“行，婶子拿回去，你们来这边儿背井离乡的挺不容易的，有啥需要就跟婶子说。”

　　“谢谢婶子！”苏沁染道谢。

　　“鸡蛋你也没要有啥好谢的。”王秋兰叹口气，真的觉得自家那个倔儿子跟这姑娘不是一路人，就这姑娘的性子要真的嫁给堂子还不得被堂子欺负死。

　　没等苏沁染再说话孙梅回来了，三人继续干活。

　　林耀堂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众人也没问，早已见怪不怪了。

　　中午太阳正盛，林大山让众人休息两小时吃过午饭再来。

　　张秀梅、赵素琴过来叫苏沁染。

　　“婶子，我先走了！”苏沁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被晒的红红的，还有些刺痛。

　　“回去吧！”王秋兰挥挥手，也有些心疼了，主要这孩子也不吱声，就自己在那跟苞米较劲。

　　苏沁染出去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幸好李冬梅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孙梅、王秋兰深吸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拍拍胸口。

　　“妈呀，这可都是茬子，要真摔了还不得没半条命！”孙梅气都有些不匀。

　　“这姑娘还真不适合乡下！”王秋兰看到被李冬梅扶走的苏沁染有松了一口气。

　　“堂子怎么回事儿？看上这丫头了？”孙梅这才问起来。

　　“嗯！”王秋兰应了一声。

　　“这姑娘一看就不像咱们庄户人家的姑娘，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得，身子这么单薄也不像是好生养的……”孙梅摇摇头，但不是在打破锣，而是真心的帮王秋兰分析。

　　王秋兰人爽利，又不吝啬，两妯娌相处快三十年了，一直很好。

　　“唉！”王秋兰叹口气。

　　这些城里的姑娘又哪里能在村里待的住，这几年已经有知青陆续回去了，有那些丧良心的还把孩子都扔下了。

　　“其实也没事儿，咱们堂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能看上眼的，这姑娘就是家里条件再好不也到了咱们这儿了么，只要在咱们这了，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孙梅开口。

　　那些能回城的知青不也是村里签字批准才能回去么，要是不同意又哪里回的去。

　　“唉，看堂子咋想的吧！”王秋兰有些意动。

　　堂子娶媳妇儿这事儿王秋兰都有点儿魔怔了，主要是林耀堂十八岁到现在五年了，就没一个能入他眼的。

　　“咱们条件好，那姑娘就是啥也不能干咱也养的起，说不定堂子结婚了就定性了，不跟那帮狐朋狗友瞎混了。”孙梅开口劝，也知道王秋兰的心结。

　　“都二十三了，还长不大，让他去当兵也不去，这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王秋兰眼圈有些红。

　　“咱堂子是有大富贵的，好日子在后面呢。”孙梅没办法说别的，因为那名额给了自己二儿子。

　　如今耀国已经当班长了，津贴也涨了不少，听说指导员还要给介绍媳妇儿，这些都是借大丫头和堂子的光。

第19章

　　体贴

　　“你就不用说好话了，堂子什么样我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王秋兰也知道孙梅什么意思。

　　“当初那个名额就是不给耀国也是浪费了，你别多心，我提起这个也没有什么想法，耀国如今在部队挺好的吧！”王秋兰叹口气。

　　都怪自己这张破嘴，没个把门儿的，明知道阿梅最在意这个，总是认为是耀国抢了堂子的机会。

　　“挺好的，指导员还要给他介绍对象。”孙梅回答。

　　“那还真不错，浩子说耀国天生就是那个材料，你就放心吧错不了。”提起林耀国王秋兰心情也好多了。

　　耀国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懂事儿的，就比耀堂还小一岁，却从小就知道帮家里干活。

　　“有浩子照料我哪能不放心，过几天耀国要回来探亲了。”孙梅满脸都是兴奋。

　　“真的？耀国可都三年没回来了。”王秋兰也很高兴。

　　妯娌两人亲亲热热的分开，王秋兰到家也没看到林耀堂，直到吃午饭也没回来。

　　“堂子又跑哪儿去了！”王秋兰有些担忧，早上也没吃多少。

　　“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林大山问王秋兰。

　　“还行吧，虽然不能干活，却也不是偷奸耍滑的，咱俩努力点儿养的起。”王秋兰叹口气。

　　“我想送堂子去学开车。”林大山开口，表情很严肃。

　　“堂子能去吗？当初浩子那他都没去。”王秋兰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暗了。

　　“就看那姑娘在堂子心中什么地位了，咱俩不能养他一辈子，将来咱俩死了，他还不得拖累三个丫头。”林大山也知道王秋兰心疼。

　　“行，听你的！”王秋兰对于林大山那是无条件信服，这么多年，家里过得越来越好，就是当家的有脑瓜儿。

　　“吃个鸡蛋。”王秋兰给林大山盛了一碗饭，又放碗边一个鸡蛋。

　　“你吃吧，我吃这个干啥。”林大山愣了一下，家里的鸡蛋媳妇儿把的紧，除了隔三差五的给林耀堂煮一个剩下的全都攒起来等着换钱呢。

　　林大山以为王秋兰看自己累到了，特地给自己煮的，媳妇儿还没吃呢，林大山哪里舍得吃。

　　“吃吧，你儿子煮了六个给人家丫头送去了。”王秋兰把鸡蛋扒皮放到林大山的碗里，语气说不出的酸溜溜的。

　　“丫头没要？”林大山还是舍不得吃又给王秋兰放回来，心里很是意外，那姑娘可是什么都没拿。

　　“那可不，还是特地背着阿梅给我的，你别给我了，你每天干活累得补补，借着你儿子的光。”王秋兰又要把鸡蛋拿回去。

　　“那咱俩一人一个。”林大山说什么都不肯吃。

　　“行，咱俩也奢侈一回。”王秋兰咬咬牙也敲了一个鸡蛋。

　　“就是，咱家又不是吃不起，等秋收完你也去扯块儿花布做件新衣服。”林大山看着王秋兰身上灰扑扑满是补丁的衣服，满脸的心疼。

　　媳妇儿当初嫁给自己的时候又哪里像现在这般，年轻的时候苦了一辈子的，如今到老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

第20章

　　打击

　　“我都老婆子了穿那么艳干什么，别人还得以为是老妖精。”王秋兰不在意的说。

　　“怎么就老婆子了，年轻的时候为了孩子，现在孩子都大了，还不行为为自己。”林大山不爱听了。

　　“这干活能穿新衣服吗？三个丫头给我做的新衣服还没上身呢，你就别瞎操心了，浪费那个钱干啥。”王秋兰忍不住叨叨。

　　“爸，妈！”林耀堂从外面进来，语气有些低沉，想了一上午，林耀堂悲催的发现，自己所有能拿的出手的全都不是自己的。

　　“回来啦，过来吃饭。”王秋兰给林耀堂盛了一碗饭，又拿了俩鸡蛋。

　　“妈，这鸡蛋？”林耀堂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的布口袋有些眼熟，这好像是自己给阿染送鸡蛋的布口袋。

　　当时鸡蛋煮好了，没有东西装，就把一边儿裤腿剪了缝了一个口袋，还扎手指头了，如今怎么在自家桌子下。

　　“人家苏同志给送回来了，我这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连个鸡蛋皮都没见到你的，如今可倒好巴巴的给人家送六个鸡蛋。”王秋兰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蛋。

　　林耀堂感觉自己妈那一口咬在了自己心窝上，“一个都没要？”林耀堂不甘的问。

　　“人家姑娘没看上你，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林大山语气并不重，可是口中的话却如千斤压在林耀堂心口。

　　“过几天耀国就回来了，你自己看看人家耀国再看看你自己。”王秋兰骂道。

　　“回来就回来呗，还不是当初跟在我屁股后面流鼻涕的臭小子。”林耀堂哪里会在意这些，如今全部的心思都在苏沁染身上。

　　“等耀国回来你就知道了。”林大山不再多说，有时候说的再多也不如自己亲眼看到。

　　“爸，阿染不太能扒苞米有没有轻巧一点儿的活儿分给她。”林耀堂想到苏沁染那红肿的手很是心疼。